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年(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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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四年(GL)-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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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是你们师父,也毕竟是凡人。我可救她,却只有一个法子。”
  “不论什么法子都可以……”
  “那就舍了你的仙缘、仙骨,让她成仙吧。”
  可是仙人无情,时雨若是成仙了,她的情也会不复存在。但若此时不助她成仙,她便不复存在了。
  总要有舍才能换来可得到的东西,最初的最初便已注定了她二人必须有人要成仙的,从前众人以为是谷雨,而今这必须成仙的人却是时雨。
  谷雨听着时雨垂死时的拒绝,无助地用双臂紧抱着这个根本无法表现内心挣扎的人,她让寥言亲手抹去时雨的情,她说:“忘了吧,如此你才能继续陪伴我。若你忘了便不再觉得痛苦……别哭了,今日之后你再不会记得这些事了……”
  而后来,寥言带着承受了抽骨的剧烈痛苦的谷雨消失在了时雨可寻的世界中。但对谷雨而言,守护族人的使命毕竟丢不开,因此她留给时雨的记忆是彻底让时雨接受了守护她族人的使命感,而她却是一个为了儿女私情不顾族人性命的混蛋。于是时雨恨她,是她让时雨背着数万人的性命,让时雨承受着无数生命从眼前逝去而无法阻止的痛苦。而时雨最恨的却自己竟是谷雨背叛族人的最大原因。
  时雨最后一次见到那位族长时,族长已经年迈垂死。她听族长说,倘若希望卸下身上的重担,便助下一任继承人顺利成仙吧。所有人都清楚,时雨即便得了谷雨的仙缘、仙骨,却始终得不来那骨子里的血。她并不算完整的仙人,若说她还存有凡人的情绪亦是可以,所以她护不得他们永久,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直至三十年后,一场战乱在族人内部爆发了,时雨只想着去制止厮杀并救助尚且存活的人,然而她没想到竟在这机缘之下救来一双女童,那其中一位左手手腕上正是她被迫守护的一族人所崇敬的血丝。
  女童的母亲将死,时雨急忙道出自己是仙人,可替她照顾孩子,请那妇人将孩子托付于她。妇人自知命不久矣,但在这最后一刻她却叹息苦心隐藏了数年,终究无法让这孩子逃离那该死的命运。
  将孩子带走后,时雨多少篡改过她们的记忆,她多怕这孩子不能成仙,她多怕这孩子成了第二个谷雨。为了隐瞒自己收徒的目的,她竟用自己的血为墨,想要遮住朔夜手腕上的血丝,并定了门下弟子个个要留印记的规矩。她害怕有人知道她逼迫朔夜成仙的缘由,为此她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让大家以为那本该成仙的孩子早已死在那战乱之中……
  她坚决没有告诉任何人朔夜为何非要成仙,朔夜不知,连后来养好身骨又回到她身边的谷雨也都不知。她最是害怕被谷雨知晓朔夜的身世,所以总是拒绝门下弟子和谷雨来往。这样遮遮掩掩,幸得朔夜非常听话才让谷雨从未发现任何问题。
  多么地处心积虑啊,可是到头来无法成仙的人始终踏不上那成仙的路,越是这样逼迫,越是将大家都害上了绝路。
  谷雨不知如何安慰时雨,她知道,若不是当初自己硬要时雨成仙,今日也不会有这惨剧。她以为自己可帮助两个小辈,结果却是无能为力。桐笙自杀,却因时雨的毒药而死,时雨是要救她,因此收了她的魂,不让她被抓去地府。可是朔夜死了,同样选择了自我了断的方式。
  地府有差使到了翠云山,告知阎君因朔夜、桐笙二人之事而愤怒不已。那时时雨已将自己关在香坛足半月,谷雨隔在那一扇门外守着她,她未出来,谷雨便一步都不曾离开。
  翠云山下的人以为山上一如既往的安逸,闲暇时候还会探讨如何才能上山去见仙人,像是仙人的结界似那迷宫一样,摸清了道路就可轻易上去。俗人总是俗人。
  望月将谷雨的三个徒弟接来了,所有人都堆在庄园里,时雨将自己关了多久,她们便有多久没有踏出山门半步。
  莺时用着各种办法好好保存着朔夜的身子,她了解过时雨的过往后不知当不当恨了。若要恨,或许首当其冲的是谷雨,可是谷雨亦可怜,所有人都是可怜。不知恨谁才好,自己唯一的血亲不在了,莺时竟连恨谁也不知道。
  终于有一天,时雨打开了那扇门,谷雨欣喜若狂地看着她。她未回之言语,唯独笑若清波一般。她说:“今日起,我将离开三年,勿要问我去何处,勿要寻我。时至,若见我归来,我想那时定有个圆满结果。若我未归,则视我魂飞魄散,众人从此都散去,天涯海角,各自安好。”
  时雨此言一出,整个翠云山顿时乱了套。素鲤想起当初长盈离开时的话,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归来的人至今杳无音信,眼下时雨出此壮言,激起了她两行热泪。谷雨有意阻止,时雨却说:“当初你何尝不是丢下我独自熬过炼骨的惨痛,今日我只是要还那些罪过,仅仅三年,已经太便宜了。”
  “不可!”谷雨奋力阻拦,甚至是不顾颜面毫不讲理去拉扯。但时雨即便功力大损仍是仙,在场哪里有人可阻挠她半分?不过眨眼,至众人再清醒,这翠云山上早已没了时雨的存在。
  三年,盼得三个寒来暑往,那人的生死成了未卜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两年多了,煎熬又煎熬,终于把《廿四年》写到今天这一章,下次再见面或许就是完结的时候了,最长也不会长过两章。总也觉得会烂尾,但烂尾也都认了,我的精力只能到此为止。

  ☆、理还乱

  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一直留着,她所亲近的人日夜看着会是怎样的心情?大概旁人见了会惊骇,但对莺时而言已是唯一保存自己与姐姐之间联系的方法。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啊,任她怎样呼唤也再唤不醒了。
  朔夜是救不回来的,她的魂早被阎君扣在地府,即便阎君消气许她投胎,现世这副身躯也是没有用去了。
  望月曾小心提议让朔夜入土,莺时却险些发疯一场。有人要埋了她姐姐,哪怕那人是她钟情的望月也被她痛打一顿。而正因为那是望月,她动手时才没遇到任何闪躲,只是由着她发泄,打完了又哭了很久,哭完了又是一阵神情恍惚。仿佛姐姐身死,妹妹也成了一具行尸。
  时雨走后两年,在谷雨的劝说下,素鲤彻底接手了翠云山。除非时雨回来,否则若说素鲤可做掌门也是可以的。素鲤正式掌管翠云山后的第一件事,竟是强行捉了莺时,而后让人将朔夜好生安葬。
  莺时哭得肝肠寸断,素鲤却问她:“你我虽难成仙,但毕竟是修仙之人。于凡人而言人死是不能复生,于你我而言,若大师姐投胎转世,寻她哪里困难?眼下你真要抱着这去壳消沉,不如想想以后真的重逢,如何让她接受她的身世。”
  话是如此,可这具身体与莺时毕竟连着血脉,而后的人即便是朔夜转世却也早没再流淌这同样的血了。单是这一点就让莺时难以接受。
  素鲤说:“所以你是在意血缘更多一些,根本不是朔夜。”
  “你胡说!”莺时一口气提上喉,但她要怎么说?素鲤揪着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理由不放,这一时她好像怎么说都是不对的。
  看着莺时哑口无言,素鲤拉着同样难过的望月离开了。望月的难过,素鲤当然清楚。可是莺时呢?她眼心里现在除了朔夜还能有什么?
  莺时对朔夜的执着,到此时才是体现得淋漓尽致。或许连她自己也从来不清楚,她曾是对朔夜有过异常情愫,因此这份执着根本不止血缘亲情。
  两年时间,谷雨仍然希望能为自己族人做些什么。有些命运无法逃离,因为他们一直属于这一族,倘若将他们驱散了是否该有些变化?到如今了,大神已不在,谷雨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谷雨对那些人进行游说。许多人憎恨她,恨不得杀了她,可是杀不了她。愿意听谷雨说话的人相继去了他乡,憎恨谷雨的人反而宁愿死在故里。谷雨逼迫不得,无能为力了。
  再次回到翠云山的时候,谷雨见到意志消沉的莺时。她并不想去安慰,甚至她如同莺时一样难以打起精神。三年了,当初时雨说了归来,如今时限已至,并无音讯。
  年初时候,素鲤做主将玉代和安平送去了古道,在那置办了宅院田产供她们生活。原本素鲤打算将大家都安置妥当后便要踏上寻找长盈的旅途,可前几日地府来了差使,说有新的鬼官上任,管辖区域正在卓然以及封雪两国。鬼官上任后会到辖内几座灵山拜访,想必三日内会到翠云山。
  所有人以为鬼差通报是循例而来,所以此刻对这消息没有半点兴趣,唯独管事的素鲤需要备一些东西接待那位新上任的鬼官。鬼差走前特地告知素鲤,那新上任的大人因还未赎清罪过,阎君只许她短时间出来走访各处。不过她也算是新亡鬼,又没有一个可依托的实体,无法在白天出现,只能夜间到访此处。
  “新死不久便成鬼官?”素鲤有些惊讶,可能那人生前积德不少,亦或是有人替他找了门路吧。想来真是好笑,这种托门路的关系竟没有人鬼之分的。
  鬼差笑道:“那位大人你们也认识的。”
  素鲤拱手。“可否请差使详说?”
  “大人嘱托小的不可多言,届时你们便知。”
  既如此,素鲤只好再三谢过,送走鬼差。回过神来她仍是在想,翠云山怎会有熟识的人与地府有关系?而这一想可是吓出一身冷汗——莫不是师父!
  因为这样的想法,素鲤两日不敢松懈,整个翠云山上除了莺时以外的人都跟着紧张起来。到第三天半夜,那传言中的大人终于现身。
  山上有灯,自山下一路引致山顶,是引迷途的鬼魂所用。那鬼官即便真是时雨,她也已是鬼,生前的路只怕她不再熟悉了。然而她来了,是翠云山上众人所熟识的,却并非时雨。
  “笙儿!”这一声惊叹来自那最不关心来者的莺时。因为啊,见了桐笙仿佛就能见到朔夜似的,旁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莺时早已上前抓她,问她:“姐姐呢?”
  桐笙是鬼,莺时哪里触碰得到?她的思绪停留在这空手的惊诧,望月却忽而感到一阵心痛。
  除了时雨和桐笙本人,翠云山再没人知道阎君要桐笙做鬼官的事。因此她们又惊又疑惑,为什么笙儿成了鬼官?桐笙先安抚了大家,再慢慢道出曾经与师父的约定,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事情。
  “可是,我即便因为师父给的药而死去,也难抹掉自杀的罪过。师父带着我去见阎君,阎君愤怒,本要重罚我,但师父自毁仙籍换来我只受三年地狱之苦。”
  那种苦,未曾死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桐笙受过了,才清楚曾读过的那些文献内容并非全是骗人。正是因为那种苦,才使得活人害怕地狱。如今的桐笙变得内敛许多,想来也是怕极了再收到惩罚。
  这时谷雨急切地问:“那你师父呢?”
  “全因为师父自行毁了前程让阎君无话可说,阎君才轻判了我和朔夜的罪。我下地狱三年,而后履行承诺做鬼官。但我没有实体,并不能在人间逗留太长时间,师父说这世上总还存留这一些”桐笙“的坟冢,她去替我找来一些往世遗留的白骨,自有办法炼出一具身体。可是朔夜……”
  “姐姐怎么了?”
  “阎君说她罪大过我,十年不得离开那苦难的地狱,这十年内任何人都不得与她见面,包括阎君本人。”
  听到这个消息,莺时整个人都瘫软了。望月本想去扶着,不知为何咬牙站在原地,并不上前。
  那地狱之苦,才三年就使得桐笙不得不收敛,十年又要怎么挨过去?可怕的是挨过这十年还不算了结,阎君执意要朔夜入轮回,直至桐笙找到她。若是找不到,她便要不停轮回。
  有人说:“阎君这般决定,与当初师父对你有何不同?”
  桐笙笑道:“阎君并不要求我要找到朔夜一百次,已经宽松太多。于我而言,这是充满希望的条件,远比朔夜当初的绝望好太多。而我欠朔夜的,今次总算可以偿还一些了。”
  其实后来大家都明白,阎君不过是好心给时雨一个台阶,无需时雨开口否定自己当初的决定,阎君替她做了主便好。
  桐笙是一得自由即刻就来了翠云山,她必须将有关自己师徒三人的消息带回来,只有如此才能使大家安心。
  一群人围在一起聊了许久,将古往今来都聊了个遍,那些在桐笙进入无尽轮回之后才上山的人听了好多她们从来不知道的事。终于桐笙要走了,大家将要散去,莺时明确朔夜下落后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转身正欲找望月才发现望月根本不在这里了。
  莺时四处张望,确定不见望月踪影,于是趁着众人陆续回到自己房中后,悄悄到了望月屋子里。望月好似在等她,等到了反而更失望了。莺时侃侃聊着朔夜,讲着自己总算放心一些,看开一些。望月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因为桐笙的到来,大家后半夜才回房休息,次日自然多睡了许久。唯望月彻夜未眠,天刚亮便从屋里出来,脸色憔悴。莺时那长期的痛苦终于得到解脱,夜里自说自话时渐渐困倦地趴在桌上。望月将她抱到床上,她似讲着呓语:倘若姐姐可再归来,此生我再无所求了。
  望月问她:“是怎样的‘再无所求’?”
  “只要有她在,什么都好。”
  “那我呢?”
  莺时痴笑着。“都好。”
  都好……望月苦涩地笑了笑。
  自打桐笙来过,翠云山似又有了生机,但望月对莺时说要去世间闯荡,或许许久不会归来了。莺时听后想了想,笑道:“反正你是闲不住的,现今姐姐她们的事情有了着落,你出去玩一阵也好。”
  望月打趣一般问道:“你都不留我?”
  “姐妹十数人唯有你来去最方便,你去也好,来也好不过一会儿工夫,若我想你了,即刻叫你回来便是了。”
  “若你根本不想我呢?”
  “怎会?”这样说着,莺时倒脸红起来。
  “可过往我外出,你从未主动召我回来。”
  “你该是忘了从前你和姐姐外出时候我时常要你回来。”
  “是了,我和你姐姐一道外出,你时常会让我去告诉你你姐姐的情况。”
  对于望月提出离开,莺时并没感到任何异样,于是笑说:“这样说,是吃醋了?”
  “是啊,我怎能不吃醋?”望月已然皱起了眉头。“你对你姐姐的情,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她是我姐姐,我对她好是理所应当。”
  “应当让她尸身不能入土,应当为了她不顾身边所有?你可知你为了留住她的尸身而伤了多少次人心?你对她的执着在翠云山上所有人看来都不可理解。更有我,真的快理不清你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情了。”
  此刻莺时的表情也变了,变得有些可怕。“我对她是怎样的情?从前我与她已经不可时时相见,好不容易盼得她归来,她却又命丧黄泉。谷雨带着她尸身回来的时候你能体会我是怎样的感受吗?她是我姐姐,我此生唯一的亲人了!”
  “莺时,你在翠云山生活了数百年,难道还如俗人一样认为人死便一切灭亡,或是即便投胎也不可与前尘有任何关联了?还是说,你所在乎的不是什么血肉亲情,不是你姐姐,你所在乎的根本就只是‘朔夜’这个人而已!”
  莺时听了望月的话竟觉得心快要炸开了,她突然又想起最初才发现朔夜喜欢桐笙那时候的事情。那时的她对朔夜的心思,此时的她真的记不清了,可望月的话却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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