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的话突然冻住了，不知自己怎么会扯到依云身上。
蔚蓝听得很开心，看见芳菲停住了，却也不再多说，索性换了个话题
“对了，最近公关部怎么样？”
“唯一的大事就是我们在作一套酒店的宣传片。阿峰在全权负责，电视台方面，依云出力不少。”
蔚蓝吹了吹杯里的茶叶，轻声问：“依云，她经常来酒店吗？”
“是啊”这两个字如风，吹走了蔚蓝的笑容。
蔚蓝微蹙的眉头，和眼神中莫名的失落，使芳菲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把最近满天飞的传闻说破，然后，和她如知己般畅谈。然而，她什么都没有说。上下级的身份，锁住了她的嘴，而职场就是职场，容不下太多推心置腹。再说，这些，关她何事？那一刻，芳菲没想到，这些欲说还休的事，非但关了她的事，还改变了她的命运。 。。
第四十章 笑着流泪
“不喜欢被人夸？”剑客的消息，打断了芳菲的回忆。她这才如梦初醒般想起，他称赞自己美貌的留言，因为给老蔡打电话，竟被“冷落”了。
“哪有女人不喜欢奉承？刚才不巧，正和以前的老板通话。他刚被‘逼’出公司，我安慰一下。”芳菲怕剑客多心，便多解释两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在乎他的感受。
“这种事，走的未必难过，留的未必好受。你的‘安慰’八成是浪费。”
“‘世事洞明皆学问’，小女子要多向大侠学习”芳菲的佩服是由衷的。
“这张签名照，是最近的吗？”剑客转换了话题。
“今晚才‘新鲜出炉’的”
“美则美矣，只是……”
芳菲沉不住气了“只是什么？”
“签名照太小了，能不能传原照过来？”
芳菲眼珠一转，写道：“可以，但你也要让我看到‘庐山真面目’。21世纪，男女平等。”
“这个……电脑里一时没存货，改天吧。我还有个应酬，先下了。”
剑客匆匆消失在网络上，芳菲盯着屏幕发呆，她根本不相信剑客的借口，是什么让他如此回避‘亮相’呢？也许他是个丑八怪，也许他白发苍苍……
正想着，娜娜的声音冲进耳膜：“芳菲，出来帮忙呀”。这鬼丫头，终于回来了。芳菲跑到门外，发现娜娜脚边，竟然堆了大包小包的书，这比看到太阳西升更令她惊讶。
在帮娜娜把书搬进屋后，芳菲问：“你要洗心革面了？”
娜娜说：“我要当自己的救世主。移民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方面让律师提出申诉，一方面听取您老人家的意见，注册了会计专业剩下的课程，准备以本地学历重新申请”。
芳菲拍拍她的脑袋：“小女孩长大了。咦？今天搬这么多东西回来，林涛不帮你？”
“我和他吹了。”娜娜说得若无其事，然后就再不发一言。芳菲也知趣地保持沉默。突然，娜娜站起身，走进厨房，拎了垃圾袋出来，开始对客厅进行清理。不一会儿，桌上、茶几上、沙发上的小饰物，被风卷残云般扫进塑胶袋。芳菲明白，这些，都是林涛送的礼物，人走了，痕迹也该随之消失吧！
“你确定连这个也要扔吗？”当芳菲看到，娜娜把她最喜欢的KITTY猫坐垫，也打入“冷宫”，忍不住问。
娜娜满不在乎地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的礼物也不会是好东西”。说着，她放下垃圾袋，走到芳菲身边，摊开左手：“刚才在茶几上发现这个，我可没有扔哦”。芳菲望去，一只可爱的KITTY猫发卡，正躺在她的掌心。芳菲认得，这是一次娜娜过生日，她送的。
“爱情是虚的，不如只留友情在身边。”娜娜甜甜地笑着，直到眼中迸出泪，装出的笑容瞬间无踪，她崩溃似地趴在芳菲肩头，痛哭失声……
第四十一章 离题千里
第二天，芳菲在鸟鸣中醒来。昨天陪娜娜伤心了许久，又触景生情自怜了一番，船上喝的酒，似乎都转成了泪。她起身推开窗，深吸一口裹着花香的空气，对自己说，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吃过早饭，芳菲匆匆赶到公司，还没落座就被汤姆叫到办公室。
“看了你完成的报表，我只有一个词形容”汤姆喝了一口卡布其诺“完美”。
芳菲长抒一口气，这些天的压力有多大，此刻的快乐就有多深。
“下季度的现金流量表编得怎么样？”
提到这个，芳菲立刻顾不得美容大忌，将眉头深锁起来。自从上次发现自己预测的收入比汤姆的高很多，她就不断寻找原因。汤姆曾解释，收入预测，应以保守为原则。这没有错，可芳菲天生具备科学家的探索精神，花了许多时间研究，她与汤姆的差异在何处。这一钻研下发现，他们对一家连锁公司的销售预测，结果迥异。她本想找机会和汤姆切磋，但一来，最近被月末报表整得七荤八素，二来，国内职场的经历告诉他，最好少挑战老板，更不要就一个问题反复纠缠。她望着汤姆，想，自己是和他打“太极推手”还是“单刀直入”？考虑到自己从没玩太极拳的耐力，芳菲心一横说：“我还是觉得我们预测的销售收入，不该有那么大的差异”
这回，汤姆的眉头拧起来了。“我想我解释过了”
芳菲硬着头皮说：“你上次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差异都集中在对里莱斯威连锁店的销售上？”
汤姆下意识地揉着眉心说：“我们卖给他们的或是库存积压产品，或是轻度损害的商品，价格上当然要打许多折扣。”说完，他紧盯着芳菲的眼睛。
芳菲灿然一乐：“原来是这样，我来公司时间短，不知道”。她不禁感慨自己的缺乏经验，这么简单的答案，怎么会寻寻觅觅找不到。
看到芳菲释怀，汤姆也很高兴。
“中餐里，你喜欢吃什么？”他问得很认真，宛如在讨论重大工作议题。
“什么？”芳菲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喜欢吃什么中餐？”汤姆耐心地重复着。
这句话，瞬时将芳菲牵回了故乡，北京小吃的味道，似乎依稀可闻。焦圈、驴打滚、爱窝窝，不过最爱的还是王致和的……
“臭豆腐”她笑嘻嘻地说。
“什么？”汤姆把几秒钟前芳菲的问题，打包送回。
芳菲津津有味地介绍起这种，闻着臭、吃着香的小吃，有些单词她不会讲，索性连着拼音含混说出，汤姆听得一头雾水。他始终不明白，发臭的豆腐怎么能吃，又如何能让这个中国女孩，提起来就神采飞扬。
“FIONA，忘掉臭豆腐，你还喜欢什么？”
“北京烤鸭、包子、饺子……汤姆，要让我说这些，也许一小时不够。”
“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好，今天先谈到这里”。
芳菲走出办公室时，头晕晕的。短短半个小时，在汤姆的牵引下，她的思绪从单调的工作讨论，跳到诱人的故乡美食，兴起之时，又被迫嘎然而止。难不成这汤姆是写散文的出身，习惯了信马由缰，然后在进一步跑题之前悬崖勒马？
望着芳菲的背影，汤姆微笑了，他确信，几分钟后，这个女孩就会沉浸在惊喜中。
不出汤姆所料，芳菲坐回电脑后不久就发现，自己的隔断突然如旅游胜地般，吸引了来来往往的人……
第四十二章 受宠若惊
“FIONA；生日快乐”几乎每个经过芳菲隔断的同事，都会探过脑袋，送一句祝福。
芳菲这才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从前，她是个活得很精致的人，每个生日，都会早早筹划。自从孤身漂泊以来，她习惯了无人问津，渐渐地，也不再自宠。她望着周围一张张不同肤色的脸，不解他们为什么能记住，一个自己都忽略了的日子。
芳菲压住心中的惊喜，把注意力拽回工作中，却无意中找到了“机密”外泄的源头——一封汤姆的邮件。他在信中通知全部门一点钟，在著名西餐厅“号角”，为芳菲庆生。
芳菲心生暖意，但转念一想，这对汤姆来说，应该只是例行公事，一个有经验的经理人，当然知道如何笼络下属。
中午时分，财务部的人纷纷去了“号角”。芳菲和爱丽斯是最后一拨走的，她们合打了一辆车。几个月前，芳菲汇错了款项，亏得爱丽斯的帮忙，钱才得以迅速追回，从那以后，她们的关系就比一般人亲密。
爱丽斯对任何事都很有热情，包括帮助别人和传递小道消息。短短10分钟的车程，她传递来的资讯，令芳菲脑中几乎信息爆炸。大卫和女友刚刚分了手、和芳菲品过碧螺春的斯蒂文竟是同性恋、丹尼斯下月要去美国述职，汤姆竭力争取在丹尼斯之前赴美……
“美国这么风景宜人吗？引得他们要争先恐后地去。”芳菲不解。
爱丽斯用英文解释了一大段，芳菲删繁就简，归纳出“先下手为强”这五个汉字。与英文为伴这么久，她还是喜欢中文的简洁明快、意味深长。
“有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爱丽斯煞有介事地说：“根据美国总部公布的下一年度的人事编制，汤姆的助理，只能有一人”
芳菲的头开始痛，还是老问题。她知道不管自己的报表作得多么出色，都不足以确保她在公司的地位。
“我真希望留下的是你，那个大卫太傲慢了，每天不挑我几个错就不罢休。”
正说着，车停了。下了车，爱丽斯就拉着芳菲向路边的一座建筑走去。
“不是去‘号角’吗？”芳菲困惑地问。
爱丽斯紧攥住芳菲的手，似乎要绑架她。“放心，我没有老年痴呆症”
就这样，芳菲被拖入了一家中餐厅，又被拽上了二楼。全部门的同事，已恭候多时。
芳菲这才恍然大悟，“号角”西餐厅只是个幌子，汤姆是要自己在生日这天尝到家乡菜。
芳菲一落座，服务员立刻开始上菜。她暗自奇怪，寿星老居然没有点菜的权利？
当一道道梦中的美味如魔术般上了桌，芳菲这才明白汤姆的苦心。她早上信口开河的菜肴，几乎被一网打尽了。
“来，先吃烤鸭”汤姆笑笑地说。
说实话，悉尼的烤鸭极不正宗。皮糙块大（那片下来的鸭，只能被称为块），与全聚德的外焦里嫩、入口若化，有云泥之别。但，芳菲吃得很香。漂泊多年，她第一次感到，被人关心着，被人宠爱着。
“哇，哇”随着爱丽斯的大叫，芳菲知道又一个高潮来临了。
生日歌中，服务员捧来了蛋糕。当年在帝豪西餐厅，芳菲见识过各式精美西点，对眼前这个覆盖着橘黄色果脯，被果酱隔成两层的普通奶油蛋糕，并不以为意。但，她还是兴致勃勃地许了愿，吹灭了蜡烛，切下第一块给自己。
当芳菲把蛋糕送进嘴里的一刹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蛋糕，这是……怎么会？
“汤姆，这……，你从哪订的？太棒了。”大卫尝过后，忍不住问。
汤姆哈哈一笑说：“我在电子邮件里说去‘号角’，总不能骗人吧！要知道，那里的海鲜是全悉尼最著名的，各国政要来访，都忘不了去尝。”
芳菲此时已完全搞明白了蛋糕的“成份”，桔黄色的“果脯”是三文鱼，白色的“奶油”是龙虾肉，红色的“果酱”是金枪鱼。凭着精致的“伪装”、鲜美的味道，任谁都可推断出这只‘蛋糕’身价不凡。自入职场来，芳菲一向和老板关系不错，也不是第一次参加生日会。只是，像这样煞费苦心的安排，超乎寻常的宠爱，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芳菲望着汤姆，突然倒吸口凉气，要知道，世间事，有因才有果。汤姆如此相待，倒底，何为因？何为果？
第四十三章 “锦囊妙计”
正在芳菲胡思乱想间，手机响了。
“Hello；是秀云呀。对，我答应过陪你去见律师。什么？今天？好吧，五点半，宏业律师楼见。”
“朋友向你问候生日？”汤姆笑眯眯地问。中文他不懂，只能臆测。
“以前老板要见律师，她英语不好，要我作翻译。”
“我认识悉尼最有名的律师，如果需要，尽管告诉我。还有，今天你既然有事，下午早点走。”
芳菲忙不迭地道谢。
秀云和芳菲赶到律师楼时，天已擦黑。那位来自香港的陈律师，似乎已准备收工了，却突然发现还有一拨客人，又无奈地转回办公桌前。
芳菲看到他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陈律师一串广东话的开场白，让芳菲找到出气口。
“请您用英文重讲一遍，我们不懂粤语”芳菲用纯正的国语讲。
“小姐，你的普通话真标准。不如我们讲国语。我正好可以学习一下。”芳菲花了好几分钟，才把他支离破碎的普通话，拼凑成一整句。
她马上用英文回敬，大意是陈律师在异国他乡，不忘钻研国语，令她感动。但鉴于律师费，是按时间计算，他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陈律师金丝眼镜后的小眼睛中，露出一丝不悦。但，喉咙里终于迸出了英文。
在简单浏览过秀云递上的卷宗后，他胸有成竹的一笑，说：“这种官司，我见多了，找到我，你已经赢了。”
芳菲讶异于他的自信。她明白 “购房过程中，销售人员误导”一项，本是口说无凭，程昊告不倒秀云。但是，当年签房屋贷款协议时，程昊人在海外，央求秀云代签。而秀云就真的在没有委托书的情况下，帮这位20年的老友签了字。这，是程昊极有利的武器。
“你确定吗？”芳菲与秀云对视一眼，问得半信半疑。
陈律师对她们的怀疑，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像守株待兔的农夫，终于看见一只傻兔子，横冲直撞地跑过来般兴奋。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自己的成功案例。他职业生涯的第一大成就，是能把一些存在或不存在的功绩，编织成精彩的讲稿。第二大成就，是能把这稿子，讲得绘声绘色，扣人心弦。
芳菲和秀云被他侃得迷迷糊糊，听得津津有味。突然，芳菲瞥见“金丝眼镜”头顶的挂钟，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陈律师，已经一个小时了，你还没有谈我们的案子呢。”
秀云也被芳菲震醒了，意识到自己已花了至少300澳元，听了一场云山雾罩的演讲。
“哈哈”，‘金丝眼镜’的笑声越来越大，眼睛却越眯越小“我有本事让程昊撤诉”。
“怎么可能？”芳菲逼问。
“我问你，程昊以什么为生？”
“开中餐馆”秀云答到。
“多少年？”
“3年”
“那我们就要他提供三年税务记录。像他这种人，财迷心窍，四处买楼花。到成交时，见房市低落，就以无力支付为借口，赖掉全款。发展商不追究他就算了，他还要为损失的一点定金，诬攀好友……”
“你是说，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一定会偷税？”芳菲如梦初醒。
“聪明！小业主偷税，是很普遍的事。我不相信他能免俗。一旦我们让法庭调他的税务记录，他就只能撤诉。”
秀云喜得站了起来。芳菲看着秀云脸上久违的笑容，也不禁开怀。她又望望得意洋洋的‘金丝眼镜’，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可一时又说不出所以然。
这晚，芳菲回家后，迅速‘扑’上了网。
刚跳上msn；剑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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