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山张府去——见他盛意事事,无可推辞,醒言也只好应此后,醒言又大致问了一点情况,便和琼肜雪宜离开酒楼,往城东去了。
等他们走得远了,那位满心欢喜地到掌柜,心中一个疑惑忽然解开:“呀!张堂主说的那清河老头,不就已是那位上清马蹄别院的清河真人嘛!”
想到这里,这位酒肆掌柜的心中不禁又敬又畏,虔诚想道:“唉,都是我等凡人没眼力!怪不得这一老一少,当年就走得这么近,原来,他们都不是凡人!”
不提他心中敬畏,再说隔着稻香楼两条街地一处街角,现在那儿正支着一座粥棚;粥相里两位小道士,正坐在棚中,负责给贫苦之人打粥,发救过冬衣物。
不过有点奇怪的是,要是换在别处,这样地行善粥棚前定然人潮如涌,衣衫褴褛之人络绎不绝。但现在这处标明“上清善缘处”的粥棚,却是门可罗雀,半天也不见人来。因此这两位小道士,无所事事,现在正靠在撑起棚子的竹竿旁,笼着手在那儿哂太阳。
正这样懒洋洋的打发时光时,其中一位年轻道^,患熬推j椎旁边那位正盯着行人背影入神的小道士,说道:“净尘兄,你看刚才过去的那位少年,像不像原来那的张醒言?”
“哦?”
正看得入神的净尘道友,被旁边遭士一推,这才如梦初醒,恍恍然说道:“张醒言?惭愧,刚才我光顿看那两中仙女,没注意旁人……”
说到句尾,净尘巳完全清醒过来,诧道:“嚏?净明你刚才说的是那位好命的张堂主?他不是在罗浮山上亭清福嘛……”
不说他们之后争论净明是否眼花,再说醒言,走过几条街,转过几十街角,快到城东门时,他还是特意留意了一下东门附近那十李记杂货辅。只是,店中那位当年梦萦魂绕地姑娘没看到,却见一个面相憨厚的小伙予,正在柜台前忙着招呼客人。着了一下。醒言认出,那青年正是离此处不到半条街远的王木匠之子,王大有。看来,观在逮王大哥,巳径和他青梅竹马的李小梅成亲了……
就已这样行行走走,不多久醒言三人便走出东城门,踏上前往马蹄山的官道。也不知是不是因马蹄似山崛起东郊地原因,原本记忆中崎岖不平的郊野驿道,现在巳变得平坦宽大,几乎可以并排驶过三辆马车车。在各处州县游荡了这么久,如此宽大整洁的官道倒还真不多见。
一路上,醒言又看到不少行人,手中提着香袋,上面绣着“上清马蹄”。不用说,这一定是上清宫马蹄道院的善男信女了。
大约半晌之后。醒言依着那刘掌柜地指点,带着二女直奔马蹄山而去。过不多久他们三人便看到,在那座巍然高茸、云气缭绕的大山脚下,道旁有一座向阳的茶相,一幅“茶一免钱”的幌子正飘摆随风。
接着刘掌柜的说法。那张员外张夫人。也就是醒言地爹娘,此刻就该在那座茶棚中积德行善,给过往地香客游人免费应茶水了。
一路行来,终于要见爹娘了。
“呀!两位小姐快里边请!”
忽见两位模祥出众的女孩儿在茶棚前停下。那位正闲在栌前的和蔼大婶,赶紧招呼一声。手脚麻利的拿过两只茶碗,放上点茶叶香片,给她们准备茶水。只是,正这样忙碌不停时,却见那两中女娃子一动不动,站在茶棚前并不进来。
见此情形,醒言娘有点诧异;正要相问,却忽听见一个熟悉地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娘!孩儿回来了!”
“ …… ”
这声音不大。但却无比清晰,醒言娘不禁一时呆住。等过了一会儿,定了定心神,她才看清茶棚前那片明媚的阳光中,正立着自己不知牵肠挂肚多少回地宝贝孩儿——是啊!正是自己宝贝孩儿!
愣了片刻。朴素的村妇终于请醒过来,整十人都变得慌里慌张,一双手不停搓动,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好。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是儿子回来了!”
慌了半晌,她才想起要提醒老伴,便朝棚里大叫。
“慌什么慌。”
正在茶棚一角和老伙计聊得不亦乐乎的老张头,见老伴慌慌张张,便大为不满,说道:“什么事嚷这么大声?不就是——”
“啊?!儿子回来了?”
到了这时,便连老张头也知道,醒言儿回来了!
久别重逢,一家团聚,自然让人格外激动;等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醒言娘便在茶棚栌前搁下一块“凭君自取”的木牌,连围裙也顾不得脱,便和老件一起将儿子迎回家去。而直到走上回家的山路很久,这老两口才知道,原来先前那两位如花似玉、有如戏里仙子一样的女孩儿,竟是和儿子一起!而且,她们的称呼还是那么的怪异。
到了家中,两个女孩儿便给老夫妇俩见礼:“四海堂主座下婢女寇雪宜,拜过老爷夫人!”
“醒言哥哥座下小妹张琼彤,拜过叔叔阿姨!”
直到这时,醒言才知自己还是疏怠了;这一路行来,竟忘了跟这俩女孩儿商量一下如何称呼。
等拜见过爹娘,雪宜便从包袱中取出两双绣着嫩黄“寿”宇地青布鞋,略舍羞涩的双手奉给醒言双亲,说这是她们姐妹俩给堂主爹娘的一点小小见面礼;这之后,琼肜又上前呈上最近买来的桃酥糕点。
北时,老张头夫妇见这俩士孩儿行动温婉,举止有礼,直耙他俩乐得合不拢啃!而那醒言娘,把布鞋先给丈夫看过,又拿到自己手中反复观看,越看便越觉得惊奇,忍不住啧啧称赞:“寇小姐,您这女红真不错!看这针脚,没有十几年的苦功也做不成!”
醒言艰只赞雪宜,因为这样精致地针法,不太可能是那个粉嘟嘟的小囡扎出来。听了娘亲这话,醒言赶紧提醒,让娘亲直持叫寇姑娘“雪宜”便可。
就已在这时,那位羞着脸等着夸奖的小妹妹,赶紧跟哥哥的娘亲提醒:“阿婶,那个字儿,是我写的哦~”
“是吗‘”
听琼彤这么一说,张氏夫妇顿时肃熬起敬:“这宇真好看。就像朵祥云一样!”
对他们来说,那识宇之人都十分值得尊敬;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女娃子!
这番初见过后,按下来张氏夫妇二人,便于忙脚乱张罗起中饭来。醒言的爹娘,虽然因为儿子的缘故骤然脱了贫寒,但他们一辈子当惯山民,仍熬斗分善良淳朴。现在对他们二老来说,儿子归来反倒不那么重要,如何招待好这两位贵客,才是一等一的问题!
而在这忙碌之中,那两位似女一样的尊贵客人,又总是想着要帮手;于是这山居之中,推辞之声便不绝于耳。
又过了一套儿,正当老张头要去场院鸡窝中捉鸡来杀时,却有几十城里件当挑着食盒上门,说是稻香楼的到老板让他们送来,请张堂主一家享用。
略去闲言,到了这天下午,这张家小哥带了两个女孩儿回家过年的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十马蹄山村。而张氏一家,向来都和邻里关系很好,富贵之后也不望周济村里穷人;因此现在听说张家公子回来,那热心的山民便让婆娘抱着鸡鸭腌菜,上门送给张家。
而除了大人上门,那村子里的小伢子们,也来着张家哥哥带回来的“妹妹”和“媳妇儿”——望着趴在门柱边朝自己好奇张望的孩童,小琼彤非常好客的请他们进屋来玩。等初始的胆怯认生过去,这群还穿着开裆裤的小伢便七啃八舌问起话来:“琼彤姐姐,你真是醒言哥哥的小妹妹吗‘”
“是啊!还是童养媳呢~”
竟有人叫她“姐姐”,琼彤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可是,琼彤姐姐,二丫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提出这疑问的,是个穿花棉袄,比琼肜还矮一头的胖小囡。这小妞儿正奶声奶气的置疑遭:”我和我家哥哥,很早就已在村子里认识了呀~“
听了她这可笑的问话,琼彤却想也不想就理直气壮的回答:“二丫妹妹,姐姐是你们醒言哥哥半路上捡来的啦!”
“这样吗?”
听了琼肜这回答,周围小童们都有点半信半疑。不过,那胖乎乎的二丫却接受了这答案:“原来姐姐也和二丫一样!我问过我娘,二丫也是她从半路拾老的!”
“这样啊!”
听了二丫的话,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只是在这片赞成声中,有个稍大的男孩却有异议:“胖丫,你说得不对!我听我娘说,我是从我家房后的草垛里捡回来的!所以——”
这男孩儿极为自信的说道:“所以胖丫还有大家,都该是从我家后院草垛里捡来的!”
顿时这话又在这群教童中引起一片争论。
“真可爱呀!”
见到群群小孩儿七啃八舌的争论,琼肜心中却有点感慨:“真是小孩子呀!想法就已是这么古怪有趣!”
想至此处,小琼肜赶紧回身拿了一盒路上买来的糖果,分发给这群可爱的小伙伴吃。
闲话略过,大概就在午饭后一个多时辰,醒言家门前忽然来了一位道童。只见这青衣白袜的小道士,进门见礼之后,便对醒言躬身一揖,清声说道:“禀师叔,净云接得清河真人号令,请师叔前往后山思过崖,与真人一叙!”
第十五卷 『三生石上定仙尘』第九章 青山看遍
“这老头消息倒灵通!”
见小道童来请,醒言也不担搁,嘀咕一句,便跟在净云小道童身后往马蹄山后而去。琼肜雪宜此时,则在里屋招呼那群小童,忙得不亦乐科,醒言暂时也就由她们去了。
此时的马蹄山,早已不是当年那副光秃秃、孤零零的小山丘气象。在这蓦然崛起的仙家福地行走,只见脚下这条清静的山路,曲曲折折,蜿蜿蜒蜒,朝远处伸入山岚云雾,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山路的右侧,是一道流水潺潺的沟壑,左边则是高耸的巨石山岩,块垒硬直,朝路中倾侧,直欲扑人而来。
虽然现在已是隆冬,但此时醒言右边的山沟中,依然草木繁茂,碧绿青葱。交相错落的藤蔓枝条,上面跳跃着娇小的山鸟,不时发出啾啾的鸣叫,藤架之下,又传出潺潺水声,应该是泉水在底下山沟中流过。而身右那些嶙峋的山壁岩间,又生长着一蓬蓬茎叶柔长的书带草;从旁边走过,那一丛丛带着山间冷露的草叶便不时拂上人面,让人感觉到一阵清凉酥痒。
在山径中行走时,看到这一派生机勃勃的气象,醒言也忍不住跟净云赞叹这福地马蹄山,真应了那句“山中无四季,福地长春时”。
就这样行行走走,在山间白云中几进几出,醒言净云二人终于来到清河老道所约的后山。等到了后山思过崖,净云便作了个揖,说了句“两位师叔谈玄论道,晚辈便不打扰”,然后便转身离去。
等净云走了,醒言朝前面观看。果然发现在前面不远处那座连绵的山嶂石崖之下,若有若无的山雾中正傲立一人。此时山间云岚渐起,那人袍袖飘拂,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倒还真像位神仙中人。
“这老头在弄什么玄虚?”
咕喃一声,醒言便迈步朝那人站立之片走去。还没走到近前,那道人听得脚步声,便转过身来,跟醒言打招呼:
“哈!醒言你真有心,记得回来看我这把老骨头!”
“哈哈!”
一年多后,等醒言见了清河老道,也是忍俊不禁,哈哈笑道:
“我说清河老道,你也真是没变!”
此时那清河老头虽然一身峨冠博带,但那张老脸上嬉皮笑脸,正在朝醒言挤眉弄眼。
“清河真人,别来无恙啊!”
到得跟前,醒言便装模作样的打躬作揖,跟前辈真人见礼。见他打趣,那清河老道也脸色一肃,一本正经的说道:
“无恙,无恙!看张堂主脸色,一脸喜气,也是好事近了吧?”
“呃?”
听得这话,醒言便知不妙,知道这老头儿便要取笑。果不其然,接下来清河立即松了一脸面皮。嘿嘿笑道:
“嗬嗬,堂主归来,合山哄动,都说你带回俩女娃儿,模样儿长得不赖,说话间就要请我帮忙挑个黄道吉日,拜堂成亲……”
“好说好说!”
醒言已经认识这老头多年,知道他浑没个正经,也不当真,随便应了一声,截住话头问道:
“清河老头,上次罗浮一别,不知你在这马蹄山一年多来,生意如何?”
此言一出,恰似说到老道痛处,清河脸上立即神色一黯,痛心疾首说道:
“唉!声名累人、声名累人哇!你看——”
说话间,这位上清宫马蹄别院院长,将宽袍大拂,跟醒言诉苦:
“自从老道当了这劳什子院长,顶了这副衣冠,便再也不好意思下山去赚些外快,以至于现在,腹中酒虫动了只好去你家蹭酒,亏得张老哥人好,到今都不见嫌!”
“哈~”
清河馋酒事迹,今天中午家常饭席上醒言倒也略略听说。不过,还没来得及嘲笑,醒言似乎想起什么,便面容一肃,忽然恭恭敬敬地跟清河老道躬身一揖,认真说道:
“醒言少年远游,还要多谢前辈照拂二老之恩!”
“哈……这臭小子,当年就提携你一起赚银钱,谁料到今天才记得谢我!”
听醒言郑重,老道士却挤挤眼,在那儿装糊涂。
见他如此,醒言却似早已料到,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
方才他作礼感激,其实全是因为今天中午席间听爹爹说,这清河道长,曾帮他家吓退一个恶霸。
原来,醒言被朝廷封了中散大夫,赐下的百亩稻国,就分派在饶州城外。本来这是好事,并且马蹄张家之名,早已在饶州传遍,照理说不会有什么麻烦事。但不凑巧,偏偏有个外来的富户,为人蛮横,对此事并不知根知底;又仗着朝中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当官亲戚,便不把此地乡民放在眼里。
这外来的富户,在饶州城外也买了几十亩国地,恰好在醒言家的稻田边。而醒言家这水稻田地,乃官家亲赐,太守又知道底细,自然拨的是饶州最肥沃的上等良田。因此,依着这富户本性,自然少不得在耕田犁地时,指使家中佃户,渐渐往醒言家田亩中侵扰,一垄两垄,初得陇又复望蜀,再加上两家田亩交界甚长,这一两季下来,竟然有七八亩良田落入他手。
按当时世理,对庄稼人来说,这侵占田亩之事,几乎和抢老婆一样严重。便老张头毕竟憨厚,见有恶霸欺凌,初时也不敢交涉,这忠厚山民只想着毕竟别人家用下稻种,好歹等别人收割了再跟他们理论。谁知,等那稻子一割,老张头再去跟那富户一说,却只得了恐吓。那为富不仁之徒,不仅不愿将侵占的田亩交还,反而还生出许多歪理,想要拿自家几亩贫瘠田地,换老张头更多良田。见那富户如此蛮横,老张头心眼儿实,又不善言辞,自然郁闷而返。
不过,也合该那乡霸晦气。那之后不了几日,清河老道便来张家喝酒,对饮之时偶尔听老张头诉苦几句。老道顿时勃然大怒,酒也顾不得喝,站起来便要去跟那恶霸拼命。见他酒气熏天,老张头当时自然吓了一跳,想将他拦住;谁知手一滑,竟让那酒意盎然的老头摇摇晃晃奔去。
接下来,等到那恶霸地头,这上清宫的别院院长便一阵破口大骂,高声大嗓跟那恶霸富户叫阵。自然,才骂得两句,那富户场院中打手便蜂涌而出,喝骂着要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糟老头——清河老道平日本就衣冠不整,胡子拉碴,那天又喝得东倒西歪,自然不被人放在眼里;见有软柿子可捏,哪个还不个个争先?
谁知,这些奋勇向前的恶棍打手,刚冲到半路,便被那清河施出一招旋风扫堂腿,“唰唰”两声飞出脚上两只草鞋,隔空打个正着——那草鞋。自从脱离老道脚趾,便迎风越晃越大,初如箕斗,渐成磨盘,等到了那些打手跟前,两只破草鞋已变得跟两座小山一般大,遮天蔽日,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