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老夫也感觉到奇怪。恐怕不光是你,就算是其他人也很惊讶。”许敬宗皱了皱眉头,摸着胡须说道:“或许是用这种方式来逃脱怀疑。看看,郑丽婉一进京,见到陛下之后,立刻就被免了罪责。官复原职,成为督办此案的三人之一。或许就是如此啊!”
狄仁杰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不管怎么样,此事之中也透着一些蹊跷,赵士达乃是东都重要人物,若是贪污其他的东西没有被人发现也说的过去,可是克扣百姓的工钱,这么大的事情,郑仁基若是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陛下聪慧无比,岂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陛下仍然让他官复原职,怀英,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狄仁杰摇了摇头,天子的心思岂是任何人都能猜的出来的,没有人知道卢照辞这个时候再想着什么,只知道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盯着洛阳一案,都是在盯着自己三人,一方面固然是关系到天子的威严,太子地位的安稳,但是与自己而言,一方面是自己前程的问题,而另一个方面,更是天下民心的问题。狄仁杰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但是眼前同样的问题,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什么郑仁基和郑丽娟父女二人作出的决断是完全不一样的呢这个郑丽婉进京的事情,是郑仁基指使的,或者就是她自己作出的决定呢这让狄仁杰很惊讶。一时间,他猛的发现,此事又牵扯到长安的郑丽婉,或许这个郑丽婉知道什么。狄仁杰一想到这里,眉头轻轻的皱了皱。
“怀英可是想到什么了?”许敬宗看了狄仁杰一眼,眉头轻轻的皱了皱,轻轻的问道。
“下官倒是想见见这个郑丽婉。”狄仁杰想了想说道:“阁老,下官有种感觉,这个郑丽婉或许知道是什么,此女就是我们破案的关键。”
“你想去长安?”许敬宗惊讶的问道。
“不错,洛阳之事,想请阁老先主持一番。”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下官总感觉此案并不是像表面这么简单,在此案的背后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在此案的背后,下官总是感觉一根绳子在牵着我们,让我们不能前进的太快,但是又不能让我们在原地踏步,这让下官很为难,也很好奇,真想知道这根绳子最后是握在何人之手。”
许敬宗神情一动,脸色微微变了变,摇摇头说道:“我们虽然手握大权,但是怀英不要忘记了,我们的权利是来自何人,那是陛下,若是真有这样的一根绳子的话,那就是陛下,其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指挥到你我二人,哪怕是首辅大人也是不可能的。要记住,历代王朝中,不乏聪明智慧之人,诸如本朝的崔仁师、长孙无忌等人也都是人中豪杰,可是这样的人物,为什么死的死,贬的贬呢?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认识到自己是什么人?他们自以为自己的官位已经到了一定的高度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呼风唤雨,可以随意改变官场上的一切,却忘记了,臣子到底是臣子,而不是皇帝。在我们的上面还是有人的。”许敬宗话有所指,只是他说的很模糊,并没有全部说出来。
狄仁杰闻言皱了皱眉头,不可否认,他也是一个岑文本一般的人物,可是这样的人物,要想真的成为岑文本,那也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只有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在官场上见识无数的腥风血雨,才能成长成为岑文本一样的人物,显然的狄仁杰显然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虽然能感觉许敬宗言语之中有点什么,可是却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只能是皱着眉头自己思索起来。一边的许敬宗见状,并没有指点什么,而是命一边的亲兵去传出自己的命令而与,让郑仁基尽快北上,去赵郡李氏家族中,寻找证据。郑仁基虽然是东都留守,但是在钦差大臣和宣德殿大学士面前,却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许敬宗的一纸命令,郑仁杰也不得不遵守。
好半响,狄仁杰才抬起头来,望着许敬宗的目光,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显然他并没有想清楚这里面的奥秘来。许敬宗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怀英啊既然你已经决定去长安的话,那就去吧领着百名护卫,想必路上也不会担心什么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许敬宗说道:“阁老,当初下官去弘农的时候,曾经听路人说过,当初钦差大人被杀的前几日,有一批操着雍凉口音的人在那里经过,约有百人之多。”
“你确定?”许敬宗忽然面色一变,惊讶的问道。
“不错,下官以前没有说出来,那是不敢确定,但是昨日下官的一个属下经过详细调查之后,得出来的结果,这些人多是异族中人。”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下官怀疑就是这些人下的毒手。只是如此一来,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知道了,你现在就去长安吧!”许敬宗想了想,摆了摆手,说道:“若是有空的话,就去首辅府上。他是我大唐第一智者,或许能给我们一点提示也说不定。”
“是。下官这就去。”狄仁杰闻言双眼一亮,不敢怠慢,朝许敬宗拱了拱手,这才退了下去。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许敬宗面色凝重。
“雍凉口音。异族中人?”许敬宗面色凝重,他轻轻的说着什么,双目望着长安方向,轻轻的说道:“陛下,我们背后的那只手是你吗?可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或许你你老人家根本早就知道是什么,看着我们在棋盘上厮杀吗?”一想到这里,许敬宗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原本红润的脸孔上,不见有半点是神色,脸上更是露出一丝担忧与恐惧之色来。显然是被自己的推测所吓到了。
狄仁杰并不知道这些,他领着百余御林军就朝长安而去;郑仁基也并不知道这些,他这个时候,正端坐在自己的书房中,书房很黑暗,周围的窗子全部都关上了。书房内,静悄悄的并没有半点的声音,只有郑仁基面前的两杯清茶上,飘起了一丝清香来。只是不知道,书桌上,为什么放着两杯清茶。
半响之后,答案很快就出现了,就见一个中年文士领着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走了进来。隐隐可闻见一股鱼腥味铺面而来,郑仁基皱了皱眉头,但是却没有说话。原来这一杯茶是为眼前的中年文士准备的。
“坐。”郑仁基指着面前的椅子说道:“没想到你们还真的来了,主上可是对我瞒的紧啊若不是我放出紧急联系讯号,恐怕你也不会登门求见吧而且,还来的如此隐秘。一进门,我就能闻到一股鱼腥味。”
“说吧什么事情居然如此紧急。”中年文士皱了皱眉头,望着面前的茶水,只是轻轻的皱了皱眉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们已经怀疑我了。”郑仁基苦笑道。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意外,显然这种事情早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只是没有证据不是吗?”中年文士笑呵呵的指着一边的少年,说道:“这个姓阴。阴明空的阴。”
“长安阴氏?”郑仁基面色一动,望着中年文士,笑说道:“主上的考虑到很是周到啊除掉下官外,还有关中世家的人,这能说明什么?阴氏只是一个小家族,难道能取代长孙那些家族不成?”
“那自然不是。”中年文士笑呵呵的说道:“发现了又能如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陛下也不会动你的,这就是名,无论是陛下或者是那些臣子们,都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轻易的去动一个大臣,更何况,这个大臣刚刚平反,刚刚官复原职。若是再将你抓入大牢,岂不是在打陛下的脸吗?所以整个天下,除掉陛下,再也没有人敢将你怎么样。说实在的,就是主上也不理解,那些名单怎么会被陛下所得?哼哼,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你引起的。要是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郑仁基闻言面色一变,嘴巴张了张,却是没有说话。书房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传了出来。
“我要去赵郡了。”郑仁基忽然淡淡的说道:“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洛阳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恐怕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什么。你要去赵郡。”中年文士忽然面色一变。这些日子,他能够将刘进原先的属下清洗的干干净净,不就是因为郑仁基通风报信的结果吗?若非是他的通风报信,岂会有如此大收获。但是这个时候,若是郑仁基离开洛阳,这就意味着,在钦差大臣内部,他就没有内线了,没有内线,如何能帮助自己,极是的斩杀潜藏在那些官员家中的下属。中年人一下子脸上顿时变了起来,他并不担心狄仁杰他们能通过这些下属们知道自己等人的存在,但是他害怕的是狄仁杰能通过这些下属知道另一个人的存在,那就是刘进。
不错,他并没有杀掉刘进,这个刘进相当狡猾,在除掉那些官员之后,就明白自己的作用也已经到头了,自己是一个中间人物,无论是下面执行命令的那么多属下,或者给自己许诺了高官厚禄的上峰,都只有自己知道,只要自己一死,这件案子真的成了无头案件了。再也查不出什么来。所以在下达命令后,他毫不犹豫的消失了。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上峰确确实实是在要他的命,如今更是连钦差大臣都盯上了他。中年人为了先一步寻找到刘进,要做的就是不能让狄仁杰他们知道有刘进这个人的存在,而他才能从容的寻找刘进,然后杀掉他。将此事解决的十分完美。
可是郑仁基一旦离开洛阳,这就意味着自己再也不可能掩藏住刘进这个人物的存在了,先机一旦失去,他自认为是没有那个能力与整个朝廷相抗衡的。中年人脸色变了。
“看来,他们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了。”少年人面色阴沉,冷冷的说道。
“还有狄仁杰已经去了长安。”郑仁杰又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他亲自去长安是所谓何事,但是本官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或许等本官回来之时,就是本官下狱的时候了。”郑仁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
“若非令爱去了长安,恐怕也闹不到这个地步来。”中年人面色冰冷。冷哼道。
“若非小女,本官又如何能帮助你杀了那么多人。”郑仁基心中暗自叫苦,但是脸上却是面不改色。冷哼道:“赵士达出了事情,我这个做上官若是不处罚,天下岂有这样的事情,洛阳事情这么大,难道我就不知情吗?你以为陛下是傻子吗?也只有小女才有这种想法,进京告御状,才能让本官官复原职的机会。”
“那现在该怎么办?”中年人脸上隐隐露出一丝不甘之色来,但是却不敢反驳。
“凡是服侍那些官员家的侍女,厨子都是你们灭口之列。”郑仁基淡淡的说道:“这些天来,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第589章 难得糊涂
“你是说,刘进的那些手下都是那些厨子和亲近下人?”中年文士面色一动,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刘进倒是一个人物,居然暗中掌握了这么多的手下,可惜了。”
“只要有钱,什么事情不能做的。”姓阴的少年不屑的说的道:“想掌控一个人,要么用钱,要么用官,要么就是威胁,这些下人们大多是无权无势之人,只要稍微给点好处,只要给开出的条件远在对方之上,这些人有什么不能做出来的。惟独这个刘进,哼哼,自不量力,以为这样就能躲的过去。”
“铭德,你说这个刘进现在在什么地方?”中年文士双目光芒流转,笑呵呵的问道。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刘进生性狡诈,若是铭德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必定是在长安或者洛阳两个地方,在长安的可能性极大。”阴铭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洛阳是我们的地盘,只要稍微有点动作,我们就能知晓,但是长安就不一样了,虽然我们主要人物都是在长安,但是那里不是我们的地盘。刘进是一个狡猾的商贾,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在洛阳,只要暴露了,那就是死罪,但是若是在长安,就算是暴露了,也是有逃走的机会,所以相对来说,呆在长安生存的几率是最大的。若我是刘进,必选长安。”
郑仁基惊讶的望了阴铭德一眼,点了点头,道:“不愧是阴氏子孙,倒是有其父的才智,若是你父亲还在世,你的才能不再狄仁杰之下。”
“卢照辞杀我父,虽然小侄只是一个遗腹子,但是也不会善罢甘休的。”阴铭德面色阴沉,俊脸上闪烁着狰狞。
“好了。”中年文士脸上现出一丝慈爱来,说道:“郑大人,你就放心的去赵郡吧想必等你回来的时候,已经进入宣德殿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郑仁基闻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这次事情大条了,能不能保住性命也是一个问题,能入宣德殿,这是他暂时不敢想的事情。
“狄仁杰已经去了长安,此人智谋不在岑文本之下。”郑仁基忍不住提醒道:“否则陛下也不会在短短两三年内提拔一个年轻人作为刑部侍郎的,要知道,若是论识人之名,天子可是远在任何人之上,他既然能不顾官场规矩,提拔狄仁杰,那必然是因为此人有着上等的才干,否则不会如此的。在这段时间以来,想必你们也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若非是我在暗处恐怕早就被狄仁杰他们发现什么东西了。他这次入长安,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们可是要盯紧了。”
“放心,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中年文士脸上露出阴沉的笑容。
“哼你们这些人除掉杀人之外还能做什么?”郑仁基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来,口中却说道:“还有弘农一事,本来就不是我们做的,但是那个人还是死了,你们可查出点什么来了?”
“除掉关中世家还谁?”中年文士冷笑道:“铭德在弘农打听了一番,在钦差大臣来之前一天,有一批操着雍凉口音的异族人曾经经过弘农,这些人面色凶恶,虽然是贩马的,但是我看恐怕是另有所图。关中的那些世家们,与雍凉异族交往甚多,请了百余个亡命之徒也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那就派人盯紧关中的那几个大世家。”郑仁基冷哼道:“若非是他们,我们岂会走出这一步来,哼哼,想隔岸观火,想落井下石,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情。要存在那就一起存在,要是灭亡的话,那就一起灭亡。长孙无忌虽然聪明,但是这次却是愚蠢至极。关东、关中、江左三大世家,本来就是相互制衡的,历朝天子都是如此,就是在本朝,陛下虽然不喜欢世家大族,但是朝野就是如此,科举在短时间内,还是不能取代世家大族的存在,唯有制衡,才能维持江山稳定。当年崔仁师太过嚣张,朝野上下一半的官员都是关东世家的,引起了陛下的反感,所以就提拔长孙无忌、韦挺等人,就是江左世家也跟在后面得了不少的好处,陛下为什么这么做,不就是为了制衡关东世家吗?崔仁师死后,陛下为什么还要保存关东世家,还要迁都洛阳,不也是平衡关东和关中世家的吗?关东世家若是不存在了,他关中世家又如何是朝廷那些清流们的对手。长孙无忌太过愚蠢,他想一口气灭了关东世家,好让关中世家独霸朝堂,也不想想,当今有圣明天子在位,哪里还轮到他在那里指手画脚。我关东世家衰败灭亡之时,也同样就是他长孙无忌倒霉的时候,这个愚蠢之人,本官可以断定,那弘农之事必定是他们关中世家所为,甚至杀死钦差一案,还是韦挺出的手,能精通刑律的人,在关中世家中,除掉韦挺这个曾经担任过刑部尚书的家伙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