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我肚子里一个多月的孩儿。”田娇儿的另一只手放在她平坦的肚皮上,眼底一片空无。
赵世豪骤然从白色担架上一跃坐起,然后又直挺挺的倒下了。倒下时他的表情似惊愕,似悲伤,又似悔恨,复杂得多姿多彩。
田娇儿僵笑着目送一群人抬着昏迷的赵世豪出了卧室,然后一切都安静了。她盯着地板上格外醒目的鲜血,闻着空气里还残留着的血腥味道,低低的,痴痴的笑了。最后蹲□子将头深埋在双膝间,笑声变成了痛苦的哭泣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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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许久之后,年轻的李副官冷着面孔踏着重重的步伐来到了田娇儿身边,她蜷缩着身躯,眼睛通红,娇弱的楚楚可怜,只可惜李副官没有丝毫怜惜,冷冰冰的说道:“督军怜惜你,我们可不怜惜你,如果督军再出任何事情,我们将一一还之于你。”李副官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也不等田娇儿的回答,便往外走。
李副官一边咿呀拉着雕刻花纹的木门,一边深深的看着窗户下蜷缩成一团的女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夫人,应该知道军人有很多隐秘的手段让敌人生不如死。”然后是‘碰’的一声门从外面锁上了。
田娇儿苍白的面容面无表情的靠在窗户下冰凉的墙壁,她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依靠的墙。没有疼痛,没有悲伤,没有记忆。
不知何时,月光已经爬上了黑夜。田娇儿空洞的眼望着椭圆的月,嘴角泛起了悲戚的笑容。记忆就像咆哮的巨浪袭来,她似乎回到了那日,听到了他冰冷得无情的话语。
“这里虽然不是万丈深渊,可是一个弱女子掉下去只怕也活不了,督军可选好了。”
“我选她。”
田娇儿纤细的手臂紧紧的环着身子,用力,再用力,直到再也无法用力紧抱为止。她感到无边的冷,那冷就像地狱招魂的小鬼,侵袭着她的一切。她将身子裹在银白色窗帘布里,一圈又一圈,就像一具裹在白布里的尸体。
当赵世豪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全是白,就像想象中地狱的颜色。不过空气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提示着他现在身在何处。他刚想要坐起来,胸口的疼痛让他无法起身。骨子里的倔强让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一个小小的枪伤压倒了,所以他挣扎了又挣扎。
“你要是想死,老子直接给你一刀算了。”穿着白大褂俨然一副医生模样的程胜进门便看见了努力蠕动的赵世豪,语气不善的说道,然后上前将他扶起,拿了两个枕头放在他的身后。
“别动她。”赵世豪面容苍白如鬼,语气不容拒绝的对程胜说道。
“哼!她是谁?你赵督军的心肝宝贝,谁敢动她?”程胜看着赵世豪要死不活的模样,不阴不阳的嘲讽道:“我们十几年的过命兄弟,我可从来不知道堂堂的督军大人竟然爱美人到愿意为之丢命!”
赵世豪也知道程胜是在为自己担心,虚弱的一笑,极为怅然的说道:“我不知道她当年怀有身孕,如果知道。。。如果知道。。。。。”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明白就算有如果,他也不会选择救她。
赵世豪说不下去了,眼睛开始泛红,语气也哽咽了。他的手紧握成拳,脸上青筋凹凸,配上苍白的面色当真像一个孤魂野鬼。
程胜虽然有些惊讶,有些惋惜,但是却也无可奈何的说道:“再和她生一个不就得了,至于弄得要死要活吗?”
“呵呵呵。。。。”赵世豪凄然的笑出了声,低声呢喃道:“你不懂。。。你不懂。。。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程胜这是第二次见到如此颓废的赵世豪,而且两次都是为同一个女人。女人都是祸水呀!程胜上前轻轻的拍了赵世豪肩膀一下,语重心长的说道:“兄弟,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还有什么课畏惧。”
突然,赵世豪并没有因为程胜的安慰而放宽心,反而一口血喷在了程胜洁白的白大褂上,昏迷不醒了。
“妈的,不就是个女人,至于你这样不要命吗?”程胜一边缜密得帮昏迷的赵世豪检查身体,一边絮絮叨叨念着。
“你知不知道子弹只偏了心脏小小的一公分,只要稍微偏那么一点点,你就见阎王去了。”程胜重新清理着裂开的伤口,咬牙切齿的说道。
“在战场上你拼命,为了女人你拼命,你要是这么不爱惜你的生命,你他妈的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去死,不要弄得我们这帮兄弟成天为你提心吊胆。”程胜虽然语气极为难听,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极为温柔。只可惜昏迷的赵世豪一句也没有听到,只感觉有一只蚊子在自己耳边嗡嗡直叫。
程胜来到二楼卧室,让门口的士兵打开了门。程胜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终于在墙角一个凸起的窗帘后找到了田娇儿。她面容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紧闭着,眉头皱着,表情看上去极为痛苦。
听到程胜的喊声,田娇儿睁开沉重的眼皮,弱弱的看了程胜一眼,张开干涸的嘴唇,问了一句:“他死不了,对吗?”
程胜点了点头,伸手往田娇儿额头上一探,触手的是冰凉,典型的外冷内发烧的症状。他气恼的翻了一个白眼,无奈的将田娇儿抱起往医务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夫人应该明白,督军他是真心对你。”
田娇儿听到程胜的话,露出一个虚弱不堪的笑容,脸上难掩嘲讽。
“你也不要不相信,伤害了你只怕比伤害了他自己都还让他觉得痛苦。你知道吗?我跟他十几年的兄弟,在战场上就算被敌人砍了无数刀,腿上,身上吃过好几次子弹,他都咬牙硬是没有坑一声。可是他却为你哭了两次。”程胜一边讲田娇儿小心翼翼的放在病床上,一边拿出药水调和勾兑,然后拿起她皮包骨的手将针头刺入,点滴悬挂在床上。
程胜看着床上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田娇儿,悠悠的叹口气道:“我也不是来给督军当说客,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彼此折磨,错过。”
程胜细心的为田娇儿倒了一杯葡糖糖温水,扶着她喝下,好似一个贴心的好大哥般。
就在程胜以为田娇儿不会说话的时候,田娇儿却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沙哑而低缓,似蕴含的无尽的忧伤,道:“我无法和一个杀了我孩子的凶手心平气和的生活在一起。”
程胜的眼没有落在田娇儿悲伤的面容,而是落在一直一帐之隔的对面。
赵世豪迷迷糊糊间听到田娇儿的回答,心口蓦然一痛,那痛比子弹穿过胸膛还让他觉得无法忍受。
“那你想怎样?离开他,你就能得到快乐了吗?你要知道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一个无权无势的单身的女子只怕寸步难行。”程胜站在原地,直言不讳的冷声说道。
“我知道。”田娇儿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传来。
“你知道就不会逃。”程胜厉声道:“与其缅怀着过去不放,还不如抓紧眼前。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
田娇儿苦笑着,明明很想哭,干涩的眼却流不出一丝眼泪,她只用蚊蝇般的声音低语着:“我也想,可是多少个午夜梦回。。。我都能梦到那个孩子。。。。。。。”
程胜看了一眼闭着眼睡觉的田娇儿抿着嘴,没有再说什么,走出了门。他只能话到于此了,有的东西只能当事人慢慢领悟透彻。
☆、第29章
田娇儿神情恍惚的窝在白色的被子里,鼻息间萦绕的都是药水的味道,惨白的嘴里自言自语的低低呢喃着:“我不。。。。恨你,只是觉得好累。。。。心。。。。好累。”
只有一白屏帐之隔的隔壁,不知何时醒来的赵世豪面无表情,凌厉的双眼怔怔的望着白色墙壁,眸子深处流动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迷迷糊糊身在梦中的田娇儿恍然间又回到了过去。
从督军府里回到了田家,父亲田宏黑着一张脸坐在大厅,屋子里积聚了全家人,比过年还聚得全,只是每个人的面色都那么难看,就像死了亲妈一样。不!死了亲妈,她们都不会这般。
“跪下。”田宏阴冷冷的对刚进门的田娇儿厉声道。
一向以温婉示人的田娇儿站在大厅中,接受着大家怨毒的眼神,悠然浅笑,圆圆的眼里清冷一片。
田宏见田娇儿反抗的模样,怒火嗖的冒了出来,也顾不得平日里伪装的文雅模样,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怒目圆瞪,大声呵斥道:“你这个不孝女给老子跪下。”
田娇儿并没有被田宏凶恶的模样吓住,只是浅笑看着他,就像看耍猴般看着。
看着自己女儿近乎嘲笑的模样,田宏怒不可遏的随手拿起桌子的茶杯砸向田娇儿。
田娇儿避之不及,茶杯落在她额头,额头上的血连着茶水,茶叶从她脸上往下掉。疼痛传来直入心底,她用手摸了摸额头,血染了手,她盈盈一笑,脆生生的说道:“爹,不该砸我,要知道女儿这张脸宝贵着呢!”
一旁看戏的主母见了,赶紧上前温和的说道:“老爷,娇儿还小,不懂事,您也不要生气了。”说着笑眯眯的上前拿出手绢温柔的给田娇儿擦着,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小姐拿药去。”
田娇儿看着表演着善良大方的主母,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道:“戚爷来过了?”
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小七姨娘到底年纪小,禁不住话,上前抱着还只有三岁的孩子上前,悲悲戚戚的说道:“娇儿啦!戚爷是多优秀的男人就算无名无分跟着他,你也不会吃亏。”
“既然七姨娘觉得戚爷那样好,七姨娘去跟着人家好了。”田娇儿微微退了几步,不愿意让主母在摆弄自己,冷笑看着七姨娘说道。
“你不要不知好歹,戚爷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七姨娘听到田娇儿的讽刺,娇滴滴的语气顿时也尖刻了起来。
“福气?呵呵。。。这个福气娇儿要不起。”田娇儿冷冷的看着田宏说道。
田宏看着田娇儿拒绝的模样,厉声道:“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我不愿意爹还能勉强我不成?”田娇儿看着田宏露出了凶恶的面目,娇柔的语气也没有温和,坚决声回道。
看出了田娇儿眼底的决绝,田宏收起了心中外放的怒气,转而露出可怜的说道:“娇儿,你知道吗?戚爷看上了你,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也没有办法呀!只要你好生侍奉,戚爷软就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田娇儿看着满脸无奈模样的田宏似笑非笑,清明的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田宏一时间也拿不准田娇儿的意思,赶紧向身旁的几位姨娘递出了眼神。
“哎!娇儿,姨娘也是年轻过的女子,知道女孩子都希望遇到一个翩翩佳公子,但是现实无奈呀!”
“是呀!娇儿,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戚爷让人围了田家,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冲了进来,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吓死个人。”
“娇儿,戚爷在山城是怎样的大人物,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今天戚爷走的时候说了,如果你不乖乖的去找他,他明日就让我们全家老小沉尸江底。”
众人怨恨的眼神变成了希冀的目光,但是却田娇儿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
“我知道你就算恨我们,也想想你的妹妹,如果你不去,戚爷就让你的妹妹去,她才是十三岁,还是个孩子,你忍心吗?”主母见田娇儿冷漠疏离的模样,转身优雅的回到了座位上,勾嘴笑着说道。
田娇儿淡漠的眼在屋子里的每个人身上流转了一圈,发现田密果然不再其中,她蹙眉问道:“你们把密儿怎么了?”
“其实密儿还是有几分像娇儿,应该说比娇儿还美上几分。”田宏笑眯眯的说道,可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真实笑意,倒像是带了一副面具。
田娇儿紧了紧小手,仰起头看着田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我要见密儿确定她的安全。”
这就是她的一家人,贪婪,自私,无情,人性最丑陋的一面都在他们身上全然的体显了出来。
不一会儿,脸上带泪的田密被凶恶的家丁带了出来,她惊慌的扑进了田娇儿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低声哭泣着:“姐。。。。。姐。。。。。。”
田娇儿搂着怀里瑟瑟发抖的田密心中一片苦涩,柔语低喃着:“不怕,不怕,一切由姐姐在。”
田密闻言从田娇儿的怀里扬起可怜兮兮的小脸,坚决声说道:“姐,不要。。。。不要。。。。”她不愿意让姐姐跟了今天早上冲到家里一阵乱砸乱摔的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姐姐跟了他不会有好日子。
“没事的。”田娇儿温柔的安抚着怀里不安的田密,扬头甜美一笑,娇声对田宏说道:“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这样逼迫我跟了戚爷,就不怕我心生怨恨,对戚爷吹什么不好的耳边风吗?”
田宏凌厉的眼神阴暗流转,看着田娇儿怀里的田密,说道:“我们不好了,密儿自然也不会好,娇儿怎么会做傻事呢!”
田娇儿静静的看着田宏,这就是她的爹,为了讨好权贵可以牺牲女儿,为了逼迫女儿可以以亲情相要挟,还真是冷酷无情呀!
田密害怕的窝在田娇儿怀里,一双美目怨毒的看着田宏。
田宏无所谓的端起仆人重新沏上的热茶,面色带着几分得意,低头吹着热水上浮起的茶叶。
“爹爹,女儿可否进屋子好生打扮一番。”田娇儿一字一顿的吐出,圆圆的美目里平静无波,深处却带着冰一般寒冷。
“林大,林二跟着小姐,无比保证小姐的完全。”田宏眼神凌厉,语气威严的吩咐道。
田娇儿拉着田密的手往后院走去,入眼的美景只让田娇儿觉得讽刺和冰冷。两人的身后林大,林二亦步亦趋的跟着,一副生怕她们逃跑的模样。
“姐姐,你真的要跟了那个坏人?”屋子里田密紧张的问道,美丽的眼眸里竟是担忧。
田娇儿一边换被茶水打湿的旗袍,一边扬起明艳的笑容道:“密儿不用担心姐姐,姐姐不是脆弱的娇花。”
田密望着笑得如此明媚艳丽的田娇儿不禁红了眼睛,上前抱住她,哽咽声道:“对不起姐姐,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
“傻瓜,你以为没有你我就能逃过这样的命运吗?”田娇儿轻轻推开田密来到了梳妆台前,镜子里凝脂一般的额头上一公分左右的伤口赫然立在上面,她拿出白脂粉轻轻的在额头上铺着,透过镜子看着身后悲悲戚戚的田密,反问道:“密儿,你以为爹爹最近这些年为何总是带着我们姐妹之人出席各种宴会?”
田密闻言苍白的面容更加白了,眼底的惊慌变成了怨恨。须臾,悲伤的泪从眼眶里流出,低泣声道:“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女儿,对不对?对不对?”
田密冲上前抱着田娇儿的脖颈,紧紧的,向害怕失去温暖的流浪猫,泪滴答在田娇儿的肩上,楚楚可怜的求道:“姐,不要抛弃我,我害怕。。。”
看着如此没有安全感的田密,田娇儿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过幸好那时母亲还在。母亲离开时,密儿还小,很多事情她都不明白,自己这个姐姐貌似也不太合格。她心中怜惜无比的承诺道:“放心吧!密儿,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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