这真是在看手相?怎会有人从手掌纹路能看出这般清楚的东西来?朔夜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她甚至惊得有些面红。又在此时,鸦青说了一些话,让朔夜惊得浑身一颤。
“古来,世人总盼望可以得到长生之术,因此不择手段、不顾代价。长生,虽听来不现实,但总是有人得到了。只是那样的方法……在下以为,还是一步一步修炼而来比较好。”
“你……!”朔夜两手紧握成拳,并非为了动手,而是突然之间觉得手相太过可怕。她绝想不到仅在一个伸手的动作之后,自己的事情便暴露到如此地步。真是,太可怕了。
“哪里来的骗子,竟敢在这里满口胡言!”
这一声吼出现在耳边,朔夜与鸦青都即刻朝声源处看去,便发现望月抱着手倚在一旁,面带愠色地看着鸦青。
鸦青看见望月时微微有些皱眉,朔夜喝住望月,却没告诉她鸦青是谁。如此正好,鸦青也并不想让别人认得他。
“侯爷既然有事,在下便先告辞了,若有缘自会再见的。”
朔夜与鸦青拜别,领着望月一起将鸦青送了出去。鸦青走后,望月才忍不住说:“我刚送走昨天在街上认识的朋友,过来就看见你与那个人在说话。那个人是谁?竟知道你是……”望月将朔夜拉近了,放低声音继续说:“竟知道你的长生不是修炼来了?”
朔夜还捏着拳。“或许是一个特别麻烦的人,我们不要招惹他。”
望月点点头,随朔夜回了屋,便说:“我打算后天回去了,师姐可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话要我带给莺时师姐?”
“唔……”朔夜屈肘托腮想了片刻,道:“明日我修书一封,你替我带回去给她吧。”
“好。”望月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明儿我就去张罗一下,走之前一定要吃上一桌山珍海味,免得回了那山上又看见那一堆老也吃不完的笋!”
“好,你要吃什么尽管去跟下人讲,师姐都依你。”
望月心中总藏着一份像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天真可爱,瞧她提到那堆笋的样子,朔夜不禁都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这两天还真是。。。要命啊!
☆、病
第二天望月睡了个懒觉,醒了就拉着朔夜陪她出去玩。朔夜那时正嫌时间难挨,便点头答应了。
在街上玩耍时,望月看见的那些东西,十样有七样都会问朔夜它是否会适合莺时?朔夜开始拿她打趣,笑问她怎就对莺时如此上心?她晃着脑袋,东看一眼,西瞧一下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玩累了,两人便找了个地方一边喝茶一边休息。望月一路上其实并非只在给莺时挑选东西,她也有些注意朔夜,所以发现朔夜有时总显出一点烦乱的神情。
“师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桐笙为何不来找我。”
若照桐笙所说,她不愿意嫁给那什么将军,那么朔夜替她把难题解决掉,她应该会来找朔夜的。可她并未出现,甚至连玲子都没有来过。
“或许她在等着你去看她呢?”
朔夜垂头思量了一会儿。“倒也有这样的可能。”
“你一会儿过去看看她不就知道了?”
“嗯,一会儿你先回家,我去她那里看看。”
“好啦。”望月扁着嘴。“反正你就不喜欢我和桐笙师姐见面的!”
朔夜只笑了笑,她确实担心望月口无遮拦,一下子就把什么事都给抖出来了。
休息好之后,朔夜给望月交代一些事情,叫她回去给下面的人交代。话都未说完,几匹高头大马就从她们身边跑过,放眼看去,马上的人竟是一位传旨的公公和护送他去传旨的侍卫。
那个方向难道不是要去阮家?朔夜看着那一行人飞奔而去的背影,心下有些不好的感觉。
“先就交代这些吧,别的等我回来再说。”
望月看着朔夜慌慌忙忙地离开,脑中一团雾水。“干嘛那么着急,又不是桐笙师姐又要去投胎了。”
朔夜两条腿走路哪能比得过几匹大马奔跑的速度?所以朔夜才快到阮府大门,先前出来传旨的公公已然骑着马在往回走了,看样子应该是皇上交代过传完旨就立刻回宫去复命。
公公在马上看见朔夜,便勒住缰绳从马上下来跟朔夜问好。“朔夜小姐这是要去阮大人那儿?”
介于朔夜是女子,又尚未出嫁,所以大家都称她为小姐,倒是少有人会叫她侯爷。
朔夜笑着点头。“瞧公公这样子,难不成刚刚去阮大人那儿传旨去了?”
“皇上今日给阮大人的千金指了一门好亲事,就是前几日回朝面圣的那位将军。皇上说将军与阮大小姐十分般配,问过阮大人的意见之后,皇上便下了旨,我即刻领着圣旨就过来了。”
“哦……”朔夜很是勉强地让笑容出现在脸上。“这可真是一件、喜人的事情。”
“当然是喜人的事情,这可是皇上第一次替人指婚呢。”
后来那位公公匆匆又说了几句,便与朔夜告辞,赶着回宫去复命。而朔夜在路边停留着,都不知该不该去找桐笙问个明白了。
为何不去问明白?
朔夜的情绪一下就躁起来。为何不去问?若是皇帝在被她改了记忆之后又再下了这样的圣旨,她便再去将皇帝的记忆改彻底一点。若这仍是桐笙与皇帝之间的协议所致,问题便出在桐笙那里,朔夜更应该把事情弄清楚了。
到了阮家,朔夜仍能在那些人的脸上见到一些喜事带来的积极。玲子陪着桐笙在屋里写字,她比桐笙先看见朔夜,见了朔夜便极是开心地对朔夜讲:“皇上给小姐指婚了!”
“玲子!”桐笙放下笔,喝了一声。
玲子莫名地看向她,而她却看见朔夜脸上的蕴意。
要来的总是躲不过,桐笙早准备好要面对朔夜,于是对玲子说:“你先出去,我和朔夜有话要单独讲。”
玲子听话离开了,朔夜的表情却更加难看。
“想是你已经知道我为何而来,所以才将玲子支开。”
“是。”
“那么,你要如何与我讲?是皇上对此事执念太深,而我又未将其记忆改得彻底的关系?”
“不。”
多简洁的回答,却根本不是朔夜想听到的那个字。
“昨日清早醒来我便猜你已然对皇上赐婚这件事动过手脚,叫来玲子问过后得知果然如此。不过你只知皇上将我指婚给了那位将军,却不知其中缘由,所以你改也只能改到那一道圣旨。于是昨日我再进宫,还是与皇上谈起了相同的事,皇上便下了相同的圣旨。”
“那天我问你可愿意嫁,你当时确实否认了……”朔夜越发觉得桐笙对她隐瞒太深,似乎远超过了她能接受的程度。“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不愿嫁,这并没有骗你。只是与不愿嫁对立的是——我必须嫁。”
“这种说话又从何而来?你知道,只要你不愿意,事情放在我手中就没有‘必须’的说法,而你明明已经不用嫁他,却偏偏又主动去找皇上谈起了这事。究竟是你不得不嫁,还是你根本就希望这件事发生?”
桐笙撇开视线,样子看来十分胆怯,却也很是坚决。“不需要道明白这之中的区别,你只要知道我会完成这件事,这就够了。”
朔夜心口一震,害她无端促了几口气。“为什么?”
“我不想说。”
朔夜突然凶起来。“你总是这般逃避我问你的问题,究竟有何事让你如此难以开口?你隐藏的那些事情莫非比得天大,说了会惹出什么国破家亡,天崩地裂的祸来?还是你根本不屑与我讲,那只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根本不需要让我知晓?
现下看来,你将离开丰德城时我与你说过的话,到今天你也未曾好好想过。在这样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我做着以为能帮到你的事情,到头来你再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我,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你要我怎样面对你?”
很多情绪都在这再无法控制的话语中爆发了,无论是朔夜对桐笙的愤怒,还是这极漫长的寻找中所累积的无助与恐慌……
朔夜总以为自己还未走到绝望的那天,以为自己可以坚持走完与师父约定的一百世,所以她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和想法。能够不去想,那该有多好?不想便不会失望,不想便不会痛苦。若是能够不想,她便可以平静地去面对这期间必须面对的所有痛苦和折磨。可朔夜并没有那样的铁石心肠,若不是师父给的那颗药,她也不过是个与常人无异的普通人,如今她的寿命无限延长,要承受的痛苦也随之增加了。
长生……
朔夜苦笑起来,若是可以,她真的只希望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执手白头,只一世,那样就足够了。
看见朔夜惹人心疼的表情,桐笙很想伸手去安慰,但朔夜竟然狠心地躲开了。桐笙悬在那里的手尴尬地收拢了五指,无奈地垂了下来。
“既然你这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一直以来如此渴望皇上放我自由,是因为我必须去寻找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十三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段时间她经常来找我。后来,随着我一天天长大,她却不再出现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甚至连她的样子都记不得了,可我一定要去找她,无论如何都想找到她。
或许你会觉得可笑,一个连样子都不记得的人,如何又谈得上重要?但她于我,就是如此重要。”
半晌,朔夜都无言相对,此时此刻,她已然不知要将自己如何定位。桐笙竟有一个如此重要的人,让她愿意如此欺瞒朔夜都要努力去寻找的人。难怪了,难怪她不敢靠着朔夜的本事来获得自由,原来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对朔夜来讲有多过分。
“你要找的人……若是在她和我之间,你仅能选择一个,你是否会告诉我,你不会要我?”朔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越发疯狂地跳动,都快要让她无法承受。她以为是情绪所致,便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
桐笙没有回答,就连她的表情都是那么犹豫不决的。
桐笙一直没说起这事,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害怕朔夜生气。但她也觉得朔夜自己也有必须要寻找的师妹,这样看来,她们只是扯平了而已。她将这种比对讲给朔夜听,朔夜不知为何就笑了起来。从那笑容里,桐笙似乎看见了一种让她再无法开口说话的失望。
越急越词穷,桐笙却还是希望可以将事情解释一下。她搬出朔夜以前讲的话来,说:“你也说过,我与你师妹不同,你仍然要找你师妹,但不会放下我。我想我要找的那个人在这些方面来说,与你师妹的存在是相同的……”
“够了……”朔夜叹息一般道出这两个字,而后捂着半张脸,低头深吸了一口气。眼前这个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桐笙真的让她无能为力了,她都怕自己无法与她继续沟通,她根本就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就在心口泛着剧烈起伏,耳旁嗡鸣的扰乱下,朔夜竟下了狠心——这一世的这个人,她不要也罢了。
真是一次糟糕透顶的见面,最后更是草草结束了。玲子再看见桐笙的时候,桐笙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玲子叫她,她也没怎么答应。直到朔夜走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在想,大概今天朔夜这样离开了阮家,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朔夜从桐笙的房间出来就耳鸣不止,她摸了摸自己烫手的额头,发现自己竟无端出了一头大汗。可她并无心思去顾及,只是一路走,一路都在努力驱赶那些扰乱她,教她难受的情绪。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侯府的,只看见望月很担忧地朝她过来,唤了她一声,她便再记得不得后面的事情。
望月将突然昏过去的朔夜抱在怀里,简直吓坏了。她大喊着,催人去请大夫过来给朔夜瞧病,自己也忙着把朔夜弄进屋。
“到底怎么回事!”望月急得自言自语起来。她在莺时那里学过一点点医术,但是摸过朔夜的脉后发现朔夜的病根本不是她能看得了的。后来大夫来给朔夜扎了针,朔夜仍旧不见苏醒,无奈他只能开了几颗丹丸叫望月拿给朔夜含着,说自己要回去翻看医书。
望月恼了,破口骂着:“什么庸医,这点病都看不好!赶紧滚,不要再来了。”
大夫也是无辜得很,回应了几句,却又被望月狠骂了一通。瞧望月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大夫也不再说什么,提着自己的药箱离开了侯府。
朔夜这般醒不来,望月一点办法都没有,后头又请来两个大夫都只有与先前类似的结果。无奈望月只好对管家说:“你好好照顾小姐,我去别的地方请大夫来瞧瞧。”
望月能想到的好大夫只有莺时了,所以她把朔夜托给管家照顾,自己找了个地方,拼了最大的努力画了一个阵,把自己传送回翠云山上。再睁眼望月已然回到了自己房间里,真是好难得的一次又准又快的传送,望月自己都觉得惊奇了。
当她推门出来的时候,有三个师姐看见她还诧异了一下,莺时正好就在其中。
莺时以为望月玩够了,回来了,于是笑道:“你那本事可好使得很,来来去去都这么突然。只是太突然了,害我们时常被惊到。”
望月上前把莺时拉到一旁小声说:“大师姐刚刚回家的时候突然昏倒,请了几个大夫来都没办法让她醒来,你去看看她吧。”
“她怎么了?”莺时急忙问。
“具体我也不知,但一定是和桐笙师姐有关的。”
莺时几番思量,对望月说:“你在屋里等我,我和去和三师姐、四师姐说一下,一会儿来找你。”
“好。”望月与另外两个师姐行过礼,转身又回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藩田菌抽屉里有一堆明信片,放不下了,需要到处发放。。。有没有人要要啦。。。
☆、疑无路
望月虽用了咒文将过来时的传送阵暂时固定,但仅凭她的能力还是无法将它完全固定,所以她带着莺时回到古道还是耽误了一天时间。
莺时替朔夜看了病,开了一个方子给望月,对她说:“药抓回来不要用水泡,直接上火煮,五碗水煮成半碗药汤。”
望月将药方看了几遍,惊问:“大师姐是什么病,你得这么给她喝药?”
“这药并不用来治病,仅是要让她醒来。”
“用其它方法不行么?这药光是看着就要命了,你还要喂给她喝?”
“别的法子不是没用么?”看着朔夜这样昏睡,莺时心里挺难受的。“是她不愿意醒,而不是那些大夫没用。”
望月从不会怀疑莺时的医术,可是这药咽下去真的没问题吗?她拿着方子去抓药,药铺掌柜给抓药的时候手都在抖。掌柜包好药,收了钱,将药包递给望月的时候好奇问了一句:“这、到底是哪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开出的方子?下手如此狠……”
望月斜蔑了掌柜一眼,一把抓过药包,不客气地回答:“关你屁事!”
自望月会煎药以来,莺时开的药都是她负责煎煮,可这回这药真是难闻到需要一边哭一边煎煮。好不容易倒出药汤,她将半碗药送到莺时手中时不禁问道:“师姐,这药真的能喝吗?”
“我开的药哪有不能喝的?”
莺时用勺子搅了搅药汤,又吹了吹,却根本不敢自己去试温度。这少了的动作被望月看到,望月便忍不住喊起来:“你还说能喝!你自己连碰都不敢碰啊!”
“话多!”莺时横了她一眼,然后说:“把她扶起来。”
望月闭了嘴,听话地把朔夜扶起来坐着。莺时少少地舀了一勺药汤,轻轻掰开朔夜的嘴,将药汤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