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巧成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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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缘-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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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嫌了腌臜,还请九小姐移步六小姐屋里吧。”
    原来华成院不比臻妙院,中间正室是祈缨的,月容只在左边耳房。
    祈缨笑道:“这是自然。”随即扶着月容,又请祈男:“妹妹,这边坐坐!”
    进去后,祈缨先扶月容坐了一张青花龙戏珠纹坐墩,上头重重叠叠放了几张绣团,方安心让月容坐了。
    “姨娘别坐那石头的,看凉了胎就坏了!”祈男忙拦住不让,不料回头看去,屋里几处座位都是瓷墩,唯一木头的却是张马扎,又低又小,自然也是坐不得的。
    祈男闭上嘴,默默捡一只最远处,窗下的瓷墩坐了,上去就觉出身下一片冰凉,可她恍如无状,还是端正坐了下去。
    “委屈了九小姐,”月容红着脸道:“这院里就是这样,叫九小姐见笑了。”
    祈男忙说哪有,玉梭也道:“大家后宅,管事总有顾不到的地方,姨娘别放在心上。”
    祈缨先吩咐了丫鬟下去奉茶,见屋里人空了,方才忿忿地道:“九妹妹别怪我说,咱家除了七姨娘和九妹妹院里,别人只怕大多如此。早几年二姐姐院里还不如这里,如今倒好了许多。”
    月容叹道:“你又多嘴了!”
    祈缨忙笑对祈男道:“并没有指责妹妹和姨娘的意思,好不好的,”她低了头:“都是命罢了。”
    祈男是全没想到,姨娘们的院里会是如此凄凉,她穿越过来也不过只有半年,又一向只在臻妙院,家里除了太太屋里,便只去过祈鸾那里一回,已经让她觉得十分简陋,没想到华成院愈发不堪。
    “只怕太太也不清楚,”玉梭见祈男脸有不平之色,生怕她说出什么惹是非生口舌的话来,少不得笑着遮掩:“底下的妈妈们看人下菜碟子也是有的,六小姐明儿趁太太高兴,寻个机时回了太太,想必太太会遣人送些精致家具来。”
    这不过是场面上的话罢了。玉梭比祈男更加清楚,臻妙院好在是自己有钱,太太是绝不会理会底下姨娘的生存环境的。
    “老爷在京里,哪一样不要用钱?虽说领了内务府织造的差事,可内外打点就要花去大头,老爷是不理会的,手又松散,少不得我在这里节俭些,方是长远之计。”
    除了祈阳和祁侯,凡家里人要用钱时,太太总有这番现成的说辞,时间一久,也就没人敢用钱的事去烦太太了。
    银香捧了茶盘进来,青花粉彩的一套细瓷茶具,祈缨看见略皱了下眉头,月容却热情地请了祈男:“九小姐请试试!”
    祈男看这茶具精致得与屋里不配,便知是有来头的,少不得小心翼翼握于手中,轻轻吹去上头浮沫,呷了一口。
    说实话,茶叶是陈的,又苦又涩,且无清香,实在说不上好,不过烹茶的水却是难得,又轻又甜,含于口中,若有似无,清溢心扉的感觉几令祈男心旷神恰。
    “姨娘和六姐姐这里,原来有此等妙物!”祈男放下茶碗,笑道。、
    祈缨不觉笑了出来,松了口气,对月容道:“我就知道,九小姐是识货的。”然后方对祈男道:“我也不瞒着妹妹,茶叶不过是市卖的二等货罢了,水却是极好的,正经是城外衡山上虎跑寺里的泉水呢!”
    祈男听见倒罢了,唯玉梭大吃一惊:“六小姐此言当真?太太当年想这泉水,恨不能每日让人挑了进城送来。只可惜路途遥远,一路颠簸,水就送来也用不得了。”
    祈男这才明白,也就由不得惊异起来:“若真如此,姨娘和六姐姐的水又是从何而来?”
    月容抿了嘴笑,祈缨略有得色回道:“咱们也算是都托了姨娘的福气。”
    月容摆手笑道:“这也没什么,说穿了不值得一提。不过是我娘家有个亲戚,是个小油坊主,每日往虎跑寺里送油,回来时空桶,少不得带些水回来。因再要挑了油进城来卖,也就带进来,算是孝敬我,每日一罐,风雨无阻。”
    祈男抚掌激赞,过后却有一事不解:“油桶如何能装清泉?”
    丫鬟们一起笑了起来,月容也笑,祈缨嗔道:“你们笑什么?当九小姐跟你们似的,知道外头行市么?”
    原来油都是装在罐子里,桶不过是个运具罢了。油罐外头还包着细麻白布,自然一丝儿油星也沾不到桶里。
    运回来后,水再装进干净罐里,送到月容这里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那人又是走惯了路的,担油的人,走路又轻又高,路上震荡得少,水自然就清亮甜鲜,四样俱美了。

☆、第百四十二章 心事(二)

“这也就是老话说的,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了。太太虽好,到底不是样样趁心,我这样的人虽样样不好,到底还有点子小小便利。”月容先解释给祈男听,过后自已笑道。
    祈男点头,玉梭愈发献好凑趣,接过银香手里热水罐:“我替小姐再添些,这水一向喝不着,可得多喝些才好!”
    众人一起笑了,玉梭便向那粉彩茶钟里注水,却不留神将罐子抬得高了,滚烫的热水溅出杯面,溅到祈男手上,祈男受疼不住,手指猛抬,碰到茶钟,差点就打翻了一钟热茶。
    祈男倒罢了,祈缨和月容却是大惊失色,银香更是慌得失了人色,左右手齐上,将那茶钟揽进了自己手里。
    祈男和玉梭呆住了。一个捏着自己手中被烫之处,一个手握热水罐,皆如木鸡状。
    银香将茶钟安放回原处,顾不得看自己被烫得通红的手心,先打量了茶钟一眼,然后方对祈缨道:“没事,没裂没坏,小姐放心。”
    祈缨红了脸,又心疼这丫头,又觉得不好意思:“行了,你快寻了烫伤药膏出来,先给九小姐敷一敷,然后治治你自己掌心!”
    银香忙就去了,月容赶着起身要来看祈男,被祈男劝了回去:“不过溅出来一点二点,不妨事。”
    玉梭有些尴尬地握着水罐子,进退不得的样子。
    丽香笑着上来接过她手里水罐,玉梭这才回过神来,忙向祈缨和月容陪了个不是:“是奴才鲁莽了。”
    月容便道:“也不怪你,原是那茶具太过贵重,银香见点动静就唬得那样起来,倒是吓着你了吧?”
    玉梭讪讪地说没有,乖乖退回到祈男身后。
    “这茶具有什么来头?”祈男此时恨不能双手捧了那茶钟还给月容,哪里还敢再去碰?口中少不得问道。
    月容凄然摇头,半晌没有答话。祈男便与玉梭刚才似的,脸上讪讪的,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见对方尴尬,祈缨只好勉强笑着回道:“其实姨娘有什么不好意思?这是上回老爷从京里回来。歇在这院里,临走赏给姨娘的。太太并不知道,因此也没叫人收了去。”
    见祈缨说了,月容也就开了口:“叫九小姐见笑了,只有这一套好东西。平日我都是收着不许拿来用的,今儿是九小姐来,九小姐也算我救命恩人,我这里没有好东西,唯有这茶具和水还可以见人,少不得尽力招待。”
    祈男这才明白。怪不得银香刚才吓成那样,怪不得见是用这套茶具待客,祈缨会微蹙眉头。
    “姨娘太见外了,既然是老爷给姨娘的,就好好收起来也是应该的。”祈男忙叫丽香:“快换了茶钟来!”
    月容忙拦住:“这又是何必?摆就摆了,九小姐若真不用,倒是嫌我刚才的话不是待客之道了!”
    祈缨也道:“妹妹不必,倒怪姨娘多嘴的不是了!”
    祈男听到这里,只得罢了。
    玉梭见银香内外忙个不停,想起吴妈妈的话来,心里由不得突突地跳。便悄悄问着祈男道:“九小姐,银香已经退回来了?”
    月容耳尖听见,以为玉梭不过打听些八卦罢了,遂笑道:“原来你们也知道了?原是太太昨儿晚上来人领了银香去了,今儿早上却又让她回来了,我心里也正不解。”
    祈缨便将太太刚才大动肝火的事说了。又叹道:“若是咱们,又不怎么样了。大哥哥说个不字,顶得我们几个上百万句。”
    月容点头:“也怪不得。大少爷是苏家长子,又是大太太头胎嫡子,少不得偏疼他些。你这话咱们说说罢了。九小姐也不是外人,若放在外头,叫有心人听了去,又惹是非。”
    祈男明白玉梭心里,也有些担心:“大哥哥想要什么人?就银香这样的还不好?”她试探着开口。
    祈缨冷笑:“有什么好不好的?凡他看中的就是好,看不中的,天仙儿也是不好!太太只是纵着大哥哥,依我看,若老爷知道了,那才是饥荒呢!”
    月容见她越说越不像了,忙上来要捂她的嘴:“看你这丫头!这话是你说的?大少爷不好,老爷说几句也是应当,你就不该多这个嘴!他是兄长,将来更是要继承这个家业的,你现在就说他,将来有你苦头吃!”
    不想月容越劝倒越勾出祈缨的火来:“他是兄长不假,可若当年不是太太弄鬼,白白落了姨娘的头胎,将来继承家业的还不知是谁呢!”
    月容吓得脸色都变了,本就站得不稳,如今愈发得摇摇欲坠,抽着冷气道:“六丫头你愈发造次了!”
    祈男看看不好,上来将月容扶回座位,然后款款劝着祈缨:“过去的事不必提了,有些事还是放在心里,不说出来为妙。我知道你为姨娘不服,不过姨娘吉人自有天相,看这回,不是这然渡过一劫么?”
    祈缨气呼呼地坐着,半晌憋出句话来:“就算大哥哥将来做了主,我也不必靠他!我出阁自有人家,何必还要看他脸色!且不知道,将来谁要靠谁呢!”
    祈男听了心里一动,由不得抬头,看了祈缨一眼。
    难道她也听说了什么?关于罗家?关于选秀女?
    月容满心满意只有祈缨这个女儿,见她因恼生忿,知道自己一时劝不住了,只有掉转过头来,求着祈男:“九小姐,你看你这六姐姐,嘴里说得都是什么话?你看在我的面上,别认真计较,她虽比你大些,也不过小女儿似的,有些气话说不得,只是说了,咱们就都装听不见吧!”
    祈男忙拉着月容的手:“姨娘放心,我本不是那起寻不是逞口舌的人,这屋里说的话,只叫它留在这屋里便罢。”
    月容放了一半的心,也不知能不能信得过祈男。不过对方是救过自己一回的人,她知道祈男是没有坏心的。
    外头有丫鬟的声音响起:“二姨娘,药煎好了,请姨娘趁热现在喝了吧!”
    月容有些抱歉地看着祈男:“九小姐,恕我不能相陪了!也不便拿进来喝,免得弄的这里也一股子药味,那太医又特意吩咐了,说晾凉了药性大减,少不得现在去捏了鼻子喝干了完事。”
    祈缨忙起来,亲自扶了月容回房,又吩咐了丫鬟们几句,方才回来。
    祈男正自于屋中转悠,见屋里陈设确实十分陋鄙,桌子又黑又旧,并有不少留痕,颜色也褪得差不多,只看得出来,原本是一张红漆填绘字纹云蝠纹的八仙桌。
    不过旧归旧,破归破,却是用碱水洗刷得干干净净,上头摆着只黑漆嵌螺钿花蝶纹圆盒,也跟桌子一样,旧得很了,几只螺钿都脱了空,留下洞眼儿秃秃的,甚是不雅。
    再走到后窗处,祈男推开隔棂向外张了一张,只见外头两溜青篱,上头花草不过只得一半,另一半也是光秃秃的。
    才看到这里,玉梭提醒 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六小姐回来了?”
    祈男忙回到桌边,眼见祈缨闷闷不乐地进来,先就问了一句:“姨娘没事吧?”
    祈缨勉强挣出笑来:“没事,喝了药,睡下了。”
    祈男点头:“姨娘是个有福气的,眼见过了这一关,再有个把月,老爷回来就好了。”
    话里意思,大家心照不宣。
    祈缨叹着气坐回桌边:“妹妹是个明白人,我也就不瞒着妹妹了。”说到这里,脸开始慢慢红了起来:“以前我多有得罪妹妹的地方,妹妹不与我计较,出了那样大的事,不避不让,反而帮我,我实在心里有愧的很。”
    祈男默默陪她坐着,只轻轻点了下头,示意知道。
    祈缨已经不止是红了脸,现在连眼眶也红了:“我这里,”她用手随意一指:“妹妹也看到了,不成个人样。我不敢比妹妹,自知是命运不济,受了十几年的罪,也算应当。如今眼见有翻身之际,若说心里不想,就是骗人了。”
    祈男的手,慢慢揪紧了绦带:“姐姐这话,莫不指定亲的事么?”
    祈缨重重点了点头:“咱们女儿家,出生的事由不得自己,长大时也许多事由不得自己,可若说到亲事,”她陡然咬紧了牙关,眼眸深处掠过一道血色寒芒:“这是女子成人后头等大事,关系日后一辈子幸福,就由不得自己,也得拼了性命,伸长了手,理上一理!”
    祈男细细琢磨她的话,冷不丁开口道:“听姐姐的意思,是预备等老爷回来,寻个机会,进京一试么?”
    祈缨抬起眼皮,突然笑了起来:“妹妹是真没心眼,还是假作不知道?进京的事且得几个月后,明儿太太宴客,却是近在眼前的!”
    祈男大吃一惊,莫非祈缨也知道罗家的事了?看来华成院跟大房有些枝枝节节的关系!
    “姐姐,”祈男垂下了眼睑,似乎被对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姐姐这话何解?太太宴客,跟姐姐刚才的话有何关系?还是说,明儿的事,太太其实是另有打算?”

☆、第百四十三章 说实话

祈缨呆了一下,过后边笑边摇头:“九妹妹,”她脸上半是好笑半认真:“咱们就不必打这哑谜了!据我近日看来,九妹妹你最是个灵透的心的人,如何会看不出太太的意思?眼见大哥哥要捐官没有门路又缺钱,太太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们寻热闹?”
    祈男知道,话不敞开来说必是混不过去了,祈缨是个聪明人,只是,她到底知道多少?
    “姐姐笑话我,”祈男回视对方,笑得有些恭谦客气:“我不敢驳。不过太太宴客的事,先我心里也有个想头,只是觉得不妥,不便就说出来。如今姐姐提及,少不得打开窗户说亮话。太太想必是有姐姐说得那个心思,只不知,明儿请了哪些人家?”
    据祈男来看,这才是关键。就算如祈缨似的,着急出阁离开家里,也需得看看,眼前走得是阳前道,还是独木桥是不是?
    不能才出火坑,又进深渊吧?
    罗家的事,祈缨到底知道多少?自己要不要违背了太太的意思,将知道的话,全倒给对方?
    祈男心里犹豫,面上却只是镇定自若。
    祈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攥起。薄唇紧紧的抿着:“实不瞒妹妹,我平里也曾给太太院里打扫做粗活的小丫头些好处,听她们说来,似乎城里有头有面的都要请来,比上回给赵夫人接风还要热闹!且不止城里,就连近郊的富户,甚至有些不常来往的,新贵,” 祈缨的声音微微颤抖:“都请了来。大厨房里人也说,为了明儿,实从昨晚就开始忙着做准备了。所以太太其实是早做好打算的,只不明说罢了。”
    祈男回头看了玉梭一眼,二人皆有口难言。
    为了图谋罗家的银子。太太也算是煞费苦心了。罗家身份不高,若按苏家一向来往的标准来看,明儿的宴席只怕还够不上。为了不显突兀,少不得将城里城外。边边角角,跟罗家身份差不多的人家都请到了,方才不惹人注意。
    新贵?祈男在心里冷笑。这话怕是太太用来对外粉饰之词,小丫头们听了,有样学样,又传到了祈缨耳里。
    “姐姐,”祈男同情祈缨,可实话却是说不得的,只有迂回,曲线规劝:“姐姐既然存了这个心。我知道明儿必想大出风头,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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