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听起来挺厉害的,难怪他四处春风得意,还可以左拥右抱地上五星级饭店吃高级豪华料理。
“你都准备好了吗?”
她退后了一步,“呃,我……没有准备。”
他眉头打起结来,“你是故意要跟我唱反调的吗?”
听他说得是什么话?他才是那个大剌剌闯入人家家里,并且擅自宣示主权的恶霸吧?
苏谈抬起头,眼底闪烁著反抗的光芒,“就算是又怎样?这里是我家,除了这里,其他地方我都不会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觉得你没有资格和权利过问我的生活。”
“只要你的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就有权利。”他哼道。
她拚命仰头看著他,想要瞪得他的气势稍退一步,可惜是白瞪了,他像一具花岗石雕成的雄狮般刚硬,而且随时有扑向她的可能。
“你是说如果我肚子里没有你的小孩,我就不干你的事了?”她忿忿地大吼。
“当然。”她还来不及心酸,他的神情陡地一沉,危险地逼近她,“该死!你想拿掉我的孩子?”
他的语气和眼神里的愤怒差点冲击得她头昏眼花,她不禁瑟缩了下身体,随即鼓起勇气吼回去,“谁要拿掉孩子?我像是那么狠心的妈妈吗?我是说……或许我没有怀你的孩子!”
她的话前半段让他松口气,后半段又让他脸色布满深郁。
“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一个字一个字自齿缝进出。
她畏缩了下,然后鼓起勇气道:“我是说,或许……我的胃痛、呕吐,根本只是肠胃炎呢?”
宋绍词的眼神陡地森冷了起来,瞪著她的神情好像她刚刚撒了什么漫天大谎,或者是朝他开了一枪似的。
苏谈被他的眼神瞪得好不心慌,结结巴巴地道:“我是说……就算有,像昨晚我们那么……激烈,好像也……不太好……”
他光靠凌厉的眼神就足以把她逼到墙边,“苏、谈!”
她一颗心几乎从口里跳出来,无力地抵在墙壁上。“我是说……我是说……”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大步往外拖。
苏谈死命挣扎著,“你、你要干什么?”
“去检查个清楚。”他咬牙低吼,神情坚毅得不容动摇。
真的有,她就没法再言辞闪烁左躲右闪:若是没有,他就……把她抓来狠狠打个二十大板!
苏谈大惊失色,虽然明知道免不了得面对这一道检验的关卡,但她宁可私底下偷偷检查,也不要当著他的面,甚至是被他押著去医院检查。
可是宋绍词的力量奇大,根本不是她能够抗拒挣扎得开的,最后他索性打横将她抱起来,更让她无从逃脱。
于是,苏谈就这样被押去挂急诊。
第六章
苏谈闷不吭声地坐在美丽光滑的红木餐桌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著香喷喷的香菇鸡汤面条。
高大英挺的宋绍词坐在对面,脸上痴痴的傻笑从出了医院后就没停过,甚至在吩咐管家朱妈煮鸡汤面的时候,更是频频露出梦幻般的笑容。
看得灰发的朱妈乐不可支,不时偷偷睨著苏谈依然扁平的肚子,眼角的鱼尾纹漾得更深了。
她真的怀孕了。
知道自己肚子里孕育一个小生命,知道自己要当妈妈了,是一种好神奇、好美妙的感觉,可是苏谈的表情还是有点不爽。
因为宋绍词完全一副准爸爸的模样,又兴奋又喜悦又霸道……尤其是霸道的行为,已经严重迫害到她的自主权了。
孩子虽然是他的,但她跟他可没有半点关系。
对,她就是闷,就是感到不是滋味。
天啊,她竟然在跟肚子里的宝宝吃醋,瞧他那么开心,对她关怀体贴,完全是因为宝宝,她只是沾了小宝宝的光,才能够享受到他的眷宠。
香菇鸡汤面清爽飘香又Q,温暖了她一整天空乏闷厌的胃,她吃得一乾二净,不忘感激的抬头对朱妈微微一笑,再望向那个依然在傻笑的呆子。
“喂。”她指指他面前那盘动也未动过的总汇三明治,“这个你要不要吃?”
宋绍词如梦初醒,殷勤地将盘子递到她面前,“你吃,多吃点,别忘了医生说你太瘦了,营养不太够,这样对宝宝可不好,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多吃点,把自己喂得饱饱胖胖的,知道吗?”
“你以为是在养猪吗?”她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拿起香味四溢的金黄色三明治,大大地咬了一口。
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刚刚又折腾著验尿、验血,问诊的,虽然宋绍词神通广大,挂急诊还call来有名的妇科主任亲自来看诊,节省了不少繁琐冗长的行政作业时间,但她还是饿得头晕眼花,四肢没力。
所以她饿得狠了,也顾不得形象,再说在他眼里,她几时有过形象了?
真哀怨啊……
苏谈嚼著三明治,觉得口很乾,又觊觎起他手上那杯浓馥芳香的咖啡了,“还有咖啡吗?”
闻言,宋绍词没有刚刚那么和气体贴殷勤了,反而横眉竖目地瞪著她道:“医生不是说了,你不能喝酒精、咖啡或茶等刺激性的东西,还有不能抽烟……”
“我不抽烟,该戒的是你吧?”她冷冷地道。
他一怔,难得没有被她撩拨起火气,低叹了一声,又复温柔地道:“我知道,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碰任何一丝烟草了。”
为了孩子,他什么都愿意……苏谈突然有点感动,不过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母凭子贵的感觉很好又很不好,她觉得自己无比的矛盾,不过也许是因为她体内荷尔蒙改变的关系。
孕妇是情绪化的,她多多少少有点感觉了。
她再咬了一口三明治,突然泪汪汪地道:“可是我很渴。”
“你渴?啊,等等。”一见到她泪盈盈的模样,宋绍词登时慌了,朱妈已经悄悄自动退下,偌大的餐厅就剩下他们俩,他急忙忙地起身,打开冰箱寻找著有什么可以止渴的饮品。
他看见冰箱里有一罐瓶装鲜奶,眼睛登时一亮,可是手才刚伸出去就犹豫的停住了。
他曾听过孕妇不该吃冰的东西,否则肚里的孩子会气管不好。
“其他的饮品都有含咖啡因,除了牛奶跟白开水。”他拿出鲜奶,迟疑地道:“要不……我把鲜奶热给你喝吧。”
苏谈看著他急切地找寻著解渴饮品给她的模样,心头不禁一热。
她的喉头像是梗住了,清了清喉咙才道:“嗯,我来好了。”
“不,你坐著休息吧。”他对她比了个坐回去的手势,拎著那瓶鲜奶就往厨房走去,“不就是热个鲜奶,简单得很。”
她眨眨眼,有点怀疑他的技术,不过想到只是热个鲜奶,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可是宋绍词进了厨房后,她就听到乒乒乓乓夹杂著几声低咒响起,正犹豫著要不要进去帮忙,他又探出头来,满头大汗却俊脸漾著笑意的问:“要不要加焦糖酱?焦糖热牛奶很香的,喝喝看好吗?”
她点点头,有想帮他拭去额上汗水的冲动。
苏谈是有点困惑啦,不就是热个牛奶,瞧他的模样好像大费周章地去屠了一只恶龙回来煮消夜。
虽然宋绍词花了快半个小时热好的牛奶有烧焦味──他还辩称是焦糖的关系──而且太甜太腻,又烫到差点烫伤她的舌头。
但这依然无损她心底悄悄窜冒而起的甜甜幸福感。
苏谈觉得自己一定是昏头了,再不然就是荷尔蒙分泌过盛,否则她怎么会越看他越顺眼,并且脑子里突然跑出“要是真的嫁给他其实也挺不赖的”的想法呢?
尤其当他热好牛奶,又转身忙著放音乐,在架子上翻找著爵士与摇滚乐CD时,轻蹙著眉头自言自语说:“怎么没有比较轻松点,适合宝宝听的音乐?嗯,待会就叫人送过来吧。”
苏谈有种感觉──她陷下去了。
因为前一天晚上她精疲力竭,没力气也没精神跟他争论回家的问题,所以苏谈在吃饱喝足后就乖乖地被带到紧临他房间旁的客房休息。
客房布置得跟五星级饭店房间相去不远,浅浅的天蓝色调令人不禁放松心情,梳妆台上还放了一只水晶瓶,瓶子里则是插了一束黛安娜粉玫瑰,绽放著淡淡的花香。
她头一沾上柔软的羽毛枕上就睡著了。
直到早晨翻腾的恶心戚把她吵醒,她眼睛还未来得及睁开就捂著嘴巴往习惯的方向冲,却砰地一声撞上一面大镜子。
“哎哟喂呀……”她头也痛,胃也痛,勉强睁开惺忪渴睡的两眼,看到穿衣镜里狼狈至极的自己。
咦?这里是哪里啊?她有一刹那的茫然。
下一秒才记起自己是在宋家作客,她恍然大悟,随即被翻滚的胃催逼得先找浴室再说。
她冲进浴室里,趴在光可鉴人的马桶上大呕特呕起来。
就在她吐得头晕眼花之际,蓦地听见房门砰地巨响,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冲
来。
“还好吗?你现在还好吗?”宋绍词一身白色的纯棉睡衣裤,黑发凌乱,下巴冒出了暗青色的胡碴,却依旧英俊性感得教人心悸。
苏谈有点哀怨地睨了他一眼,随即又是一阵大呕。
“嗯……”天啊,她快把胃都吐出来了。
宋绍词用温水打湿了一条毛巾,准备替她拭面擦颈。
直到胃里的东西都呕得差不多了,她软趴趴地坐倒在地上,身子软绵绵地往后倒,他连忙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替她擦拭著脸。
“怎么会吐得这么惨呢?”他满眼都是不忍和不舍,擦完了她的脸,顺道还帮她擦擦手。
“医生说是体质的关系吧,大部分的人都是怀孕三个月才会晨吐得这么厉害。”她像中了化骨绵掌般,没力地偎在他怀里。
虽然这样过分亲匿的举动,她有点不自在,可是现在她没有力气和精神拒绝他。
再说,这种赖在他怀里的滋味挺不赖的,她好像渐渐上瘾了。
宋绍词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来,走出浴室,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黑眸里满是关切,“想吃点什么吗?”
她心底漾著暖流,突然害羞起来,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一手撑在床面坐在床边,卷起的袖子露出修长强健的手臂,另一手却是温柔地替她拨开垂落在颊畔的发丝。
“你的头发真长。”他忍不住赞叹,细细抚摸著满手的柔滑。“好美,留很久了吗?”
她有点不自然地把头发往肩后拨,“留了四、五年了吧,我懒得上美容院,所以一天过一天,自然就变长了。”
“我听说坐月子的时候必须剪短头发,否则会很热。”他有点舍不得地说。
她一怔,神色复杂地望著他,“你怎么什么事都想到了?”
“为了孩子,我不得不多想一点。”昨晚他还打电话给正在家中坐月子的特别助理李秘书,密密麻麻地记了一堆怀孕及坐月子时该注意的事项,还打算今天一到公司就吩咐行政秘书去帮他采买准爸爸手册。
他的行政秘书嘴巴密得跟蚌壳一样,就算目DNA来逼供测谎,也别想从他嘴里榨出一字半句不该说的话来,这样的人才可是每个老板梦寐以求的。
果然是因为孩子……
苏谈心底喜悦中夹杂著淡淡感伤,“你真的很想要有个小宝宝?”
“那当然。”他神色间有掩不住为人父的骄傲和快乐。
“你的女朋友那么多,怎么没有想过找她们帮你生?”她盯著他,有著疑惑也有著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的醋意。
宋绍词有些被难住了,像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思索著,谨慎地道:“事实上在你之前,我从未曾考虑过要有孩子,也许是从未认真地想要担起为人父的责任,所以我和以前那些女友在一起时,防护措施都做得很好。”
苏谈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身分当醋桶子,或是追究他过去的艳史,可是她毕竟是个女人。
小心眼、爱翻旧帐,嫉妒和爱吃醋……这些不好的情绪都深埋在她心里,总会在理智一时不察偷偷跑出来兴风作浪。
再说……她知道他并不是自愿跟她扯上关系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抑下翻胜的情绪,“我知道这件事是突发状况,谁也没有想过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你大可不必承担起这个责任,虽然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干系,可我是个独立自主的女人,有勇气一夜情,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能力和心理准备。”
宋绍词专注地听著她的话,却越听脸色越深沉难看,“你是要我跟你们母子俩撇清关系?”
她不著痕迹地再深吸气,憋著缓缓吐出,“是。”
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道:“办不到。”
“可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而被迫娶我,这样我们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她试著想劝解,但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宋绍词扬起一道浓眉,揶揄地问:“谁提到婚姻了?”
苏谈一愣,陡地想起半个月前那次不欢而散的原因,她心中一凛,随即涌起满满的怒气和被背叛的心痛。
她就这么配不起他吗?
“我的孩子绝对不当私生子。”
他瞪著她,脸上有一丝错愕,旋即也生气地道:“他当然不会是私生子,他是我宋绍词的心肝宝贝!”
“是吗?那你怎么定义'非婚生子'?”她冷笑的问著他。
他怔住了,登时无言以对。
简而言之,他就是要孩子,不要孩子的妈。
她苏谈没有这么下贱,凄惨到附赠给人家却还被嫌弃退货的地步。
今天一早的温情和幸福感统统消失殆尽,她一语不发地下床。
“你要做什么?”他神色一悸。
她面无表情地道:“我该回去了,与其在这里为不会有结果的废话争论,我还不如回去做正事。”
她的荷包已经扁到不行了,稿子还未写完,她没有时间跟他在这里玩金色豪门恩怨的游戏。
宋绍词抓住她的手臂,语气急促地道:“不准走,我说过,从今天开始你要住在这里,让我和朱妈照顾你。”
她极力挣脱他的掌握,“我也说过,我的事不要你管!”
“那也是我的事。”他冷冷地指出,“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没有我,你能怀孕吗?”
她大怒,“你到底想怎么样?”
“留下来,好好养好身体,十个月后平平安安帮我生个白胖宝宝。”他深邃的眼里有著霸道和一丝若隐若现的恳求。
苏谈差点就被那一闪即逝的恳求打动了,可是一想到她充其量只是个代理孕母,她执拗的骨气又腾腾发作了。
“很抱歉,我不喜欢我的小宝宝是非婚生子,所以我打算帮他找个爸爸。你放心,身体我会养好,孩子我会平安生下来,就这样,谢谢你的关心,再见!”
宋绍词死命抓住她的手臂,力气之大,几乎将她的骨头掐碎。“我不准你让我的宝宝叫别人爸爸!”
她的手臂快断了,疼得额上直冒冷汗,但她依旧一睑固执高傲,“那可由不得你,你没有权利阻止,我爱嫁谁就嫁谁!”
宋绍词差点失控暴跳如雷起来,他深吸著气抑下狂怒,咬著牙道:“该死的!好吧,你想结婚那我们就结婚!”
说得那么委屈愤恨做什么?好像她拿孩子要胁逼婚。
她要的只是一点点尊重和一点点的爱,至少他可以表现出对她是有些感觉的,并不只是看在孩子份上才要她,别让她觉得……觉得自己像是垃圾,只是附属在孩子身边,才有幸留在他身边。
苏谈的心一阵阵拧绞酸楚,喉间滚烫的硬块彷佛怎么咽也咽下下,眼眶跟著湿热起来……可恶,她不能哭!
哭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