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早上在便利商店里的插曲,足足害她迟到了快十分钟,这代表着,她这个月的全勤奖金飞了。
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令人感到悲惨的呢?路承恩全身像是失去力气一般,现在她得想办法把这笔全勤奖金从别的地方赚回来。
心头不期然浮现了一张男性化的脸庞,都怪那个男人!她的嘴一撇,虽然他真的挺好看的,但是让她财富有所损失,就算他貌似潘安也令人厌恶。
他竟然可以无视于她可怜的哀兵政策,连两个十五元的饭团都不让给她,害她今天早上只能饿肚子。
“听说我们设计部门有一个新来的同仁,是从香港分公司调过来的。”坐在路承恩身旁的张灿云眨着眼说。
路承恩有气无力的随口应了一声。只要不是帮她加薪,来了什么人都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人?”张灿云一脸的热切,想要拉着她一起讨论。“单身还是已婚?”
“不知道。”她的手撑着下巴,看着桌面上的设计图,这是前几天建筑师交代下来的工作,她得要跟配合管线的水电工程师讨论如何配装管线。
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张灿云忍不住推了她一把。
“干么啦?”路承恩终于愿意转身看她。
“你不会好奇吗?”张灿云真的很想找人一起八卦,“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从香港空降到台湾?”
她思索了一会,如张灿云所愿的把思绪转向跟赚钱没太多关联的人事物上头。
因为最近中台湾的房地产市场再起,所以推了一个大案子,公司正缺人,照理来说,台湾的公司缺人理应在台湾找人才,根本毋需从香港派人过来,所以这个人事调动只代表着,要不就是对方来头不小,来这里磨一阵子之后,就要返回香港接受更高的职务,要不就是在香港得罪了人,被外放到台湾……
不过就算是如她所猜测的又如何!
“不关我的事。”她语气意兴阑珊。
张灿云不认同,“怎么会不关你事,你有没有想过,来的有可能是个单身大帅哥?”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路承恩随口提醒她,“几个月前不是也来了一个香港设计师,当时你也说他帅得快要飞天了,结果呢?他跩个二五八万,从不正眼看人,最后还被我们公司的人撞见他从Gay Bar走出来——说不定,这次来的这个也一样。”
她绝对认同有能力的人可以有自傲的本钱,虽然有能力但谦虚的人更令人赞赏,但在现今这种社会,这种人就像濒临绝种的动物一般,可遇不可求啦。
而在她的想法中,自傲绝对不等于目中无人,一个人若总是自恃甚高、自以为是就令人讨厌了。
“我知道。”提到上次那个设计师,张灿云也一副倒胃口的神情,但总不会每次都那么倒楣吧。拨了拨头发,她风情万种的说:“我们一定要满怀希望,这一次说不定是来个优质好男人!我们每天都坐在办公室里,没机会跟外头的人接触,就算是有好男人,也都被那些售屋小姐给先下手为强!所以这次我决定,如果那男人不错,我一定要巴住。”
看着她一脸誓在必得的样子,路承恩忍不住扬唇一笑。目光往一旁的电脑一瞄,眼睛一亮——
“灿云,名字跟住址借我用一下。”她兴致勃勃的说。
张灿云无奈的看着她,要跟路承恩谈八卦,她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但是只要看到网路有什么便宜好康可以捡,她便像是中了乐透似的模样。
“好。”她懒懒的说,“又看到什么好康的?”
“有一家保养品公司在征求五百名试用者,用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我就可以要到两份了。”路承恩喜孜孜的说,“顺便帮我妈要一份。”
张灿云对天一翻白眼,“你为什么这么省?”
路承恩不以为然的瞄了她一眼,“省钱是门艺术。”
“我看是小气吧!”张灿云咕哝。
她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反正她向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她,钱才是最真实的。
她爸爸当年欠了一屁股的债,抛妻弃女的跑了,十多年来,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
原本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家境也不太好,在她跟妈妈两母女努力赚钱、节约之余,她有余力还会替他负担一点大学学费。
好不容易省吃俭用,将债务还得差不多,想着再过一、两年,男朋友大学毕业之后就能苦尽甘来,她们母女可以平平顺顺的过日子,却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她妈妈被检查出有癌症,立刻开刀之后,以后都不能太过劳累。
而她的男朋也告诉她,虽然他爱她,但是却不得不选择与她分手,好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因为对方的家世显赫,是知名银行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只要跟她在一起,足以让他少三十年的奋斗,理所当然,他选择了对他人生有利的对象。
扼腕吗?多少吧!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她的宝贵青春都耗在这个男人身上,最近她还耳闻他去年已经在美国跟那名千金步入礼堂,更是让她觉得自己以前的付出真的很不值。
这一切的一切都教会她,什么都是假的,女人要有钱,才会有“尊严”——这句话对她来说,就像钻石一样的真。
“真是搞不懂你,你长得明明那么正点,”张灿云一脸的惋惜,“干么不好好打扮一下?”
“打扮干么?”路承恩的手飞快在键盘上滑动,说要索取免钱的试用品,当然得要手脚快一点,不然等一下就抢不到了。
“打扮得美美的,找张长期饭票把自己嫁掉。”
“拜托,”她的手顿了了一下,瞄了张灿云一眼,一脸的敬谢不敏,“我不想浪费时间玩两性交往的游戏,为了找张长期饭票,就得要投下时间和资本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如果我有时间,情愿去多找份兼差,看有没有办法可以赚更多的钱。”
她会这么想实在不是没有道理,看她以前为了男朋友所做的,最后却落得一个人家要结婚、新娘不是她的下场,所以这种事,笨一次就已经太多了。
“你实在太现实了。”张灿云叹了口气,既迷醉又替她可惜的说:“男女之间最难能可贵的是心灵交流。”
“哈!”她假笑了一下,“心灵交流 心灵交流最好可以让你吃得饱穿得暖。”
张灿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路承恩实际的态度常令他人的热情一下子就被浇熄。
“各位同仁,”这时,五十好几的部长李富来打开办公室的门,摸了摸半秃的头顶说:“十分钟之后到会议室集合,替你们介绍一下新同仁,顺便在那里办个迎新会。”
“哇!迎新会吗?”张灿云心花怒放,“这么慎重?好期待!”
看来这个香港来的新同事有一定的影响力,不然怎么可能会出动部长替他办迎新呢?这么一想,她对对方更多了一丝好奇,连忙拿出皮包里的化妆镜,仔细的打量着脸上的彩妆,确定自己一切完美。
“是啊!真的好期待。”一旁的路承恩此刻也好像活了起来,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
不过她的期待跟新来的同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于这位未来同事,她一点都不好奇,以她这种死爱钱的个性,除非他来可以带给她“实质”的帮助,不然她根本不想花心思在陌生人身上。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部长方才宣布的迎新会,只要有迎新,就代表着会议室里少不了一些糕点点心什么的,这也代表她的午餐有着落了,而且吃不完还可以让她打包带回家。
这可又让她少了一笔餐费了!Yes——世界真是美好,她的双眼满是光芒,快要忍不住欢呼了。
“灿云,你先帮我看一下,我要去会议室帮忙。”按捺不住,路承恩一脸热切的站起身。
张灿云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当然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你少来了,”她取笑道:“说帮忙是好听,实际上是想要去看看有什么好料的,可以给你打包带回去吧?”
路承恩的小气早已传遍公司上下,因为她可以跟人约在高级餐厅吃饭——当然一定是对方付钱,却硬是连没喝完的餐后饮料都要打包带走,一点都不在乎成为众人侧目的焦点。
因为她的“习性”,使得很多追求者只跟她约会过一次就打了退堂鼓,但是她本人对此却丝毫不以为意。
“这是一定要的啊!”路承恩很不客气的承认。
张灿云对她挥了挥手,“你快去快回!我帮你看着。”
“谢啦!”拍了拍好同事的肩膀,她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会议室。
哇!这个好!
一看到会议桌上排列整齐的小糕点和饮料,路承恩一副像是中了乐透一般的雀跃。
早上什么都没吃,现在肚子都快要饿扁了!
她的目光四处扫了一下。
没人!
吃一点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拿了一个草莓方块小西点,她咬了一口,入口的香甜几乎使她叹息。
她一边咀嚼着,一边不忘将小西点重新排列,让它看起来自然一点。
“我真是个天才!”看着好似完全没被动过的西点,她实在忍不住暗暗夸赞自己一句。
自以为弄得天衣无缝之后,她神情愉悦地转身,却被斜靠在会议室门上的男人给吓了一大跳。
“你——”她噎住了。
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有风度的男人或者有良心的人,都应该伸出援手,倒杯水或是拍拍她的背,但是没有,他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着她一张脸在片刻之间涨红。
她流着眼泪,自己倒了杯红茶,灌了一口,在还没有噎死之前,用力的把蛋糕给吞进去。
路承恩发现自己很厌恶现在的情况,短短一天遇到同一个人两次,而且都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
“你真是没礼貌。”一发现自己可以顺利开口,她立刻发难。
江梓翔看着她,注意到她的嘴角沾着鲜奶油。做坏事还留下证据,蠢女人!不过,他还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他淡淡的提醒,“你偷吃东西。”
听到他的话,她的心底生起一抹心虚,但随即眼睛一转,替自己辩护,“拜托!你说‘偷吃'吗?”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至少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笑起来挺迷人的,“这两个字未免也太严重了一点,充其量,我只不过是……”她想了一个更贴切的词,“先吃而已。”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要不是她眼底的严肃背叛了她,他说不定会以为她的心情愉悦。
“看来,”他的口气带着一丝不以为然,“台湾分公司的纪律的确是有待加强。”
讲这样就太严重了,路承恩的笑容消失,她的脸皮一向很厚,随便别人说什么都行,但是说到公司——就算只有一句批评,她都不允许。
“先生,你似乎搞错了一些东西,现在就算我做错任何事,也都是属于我的个人行为。”她义正词严的表示,“你干么要扯上公司?更何况你说什么台湾分公司,搞清楚,我们台湾是总公司,大陆或是香港充其量只能算是办事处或是分公司。”
台湾和香港方面的员工不和也不是三天两天的事,而且两地的员工谁都不想承认自己的职位此别人低。
“办事处?!”江梓翔没有费心与她争辩,口气没什么起伏的提醒,“天下建设集团有百分之六十的股权是在香港方面。”
关于这点,在天下建设工作了三年,路承恩怎么会不清楚,只是他干么这么强调?
她专注的打量着他,他特殊的口音……提到了天下建设的股权,又加上在这里看到他,一加一等于的结果,她脑中灵光一闪——
“你不会就是今天从香港调过来的人吧?”
他没有否认的点头,“江梓翔,”他对她伸出手,“没想到我们还真是有缘。”
“有缘?!”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她一点都不觉得他们有缘,两个饭团的恩怨,她还记忆犹新。
只是基于礼貌,她还是伸出手与他一握,双手交握的瞬间,他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
他的力量使她的心狂跳了一下,猛然抬头看普他,如果他也有任何奇异的感觉——看他一脸平静,她马上肯定,有所感的只有她个人而已,她飞快的抽回自己的手。
“我们俩——”她退了一步,刻意的用双手环在前胸,强迫自己冷静,“该说冤家路窄吧!”
“听你这么说,我心都碎了。”
心碎?!真是可笑,看来这个男人是属于花言巧语那一派。最后还是如她所料,又来了一个自大又自以为多情的香港人。
“虽然你才刚来,但是有些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清楚,”路承恩扬起下巴,滔滔不绝的表示,“天下建设是有百分之六十的股权在香港方面,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她骄傲的说:“天下建设的创办人是台湾人!你最好认清这一点,这样或许以后我们可以好好相处。”
勾来一张椅子,江梓翔大剌剌的坐了下来。
她的话几乎使他失笑,他早知道香港与台湾两地公司的员工彼此有心结,没想到真的接触之后,才发现情况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
“但是这个台湾人现在手头上的股权连百分之十都不到。”他故意挑衅,想看看这个美丽的女人会有什么反应。
真是讨人厌的家伙!路承恩恨恨的顺手又拿了块小糕点塞进嘴里,反正都被抓到了,不吃白不吃。
都怪原本的老董老眼昏花,重男轻女,死之前竟然把一半的股权交给不单没才能,整天还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儿子,搞到最后的下场就是他大少爷把股权全都败光光,最后只剩下最后的百分之十留在大小姐——莫若亚手上。
因为股权的移转,使得台湾公司的地位一下子就被降了好几级,香港公司的员工都自以为高于台湾公司,有时打电话来联络事情,态度就好像是在叫小弟或小妹似的。
所以虽然隶属同公司,但是两地的员工多少有一些难解的心结。
她实在讨厌他,瞪着一派轻松的江梓翔,为什么对着他,她的情绪始终无法平静,而他却如此的神色自若?
像是对自己生气似的,她又转身拿了一块蛋糕,好像跟它有仇似的一口塞进嘴里。
江梓翔挑眉看着她,刚才这女人已经噎住一次,难道不怕惨事重演吗?
“我是今天的主角,”他在她害死自己之前,淡淡的开口制止她,“就算你再贪吃,也该等我来了之后再动手。”
听到他的指责,路承恩楞了一下,用力将口中的蛋糕吞进去,她当然不会让个香港人瞧不起,于是她将头一甩,双手擦腰、气势汹汹的反呛回去,“在你指责我之前,你要搞清楚,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我?!”
“对!”她的语气铿锵有力,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她要讲得他一个字也吭不出来,“因为你跟我抢饭团,害得我今天没有早餐吃,现在饿得头昏眼花、前胸贴后背,不得已才在这里吃东西。”
头昏眼花?!看着她精神奕奕,声如洪钟的样子,他压根不相信有那么严重。
“今天早上,在你跟我争吵的那段时间里,”他很实际的表示,“够你去买别的东西填饱你的肚子了。”
“话是这样说没有错,”她直接迎视他的目光,其中有着怒火,提到那两个饭团,她心到现在还在痛,“但是其他的很贵。”
江梓翔眉头微皱,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昨天晚上,我的房东告诉我,下个月起他要涨我的房租一千元!听着,”她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