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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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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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不废,如何勘问?”独孤后不肯再宽容,“暂且不杀,已足见恩典,万万不能再行宽纵。”
  文帝仍感为难:“废黜勇儿旨意一下,朝臣必定哗然,只恐难以服众。”
  “你!万岁,你可是一国之主呀,怎能为朝臣左右!不杀见地伐已格外开恩,只管颁旨就是。”
  “我,我……”杨坚畏缩。
  独孤后见杨坚有意推拖,立即另拿主意:“刘安。”
  “奴婢在。”刘安近前听候吩咐。
  独孤后交待:“上殿传万岁旨意,太子杨勇谋害元妃,触犯国法,废去太子之位,交越国公杨素勘问,待供证齐全后再行定罪。”
  “奴婢遵旨。”
  杨坚大感意外:“爱卿,你,这岂不有违朝例。”
  “万岁不肯大义灭亲,又惧朝臣之口,妾妃不忍令圣上为难,这也是逼出来的办法。”独孤后逼视刘安,“为何还不上朝宣旨?”
  刘安哪敢再误:“奴婢就去。”急步走上金殿。
  刘安居高临下,扫视一眼恭立的文武百官,看得出他们都流露着惊异的目光。不过今天难得当一次皇帝的代言人,他也就格外透着精神。先重重地咳嗽一声,再用抑扬顿挫的假腔宣布:“万岁有旨,太子杨勇谋害元妃,触犯律条,着即废为庶民,交由杨素勘问。”
  一时间,空气似乎凝固了,整个金殿鸦雀无声,人们似乎尚未反应过来。今天这是怎么了?万岁为何不上殿?将太子废黜,该不是开玩笑吧?
  还是杨素率先打破寂静,当殿跪倒,向空着的龙位叩首:“为臣接旨,吾皇万岁!”
  文武大臣们开始互相探询,议论。
  刘安见状再显威风:“殿前武士,摘去杨勇太子金冠。”
  杨勇双手阻拦:“不,不要,我冤枉!”
  “慢!”朝臣中五原公元敏抢步出列,“敢问刘公公,万岁为何不上殿?你传何人旨意?太子怎能儿戏般说废就废?你敢莫是假传圣旨?”
  刘安什么世面没见过,从容驳道:“万岁为何不上殿,你去问万岁好了,我还没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假传圣旨的胆量。”
  杨素料到是杨约的计策起了作用,登时端起钦命的架势:“本官奉旨勘问杨勇谋命大罪,来呀,与我拿下。”
  武士们扑上前,不由分说将杨勇上了绑绳。
  文林郎杨孝政依仗是宗亲,感到看不过,出班保奏:“请刘公公转奏万岁,太子口称冤枉,不可轻废,还请收回成命,查实再行定夺。”
  贺若弼在朝臣中暗中喊了一句:“废太子绝非万岁本意,定是独孤后主张,万岁不面见百官,我等不服。”
  有人领头挑动,自然引起众人呼应。人多势众,喊声不绝于耳:“请万岁上殿,当面传旨。”
  殿后,杨坚有几分得意地问独孤后:“怎样,我之所料不差吧?”
  独孤后冷笑一声:“便上殿又怎样?”
  “爱卿,众怒难犯哪!”杨坚稳坐不动。
  独孤后一把拉起他:“待妾妃陪你上殿,看百官还能吃了你我。”
  杨坚身不由己被独孤后拉上金殿,喧嚣声立刻平静下来。李渊低声表示不满:“娘娘不能上殿,这事有违祖制。”
  人们又嗡嗡议论出声。
  “哪位大臣有话站出来讲!”独孤后怒视百官,朝臣又都老实了,她开始主动进攻,“适才哪位说废太子是我的主张?出班回话。”
  贺若弼深知独孤后不讲情面,下意识地缩后几步。
  无人应声,独孤后不禁冷笑:“色厉内荏,胆小如鼠!”扭头对杨坚说:“万岁,请把旨意明示群臣吧。”
  杨坚对于废黜太子心中有些不忍,想起杨勇平素所作所为、品行不端,又着实气恼,盘算着如何处置为宜,一时拿不定主意。
  独孤后见状大为不悦:“万岁,为何不开金口?难道适才你不曾让刘安传旨吗?”
  杨坚左右为难,如不当殿宣布,独孤后如何下台?真要宣布,他看到杨勇哀乞的目光,确实难下决心。
  独孤后见杨坚犹豫,以为他担心大臣们反对,便先发制人:“身为朝廷大臣,有人竟敢公然诋毁当朝国母,真是狗胆包天!”
  元敏与杨孝政看出杨坚未下决心,感到事情尚有挽回余地,一齐以头触地直谏:“万岁,废太子动摇国本,圣上一国之主,凡事望自做主张,莫为他人违心决策。”
  独孤后岂能听不出,这二人明显是冲她来的,不觉凤颜大变,心说若让这种论调立足,自己还怎能参与国事,当即发话:“元敏、杨孝政当殿谤君,实属大逆不道,武士们,推出去乱棒打杀!”
  武士上前,扭住二人,但有意拖延,在看杨坚的态度。
  杨坚吃了一惊:“爱卿,这二人虽言语失当,但一片忠心,况且杨孝政乃宗亲,还当从轻发落。”
  独孤后也知二人罪不至死,而且还要顾及杨坚的面子,不能做得太过分:“大逆不道本当受死,万岁龙恩从轻处置,每人廷杖四十。”
  武士不敢再耽搁了,按倒二人,当殿行刑。片刻间二人血污衣裤,呻唤不停。
  杨坚心中惨然,不觉打个咳声。
  独孤后仍怒气不息:“他二人罪有应得,谁再敢犯上,他们便是榜样!”
  众大臣都钳口了,战战兢兢低下头,无人再敢为太子求情。
  杨勇更感到形势不妙,绝望地扑倒在地:“父皇,儿臣实在是冤枉呀!”
  独孤后则催促杨坚:“万岁,你也该发话了。”
  就在这时,齐国公高俊急慌慌闯上殿来:“万岁,为臣有本启奏。”
  杨坚暗喜,心说来的正是时候,不然他已被逼进死胡同,没有回旋余地了。借此,他正可缓冲一下:“高卿,你染病在家告假免朝,何故不召而至?”
  “为臣获悉要废太子,国本摇动,怎能不抱病前来。”高俊叩首奏道,“太子废立,岂可轻率,万岁当慎之又慎,一旦有误,悔之莫及。
  杨勇心中念一声阿弥陀佛,救星来了。他哪里知道,唐令则早已预感到杨勇凶多吉少,杨勇前脚一上朝,随即便去齐国公府,好说歹说总算把高俊搬来。
  独孤后可是脸色气白:“高俊,你因为与太子是儿女姻亲,就藐视国法徇私庇护吗?”
  “臣不敢。”高俊据理力争,“若论亲疏,娘娘与太子至亲骨肉,国事自当秉公而断,为臣以为,太子投毒害命之罪未有供状之前,尚难成立。还当讯问得实,供认不讳后再行定罪不迟。”
  “照你说,在太子府当面搜出毒药也属不实了?”
  “臣不敢。”高俊并不退缩,“娘娘大义灭亲,为臣只有敬佩,然按大隋律条,有了罪证还需口供,娘娘何必急于一时呢。”
  独孤后被高俊问住了,未免赌气说:“高俊,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莫非你要凌驾于万岁之上吗?”
  “为臣死罪。”高俊转向杨坚,“万岁英明,定会做出明断。”
  杨坚此时已想好一两全之策,照顾到各方的面子:“高俊所奏,不无道理,即着杨素、高俊二卿共同审理太子投毒一案,待查问翔实,再行定罪。”
  杨素、高俊二人叩头:“臣遵旨。”
  杨勇暂时保住了太子之位,独孤后未达目的岂肯罢休!她催促杨素抓紧与高俊审理杨勇投毒一案。杨素如今比独孤后、杨广还要急切,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不搞掉太子,日后杨勇登基,他杨素全家都休想活命。于是他派手下接二连三去高俊府第,约定日期共同开审。高俊采取拖延战术,只说病体未愈且暂缓几日,这样一来,不觉已半月有余。杨素奈何不得高俊,只得向独孤后求助。
  独孤后听罢原由,早已看透内里:“高俊分明是有意拖延。”
  “娘娘所论不差。”杨素在放怨气,“看来这事非被高俊拖黄不可。”
  “有我在,他高俊休想!”
  杨素煽风加火:“官高不斗病人,他就声称有病,谅娘娘也是没辙。”
  “有病?”独孤后在思索对策。
  “对,就说有病,便万岁亦无可奈何。”
  “哼!我倒要看看他高俊是真病还是假病。”独孤后呼地站起,“刘安,准备銮驾,探病齐国公府。”
  杨素冰冷板结的脸上现出了笑意:“娘娘果真英明,凤驾亲临,有高俊的好瞧了。”
  “何以见得?”
  “这不明摆着,他若不接驾,便是欺君之罪;他若接驾,便是装病,也是欺君之罪,总之他是没好了。”
  独孤后报以冷笑。
  高俊官升齐国公后,也新修了府邸。如今的齐国公府规模恢宏,气势壮观。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向人们展示主人的富有与身份。俗话说爱屋及乌,反过来憎恶株连。独孤后对高俊无好感,看高俊一切都不顺眼。她乘坐的大轿在齐府门前停下,便有几分感慨地对刘安、杨素说:“高俊这国公府可是够阔了,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要超过皇宫了。”
  “那是,高俊一向标榜清廉忠正,看来全是假话。”刘安当然要顺竿爬,他心中说,那杨素的越国公府比这里不知强过多少倍。
  高俊闻讯,急匆匆跑出大门,屈身跪倒轿前:“臣高俊不知娘娘凤驾莅临,迎候来迟,罪该万死。”
  独孤后微眯凤目打量高俊:“平身。”
  “谢娘娘。”高俊起立后侧身让路,“请娘娘凤驾进府。”
  “我看就不必了。”
  独孤后的话,令高俊大为意外,他不解地问:“娘娘这却为何?”
  “高俊,你可知我的来意?”
  “为臣愚昧,乞娘娘明教。”
  独孤后有点阴阳怪气地说:“耳闻国公高大人近来一直贵体欠安,我是特来探病的。”
  高俊猛然醒悟,不由张口结舌。
  丝丝暖风轻柔掠过,阳光是那么温馨,使人倍感惬意。独孤后似乎在谈天气:“多么美好的季节,无云无雨无风,就像人无百病一样,真是难得呢。”
  高俊岂不知语意含沙射影:“娘娘,为臣此前确实患病卧床,近日刚刚见好,才得以到府门恭迎凤驾。”
  “这倒是巧了,高卿的病晚不好早不好,偏偏我一来就好,看起来我比神医还胜十分,真是人到病除了。”
  “非也。”高俊更正,“臣说近日,实则是已病愈三天。”
  “大胆高俊!”独孤后就等这一缝隙,登时翻脸,“你三天前就已康复,却为何不去与杨素合审太子投毒一案?是存心违抗圣旨,还是有意庇护杨勇?”
  “娘娘息怒,为臣不敢。”
  “你故意拖延审案,岂能抵赖得了。”
  “娘娘有所不知,为臣这几日有特殊情况,委实难以脱身。”
  独孤后着实不客气了:“终不然死了亲爹亲娘不成!”
  “为臣父母早年亡故。”高俊沉稳回答,“固然并非慈严弃世,却是拙荆暴疾夭折。”
  独孤后禁不住笑弯了腰:“高俊哪高俊,你为了搪塞这欺君之罪,竟不惜编排做践发妻,也算是够难为你了。”
  “娘娘,此事岂能玩笑,拙荆现仍停尸在堂,娘娘可派人入内查验。”
  一时间场面僵住了,但独孤后是从不服输的,稍停片刻,吩咐刘安:“进去看来。”
  刘安领懿旨进入国公府,少时出来回奏:“禀娘娘,高大人所说不差。”
  高俊有几分得意:“娘娘,如何?为臣不敢打诳语。”心中说,幸亏夫人这几日亡故,不然,这欺君的把柄就被独孤后抓住了。
  独孤后有几分尴尬,暗说你高俊莫得意太早:“高大人家遭不幸,我不予治罪,但不知你这丧事要办到何时呢?”
  高俊明白审问太子一案是拖不过去了:“娘娘,待头七一过,入殓之后,为臣即与杨大人审案。”
  独孤后又敲打一句:“高大人不会因为过于劳累再度病倒吧?”
  “臣天胆也不敢再误审案了。”高俊低头,不敢正视独孤后的目光。
  独孤后觉得只能到此为止了,把手一挥:“起驾回宫。”
  銮驾正行之间,突然停止不动。独孤后不悦地掀起轿帘:“何故不行?”
  刘安近前奏报:“太子府姬威拦驾有急事禀告。”
  独孤后料道定有太子最新动向,遂传喻:“着他轿前回话。”
  姬威见礼后迫不及待地说:“娘娘,快救小人与小桃性命。”
  “有话慢说,不必惊慌。”
  “娘娘,太子恨我二人搜出毒药,必欲除之而后快,近日已十数次暗害我二人,皆侥幸躲过毒手。长此下去,防不胜防,乞娘娘恩准,让我二人离开太子府,以延残喘。”
  独孤后思忖片刻,扭脸问杨素:“依你之见呢?”
  “娘娘,他二人若离开太子府,您可就没了耳目。”
  独孤后未表示可否,而是说:“你二人不必惊慌,且随我进宫。”
  銮驾重新启动,浩浩荡荡继续行进。
  武德殿静得像空谷幽涧,没有一丝声音。文帝杨坚不能在女人中寻求快乐,只有在书海中徜徉,以求得情感的升华和心灵的安慰。此刻,他阅读庄子《逍遥游》已入神,以至独孤后走到近前尚不知晓。独孤后像顽皮的少女一样捂住文帝眼睛。
  “何人敢与朕开如此玩笑?”文帝用力扳开她的手指,“原来是爱卿,我料到再无他人有此胆量。”
  “万岁好用功啊。”
  “闹中求静,书中寻趣,倒也足以消磨光阴。”
  “万岁不说这些了,看我带来的一样东西。”独孤后一双玉掌连拍三下。
  随着掌声,小桃款款步入,站在帝后面前,粉颈低垂。
  文帝有些愕然:“爱卿这是何意?”
  “看她姿色如何?”
  文帝不由想起尉迟花和陈、蔡二女,凭心而论,小桃虽略逊他的心上人,但亦娇秀玲珑,如实说道:“也算是个美人,只是不知爱卿用意?难道你改变了初衷?”
  “老不正经,一想就邪,以为我为你牵红线吗?白日做梦!”独孤后数落一番后告诉他,“我是要你为高俊做媒。”
  文帝遭到抢白,已是大为扫兴:“高俊?平白无故何起此意?”
  “齐国公夫人近日病故,为君者理当体恤臣下,万岁何不降旨将小桃配与高俊为妻。”
  文帝不愿多想,随口答道:“此乃好事,朕乐得做一次冰人。”
  “就请万岁降旨。”
  “刘安听旨,”文帝吩咐,“传朕口谕,赐小桃为齐国公高俊之妻,丧期一过择日完婚。”
  “奴婢遵旨。”刘安即刻出宫传旨去了。
  独孤后计划实现,心中暗喜。
  且说高俊送走独孤后,头上已是一层冷汗。今日若非夫人病故搪塞,就难免被治以欺君之罪了。他明白,独孤后绝不会就此罢休,心中忐忑回到内堂。
  不料,东宫左卫唐令则已在等候:“拜见高大人。”
  高俊不觉心中一沉,深知唐令则此行又是为太子之事。如今为保太子,已把自己置于同独孤后对立的位置,他不想牢牢拴在太子的战车上,遂不冷不热地答应一声:“唐先生到了,请坐。”
  唐令则看出高俊不耐烦,便长话短说开门见山:“高大人,太子对亲翁的关照感激至深,为表谢意,特遣在下恭请大人过府赴宴。”
  高俊不想卷得太深,一口回绝:“请转告太子,下官本已身体不适,又逢新丧,无意贪杯,难领盛情。”
  唐令则一眼看透高俊的心思,决心为杨勇拉住这惟一的靠山:“高大人莫非避嫌吗?想要抽身躲开是非的漩涡?”
  高俊倒也直言不讳:“唐先生,我为太子付出的够多了,如今独孤后视我为眼中钉,我能不为身家性命着想吗?”
  “正是为了身家性命,大人才更当力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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