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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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仙-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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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你早些回家吧,不用送我去白叔叔家。我来过京城,自己能找着到路。你这两天赶路,劳累,伤还没好,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他摇头,只说:“我和你在一起,才觉得轻松快活。回去……”

我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白菜和粉条一下从筷尖上滑脱了。

是啊,那样的家——那样的父亲,他不愿早回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换成是我,早早离家出走了,绝不受那样的伤害和欺辱。可是他不同,他还有母亲在,他怎么能撇下母亲一走了之?

我不知该怎么劝他。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我也能猜出他的想法。

他想出人头地有所作为,只怕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他**。他要堂堂正正的站在文家人面前,让他的母亲受人尊敬——这目标他总有一天会达成的。而在那之前,他只能蛰伏,他的母亲……也只能忍耐。

刚才还觉得味道很鲜的菜现在吃起来味同嚼蜡,我掏出碎银子来会了账,把斗篷系好,戴上风帽。

有人从楼上下来,听着脚步声,也是练武的人。一个轻盈细碎,是个女子,另一个……缓而从容,文飞转过头去,我没太在意,只匆匆看了一眼,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年纪都不大的样子。

“走吧。”

风比刚才小了些,雪却更大了。一片片雪花如鹅毛般,轻盈而纷乱的飘落。远远的,灯火一点点亮起来,淡橘色的光点在雪夜中看起来既柔和又温暖。

我们几乎穿过了大半个城,到了白叔叔家的门外头,已经有穿青缎棉袍的仆人等在门前,看见我便迎了出来。

我前次和父亲在这里住了几日,那人我认得,是白叔叔很倚重的大管家。

“权叔,怎么你在这儿等我?雪这样大,天又冷。再说,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白权笑着说:“巫宁姑娘是贵客,我能先一步出来迎着姑娘,心里只觉得喜欢,旁人还得羡慕我有这个面子呢。”他转过头看着文飞:“这位……”

“这是文飞,他送我过来的。”

白权客气地招呼:“有劳文公子,快请入内奉茶。”

“不必了。天色不早,我也得赶回去,不然宵禁了总是麻烦些。”他看着我,轻声说:“明日我只怕出不来,后日我过来接你们过去。”

“你若不方便,我们自己也能寻去。”

我心里不舍,却也知道不能再挽留他。

白权识相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你进去吧。”

我摇头,低声说:“我看着你走。”

他笑了,有些无奈,有更多的恋恋难舍,可他还是点头说:“好。”

我看着他大步走远,雪一片片地飘下来,擦着眉梢掠过。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终于转过了街角,再也看不见了。

白权说:“姑娘进去吧。”

我点点头,同他一起进去。

上次我来时是暮春时节,宅子里外一片深绿浅绿,花事到了尾声,庭院和花园里还有许多荼蘼花,却正开始绽放。

我曾经很奇怪,为什么有人会在宅子里种这种花,人们常说,“花开荼蘼”,那结尾并不完美,让人有一种曲终人散的凄凉末路之感。可白叔叔说,开到荼蘼花事尽,那并非荼蘼的过错。正相反,旁的花都谢了,它却刚刚要盛开。荼蘼花香气淡雅,可以采做香露,结了果实还可以酿荼蘼酒。我当时只觉得,不愧是父亲的故交好友,也对制香和酿酒兴趣浓厚。

父亲也是这样,春夏时节采集的花露做给我做头油和香露水用,到了秋冬的时候,又常会酿些果酒。父亲酿的酒里我最喜欢一味紫果酒,是用山里野生的一种叫不出名字的野果酿的,那果子大小如桑椹般,色做深红,酿出的酒也是殷红欲滴,初入口觉得酸涩,可是回味极甘美。只可惜那果子在山里也采摘不多,每年酿的酒也只能得一点。

“白叔叔在吗?”

“主人不在,上月便出京去了,还没有回来呢。夫人身体不好,回别院休养了,已经派人去禀报过。巫姑娘只管住,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还是上次您来时住的梅苑的那间,那屋前屋后的早梅已经开了,有个名目叫金虎,一片金灿灿的,香得紧。”

这位权叔也是个雅人。

“有劳权叔了。”

“哎哟,您千万别和我客气了。”他说:“只可惜这趟巫先生没一同来,我记得清楚,这片早梅他也喜欢。以前在这儿住时,还曾经折了插瓶,整个冬天都供在案头。”

广华山不知下雪了没有?也不知父亲现在在哪里,穿的是不是够暖和。

“巫真呢?她住在哪儿?”

白权说:“巫真姑娘住在对面的柳苑。因为赶路疲惫,巫真姑娘没有用晚饭,就先回房休息了,还不让人去打搅她呢。”

“嗯,那我也就不去吵她了,天冷,今晚让她踏踏实实睡一觉吧。”

我告诉白权我用过饭了,他让人送了热水进来。

房间收拾得干净大方,烧着地龙,暖融融的又没有烟火气。这间宅子从外表看极其普通,可是里面的精致舒适——那真的是要住了才知道。

我洗了把脸,换了衣裳。脱鞋时才注意到鞋已经让雪浸得快湿透了,可是和文飞一起,一路走来,我竟然一点儿没觉得脚冷。现在脱鞋才注意到,脚已经冻得僵硬冰冷,掐一把都没知觉了。

不知文飞现在到家了没有,他的脚有没有冻着?他的靴子比我的只薄不厚,走的路又比我要多,只怕会冻伤……。。。
第三十四章 喜事 一
第三十四章喜事一

屋子和我上次来住的时候还是一样,只是挂的帐子换了,湘妃竹帘也拆了去,屋里点上了香,泡好了茶——白叔叔这人一向周到。

我以前很奇怪父亲和他怎么做的好友,父亲这人……嗯,和白叔叔一比,清心寡欲象出家人。这位白叔叔,光有名有姓的姬妾就有九房,倒是正好凑成一张九美图。其他的……

父亲对什么事都极谨慎认真,他则放旷不羁。

父亲隐居山野,他则居于最繁华的京城。

但是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总让我觉得他们身上有些相通之处。

可我又看不出来。

我和父亲也说过这话,父亲只笑笑,说:“你还小。”

还小?

这话可能每个人都听过,每个长辈可能也都对自己的小辈说过。

还小,还小,一问到什么事情总是用这两个字来搪塞。

不过,我现在忽然有些明白,父亲说的还小,的确是还小。

有些事,不经历过,是不会明白的。

就象父亲以前说起他和母亲的事情,我就怔怔的听着。我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彼此看对方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个人。父亲再说我也不明白。

可是现在……我仿佛明白了一些。

就象我在涂家庄第一次见到文飞的时候一样,那时候的感觉,我形容不上来。就象一直平静无波的湖面,突然投下一颗石子,波纹一圈圈的荡开,整池水都动荡起来了。

那种感觉,也难道父亲说,我还小,不明白。

有些事,不自己经历过,是不会明白的。

我还是不喜欢熏香的味儿,打开盖儿浇了半杯水下去,才收拾一下躺下。白权指来服侍我的小丫鬟把帐子替我掖好才小心地退了出去。我以前没经过这么冷的天气,也没有这样赶过路,在客栈那种地方也不能放心睡,这会儿一躺下来,才觉得浑身酸疼,骨头都象要散架了一样。

我睡到中夜,忽然听着外面有响动,还有人声。

“有贼——”

这句听得清清楚楚,我一翻身坐了起来,拉起外衣披上。

外面也不再是昏暗一片,从窗子朝外看隐约可以看到有火光闪动。

我把头一挽,推门出来。

那个小丫鬟也匆匆忙忙地出来,她睡觉只怕根本没脱衣裳,一披袄子就行。

“巫姑娘,快进屋里去,外头冷得很。”

“好象闹贼了。”

那小丫鬟也有些茫然和惶恐:“只怕是小毛贼……您快进屋吧。”

“不用怕。”

外面的动静折腾了一会儿也就歇了,接着有人来敲门。

小丫鬟吓了一跳,她年纪不大,相貌清秀,这会儿看起来瑟瑟抖活象被吓着的兔子。

“去开门吧,没事儿,我猜来的是权叔。”

小丫鬟过去,壮着胆子问了一声,外面果然是白权的声音:“巫姑娘醒了吗?”

这么大动静我能不醒么?

小丫鬟松了一大口气,急忙把院门开了。

白权衣衫整齐,就是头有些乱:“深夜惊扰巫姑娘了,实在是对不住。”

“权叔不必这样外道,客气话就别说了,刚才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儿,府里进了个小贼,被护院现,倒是把整个宅子的人都惊来了,不过没能抓住……让他给跑了。刚才那一翻折腾,怕是惊着巫姑娘了。”

“丢什么东西没有?”

“倒没有丢什么。”白权转头看了一眼,说:“时候不早,姑娘也早些安歇吧。”

送走白权,小丫鬟脸色好看了许多:“姑娘要吃茶么?我去把床再铺一铺。”

“不用,你先去睡。”

我看着对面柳苑的门。

整个宅子的人都吵起来,唯独对面悄无声息,没人声,没亮灯。

我们两个从小在一个屋里住过的,我知道巫真睡觉是极警醒的,她难道没有听到动静?那柳苑里就没有服侍的人了吗?

我想了想从门边取下灯笼,披了斗篷去敲柳苑的门。敲了几下,里面有人应声:“来了来了。”

巫真自己来应了门,我把灯笼举高一些,她本能的一侧脸,似乎在躲避什么。

“巫宁……你也来了啊……”

我把灯笼噗的一口吹灭,压低了声音说:“进去再说。”

巫真这样子——

衣裳头整整齐齐就不说了,她嘴上还擦着樱桃红的胭脂。

夜半睡觉,就算不散了头摘了耳坠,也绝没有擦着胭脂睡觉的道理。

进了屋把门一关,我转过头来看她。

巫真的目光躲躲闪闪,最后索性把头全低了下去。

“你刚才见了什么人?”

“哪有……”

她脸红红的,却咬死口不认。

我缓过一口气,放低了声音:“我不是来责问你。我有什么事情都不瞒你,你有事,怎么不能和我说?况且现在我们是在旁人家里做客,真要闹出什么乱子来怎么收拾?”

巫真慢慢转过头来,眼里头泪汪汪的,咬着嘴唇。

“柳苑伺候的人呢?”

“我做了点手脚,都睡……睡沉了……”

“你见的是谁?”

巫真两只手在一起揉搓:“就是,上次在涂家庄的时候见过的一个人。”

涂家庄?

我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来。

涂家庄那件事情太乱了,可是我和巫真大多数时候还都在一起,我和文飞的事她是一清二楚的,可是她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人我却不知道?

“就是,那回在荷香阁,你去见涂庄主之后,我见到的他……他人很好……”

我只觉得这事情乱糟糟的,不知从哪儿开始能理清楚。

“他叫什么?”

巫真有些犹豫的看着我。

“你还怕我会吃了他啊。”

“不是……”她的表情忸怩为难,我突然想到:“你不会不知道他叫什么吧?”

“不是,我知道。”她忙说。

“叫什么?”

“姓商……”

“商什么?”

巫真的表情让我想一巴掌抽醒她。

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弄出这种深夜幽会的事来?要是在我们自己家中还好说,这里可是白府,不是我们百元居!

怪不得刚才白权去找我的时候脸色平静,说的话却那么奇怪——这人比鬼都精,他心里现在不知道在猜疑什么呢。不光巫真,我,说不定我爹都已经被他一起给扯进这件事情里来了。

“那,你们是怎么又在这儿见着的?”

巫真看了我一眼,又赶快低下了头:“他就是京城人氏,我……我进城时差人给他送了信儿。”

“那现在他人呢?”

“走……走了……”

“是被现了才走,还是走的时候被现的?”

巫真又不言语了。

得,这就说明事态是更糟糕的那一种。

我叹了口气,觉得头开始一跳一跳的疼。

怎么才分别半天就出了这事?

巫真她瞒我瞒得好紧——从涂家庄到现在,她是一个字儿也没透给我。

为什么?我想不明白。

难道她告诉了我,我还能极力反对干出棒打鸳鸯的事不成?哪怕我出不了什么好主意,有人谈谈说说,总比自己一个人闷着强吧?

巫真小声问:“那明天……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揉揉额角:“白权是个明白人,这件事,就是白府里偶然摸进了一个小毛贼,没丢东西,但贼也没抓住。不要再提起来,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巫真哦了一声,长长的松了口气。

我抬起头来:“等后日文家的事情过了,你把那个姓商的叫出来。”

巫真露出些微的戒备:“叫他出来做什么?”

我又好气又好笑:“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他!你怕什么?怎么说我也是你姐,这事儿我不能不管。别的先不说,我总得见见人吧?。。。
第三十四章 喜事 二
第三十四章喜事二

“他……他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不知道……”

我倒是怕那人经过晚上这么一吓,不敢出来。

“不容易出来?他是哪家子弟?”

“他是世家子弟,家里管得严……白天出不来,所以我送了信去,他又托人回了信,我们才……约了晚上。”

“你和他……”我犹豫了一下。

巫真急忙摆手:“我和他什么也没有。我就是觉得他挺好,在荷香阁的时候,那些姑娘有意无意地排挤我,他过来和我说话。我们之间没有……没有苟且之事。离开涂家庄之后,我们也只写过两封信……”

“刚才被什么人撞见了?”

说起这个,巫真脸色更不好看:“门是闩着的,柳苑的人也都睡了,他来了之后我们才说了几句话,茶都没喝……忽然窗子外头响了一声,接着外面就有人叫嚷说贼了……”

“他就走了?”

“嗯……”

我推开窗子看,雪地上有些幽暗的微光,依稀可见几点浅浅的印痕,象是足尖留下。

“这是他留下的?”

“不是,他从那边走的。”

那这就是在窗外面的人留下的了。

窗外窥视的人是谁?叫起来说有贼的又是谁?

我本来以为是被白家的下人无意中撞破,可是照这样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不早了,你先睡吧,自己多当心,明天咱们再说。”

我已经放柔了语气,巫真还是一副受惊过度心虚过头的样子,我有点无奈,出了她的门,冷风一吹,觉得有些茫然。

不是因为别的——我一直觉得我和巫真,是很好,很好的姐妹。

除了父亲,我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

我一直觉得我们……可是现在我却忽然现,我根本不了解巫真,我完全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她认识这个姓商的男子,还曾经通信,她半个字儿都没透出来过。

这件事让我的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与这相比,她在旁人家里半夜私会却被撞破却是小事一桩了。

白权是个很老道的人,说是那贼逃了,说不定是他授意人放走的。若是捉住了,明天当面锣对面鼓的对质,巫真,我,还有父亲,我们一起丢脸丢到北京城。但是白权这人绝不是滥好人,他放跑了那人,却得对我把事情点明白,不会让人把他当傻子蒙了。

但若今晚是白叔叔在这儿,他必不会如此处置。这人天生对鸡鸣狗盗偷香窃玉的事情有巨大的莫名的好感,今晚若是他在这儿,保不齐会把那贼客客气气请了坐了,两人把酒言欢共谈风月——自然,那人有没有心情和他谈,这是另一说。

我回了屋里坐了一会儿,重新躺下来,却睡不着了。

望着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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