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金大骇。血箭通体散发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是由血色的金属压制而成。若让这样一支血箭射中,恐怕是钢筋铁骨也讨不好去。幸好轮烜先前的提醒令他已有后退之势。如今借势发力,勉强将手臂挡在脸前。整个人向后飞跌出去。
为挡箭,罗金几乎可是使尽浑身解数。但那布满术力屏障的血肉在血箭面前仿佛只是张薄薄的丝绢,血花飞溅的瞬间便被血箭生生刺穿。紧接着罗金便觉右脸阵热辣。透肉而出的血箭险险自他头侧擦过,在他右脸上留下道皮肉翻卷的可怖血痕。
剧痛袭来的同时,罗金顾不得察看手脸上的伤处,连忙从地上翻身站起。生怕再次遭到袭击。可定睛一看,那个暗杀者却已经委顿于地。整个胸腔都凹下去。显然已经气绝多时。罗金直悬着的口气终于松了松。伤口带来的痛苦让他毫不避忌的开始呲牙咧嘴。
“何兄弟,方才多谢。若不是你提醒及时,今就算是交代了。”
轮烜微微一笑,心想:你不但揭露那个暗杀者的身份,毁他的前途。还当着众人之面如此羞辱他。是人都想跟拼命。若不是把他逼得太惨,想他也犯不着自伤性命用心头之血报复于你。
想是这样想,轮烜口中却只是淡淡的道:“看你把这个暗杀者说得头头是道,怎么连暗杀者自毁的招式都不防?”
“去他妈的自毁!”罗金略带些许懊恼的道:“那小子的资料都是临出发前,一个兄弟告诉的。压根不知道暗杀者还有种缺德招数。”
他这里还没抱怨完,那边的沙家兄弟已经沉不住气。这次出来,本以为是个手到擒来的买卖。谁成想非但没捞着甜头,反而折组织里的好手。这样的结果绝不是他们能够容忍的。
“姓何的小子!马上给把人放,你们几人尽可以离去。我们兄弟答应,绝不阻拦。”着说,沙家兄弟的术力开始凝聚。周围的沙盗也开始蠢蠢欲动。
到这种时候,他们还妄想个个击破么?看样子显然已经有放弃侯羽的决心。轮烜闻言挑挑眉。如刀锋般锐利的冰冷笑容瞬间绽放在他唇边。罗金心头不由紧,象是有双无形的手在他胸膛内狠狠抓把。于是不等轮烜开口,罗金连忙朗声笑道:“何兄弟,沙盗向来是不留活口的。不如来谈笔买卖好不好?”
轮烜瞥他眼,突然反转刀柄将手中的侯羽敲晕,一把丢给罗金。这样干脆的表态使得沙家兄弟勃然大怒。眨眼间,两人已齐扑而至。
白色的霹雳几乎与轮烜的长刀同时劈到。“回去!”轮烜大喝声。在沙家兄弟被挡回去之后,他把抓住试图继续上前的沈,厉声喝道:“让开。给我回去!”
“你疯么了?看不出我在帮你么?”沈的脸色也沉下来。自从被轮烜救过一次后,他的心里就像是堵着些什么。总觉得闷闷的难受。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发泄下,却又被阻止。莫名的怒火不禁油然而生。
“你答应过帮我保护猫儿。” 轮烜字句的道。清冷的眼瞳微微眯起,将其间流窜的阴寒遮挡起来。“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
沈俊逸的脸孔登时惨白。酸涩与羞怒不由得同时涌上心头。他咬咬牙,生硬的开口道:“你就只在乎你的随侍么?”
“在开玩笑么?”轮烜冷冷的哼道:“相信我,你死了我同样会觉得头痛!”
轮烜的话让沈愣。但不知怎的,沈只觉得心头的烦闷竟莫名的消散大半。“沈家的人手基本就位。至于猫儿,有我在,他死不了。”沈哼声,板着脸走回去。
得知沈家的人手到,轮烜心中一喜。转身对正在抵挡沙盗攻击的罗金叫道:“罗金,你的伤不要紧吧?” 如今是真正的合作,轮烜的问候显然真诚许多。
“这伤算什么,伤疤可是男人的勋章!”罗金大笑。
轮烜闻言哂。轻轻吸口气,感受着在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的血腥。那种冰冷的惬意犹如正在欣赏幅名为杀戮的画卷。
第十八章 嫌隙(上下)
“沈,叫他们动手!” 轮烜稳定而又平淡的语气并不太像是在下达攻击的命令,所以沈毫不犹豫的照办。
顷刻间,二十余名沈家的亲卫如同把尖刀狠狠插入沙盗的阵线之中。
“黑衣和沈负责保护猫儿,罗金,和我殿后。所有人向着那个方向杀出去!”指指沈家亲卫的方向,轮烜干脆的撤出鹰断所化长刀。
沙盗中除沙家兄弟以外,能给轮烜等人造成麻烦的不多。就算是术力压至低阶的风,其战斗手法也不是普通低阶可以相比的。所以轮烜的压力大多还来自对罗金商队的维护。到底是承诺合作的,而罗金也正老老实实的尽力抵挡沙武京的攻击。所以轮烜就算心里头再怎么想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弃他们于不顾。
“还有功夫管别人么?”对于轮烜明显没有将全部心力用于同自己战斗,沙武英的心中还真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下意识将术力再提高一分,却只换来对面那人更加狂狷的笑意。
“希望对你专心么?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一朵燃烧着白色火焰的细小莲花隐藏在数朵炽焰红莲中,分三路击向沙武英。
沙武英立刻聚起道土墙,挡住焰莲的攻击。然后习惯性的在土墙炸出漫烟尘的时候狠狠的咒骂:“该死!最讨厌能爆炸的术力。”
“抱怨太多的话,会死。” 轮烜清冷的低语突然间从四面八方涌入沙武英的耳鼓。他竟在刹那间失去轮烜的踪迹。不仅如此,沙武英原本清晰的视野里只剩片昏黄的苍茫。没有敌人,也没有帮手。就好像他已经被所有人遗忘。这种诡异的现象让他心神一颤,紧接着浓重的腥气便如雾霭般弥漫开来。眼前的景物以奇快的频率闪烁并扭曲着。只是每次扭曲都会溅起片妖冶的绯红。
幻术!沙武英的心重重的沉下。
空气中并没有传来太多的兵刃交击之声,甚至没有太多的惨叫。所以那道道犹如风刮过耳鼓般低微的飕飕声便突然明显起来。
沙武英记得大哥曾经过,只要割断喉管的刀够快,就能听到鲜血喷涌而出时发出的奇妙韵律。那种韵律就像是现在他所听到的。想当初,他曾经那样的迷恋着种声音。以至于在相当长的段时间里,制造种韵律是他和他大哥极爱玩的游戏。可讽刺的是,此刻声音听来却好似将沙武英活生生浸入含有剧毒的冰水当中。让那有如魂魄离散前的哀鸣,狠狠的纠缠,刮肉剔骨。
沙武英连试几次都没能从幻境中脱离开来,胸臆间的怒火不由更盛。一咬牙,一根尖锐的地刺拔地而起。狠狠挑过沙武英的手臂。剧烈的疼痛让他头上的青筋直跳,但幻境却终于消失。
说起来还是轮烜对虚幻白莲的操纵能力太低,否则岂能让沙武英么简单脱身。不过短短的幻境对轮烜来已经足够。数十名低阶沙盗的鲜血为罗金的商队铺出条腥红的道路。按理死亡对些沙盗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但仍然有许多沙盗被那漫血光所摄,不自觉丧追击的胆气。
“姓何的!老子定要碎剐!”沙武英的眼瞳瞬间充血。
“别这么激动,不是把猴子哥还给你了么。” 轮烜的手腕轻震,鹰断上的残血便如艳色珠玉飞溅开来。唯留泓乌光,斜斜指向沙武京身后的侯羽。
原来当轮烜意识到侯羽的性命不再拥有制约沙盗的价值后,便示意罗金将暂时被封掉行动能力的侯羽甩给沙武京。侯羽的性命在轮烜等人手里时,沙武京或许可以不顾他的死活。可一旦回到沙盗手中,他可就舍不得拿侯羽个赋异能者的小命填尸坑。所以与其让个毫无能力的侯羽成为自己人的包袱,远不如将他丢给沙武京,让他去费心保护为妙。当然,轮烜也可以选择刀剁他。只是那样做沙盗们便少累赘,攻势只怕会更猛。罗金的脑子显然不错。他很快便领会轮烜的用意。在对上沙武京的时候,第一时间将侯羽丢过去。结果不出二人意料。沙武京为保护侯羽,动作不免大受影响。与他对阵的罗金即便是身上有伤也丝毫不落下风。
沙武英看到这种情形,愤怒之余也不禁隐隐生出几分悔意。本以为不过是几个初入荒原的雏儿,谁知里面却有头吃惯荤腥的荒兽。暗地里带的一群帮手虽无高阶,却个个悍勇。即使沙盗的人数远多于他们,仍被其冲出破包围的阵势。反观自己三四百号人马。折损已然过半不算,连带着还丢个高级暗杀者。损失不可谓不大。但事以至此,不让轮烜等人付出代价,自己却是怎么也不能甘心的。
“双头蜥,听号令!六、十七、三十五、击”在清晰而略带凄厉的音节中,沙武英做几个古怪的手势。
“武英住手!双头蜥还不能用!”沙武京急叫道。翻手震开罗金的纠缠,便要上前阻止。可此时明显已是不及。三道虚影从人群中跃而出。除道直扑轮烜外,其余两道均向沈家的援军攻去。
他们是三道虚影不仅是因为他们的速度很快。而是他们的身体每隔两息便会有息之时会完全将身形隐去。看来竟似鬼魅般。
不是匿身术!轮烜刀划在空处,不禁暗自皱眉。这些鬼东西身上都没有术力反应,速度却丝毫不慢。尽管在身形隐没之时似乎无法攻击。不过相对的,自己也很难攻击到他。
“清!这玩意隐身时单用术力挡不住!”不远处传来沈的提醒。他和黑衣两人已分别抵住两道虚影。不过面对可以暂时无视术力屏障的对手,单纯依靠武技抵挡不免有些艰难。从沈衣上的血迹看来,多半还吃个不大不小的亏。
看到沈身上的伤,轮烜不由得略微有些担心。按照风之前给他的资料,沈的术力基础和身体条件都很好。攻守方面的术法发展得也很平均。是只有大家族才能调教出来的资质。沈向是为此而自傲的。轮烜不能他的能力不好,但对付起些偏门的敌人他的经验还是太少。一旦他在那些鬼东西手上受到过重的打击,将会有极大可能影响到整个局势。毕竟那些沈家的帮手只有他才支使的动,恐怕也只会在意他的死活。
轮烜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坦白自己身份的可能。但远离索安镇的沈家人不见得会服从族长的命令。如今自己没有灭口的能力,一旦族长亲自参加武斗会的消息外泄,他的麻烦会比自己拼下来得更多。想到这儿,轮烜再不犹豫。眨眼间,密密的焰莲贴伏在后背凝结成形。如同件诡异的赤色袍服。
结出种数量的炽焰红莲耗费的术力是极为可观的。若不是那虚影的攻击路线实在让轮烜摸不着头脑,他也犯不着使种没效率的办法。红莲方才形成,虚影刀锋般尖利的手指便狠狠的挥向轮烜的后心。数道寒光正直的撞上焰莲,然后便是漫凋零的赤红。明明该是衰败的景象,虚影怪异的尖叫声却让惨烈的气息瞬间弥漫。
猛然爆裂开来的火焰伤害的并不只有虚影。同样遭受冲击的轮烜咬牙忍住逆喉而出的鲜血,化为流光的鹰断借着术力爆裂产生的力道,直劈向从方才起便站在那里动不动的沙武英。
如果轮烜没有猜错,这些虚影有很大的可能是典籍中记载战偶的半成品。这种战偶是用根骨上佳的婴孩以密术饲养炼制而成。据轮烜所知,其炼制过程极为残忍,所需材料也很罕见。绝大部分的婴孩都会在炼制过程中死去。即便是侥幸存活下来,也并非个个都能拥有出色的战斗能力。有可能费尽心力和财富,制造出来的只是个毫无价值的玩偶。因此无论是富有的大家族还是冥塔的毒草,很少有人会真的去炼制种玩意。流传下来的炼制方法也大多残缺不全。关于战偶,索可族典籍中记载得很含糊,但有轮烜恰巧知道:攻击战偶的操纵者远比攻击战偶本身要有效!
想到的也并不只有轮烜个。鹰断还没有劈到,两道淡青色的风刃已然抢先抹向沙武英的颈项。只可惜凝聚力不够,尚未及身便被沙武英的护体术力震散。 “猫儿,去帮沈,沙武英交给我!” 轮烜连忙喝止风的攻击意图。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就算沙武英因操纵战偶导致防御下降,被压制术力的风对他也造不成威胁。若是因此引起沙盗的注意,将攻击重转移到风身上反而不美。
从战斗开始,轮烜便直将风置于被保护的地位。对于此,风的心里并不舒服,但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做为随侍,自是早就应该被泯灭掉的东西。当你的身体、灵魂、命运,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另一个人所有的时候,自我就变成件极端可笑并且只会让自己更痛苦的东西。风一直很清楚,却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做到过。是他的家教不好么?或许应该是轮烜刻意纵容才会造成样的结果。就像是一刻,明明违背主人的要求,却还是被小心的维护着。轮烜甚至没有用任何责备的字眼。就是随侍么?就是低贱如玩偶般任人摆布的随侍么?风迷茫中只觉得心头暖,下一道风刃自然而然便劈到沈的对手身上。
“真是个听话的随侍。”沙武英硬生生架开鹰断,阴森的笑道。对于沙武英能够将鹰断架开而脚下文丝没动,轮烜也不禁有些意外。鹰断的攻击力什么时候变差?
‘鹰断,这个姓沙的跟你有私情么?’轮烜略有些郁闷的在心底问道。自己拼着生挨那战偶下才展开的攻击,谁知却屁用都没管。也怨不得轮烜郁闷。
‘主人,脑子让雷劈了么?’鹰断的称呼依旧恭谨,口气却是鄙视的。细看看,沙武英的口鼻隐约有血色溢出,想来方才那一下,沙武英也不是太舒服。轮烜不由得嘿嘿笑,反手刀挑向沙武英的颈项。
“这么听话的随侍,死很可惜吧?”再次挡开鹰断的沙武英已经不复方才的从容。一张脸上遍是狰狞。
“开什么玩笑,一个随侍而已。爷想要多少有多少。” 轮烜哈哈大笑,心中却狠狠抽了一下。微垂的眼帘内眼神骤然凌厉。
“很好,那就换个吧。双头蜥!”沙武英喷出口鲜血,恶狠狠的喝道。蓦然间,三道虚影同时扑向风的所在。
这下不光是轮烜暗骇,就连直抵挡虚影攻击的黑衣也是大惊。别看黑衣对谁都是一付冷淡的模样,但谁都知道他对帮他得到武斗会参赛资格的轮烜是不同的。就像他明明不喜欢逃跑,却依旧选择遵从轮烜的指挥。保护轮烜的随侍是他承诺过的。如果猫儿死在他的保护之下,丧的不只是面子,他怕的是丧轮烜对他的信任。所以当看到虚影试图攻击风的时候,黑衣几乎是本能的挡上去。
“猫儿,解封!沈,叫人保护黑衣!”虽轮烜极端不想泄露身份,但他从来也不打算用风的性命去玩什么保密!况且看到沙武英眼底突然流露出的得意,轮烜突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然而当他的预感成真的时候,暴虐的情绪还是在瞬间席卷轮烜全身。虚影对风只是佯攻。等黑衣放弃自身防御转而救援的时候,锋利的爪如闪电般扣向黑衣的手脚关节。而本该按照沈的命令护卫黑衣破绽的人却齐齐停下脚步,将黑衣所有的要害都暴露在对手面前。
鲜血飞溅的同时,黑衣的手腕、肩胛、膝盖骨被虚影刀锋般的手爪刺穿、扣死。刹那间已失去行动的能力。
“姓何的,不想小子被给撕就给乖乖住手!”终于摆脱罗金纠缠的沙武京阴森森的开口道。
帮沈家的王八蛋!居然在档口给玩阴的!怒火在轮烜的胸臆间蒸腾成无边的杀意,却又和挥向沙武英的鹰断同硬生生停止。早已按捺不住的心血在沙武英狞笑着拳兜上他小腹的时候冲口而出,顺着鹰断森冷的锋刃滴滴融入泥土,仿佛从来都没有在个世间存在过般。
………
第十九章 分道(上下)
“都别乱动!姓何的,叫你别动没听到么?”沙武英又是拳兜上去。见轮烜虽毫不反抗的任他殴打,长刀却依旧稳稳的握在手中,沙武英心中总有那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