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走进医院。
老爷子住在vip病房,问了几个护士很快就找到了,病房的门此刻微微开启,她从缝隙望过去,只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与在一旁守着的目夫人,不知目门夏与两兄弟去了哪里。她哪知道是老爷子故意支开了两个儿子,在对目夫人说起后悔的往事。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去找目门夏,耳朵却灵敏地听见老爷子的声音:“我没有想到自己当年做的那件事,会给门夏留下如此巨大的隐患,如果再重来一次,说不定我不会派人去杀她。”
一瞬间她的步子滞在原地,他在说……什么?!
“七年前门夏要与那个女孩结婚,我觉得她身份卑微,门夏性格又倔强得很,如果我强行反对这桩婚事,他也定然不会听从我的意见。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只认定了她,但我怎么能容忍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进门。我要将这段孽缘斩断在摇篮里,所以狠下心,找人在婚礼上暗杀了她,还以为这样一切就能结束了。怎么想到,她居然被单季礼所救,这么多年来一步步处心积虑地接近门夏,想要加害于他。我是真的悔啊……”
后面的话她再也进不进去了,七年前居然是老爷子派人杀的她?不是目门夏?!
她不愿相信,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但老爷子有必要说谎话吗,更况且他不知道她在门外,只当是对夫人一个人说。
她从头到尾都被单季礼骗了吗,她反应慢半拍地想到照片的事情。是啊,单季礼用目门夏从前与林微澜交往的照片欺骗过自己,说他与自己交往时,同时也在跟林微澜来往。他就是故意诱导,让艾蓓夏去恨他,让她认为他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
他说当初是目门夏派人杀的自己,现今看来只不过是谎言罢了,她真的太天真了,居然真的相信了单季礼的一派胡言。她居然还口口声声地说自己了解目门夏,单季礼说的那样的一个他,她居然从头到尾都相信了,并且到现在都一直误解着他。
等一下……那么【rsays】设计图也不是他问父亲要的,真的只是助理的个人作为?
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片,心里还不愿相信,她居然错了这么久。她要赶紧找到当初的助理,将这件事调查得清清楚楚,她还要去找单季礼,去找好好质问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在医院里大步地跑起来,顾不得医务人员怪异的眼光,有些横冲直撞,她必须得快点了解事实的真相。突然猝不及防地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她无暇抬头去看来人,便要绕步离开。
手却突然被抓住,她停下步子,回头看向那个人。
是目门夏,几天不见,他好像消瘦了不少,他看见她眼神里有点喜出望外的惊喜,但很快压抑下情绪,沉声问她:“你怎么来这里了?”
听见他的这句话,她强忍的眼泪便潸潸地落了下来,这些年来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她是冤枉了这样一个一直以来深爱自己的人吗,不、不,一切都还没有明确,她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脸色惨白的她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就向医院外跑去。
她会找到当年的当事人把一切都问问清楚,她没有做错、她没有被骗,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是真的没有做错啊。
第64章 大结局【Buffalo’66】
当天下午收到艾蓓夏的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焦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她让他动用关系去找目门夏七年前的助理,他只打了几个电话,就轻松替她约到了人。
当艾蓓夏心急如焚地在咖啡厅等了整整一个小时,对方终于姗姗来迟时,她顾不上打招呼,直接就追问道:“当年【rsays】的设计图是你私自做决定,向aron设计师索要的吗?快告诉我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那个人觉得艾蓓夏看上去有些眼熟,又听见aron设计师的名字,就像踩到雷区似的,慌张地摆了摆手:“不关我的事,你别问我,我不知道。”说完便急着要离开。
她站起身来,此刻开口的声音带着些乞求的意味:“拜托你将事实告诉我吧,我是aron的女儿,我真的需要知道真相。”
那人在听见“aron女儿”的时候,眼睛瞪得巨大,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记得他女儿不是已经死了嘛?!过去那些可怖的事回荡在他的脑海前,他奋力地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思绪似的:“不是我干的,是老爷子授意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商场不论人情,让我苦苦相逼aron设计师。我没有想到他最后会……目少爷知道真相后,在震怒之下已经辞了我,而我这么多年也处在这件事的阴影下,受尽了苦头,求你不要再逼问我了……”
艾蓓夏看着那个人手足无措地跑出咖啡厅,却突然失去了全部的气力,无力去追他。
一切都很清楚了,她强加于目门夏的三宗罪,劈腿、派人暗杀她、间接害死父亲,全不是目门夏所为。天啊,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她不敢去想这一年来发生的这一切。
他深情款款,她却费尽心机;他主动释怀,她却咄咄相逼;他替她挡去所有风霜,不愿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到最后都姑置勿问,她却反而以德报怨,狠狠地伤了他的心。
这一切都是单季礼这只老狐狸给自己下的圈套,对,单季礼,她要去找他问问清楚。她又发了疯似地跑了出去,直奔单氏集团而去。
****
单季礼接到一个内线电话,说是有个叫艾蓓夏的女子要来见他,他吃了一惊。这段时间他被目门夏打压得久久抬不起头,事到如今,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他迟疑片刻,还是让秘书带她进来。一段时间不见,单季礼好似苍老了许多,他此刻落寞地坐在办公桌前,艾蓓夏近乎绝望的质问传到他的耳里:“七年前目门夏没有向我父亲逼问【rsays】的设计图、更没有派人杀我,这一切都是目家老爷子做的,是吗?”
她知道真相了啊,单季礼丝毫没有流露出半分窘迫之色,愣了几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你现在才知道吗?”
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艾蓓夏的眼睛瞪得巨大,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不再流通,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为什么骗你,你这话真是好笑。”他的眼里带着冷意,“当年目家老爷子要派人杀你,这个消息无意中被我听闻,我赶到布达佩斯,恰好在医院里救了你的命。我寻思着你是能扳倒目氏集团的有力棋子,故意向你歪曲了事实,为的就是让你憎恨目门夏,好以后帮我摧毁他。这一切一直以来走得很顺利,只是我没想到,我亲手培养的棋子最终反而毁了我自己……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救你这只白眼狼。”
她才发现原来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自娱自乐地玩复仇游戏。
她只是单季礼的一枚棋子,她真是太傻了,明明深谙他的诡计多端,但丝毫却没有对他当年说的事感到一丝怀疑。
他说的话漏洞百出,只需一个简单的调查,便能发现他是在说谎,但是她却深信不疑。
现在想来,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绝望的自己急需一个理由,她想要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幸福美满生活就变成了地狱。她把自己假想成受害者,要为七年前的悲剧找寻一个发泄的出口,目门夏就这么成为了她的众矢之的。
她悲凉的声音传开:“我也希望你当时并没有救我。”最可悲的是,她从来没有真正地相信过目门夏,她让他背了黑锅,这一背就是整整七年。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对于当初偷了父亲的印章盖下合同的事情,后悔不已。因而当她知道目氏集团夺走了【rsays】的设计图,她从没想过是自己的过错,却迁怒于怂恿她犯下错误的目门夏,认为他该负全责。
等下,当初目门夏真的有怂恿过她吗?推翻过去的同时,她重新想起了以前的事。
她记得他对她提及过,很想签下【rsays】的设计图,所以为了满足恋人的愿望,她自己偷了印章……这又算得上是怂恿吗?
可是为什么记忆却扭曲了过去呢?她才发现,原来回忆是会说谎的,是大脑二次加工过的产物。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变得狠毒,现实却对她开了个狠毒的玩笑,她成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单氏集团的,兜兜转转一圈又重新回到医院,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地可去。她就像一个幽灵,过去的七年都在谎言中度过,仇恨遮蔽了她的双眼,让她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真相终于还是浮出了水面,将她淹没、吞噬。她被愚弄了七年,恨了一个本该去爱的人。
她坐在一楼的门诊等候室里,只是找了个位子,过去的一切如同影片在脑海里不断播放。也不知道坐了多长的时间,突然有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后知后觉地抬眼看见是目门夏。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回忆七年前的事、以及近来重逢后的事情,他是她最对不起的人、也是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但此刻他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了?”目门夏的声音落在她的耳里,“为什么会来医院,下午为什么就这样跑开?”
她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她感觉到他坐在自己的旁边,沉默片刻,他对她说:“老爷子刚刚去世了。”哦,她在心里应了一声,老爷子才本该是她恨的人。
“有些事情我想你有必要知道。”他说话的语速很慢,“七年前的意外过后,我就一直在调查幕后黑手。可惜当时调查进了死胡同,那个杀手是无偿杀人,他的银行账户并没有查出任何巨额佣金的进账,我猜测他是有别的把柄落在幕后黑手的手中,却无奈范围太广,如同大海捞针。但我始终没有放弃过调查的事,前一段时间突然有了些眉目。那个杀手的妻子表面是海亚集团的公司职员,事实上却受雇于目氏集团,是搜集行业情报的商业间谍,因而这一切都没在履历表中查到。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七年前的事或许跟老爷子有关……”
她垂下眼,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就在我们在饭店重逢前不久。”
“你明明都知道真相,却让我这样误会着你,你为什么不彻彻底底地对我解释清楚?你不是调查过了吗,为什么不拿白纸黑字的资料向我证明?”她痛苦地掩面,此刻心如刀绞,“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自作聪明的傻子。”
“你怀着仇恨的心理,我说什么,你都可能认为我是在狡辩。况且,我先前不是没有对你解释过,结果显然意见,你认为我在撒谎。”
他说得没错,她早就明白造成如今这一结果的症结在于她。
“更何况,我不想推卸责任,这一切都是我活该的,是我两次没有保护好你的报应。那天你在车上对我说的话,我一直都在回想,你说的没错。如果我当初没有招惹你,你还会是那个天真单纯的艾汀瓷,你的生活会非常美满,不会如现在这般,所以这一切是因我而起。
“我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接近我,但你还是主动找到了我,在我认为已经永远失去你的时候。说实话,如果你没有误会,当年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肯定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活圈,所以我反而要谢谢你主动靠近我。蓓夏,我们忘却过去吧,重新开始只属于我们俩的生活,不要再被任何曾经的人、事所牵绊,你愿意吗?”
她感觉到他握住了自己的手,她却鼓不起勇气去看他一眼,事到如今,她又有什么什么脸面再继续与他在一起呢。她终究抽开了自己的手,眼泪落下来的同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即使你还愿意原谅我,但我却不会原谅我自己……”
“这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误会罢了,说到底,你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不可补救的伤害。”目门夏还试图说服她,他的话使她想起自己与的协议,她差点就把股份给了他,到时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她突然庆幸她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她站起身来:“我走了,你要好好地照顾你自己。千万不要再想起我,就是原谅我最好的方式,毕竟像我这种人不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你要去哪里?”他焦急的声音传来,看见她越走越远,想要追上去的脚步忽而停滞。
艾蓓夏隐隐约约听见后方传来一个声音:“我会等你的。”她推门而出,不知道那个声音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她也是时候离开他的生活了。
****
一年后。
艾蓓夏走进纽约一家影院,人们争先恐后地排着队,她后知后觉地看见墙上贴着的大字海报。哦,原来是热门的最近好莱坞大片上映了,怪不得人这么多。
排队轮到她的顺序了,售票员问她要看什么片子,她却回答说:“buffalo'66。”
那个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查片的时候,才发觉今天正巧轮上《buffalo'66》的点映场。这年头怎么会有人有兴致观看这种老片子,迟疑片刻,给了她电影票。
拿着票,艾蓓夏转身进入电影院,正巧没有听见此刻正在买票男子的声音,他对售票员说:“一张buffalo'66的电影票。”
售票员更是奇怪,今天怎么又遇上了一个怪人。
放映厅里的灯光昏暗,艾蓓夏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很快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电影快开始了,她没有精力回头去看对方,听见那个人径直坐在自己后面一排的位置。
整个放映厅里很安静,只听见电影播放的声音,艾蓓夏静静地看着,一直到电影进行到那最经典的一幕,终于湿润了眼眶。大屏幕上,女主角在保龄球场兀自跳着踢踏舞,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那首《hild》在小小的放映厅里传开,男生柔和的声线好似在轻轻呢喃。
“ingintheshallowsofariver。
hild,dreamingintheshadowofawillow……”
艾蓓夏突然听见身后的男子也在跟着轻唱,这首歌将她带回到过去的岁月,她还记得那天她依偎在目门夏的怀抱里,听着这首歌,就好像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她突然觉得身后的声音耳熟,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却在看见对方时,突然忘记了怎么呼吸。
爱一个人就像在自己心头扎一根针,看见他的时候,心头的针会微微转动,整个心脏开始酥酥麻麻、小路乱撞起来。看不见他的时候,那根针硌在心头,茶不思、饭不下、坐立难安。而要忘记那个人,则需要将那根深扎在心底的针连根拔起,这种痛非比寻常。
他们整整对视几分钟,艾蓓夏才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朝思暮想的清癯脸庞此刻近在眼前,她看见他笑了:“我听闻纽约有位钟表外观设计师,手头上有几幅惊世的作品,我自然是准备来做买卖的。”
这一年来艾蓓夏抛下国内的一切,来到纽约重新学习设计,她总算静下心来,拿出父亲那些未完成的设计草图,废寝忘食地完善那些作品。现在她已经完成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