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采薇噘嘴:“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为小薇说枕边故事,求之不得。不过我现在不大做这种具体的事情,除非特别大的项目我才会过问。”
“那你做什么?喝茶?”
方琢之捏捏她的鼻子,笑道:“总揽全局。”
夏采薇咯咯笑:“我知道了,像爷爷那样,你怎么不接爷爷的班?”
方琢之摇头:“不喜欢。感觉勾心斗角多了些,刺激少了些。”
夏采薇叹息:“哎,人都是喜欢刺激的,我喜欢简单的刺激,你喜欢心惊动魄的。对了,你是不是读兵法?”
“看过一些,我不是很喜欢看书。后来老爷子让我看史书和兵法,我渐渐喜欢上看这些书,不过仅限于这个,其他的都不看。”
“嗯,‘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她调笑道:“看来你是深解其中之味。”
她又叹息:“书上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真是真知灼见,桌子,我以后要经常出来走一走,你说好不好。”方琢之看见她眼中闪烁的光彩,温柔地答道:“好。”他把她拥在怀中,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他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离开罗马,他们先北上去弗罗伦萨,比萨,米兰,维罗纳,威尼斯。既而朝亚平宁半岛南端出发,经过那不勒斯和庞贝,最后到达西西里岛。所有到过的城市里,夏采薇最喜欢罗马,威尼斯,弗罗伦萨和那不勒斯。方琢之无所谓,只要和夏采薇在一起,什么地方他都非常喜欢。
夜晚,当他们相依坐在地中海旁时,银盘般的月亮悬在深邃的夜空中,略有些发红。夏采薇叹息道:“真美,晚上看又是不一样的味道,像……”她低声道:“像一个思念远方爱人的女子,带着点哀伤,可是心情又是那么的平静,仿佛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似的。”
方琢之揽着她的腰,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秀发,她的眼睛比美丽的地中海还要深邃,昏暗的光线也无法掩盖她眼中的神采。他轻声唤她:“小薇。”
夏采薇应一声,看向他。方琢之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这双迷人的眼睛摄去,他叹息一声:“我爱你。”
夏采薇怔怔地看着他,眼中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水气。方琢之微笑着吻在她眼上:“怎么了?这么感动?”
夏采薇将目光移向远处海面:“我这么烦人,你为什么还喜欢我?”
方琢之笑:“我也奇怪呢,你这个磨人精,我怎么就喜欢你呢,是不是你给我下了什么蛊。”
“如果,嗯,我是说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呢?”
“什么叫不能在一起?小薇,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阻力,你就别担心了。就算有,我也要把它变成没有。”
“如果,嗯,如果别人也喜欢我呢。”
方琢之踌躇满志地说:“没人有那个胆,敢和我来争你。”他随即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有人想对你不轨?”
夏采薇赶紧摇头。
方琢之皱起眉头想了想:“是姓田的还是姓骆的?这两个人都在我那儿见过你吧,还和你说过话。哼,胆子不小。”他想着,回去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非分之想。
夏采薇恼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以后不和你说话了,说什么你都乱联想,干脆不说了!”说完气鼓鼓扭过脸不理他。
方琢之赶紧哄她:“好了不说了。小薇,别板着脸了,和我说话嘛。”他凑到她面前,见她鼓着嘴,知道她没有真正生气,她真正生气的时候脸上反而平静得很。他笑道:“骗我!”说完便去挠她。夏采薇大笑着软倒在沙滩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再这样我真的恼了。”
方琢之叹道:“小薇,你这样笑起来真好看,你好久没这样笑了。”压上去亲吻她,与她纠缠在沙滩上。半晌,夏采薇气恼道:“瞧你,弄得我头发里都是沙子。不行,也要让你这样子。”说完撒了一把沙子在他头发里。
方琢之笑着掸了掸头发,夏采薇按着他的手:“不许弄掉。哼,你的头发这么短这么硬,沙子根本停不住,不公平。嗯,去弄把湿的来。”说完抓了把湿沙子往他头上抹,方琢之大笑着抓住她的手。两人滚落在沙滩上,被卷上来的潮水把衣服打得湿透。
夏采薇终于成功地把手中所剩无几的沙子抹在方琢之头上,得意地大笑,见方琢之不说话深沉的看着她,有点局促,嘟着嘴道:“干嘛那样看我。”
方琢之微笑着叹息:“小薇,和你在一起我真高兴。”
“吵架也高兴吗?”
“唔,吵架的时候不高兴,吵完还挺后悔的,不过和好的时候很高兴。小薇,我们以后不吵了好吗。”
夏采薇不答,眼中有一丝感动。她叹息一声,勾着他脖子亲吻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方琢之受宠若惊,铺天盖地的情欲瞬时将他淹没。等夏采薇将他推开,他懊丧道:“还是不行吗。”
夏采薇低声道:“对不起。”
“……小薇,我们试试好吗?我觉得你也想的。”
“不!我没有!”
方琢之笑:“想就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夏采薇轻轻摇摇头,靠在他臂弯,半晌长叹一声:“我们回家吧,我累了。”
回程的飞机上她一直在昏睡,方琢之以为旅程太长导致她过于疲惫,很是自责。
正是这一点希望才会导致今后更
起初夏采薇对方琢之多少是带着些虚情假意的,可是逐渐她和他在一起时不知不觉便带上了几分真情。她自己并未察觉这些转变,方琢之却感觉出来了,她的眼神是无法隐藏情感的。得到这点认知的方琢之很是欣喜,他加紧步伐,一次在夏采薇意乱情迷之时他已经攻城略地。夏采薇一惊,猛地睁开眼,方琢之停下动作,紧张地看着她。夏采薇缓缓闭上眼,没有阻止他,脸上的表情却有一丝崩溃。方琢之不及细想,沉醉在她的美好中。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方琢之将夏采薇搂在怀中,却发现她眼角有些潮湿。他有些心慌,轻轻印了印她的眼角:“小薇,是我太心急了吗?”
夏采薇摇摇头,微笑道:“不是你,是我不好。”
不知怎的,方琢之觉得这个笑容有些苦涩,他看不明听不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贴着她的脸:“不管怎样,你好了对不对。”
“是。”夏采薇将一声叹息缓缓咽了下去。
夏采薇开学后,方琢之又跟着她来到美国,他已经无暇去管国内的发展了,只把那些扔给秦逸,让秦逸看着办。方琢之曾向秦逸提到这种心态的转变,秦逸但笑不语,没多久给他传来了一首歌,还附着歌词。他先听歌,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唠唠叨叨像念经一样地唱着什么,根本听不清。于是他看歌词:
“关于恋爱症候群的发生原因 至今仍然是最大的一个谜
不管性别年龄职业体重学历长相和血型 没有一个人可以免疫
有些专家学者研究后相信 恋爱是内分泌失调所引起
却有别人认为恋爱属于滤过性病毒 象感冒无药可救但会自动痊愈
不管你同不同意 自古到今许多例子证明
恋爱不但是一种病态 它还可能是一种变态
……
经过一段轰轰烈烈热恋时期 不久就会渐渐开始痊愈
两人开始互相厌倦 互相攻击对方缺点 所有甜蜜都随风而去
然后开始从错觉和误解中清醒 惊讶自己为何如此不聪明
为了爱情不管一切 不顾父母朋友姐妹兄弟 开始感到后悔不已
……”
他猛然醒悟,原来他又被秦逸取笑了。他问秦逸这是什么歌,秦逸笑着说:“上个世纪的一首老歌,是我们上大学时候的歌,你一定没听过吧?是不是很贴切?”
方琢之嘴硬道:“我哪里有里面写的那么痴呆。”
秦逸不理会他,小声地哼唱:“把每天都当作纪念日,把自己当作纪念品,每天漫无目的腻在一起,言不及义也觉得好有趣,走着坐着躺着趴着都形影不离 ,象是两人三脚又象连体婴,心里想的只有爱你爱你爱你爱你……”接着道:“琢之,我突然想起来,如果你早一点听到这首歌就该知道和你以前的那些女人都不是爱情了,因为你都没有得这个症候群。唉,真是浪费了些许年呀。哈哈哈……”不等方琢之发飙,他大笑地走出去。
方琢之反思,恋爱的人真的都会像歌里说的一样吗,他不大信,但是又觉得自己有不少症状。他再仔细读了一遍歌词,觉得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虽然他还没有那么变态。随即,他又患得患失起来,怎么小薇好像没有这些症状,难道她没有陷入爱情?可是她的眼中分明有爱意啊。
为此,他不得不硬起头皮去求助于秦逸:“秦逸,你那时候和那个女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秦逸好笑地看着他:“哪个女人?”
“就是你的女人,还有哪个女人?”方琢之不耐烦。
“她叫叶蓁,不是那个女人。”秦逸继续和他兜圈子。他发现方琢之自从和夏采薇在一起后变得可爱多了,而且取笑他实在是一件令人心旷神怡的事情。
“还不是一样。到底是不是?”
“嗯,”秦逸做思索状:“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有不少吻合。”
“那她呢?也和你一样吗?”
“她,哪个她?”秦逸笑道。
方琢之忍无可忍:“叶蓁。”
“嗯,她好像和平时有点不一样,我不能确定。你可以去问她。”秦逸捉弄他。
方琢之没理会他:“可是我觉得小薇好像不是这样的。”
“这样啊。”秦逸沉吟:“这个我帮不了你,这种感觉要自己才能体会。你可以感觉到她对你好不好。”
离开秦逸那里,方琢之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小薇对我好不好。他觉得自己不敢确定,小薇好像有时候对我特别好,特别温存,有时候又会对我发火,不过她冲我发火我也很喜欢。她有时候会对我不耐烦,这样算不算对我不好?她有时候神情有些奇怪,我看不懂她,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算了,不想了,他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思考这类问题,打算直接问夏采薇。那天晚上缠绵过后,他将她抱在怀中:“小薇,想不想我?”
夏采薇鼻子里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不满意:“我要听你说。”
“想。”
他笑:“你喜不喜欢我?”却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他正诧异,发现她的呼吸渐渐平缓绵长。他不满地嘟囔一声,关灯睡下。
夏采薇并没有睡着,她只是不想违心地回答那个问题。黑暗中,她睁开眼,思考着这个问题,我到底喜不喜欢他。她发觉自己没有答案,她不讨厌方琢之,可以说是颇为喜欢。并且他这样处心积虑地讨她欢心,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心动。但是她并不觉得这就是爱,而且她也分不清对方琢之的感情里有多少愧疚的成分。夏采薇无声叹息,并在心中暗暗祈求方琢之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她实在难以回答。
自从到美国后,方琢之就不肯去自己房间睡,又怕自己睡得晚吵着夏采薇,只好每天跟着她早睡。那天,他有重要的事与国内连线,事情做好后夜已深了,他蹑手蹑脚走进房间,见夏采薇已然睡熟,轻轻地在她身边躺下。夏采薇嘟囔一声:“弄好了。”
方琢之小声答应了。
她又含糊道:“不要总盯着电脑屏幕看,近视眼……”
方琢之答应着,心里疑惑,我又没有看电脑。
夏采薇翻身靠在他怀中叹息:“你睡眠总是这么少,我会心疼的。”
方琢之高兴地抱住她:“没关系。”见夏采薇突然睁开眼,脸上满是迷茫,眼中却是满满的哀伤。方琢之一惊,轻轻晃晃她:“怎么了,小薇。”
夏采薇回过神,垂下眼长舒一口气:“没什么。”
方琢之不语,心想,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什么,知道问了她也不会说,只好说:“那快睡吧。”
躺下半晌仍然听见夏采薇时轻时重的呼吸,方琢之忍不住问道:“小薇,有事为什么不对我说?”见她不答,皱眉道:“小薇,我是你最亲密的人,有什么不可以对我说的?”
夏采薇淡淡地说:“没什么。”
方琢之支起身子:“你分明是有什么事埋在心里。小薇,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为什么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事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不好吗?”
虽然他的语气有点硬邦邦,夏采薇听出了其中的关心和伤感,想,我不能这么对他,他是无辜的,我不能毫无道理地将自己的烦恼转嫁到他那里。她转过身子依偎在他怀里:“其实没什么,就是刚才突然想起功课上的麻烦,一下子睡不着。”
方琢之唔了一声,仍然心存疑惑。
“你抱着我睡,听着你的心跳我就能慢慢睡着了。”
方琢之颇有些受宠若惊,夏采薇睡觉一向喜欢背对着他,起初他以为她喜欢朝一边睡,后来跟她换了边她还是背对着他,让他很是失落。不仅如此,每次亲热之后的爱抚她也不喜欢,总是一翻身说句“好累,快睡”就不再理他,让他感觉在性事上他们男女的角色互换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地趴在他怀中。
夏采薇枕着方琢之肩窝,手搭在他身上,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心情也不再烦躁,渐渐进入梦乡。
那天晚上她睡得一点也不好,以前她渴望在梦中见到“他”,也曾呼唤过“他”,可是第一次梦见“他”却让她坠入迷津。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四周灰蒙蒙的一片,不像是迷雾倒像混沌未开的那种感觉。她选了一个方向朝前走,心里有点害怕和期待,渐渐地那种灰色越来越淡。然后她看见了他,站在悬崖边上,离她不远,但是隔着一道深深的峡谷。她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她知道那是他,站在那里像仙人一样似乎随时都会乘风飘去。她无法说话,只是向他挥手。他看见她了,朝她微笑。这样一个笑让她心神激荡,她朝他跑去,却忘了自己在悬崖边上。她坠入悬崖,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夏采薇是在方琢之的怀抱和呼唤中醒来的,她睁开眼看见的是方琢之紧张的脸:“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她的神色仍然很茫然,微微喘息。
“梦见什么了?”
“……掉下山崖……”夏采薇觉得嗓子很干:“水。”
方琢之将水递给她,她一饮而尽。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一头冷汗。”轻轻地将她放下,取了块毛巾为她拭干,见她仍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忍不住叹气:“你的功课已经够好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夏采薇呆呆地答应着。方琢之摸摸她濡湿的头发:“什么功课,这么难?也不用门门都拿A,这么用功做什么。”
夏采薇此时才从梦境中回到现实,她长舒一口气,朝方琢之扯出一个笑:“没事儿了,别担心。”
夏采薇以前一向认为人与人之间应该坦诚相待,没想到面对自己最亲密的人她却无法做到这一点,她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所有的失态是因为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在她心底的人。她知道这个世上方琢之是对她最好的人,虽然她很生气他总管着她限制她的自由,她心里也怨恨过,但并没有真正怪过他,因为她知道他爱她至深。她不禁觉得自己很幸运,刚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她谁也不认识,其实是有点害怕的,可是她却得到了方琢之和秦逸的照顾。她觉得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