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迟素心里倒是一愣,这个高戈,好歹也是武林第一才女,怎么这么好见呢?他哪里知道,高戈早就猜到了他会来,所以特意等着他呢?
“栖凤阁晚上可有空?”谭才音忽然问。
“我们想在栖凤阁把酒言欢。”应迟素接道。
“那就不巧了,这几天栖凤阁被人订下了,不如我再给几位另找一间如何?”雪韵稍带歉意地说道。
“只有这样了,有劳楼主。”蓝无忧看着应迟素一脸失望的表情,不由微笑。不过也难怪应迟素失望,对他那样馋嘴的人来说,损失确实太大了。
原来,在山水楼,栖凤阁不仅位置特殊——位于三楼,且独占三楼,而且在栖凤阁更可独享很多特殊的招待——特色美食、特色筵席、弦乐歌舞等的表演,是山水楼其他雅间望尘莫及的。
谭才音又道:“听说二楼有很多不错的雅间,劳烦楼主代为安排。”
“没有问题。”雪韵楼主同样微笑道。看三人走向楼梯,雪韵嘴角的笑容淡去,目光中浮现出一丝冷冽。
蓝无忧缓步来到清朗斋门口。门口贴一副对联,上联:月朗风清此夜,下联:人世悲喜几何。看到此联,蓝无忧忽然低头,眉头微锁。伸出手去推门,看到窗边站着一个人。
正是蓝无忧的哥哥——蓝晴鹤。蓝无忧知道他已在此地等了三天。
“无忧,你可又迟到了。”听到声音,窗边的人回过身,走向屋中央的桌子边坐下。
“路上有点事。”蓝无忧也进来坐下,表情淡漠。
“又是和那两个奇人在一起玩吧。”蓝晴鹤微笑,似乎是在对一个孩子说话。
蓝无忧于是也微微一笑,“嗯,我们一块儿来的山水楼。”
蓝晴鹤点头,同时拿起茶壶给两人倒上茶,“我看到了。”
“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关于七彩冷玉杯。”蓝无忧已经敛起那抹清淡得近乎于无的微笑,一脸正色道。
“什么?你有消息?”蓝晴鹤放下茶壶,看着蓝无忧。
“对,四友答应帮我们找回七彩冷玉杯。”
“四友?”蓝晴鹤一脸狐疑。
“对,乘风四友。”然后,蓝无忧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讲来。
“是这样。”听完事情的经过,蓝晴鹤面色沉重。事情越来越复杂,已经快要超出他的想象。七彩冷玉杯怎么会和四友扯上关系?虽然,江湖中人皆知蓝家在寻找七彩冷玉杯,然而,却是没有人敢趟这浑水的。毕竟,这七彩冷玉杯是在蓝家神秘失踪的,不管是谁找到,总脱不掉藏匿或者偷盗的嫌疑。如今,四友既然答应帮忙找回,以憬的聪明才智,定然是有了线索的。可是,这背后又有什么事情?在五行使和三奇比武的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这些年,他掌管蓝家,这些事,头绪纷乱,实在已经让蓝晴鹤心力交瘁。
“哥哥找我来,有什么事吗?”蓝无忧看哥哥一眼,与蓝晴鹤的目光交接片刻,手不自觉地握紧面前小小的茶杯。
“本来是有点事,但既然你要去凤凰台,哥哥就不麻烦你了。”蓝晴鹤强打笑容。
蓝无忧点头,然后干脆将头低下看着茶杯中茶叶浮浮沉沉,心中难以平静。
“无忧。”不知何时,蓝晴鹤已走到蓝无忧身后,将手放在弟弟肩头,“你帮了哥哥这么多忙,哥哥请你吃饭吧。”
蓝无忧笑笑,“这话只有应迟素才会喜欢听。”
“那就这样,你们这几天在山水楼的花费哥哥来出,如何?”
“这话让谭才音听了,他或许会高兴的。”
蓝晴鹤突然轻轻叹息,转身又走向窗边。他明白了弟弟的话,无论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开心。无忧,在他的心里早已盛满了忧愁,至少,他——走不进他的世界了。
会面
谭才音来到流霞厅。来到门口稍稍驻足。他先是看向门口“流霞厅”的牌匾,继而闻到里面竹叶青的香味。果真名不虚传,须知“流霞”为神话中的仙酒名,汉王充《论衡&;#8226;道虚》载,项曼都离家求仙,被仙人带至月边,饥渴时则饮以流霞一杯,每饮一杯,数月不饥。据闻山水楼之流霞厅美酒不断,芳香满楼,实为整个山水楼中上座率最高的地方,甚至连三楼的栖凤阁也有所不及。
一进门,谭才音就看到屋内坐着一个人,衣着光鲜,身材微胖,左手上戴着两个###的扳指,一看便是个地道的生意人。那人正独自饮酒,所用的酒具十分名贵,乃是产于北国晴窑的靛紫瓷。这种瓷器蓝中透紫,而且呈如同琥珀一般半透明色,因而十分珍贵,东国皇宫、乃至达官显贵莫不以使用靛紫瓷为荣。
“谭公子!”看到谭才音,屋内的声音人急忙站起身,抱拳行礼。
“让贺老板久等了。”谭才音还礼。
“不敢。是贺某来的早些了。谭公子,请坐。”贺老板微笑着说道。
谭才音依言坐下。
“贺某此次邀谭公子前来,是想与谭公子谈一宗药材生意。”
“说来听听。”
“听闻谭公子手中有几味珍贵药材,贺某愿高价购之。”
“不知贺老板指的是哪几味药材?”
“五月桂枝香、六色鸢尾草、七星龙爪花、八叶莲花蕊、九天云龙胆。”
“这几味药材谭某也是得来不易,所以……”谭才音徐徐说道,语气彬彬有礼。
“当然,生意我们可以慢慢谈,贺某薄备了美酒,谭公子请。”
“让贺老板破费了。”谭才音微笑。
贺老板拉动门后摇铃,少顷便有婢女奉上酒菜。
酒菜颇为丰盛,但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被摆在中间的那一道雪米蟹肉羹,莹白中透出青色,有淡淡的清香。但它引人注意处在于它是被盛在了湛青色的荷叶盏中,而这荷叶盏又恰是北国最出名的晴窑所产,极为名贵。
贺老板为谭才音斟上酒,依然是竹叶青,“谭公子请用。”
谭才音微笑,举起酒杯。
“今后贺某还要处处仰仗谭公子,请。”贺老板小心翼翼地笑道。
“自己人,好说。”谭才音嘴角虽含笑,目光中却又闪过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忧郁。
应迟素也来到了二楼。但由于是初到山水楼,只能到处寻找楼主雪韵说的苔茵庭。二楼上房间很多,名字也都取得雅致,应迟素信步闲逛,闻到空中浅淡的幽香。不是酒香、不是菜香,倒像是是一种香草的味道。应迟素自负博学,此刻却也猜不出这香味的由来。
正走着,迎面走来一个粉衣婢女。
“应公子吗?高姑娘已在苔茵庭等候多时啦。请跟我来。”
应迟素微微一笑,在婢女的带领下应迟素来到苔茵庭。看到门口匾额上挺秀的“苔茵庭”四字,他不禁开口念到——“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
“应公子请进。”门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应迟素猜测,说话的女子应该就是那位传言中的武林第一才女高戈了。没有想象中的清亮悦耳的声线,她的嗓音稍显低沉,却极富磁性,非常动听。
走进门,粉衣小婢却并未跟进来,只是垂首立于门口,把门关上。
“上茶。”屏风后的高戈吩咐道。小婢应声而去。
还没等应迟素开口说明来意,高戈又道:“应公子恐怕要失望而回了。”
应迟素一怔,“高姑娘莫非知道在下的来意?”
“应公子是来跟我打听绛仙草的事,我虽然读过《绛仙药典》,但是,对于这种药草却没有印象了。只记得它对于驻颜延寿颇有功效,但是它长于何地,是何模样,我不记得了。”高戈说着已从屏风后走出来,她的容貌只能用普通来形容,然而气质高贵典雅,令人见之忘俗。
“不记得?”应迟素语气中竟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但随即他微笑,“没关系。”其实,在应迟素心里对这个什么绛仙草本就没报什么希望。若不是父亲坚持,他也不会来。父亲为了他常年派人暗中查访灵丹妙药,几个月前不知听谁说有一部《绛仙药典》里面提到的一种绛仙草,可以治百病、延年益寿,千方百计才打探到山水楼的第一才女高戈似乎有些线索,但原来父亲的秘密查访还是有所泄露,才让这位聪慧过人的第一才女识破了来意。
“其实,我还有别的事要请教高姑娘。”应迟素转变了话题。
“请讲。”高戈道。
“关于一道宴——‘凤栖梧’。”应迟素一字一字地道。
“应公子消息真是灵通。‘凤栖梧’是我们山水楼最新研制成功的一道古宴,高戈才疏学浅,未能尽数体会古宴之绝妙,所以,但不得应公子请教二字。应公子有话直说便是。”高戈谦逊地说道。
“相传,此宴乃是百年前的一代名厨鲍苦来所创。只可惜,这道宴席还没来得及问世,那位鲍名厨便遭了不测,他费尽数十年心力谱写的菜谱也失了踪迹。如今,这道宴席既然能重现世间,恕应某唐突,敢问山水楼何以证明此宴就是‘凤栖梧’?”应迟素问道。
“敢问应公子,可知这‘凤栖梧’之详细?”高戈反问。
“应某听说,这‘凤栖梧’大有讲头。《庄子》有云:‘南方有鸟,其名为鵷鶵,子知之乎?夫鵷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由此而来,这‘凤栖梧’之宴好比梧桐、醴泉之于凤。欣赏它的人不一定多,却皆乃人间龙凤;品此宴一次,便终生难忘,甚至非此宴不可。”
“不错”高戈听到这里微微一笑,“这虽是传说,听过它的人却已是不多。应公子真是博学多才。”
“不敢当。”应迟素谦恭一笑,“敢问山水楼的菜谱从何而来?”
“请恕高戈不能奉告。”高戈歉意地说道:“高戈还有事要忙,不能奉陪还望见谅。”
“请。”应迟素欠身让开一条路。
高戈冲应迟素行了一礼,然后款款离去。
应迟素看着高戈的背影无奈地笑笑,这位武林第一才女的嘴真是严。他不过想提前得点口风,不能亲口尝鲜总能听听过瘾的愿望都破灭了。这“凤栖梧”真是吊人胃口啊!
沈立寻
下午,三奇一同去翡翠城逛了一圈,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山水楼灯火通明,如同黑色天幕中的晨星,映在沉碧湖中一片光影袅袅,雾气斑斓中,恍如人间仙境。
三人进门,便见到了山水楼楼主雪韵。
“楼主,不知为我们安排的是哪一间?”谭才音问道。
“栖凤阁,三位满意么?”雪韵笑问。
“楼主今日不是说栖凤阁有人定下了吗?”谭才音疑惑不解地问。
“预订的人没有来,所以,三位可以去。”雪韵解释。
“好。”应迟素笑道。
“要爬三楼啊!”蓝无忧愁眉苦脸。
“你可以用轻功飞上去。”应迟素瞥一眼那个懒家伙道。
蓝无忧只是微笑,然后开始慢慢的往楼梯的方向走。
“为什么不用轻功?”应迟素笑问。
“主意不错,假若这里不是山水楼。”蓝无忧没有回头,语气中满是笑意。
“说的也是。”应迟素笑。是啊,山水楼不乏武林人士,在这里“显摆”轻功,徒遭人耻笑而已。
“给我弄点吃的吧,我饿了。”
三人刚走上楼梯,听到背后的声音。不似蓝无忧的慵懒,却一般的闲适自得,听来那样自然随意,好像最熟悉的人在打招呼一般。三人都觉得这声音有点儿耳熟,于是不约而同地回头——
来人是一个年轻公子,简单的一袭白衣,腰间的玉带却华丽耀目的很。墨色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显得清爽而俊秀。他边说边向上走,笑容晏晏,表情随意,倒似在自己家中一般。
“好,那你先去二楼的霜月居等着吧。”楼主雪韵倒是一贯的客气。
“霜月居?你搞错了吧?我什么时候去过二楼啊,栖凤阁有人么?”来者双眉一挑,双眸清亮彻骨,说不出的灵动。
“栖凤阁今晚有客,所以,只好委屈你去霜月居了。”雪韵的口气更像在哄一个倔强的孩子。
“开玩笑!我们说好的,你怎能耍赖?到底谁在里面?得罪不起的么?”白衣公子双目一瞪,死活不让的架势。
“好啦,别闹啦,去霜月居等着吧,我就叫人给你准备饭菜。”雪韵依然温言软语的哄着。
“等一等。”他的表情严肃,同时瞥向楼梯上向这边望的三人,“是三奇?”
“对。”雪韵无奈地点点头。
他微微一笑,“我不去什么霜月居,给我一条小船。”
“那好,你等一会儿。”雪韵舒口气走开。
雪韵走远后,他回头看向三人,意味深长地一笑,走出去。
栖凤阁内。
“这个人……”应迟素眉头紧锁,“会不会是我们在宓江边遇见的人?”
“听声音,似乎是他。”谭才音一进栖凤阁便打量起墙上的字画来。
“他是谁呢?”应迟素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塞进嘴里。
“他的来历肯定不一般。”谭才音又转而看向屋内的陈设。
“废话!”应迟素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哼出一句,“味道不错。”
“我猜不到。”谭才音道。他的眼睛依然在栖凤阁内扫视,这里实在宽敞,数百盏灯才将整个大厅照得通亮。
“小懒,你猜得到么?”应迟素边吃边问。
“不想猜。”蓝无忧微笑,突然转过头,依然是慵懒的,“你们不要猜了。没意思。”
“那我们就来比一比,看谁先识破他的身份。”应迟素道,“最后查出他身份的请吃饭!”
“那你们请定了。”蓝无忧笑。然后倚坐在太师椅上,闭上眼睛。
“你这么懒,难不成会比我们查得快?”应迟素依然是一块块的吃着点心,不打算停口的样子。
“你不会是打算问你哥哥吧?”谭才音猜道,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看了一会儿,又轻轻放下。
“我不会去查,不会去问,更不会猜。”蓝无忧把腿一收,整个身子几乎是蜷缩在椅子上。
“你认得他?”谭才音终于将眼光从桌上那套茶具上移开。
“嗯。”蓝无忧轻轻点头。
“什么?他是谁?”应迟素也终于抬起头来,嘴里还满是糕点。
“沈立寻。”
“沈忆南的儿子?”应迟素吃了一惊。
“对。”
“你见过他?”谭才音无奈摇头,蓝无忧已经懒到惜字如金的地步了。话总是只有那么只言片语。
“何止见过!”蓝无忧叹气,竟有些悲凉的意味。
“怎么了?”谭才音看着蓝无忧,不由暗自担心,无忧,是有心事的吧!
“我们八年前见过,但是,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他。”
“八年!那你还能一眼认出他?”应迟素看一眼谭才音,看出他与自己一样的迷惑,是呀,无忧,是怎么了?
蓝无忧不语,依然闭着眼睛,就这样静默。
应迟素和谭才音又对视一眼,他们了解蓝无忧,如此忧郁的蓝无忧,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这背后一定有一个故事,一个对他影响很大的故事。只是,他们该问吗?
蓝无忧睁开眼睛看看二人,释然一笑,有这样的朋友,还有什么烦恼时忘却不了的呢?况且是如此的良宵美景,暂时放下烦恼,把酒言欢,才是人生。
“我们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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