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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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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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帝有些举止失措,要伸手相搀,又觉不妥,赶紧缩回手:“平身。”
  杨广把文帝让到正位,自己在下首落座。瑶琴置于案端,吩咐陈、蔡二女:“本宫抚琴,你二人歌舞起来。”
  转瞬,琴音缭绕。杨广对于抚琴早是行家,这一曲《朝天乐》被他弹得娴熟有致,格外动听。
  陈、蔡二女闻乐起舞,边跳边唱:
  耿耿青空,
  红日腾腾,
  江山皆胜景,
  天朝壮东风。
  看我大隋百姓,
  男女尽贤英。
  挥戈率队出征,
  有勇将雄兵,
  张硬经费强弓,
  狼烟一扫清。
  四夷来朝贡,
  八番拜金廷。
  御殿披彩虹,
  街巷舞花灯。
  把酒相与共,
  笙箫韵中,
  颂歌达天聪。
  大隋基业永,
  永庆升平!
  此歌词本文帝所作,文帝听来格外亲切。又见陈、蔡二女,衣薄暗翼,肤露胸股,娇躯似燕,万种风情。烦恼早抛九霄云外,不由得开口称赞:“好,少极,令朕耳目一新。”
  杨广见机说:“父皇戎马一生,创下大隋基业,何曾有过享乐。而今母后凤体不豫,父皇何不留这二女身边陪伴,以解忧烦。”
  “太子,难得你一番孝心。”文帝不能没顾虑,“只是你母后未必同意,若为此闹得朕不得安宁,二女再受株连,反为不美。”
  “我母后业已卧床不起,自顾性命尚且不暇,哪里还管得这许多……”杨广这一番高论言犹未尽,突然打住不讲了,并且不由自主站起身。
  一时间,在场者目光全都转向殿门。独孤后满面怒容由刘安搀扶,缓缓步入。
  文帝见状迎过去:“爱卿看来身体大好。”
  独孤后冷冰冰回了一句:“暂时还死不了,万岁在这里好快活呀。”
  杨广过来跪拜:“恭请母后圣安,儿臣这就要去寝宫拜见呢。”
  独孤后硬邦邦地敲了一句:“你干的好事!”
  陈、蔡二女如鼠儿见猫,不敢上前又不得不上前,双双跪倒:“叩见娘娘千岁。”
  独孤后的气,大部分要冲她二人发泄:“两个骚婊子,上次就不当放过你们,想不到你们淫心不死,又趁我卧病这机勾引皇帝。若非刘安报信,几乎被尔等得逞,我岂能再予宽容。”
  一旁的刘安可就受不了啦。原来,文帝一到紫宸殿,刘安的爪牙就把信息通报过去。独孤后一气带病前来,没留神把刘安给兜出来。刘安见文帝与杨广全用怀有敌意的目光注视自己,无力地进行表白:“娘娘也真是,自己散步来到这里,我一直在娘娘身后,也不知这里情景啊。”
  独孤后此刻只想出气,威严地吩咐:“来呀,把这两个贱婢乱棒打杀。”
  执事太监上前,当场按倒陈、蔡二女,廷杖高高举起。
  岂料文帝大喝一声:“住手!”
  太监不敢再动,怔怔地看着独孤后。
  “万岁,想要护短吗?”独孤后冷笑连声,“办不到!贱婢违逆宫禁,臣妾是按律处罪。”
  文帝此时气满胸膛,尉迟花惨死的情景似乎就在眼前,绝不能让陈、蔡二女再含冤九泉。此刻他还想起了汉吕后,绝不能听任她为所欲为:“爱卿,朕近日烦躁,叫两名宫女歌舞解忧,朕也不为过,二女又何罪之有?”
  独孤后岂肯示弱:“万岁,二贱婢是有意媚君,扰乱朝纲,其罪当诛。”
  “二女无罪,朕不下旨,哪个敢动!”文帝今天与独孤后拗上了。
  独孤后没想到是这种局面,不觉迁怒于杨广:“阿摩,你继位太子,理应专心国事,竟唆使父皇寻欢作乐,岂是做儿臣者所为!你太令我失望了。”
  文帝今日格外胆壮:“爱卿,此事与他三人一概无关,要发威风冲朕来。”
  “万岁,你!”独孤后语塞,这个局面她始料不及。
  一时间现场僵住了,人们都不知该说什么,都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万岁!万岁!”有人呼叫着推开殿门。大家注目一看,是杨素喘吁吁步入。
  文帝趁机摆脱尴尬状态:“杨素如此慌张失态,是何道理?”
  杨素叩见过文帝,稳定一下回奏:“休怪为臣慌乱,实则军情重大,连续三起边报接踵而至,十万火急。突厥三十万大军分两路犯境,已连陷十七座城池。胡贼可汗达头声言,铁骑长驱直入,旬日内要踏平长安。”
  “有这等事!”文帝对此军情高度重视,九年前,他同达头曾有过一次交锋,当时双方势均力敌,在战场上不分胜负。相持月余,文帝暗出奇兵偷袭其粮草营地,达头回师救援,才退回河套地区。如今卷土重来,其势必不可挡,堪称燃眉之急。文帝向来以国事为重,这重大军情把他的思绪都引到战事上去。与独孤后的争执,对陈、蔡二女的眷恋,此刻早丢到九霄云外。当即吩咐:“起驾,传喻文武百官上朝,共议军情。”
  文帝与杨广、杨素匆匆离去,独孤后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不行,我也要去,这军国大事我不能置身事外。”走了几步,她又停下。
  刘安见状劝说:“娘娘身体要紧,待到康复再参与国事不迟。”
  “非也,”独孤后怒视陈、蔡二女,“我不能便宜了她们。”
  “娘娘想怎样处置?”
  “哼!”独孤后冷笑几声,“贱婢的靠山不在了,谁还能阻拦我将她二人当殿杖杀。”
  “娘娘,此举不妥,刚才万岁何等模样,真要打死她二人,万岁不依该如何交待?”刘安急加谏阻,他倒不是发善心要救二女,只因独孤后已当文帝、太子之面兜出他报信之事,皇帝、太子都已衔恨于他,真把二女杖毙,杨坚、杨广都不会饶过他。
  独孤后对文帝的强硬态度也有些打怵:“我咽不下这口气。”
  刘安献计:“娘娘,死罪免过,活罪不饶,罚她二人在永宁宫为厨役,在您眼皮下,休想再与万岁、太子亲近。让她二人生不如死,岂不妙哉。”
  “好办法!”独孤后大加赞许,“来呀,扒去二贱婢钗环彩裙,换上厨役布衣,送去永宁宫灶厨为奴。”
  陈、蔡二女哭啼啼被送走,独孤后不甘从权力中心失落,乘上车辇,直奔金殿,她硬撑着病体,要参与军国大事的决策。
  突厥进犯,使大隋朝野极大震动。突厥人能骑善射,骁勇善战,而今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大隋的边关将士并非无能之辈,但均未能挫其锋,尽皆一败涂地一触即溃。这实力对比人人明白,因而也就人人自危。文武百官都清楚,赴边关去抗击突厥,谁去谁送死。所以,尽管文帝已重复几遍,百官全都犹如吃了哑药,谁也不开口,整个金殿静寂无声。
  文帝的目光扫向谁,谁就立刻将头低下,惟恐被点到头上。文帝失望复叹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难道你们这些高官厚禄的大臣,竟无一人肯于为朕分忧吗?”
  文帝无限伤感:“到今日朕才明白,腰金衣紫之辈,皆贪生怕死之徒,两班文武真就无一忠臣吗!”
  依然无人做声。
  文帝气极,腾地站起:“好吧,既然无人敢于领兵,朕御驾亲征!”
  “万岁,这使得吗?”独孤后还是关心夫君,“陛下毕竟花甲之年,不比年轻,北地风雪严寒,黄沙漠漠,龙体怎能吃得消?”
  “总不能眼看着突厥肆意攻城掠地,我大隋子民惨遭铁蹄践踏、胡酋蹂躏。”文帝不忘身为君王的责任,“朕便拼一死也要击退敌寇的入侵。”
  杨广一直在思忖观望,他很清楚,北胡不比南陈。突厥烈马硬弓,隋军很难取胜。满朝将领皆畏敌如鼠,自己就不能为国分忧吗?如今位居东宫,尚有部分朝臣不服。倘若率军出征此战得胜,岂不威望如日中天,太子位铁打钢铸一般。父皇定会更加信任,断不会再有易储之念。想到此,他适时开口:“父皇,儿臣不才,愿代圣驾痛击突厥。”
  “你!”文帝一时甚至不能相信。
  文武百官的目光全射向杨广,有人猜疑,绝大多数人是敬佩。
  文帝接下去问:“战场风云莫测,你不怕生命危险?”
  “为国尽忠,乃理所当然。儿臣当效父皇当年开创大隋基业一样,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力争全胜。”
  “好!不枉为太子。”独孤后先发赞语,方才的不满也被杨广的英雄壮举冲淡,“也不枉为娘主张立你为储。”
  谁料,汉王杨谅竟也开口:“父皇,儿臣也愿挂帅出征。”事情就是这样怪,方才杨谅也怕死,及至杨广一请缨,他见风光尽被杨广占去,更加明白要在朝中立足,军功绝对少不得,便欲同杨广争这方帅印。
  倒叫文帝为难:“许久无人敢于领兵,如今你兄弟二人又争相出征,可这帅印只有一颗呀。”
  杨素出班奏道:“万岁,此事不难,突厥是两路进犯,我大隋亦两路出兵,太子与汉王各领一路,同为元帅,二人可各建奇功。”
  于是,公元600年(隋开皇二十年)十二月,杨广、杨谅领四十万大军出征,北击突厥。从而,掀开了杨广历史上最辉煌的一页。
  第十八章 激战无定河
  朔风怒号,飞雪扬沙,大军顶风冒雪艰难地行进。四十万马步军,再加上粮草辎重车辆,像一条黑色长龙在雪原中蜿蜒伸展。兵士、马匹全都喷着白气,全都精疲力竭,勉强挣扎。
  汉王杨谅忍不住第三次对杨广说:“殿下,这样行军,队伍非拖垮不可,还谈何作战,扎营休息吧。”
  杨广抬头看看西方的天空,昏蒙蒙黄迷迷,西斜的太阳,在风云沙雾中沉浮。一忽儿被云雾吞没,一忽儿又露出晖光。他断然拒绝:“不可,天色将晚,路径艰难,我们必须按原定计划赶到双口驿。”
  杨谅大为不满:“殿下,双口驿尚有三十里之遥,今晚无论如何是赶不到了。”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杨广下达命令后,为安抚杨谅,又格外解释几句,“王弟,兵贵神速,双口驿为守卫京城最险要的隘口,若迟到一步,为突厥抢占,我们再夺双口驿,就要付出成千上万士兵的代价。带兵之道在于严,宽纵不是爱兵,而是害兵。”
  杨谅不言语了,但心中不服。他想的是你我同为元帅,为何事事都得你杨广说了算?无非因为你是太子吧。到双口驿就好了,就不会再受窝囊气了。行前父皇有旨,在双口驿分兵,那时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行军速度加快之后,一些羸弱的士兵开始掉队。有几名士兵坐在雪地上喘息,恰好挡住杨谅的去路。按说杨谅策马绕过去也就是了,由于对杨广的气没出,他便将不满冲着这几个兵士发泄:“都滚起来,跟上队伍。”
  掉队的士兵们挣扎几下,仍未能站起,杨谅手中皮鞭劈头盖脸猛抽下去:“殿下明令加速前进,你等竟敢擅自休息,真是目无军纪。”
  士兵们被抽得面部腾起紫红血痕,有人痛得呻吟,有人求饶,也有不服者:“王爷,你们也太心狠了,连续行军四个时辰,我们实在走不动了,要打要杀随便吧。”这士兵索性躺在雪地上。
  杨谅怎能容忍士兵如此不恭!一怒拔出佩剑:“我看你是活够了!”挺剑便刺。
  杨广伸手架住杨谅臂膀:“王弟,使不得。”
  士兵们趁机围上来,议论纷纷:“王爷也好,元帅也罢,别不把我们当人看。”
  “我们实是走不动了,要杀一起杀吧!”
  呼拉拉,几十人同时躺倒。
  杨谅有气,又有几分幸灾乐祸地对杨广说:“怎么样?都吃不消了,法不责众,传令扎营吧。”
  杨广想了想跳下马:“军士们,我们必须赶到双口驿扎营,那里有吃有住可解饥寒,大家咬牙坚持一下,确实无力行走者可以上车。”说着,杨广走近最先躺倒的士兵身边:“来,你乘坐我的战马。”他和王义把这名士兵扶上了马背。
  士兵懵懵懂懂,待骑到马上猛然醒悟:“殿下,这如何使得?小人岂不要折寿。”他要跳下马来。
  杨广把他按住:“有何不可?你只管坐就是。”他又回头招呼躺倒放赖的士兵:“是英雄好汉,咬牙起来走。不然扔在这冰天雪地里,只怕性命难保。”风狂雪猛,杨广大踏步向前。
  士兵们一见无不欢呼:“殿下能走,我们也不是孬种!”都争先恐后跟在杨广后面。骑着杨广战马的兵士,止不住涕泪交流。
  双口驿虽说只几千人口,但在这塞北荒漠也算是个大集镇了。这里两河交汇,原为汉代一所驿站。后来逐渐繁荣起来,地名故曰双口驿。四十万官军拥入,犹如老虎挤进鸟笼,这双口驿几乎被撑破。多数部队只能露宿野外帐篷中,仅有的客栈民房,抢先入镇的官兵争执不下,粥少僧多,各队之间不免就演出了一场争夺住宿权的火拼。
  史万岁官拜左卫大将军,部下数万精兵。他是汉王杨谅亲信,便处处要占上风,住房也就当仁不让了。杨素部下先期抢占了一排民房,自然不肯相让,双方话不投机,就在街头厮杀起来。
  史万岁为汉王杨谅找了一处上好宅院,室内洁静富丽,炭火正红,杨谅非常满意:“史将军,你倒是有心人,为本王寻到如此合适的安身之处。”
  “也颇费周折,杨素老儿部下,欲霸此宅院讨好杨广那厮,是我授意下属强行夺到手中。”
  杨谅美美喝口香茶:“好!干得好。”
  “王爷,杨素一伙可是有太子撑腰,他们不肯服输,眼下街头还在打着呢。”
  “怎么样,你手下能否吃亏?”
  史万岁一笑:“王爷放心,咱史大将军何曾做过赔本生意。杨素部下已死伤数十,我的部属嘛,不过轻伤几人而已。”
  “你的手下便这般好武艺?”
  “王爷,一则我们人多势众,能合上五个打一个;二则我们先下手为强嘛。”
  “好,我们不吃亏,那就打着吧。”
  汉王与史万岁对视一眼,都得意地笑起来。
  双口驿镇外,依旧是寒魔肆虐,风雪漫天。杨广与杨素在视察部队扎营情况,整个营地惟沿河一线秩序井然。兵士规矩,营帐整齐,火头军已埋好锅正在造饭,这哨人马约有万人。再看别处,还都是乱糟糟。杨广大为感叹,走过去问:“这是哪位将军所部?”
  李渊闻声步出大帐:“不知殿下驾临,下官失礼。”
  杨广因李渊曾偏袒过杨勇本无好感,今见李渊带兵治军如此严整,不免当面称赞:“李将军大才也!部下军纪严明,可见平素训练有方。”
  “殿下过奖,下官愧不敢当。”李渊躬身礼让,“请殿下入帐叙话。”
  杨约匆匆跑来,对杨素说:“兄长,史万岁部下大开杀戒,把我营士兵已杀伤数十人了!”
  街头火拚的势头业已扩大,双方投入兵力已达数百人,喊杀声和兵器撞击声震耳欲聋。店铺都吓得关上闸板,居民们都从门窗缝隙向外张望。
  杨素来到现场,一见自己部下大为吃亏,登时火冒三丈:“这还了得,我杨某人岂是好欺负的!”拔出腰刀,冲入阵中,刀光闪处,史部兵士非死即伤。
  杨广随后赶到,见状怒喝一声:“都与我住手!”
  太子殿下,又是大元帅发令,谁敢不听,参战双方全都僵立不动了。但仍都是厮杀架势,似乎随时都会杀向对方。
  杨素怒气不息:“殿下,史部无端挑衅,杀伤我部下数十人众,请殿下务必做主。”
  史万岁也已闻讯赶到,他恶人先告状:“殿下,我部已先行住进此处民居,杨大人部下强行入内,率先动手伤人,我部系被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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