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ONA,你喝什么?”斯蒂文长得斯斯文文,说起话来如女孩子一样轻柔。
“茶”
“这不是茶”斯蒂文瞄着芳菲杯中闲散地舒展着的碧螺春说。
芳菲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种判断,有点好气,有点好笑。
“那是什么?草?”她调侃道。
斯蒂文居然认真地点点头; “看上去是草”
芳菲也认真地思索他的话。西方人喝茶通常是磨成碎末放在袋子里。他们中的许多人,可能真没见过茶的原生态。
“茶,是地道的中国茶。我的喝法,也是地道的中国喝法。你,想不想试试”
斯蒂文眼睛一亮说“这很有趣,我自己去你办公室拿”
“你……”芳菲刚想说什么,可音浪却追不上斯蒂文奔跑的速度。她有先见之明的把手机放在灶台上。果然两分钟以后,它欢快地唱起歌来。
“斯蒂文?我知道会是你。”
“我太激动了,忘了问你茶叶罐放在哪里”斯蒂文腼腆地说。
“第一个抽屉的绿色铁罐里”
几分钟后,斯蒂文又出现在厨房与芳菲一起品着在中国家喻户晓的碧螺春。
“知道吗?有个爱情故事和这道茶有关”
“讲讲”
“传说有一个女孩子叫碧螺,她的情郎阿祥和妖魔搏斗受了重伤,任何草药都治不好。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来到阿祥受伤的湖边,发现他鲜血洒处,长出了一株小树,直觉告诉她那些树叶可为阿祥疗伤,于是,她把嫩叶先是含在嘴里,后是放在胸前,到了家,把依然湿润、温热的嫩叶泡在水里,给阿祥服下……”
“然后,奇迹发生了,阿祥的病好了。那种嫩叶就是我现在喝的茶”斯蒂文像福尔摩斯一样准确地推断出来龙去脉。
芳菲笑了:“西方也有许多相似的童话吧?”
斯蒂文点点头,眼神像小姑娘一样宁静清澈“其实,童话是成年人编给成年人的。天鹅湖、灰姑娘、白雪公主,和你讲的碧螺春,这些故事里的爱情,就是成年人的梦。”
“我没听错吧?你们在谈爱情?”斯蒂文和芳菲被突然飘来的爱丽斯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我们在谈梦”斯蒂文脸红了。
“尝尝我昨晚烤的松饼”爱丽斯手中的托盘上躺着一排浑圆可爱的小点心。
三个人在厨房里边吃边聊。
“听说新的财务总监助理下周上班,他是丹尼斯的老下属”斯蒂文轻声说。
“那FIONA怎么办?”爱丽斯替芳菲着起急来。
芳菲无奈地笑笑:“该来的总会来”。
“至少,我会对丹尼斯说,我需要FIONA”爱丽斯很仗义的表态。
斯蒂文也附和道:“经你改进后的应收帐款流程很有效率,我会和汤姆说这点”
爱丽斯也说:“还有,经你重新核算的销售成本,比过去准确多了”
提到销售成本,芳菲突然像被扎了一针,觉得这和早上自己寻寻觅觅的现金流量差异有关,可,一时又说不出所以然。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二章 命运多舛
第二天,正是周末,芳菲在一阵强烈的晃动中醒来。地震了?她睡意全消,腾地一下坐起,看见娜娜正在床边挤眉弄眼。
“鬼丫头,是你搞怪?”芳菲又“砰”地倒了下去“职场人辛苦,职场女人辛苦,周末不能睡懒觉的职场女人,苦上加苦。”
“你马上就不苦了,因为,我要陪你出去玩。”娜娜喜笑颜开地说。
“明明是要我陪你,却说得好似我要对你感激涕零”芳菲望着窗外,几条疏枝,把蓝天隔得泾渭分明,好似一片刚刚完成的拼图。她突然意识到,好久没有享受澳洲的蓝天与阳光了,只有电脑与网络的生活是不完整的,宛如迷失了最重要画面的拼图。
“我要去南天寺烧香,偏偏林涛上午没空,你陪我吧!”娜娜央求着。
“好,看在佛祖的份上”芳菲冲娜娜挤了挤眼。
三小时后,她们出现在了南半球最大的寺庙南天寺前。这是芳菲最喜爱的地方之一。红色的山墙与巍峨的牌楼,让她宛如身在故乡,而万顷碧草,点点莲花,使人如临仙境,大雄宝殿前,飘扬的澳洲国旗与佛教旗,更让人领略了什么叫“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长流五大洲”
两个女孩子唧唧喳喳地飞进了正殿,不过神圣肃穆的气氛立刻让她们安静下来。俩人各请了一柱香,在佛前许了愿,然后去抽“灵签”。
“芳菲,你看我抽了什么鬼签”娜娜对那张昭示着自己命运的纸条似乎很困惑。“什么叫赤黄青白描写尽,天丝纵巧织难成?”娜娜边读边皱眉
“情路多艰”芳菲耳语道。
娜娜沉默了,不知是被天意所打击,还是默认此签的灵验。
“我乱讲的,还是让尼姑去解吧”
娜娜旁边,一位身着土黄色布衣的尼姑,正用英文为澳洲信徒解签。
“算了,我更信你。咦,你抽的什么?”
“落得胸中空索索,凝然心是白莲花”
“又不出家,整得这么纯洁干什么?”
芳菲和娜娜边说边走出佛堂。
“小姐,你,是不是芳菲?”一个男人的声音冲进耳膜。
芳菲如被雷震住,收住脚步,回眸一看,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士,正冲她笑。
“你,我,我们……”芳菲在记忆的数据库中拼命搜索他的影像。好似在某年某月某天,这张脸的确出现过,只是她找不到足够多的关键词,所以,搜索暂告失败。
“我曾在帝豪的七夕晚宴上采访过你,还有一次,在凌总办公室外,你差点撞了我一跟头”
“哦,想起了,你叫安迪,京华时报的记者,什么时候来澳洲的?”
“移民这里有几年了。”
就在他们寒暄时,娜娜收到了林涛的电话,甜蜜从耳朵里灌进来又从她嘴里流出去,就这样你浓我浓地低声缠绵了一阵,她挂上电话,幸福地说,“芳菲,林涛约我们下周去国家公园烧烤,你不要再有其它安排了哈”。
“国家公园?离我家很近”安迪抢在芳菲前开口了。
娜娜不假思索地说:“那一起去吧,省得她觉得自己是灯泡……”娜娜突然闭嘴了,因为芳菲正狠狠瞪着她,还好目光是无形的,否则它的杀伤力将不亚于天下任何暗器。
“那好,这是我的名片,等定了具体时间,麻烦你们通知我”安迪说罢,就匆匆向正招呼他的同伴跑去。
“你……”
没等芳菲责备的话出口,娜娜已经一句接一句地为自己铸出盾牌。“他乡遇故交,是奇缘。况且,他曾是记者,你平时又喜欢酸文假醋,会有共同语言。你也不小了……别瞪我,就算你一心想作尼姑,交个朋友也无所谓呀。事已至此,爽约总不好。你若是还不高兴,就罚我请午饭吧”
“说了半天,只最后一句中听”。
两小时后,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坐在悉尼一家有名的中餐馆里。
“服务员,服务员……”娜娜一边浏览菜单,一边向远处一位中国女孩招手。突然,她的手停在了半空。“芳菲,你看那个侍者怎么像我们同学林依依?”
“她就是林依依,奇怪!”芳菲的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奇怪!奇怪!”娜娜也连声惊叹。
“当年班上的中国留学生中,家境最好的就属你和她。你是富商女儿,她是局长千金……”
不等芳菲说完,娜娜急着说:“是啊,毕业这么多年,大家都逐渐混出头了,她当年那么威风,现在怎么沦落到要到餐馆打工了?”
此时,林依依正走近她们,突然,她好似看到洪水猛兽般停住了脚步,转头向厨房逃去。
“依依,是我呀”娜娜起身要追,却被芳菲一把按住。
“她看到了我们才回避的,不要强人所难”
娜娜说:“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有什么难言之痛?”
第二十三章 翻云覆雨
平静如水的芳菲望着神情激动的娜娜:“既是难言之痛,就不要逼人讲。先侧面打听,如能帮忙,再找她,不是更好?”
娜娜叹口气,这就是芳菲,她冷静得不像同龄人。
俩人嘀嘀咕咕吃完午饭后,回到家,娜娜冲进房里和林涛煲电话粥,芳菲换上泳衣,钻进了泳池。当冰冷的水渗进肌肤,她开始独自体味今天的两次邂逅。林依依像是遇到了大变故,但能出来打工,至少证明了她的坚强。至于安迪,不知为什么他会对几年前的一次短暂采访记忆犹新。七夕晚宴,不正是为韩国女星筹备的蜜月宴吗?那天晚上,留给她的可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她还记得那天,古色古香的中餐厅悬着星月灯笼,喷水池里点缀着荷花、鸳鸯彩灯,更有丝竹声声,把人们带入古老又缤纷的梦境。韩国女星和她的新郎在悠扬的古曲中点燃硕大的龙凤烛。一时,灯熄了,烛火与灯笼散发的柔光,宛如星光点点见证爱的童话。一对新人,相视而笑,眼中漾着缕缕柔情。司仪拿出两个五色丝绦打出的同心结,将一根红线交到新人手中,由他们,将“两个”穿成了“一双”。然后,交杯而饮。瞬时,全场掌声雷动,闪光灯的辉映下,屋中有如白昼。
蔚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凌远正在远处向她遥遥举杯。
芳菲也乐得合不拢嘴。在听到韩国女星激动地感谢帝豪为她安排了这终生难忘的夜晚时,她想,今夜,蔚蓝终于扬眉吐气!
就在这时,马克举着香槟向芳菲走来,说:“你和我来。”她不由分说地被带到一群记者面前,马克高调地介绍到,“这是我们酒店最年轻的公关,也是这个节目的策划人”。透过人群,芳菲看到凌远的脸色陡地一变。她的心开始痛。她无意卷入任何纷争,但,身不由己,记者的提问连珠炮似地发出,她只得稳定情绪,冷静作答。蔚蓝冷笑一声,转身离开大厅。
昨天,她们还亲密无间地坐在路边啃白薯说心事。今天,却被无形的墙分割在了不同的世界。棋子终归是棋子,永远只能被下棋人的手拨弄着。
接下来的几天,蔚蓝与芳菲的关系进入冰冻期。
筹备活动的辛劳,被误解的痛苦,令芳菲身心俱疲。这天中午,她但觉浑身如火烧,虚弱地趴在桌上。阿峰出差了,没人在意她。不,也许还有一个人在默默留意她。
“你怎么了?”蔚蓝轻轻问。这是她几天来,第一次“正式”和芳菲说话。
“没什么”
“脸红红的。”蔚蓝把手放在芳菲的额头,然后,像碰到火一样迅速撤回。“回家吧,病得不轻!”
“后天就是意大利美食节的开幕式了,我手头还有些工作没完成”
“都交给我”蔚蓝说。
芳菲想再坚持,奈何眼前天旋地转,再硬撑就可以尝到坐过山车的感觉了。她只得简单交待了几句,离开了。走出酒店时,她意外地在员工通道口看见凌远正和守门大爷说着什么,见到芳菲来却突然住了嘴。
“当我希罕听?” 芳菲有点忿忿不平,人肉体越虚弱时,内心就越敏感,但病痛很快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挥手打了辆出租,半拖半爬地钻进车。
芳菲这一病就是三天。第三天晚上,阿峰出差回来,立刻打了电话。
“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我走了几天,你就陷于水深火热了。”
芳菲撅起小嘴说:“回来就训人。对啦,你今天回去上班,酒店有什么新鲜事?”
“没什么,都各忙各的。 官大的争大利,官小的争小利。大利小利都争不着的,看热闹。”
“又不是提炼中心思想,也说得具体点嘛!”
“好,当笑话讲给你听。工程部刘大麻子知道吧?是老蔡的远房亲戚。前两天拿了酒店的五个灯泡,六个螺丝,放在包里要带回家。也不知是谁,偷偷告诉了凌总。他当然不放弃打击老蔡的机会,指使门房抓了刘大麻子,还说要拿他做典型,严肃酒店纪律。老蔡气坏了,这不等于当着众人打他脸吗?”
芳菲点点头“这种事很普遍,凌总自己的秘书还从西餐厅拎走蛋糕给母亲过生日呢,难怪老蔡不服。”
阿峰说:“是,咱们的门房大爷,多少年了,就是当门神摆着的,这回竟搜了刘大麻子的包。听说,凌总本想开除他,最后还是马克出面挡住了。现在初步决定要公告批评,说以后要建立制度,严厉处罚家贼。这帮高层,吃饱了太闲。”
芳菲说:“嗯,有了制度,就规范了。”
阿峰冷笑:“制度?那不过是掌权者手里棋子,想摆哪摆哪,想对谁用对谁用。对了,忘了告诉你,老蔡也不是吃素的,听说,明天经理会上,马克要向蔚蓝发难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四章 如此江湖
“蔚蓝也偷东西?”芳菲从床上跳起来。
“不。昨天的意大利美食节,她忙晕了,漏请了一个重要媒体。”
“这本是我的事,因为我病了,才害她……”
“别自责,老蔡在存心找茬。羞辱她就是羞辱凌远。一报还一报!不关咱的事,你就当故事听。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芳菲心事重重地挂断了电话。她和老蔡是利益共同体,这没错。可为什么内心深处,她更渴望过一种无门无派的日子?她和蔚蓝本该势不两立,可,相较于老蔡之俗,凌远之深,她更喜欢蔚蓝的单纯。
第二天,她早早来到办公室,诺大的屋里空无一人。
大约十分钟后,她听见走廊里有熟悉的脚步声,是蔚蓝。
“病好了吗?”蔚蓝看着面容依旧惨白的芳菲。
“好了,今天特意来早些,为和你说几句话。”
“哦?”
“意大利美食节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你真是不出家门而知天下事。”
“听说,他们今天要在例会上出公关部的丑。”芳菲不理会蔚蓝的冷嘲热讽。
蔚蓝低下头:“我疏忽在先,也只好由他们。”
“推到我身上”芳菲低声说。
“什么?”蔚蓝搞不清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芳菲病糊涂了
“推到我身上,就说我请假前和你交代得很清楚,所有媒体的邀请都已发出,并得到了对方确认”芳菲重复得很坚定。
“他们会信?”
“只要我承认。”
蔚蓝深深地望着她:“你不知道老蔡和马克在拼命帮你树威吗?你何必要拆自己的台?你这么做是不是另有居心?”
蔚蓝的话像针一样刺痛了芳菲,她突然感到眼里有不争气的水雾浮出。
“我们之间的芥蒂就这么深吗?”芳菲虚弱地反问。
蔚蓝看着大病初愈的芳菲和她淡红的眼圈,心软了,柔声说:
“平心而论, 我能做这个公关经理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万事都要付出代价,我不在乎他们和我为难,你别想太多。”
芳菲说:“不在乎?你自己信?麻烦因我而起,我该承担!”
蔚蓝沉默了。
这时,其他同事陆续来了。
蔚蓝轻声说:“我再想想”;就回到自己办公室拨通了凌远的电话。
凌远回答得干脆:“先不管她的动机,就照她说的办!我倒想知道老蔡看到他精心策划的闹剧,被自己人搞砸后是副什么嘴脸。”
九点钟,每周一次的经理例会准时开始。公司所有高层都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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