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依吓极了,转首又见芷晴一脸淡然,恍若未闻般,更是为她捏了一把汗,“墨熙,好师妹,你快快与墨婼师姊道个歉罢。”
“我又无做错什么,做什么要与她道歉”芷晴抬眼,直勾勾盯着墨依,“况且,师姊就是师姊,又不是师傅,你做甚么要怕她”她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从容地披上外衣,轻道:“我初来乍到,不愿与任何人有甚么过节。可若有人想欺负我,我也是不允的。墨依师姊,我不大会梳阎尘发髻,你来教我罢。”
墨婼嘴角微微轻扬,“很好,师妹,有你的存在,我想我往后也不会再觉无趣。”言毕,她拂袖离去。
芷晴从镜中望着一脸忧心的墨依,不免笑道:“师姊,我真是不明白,你有甚么好害怕她的你瞧她那副样子,这般跋扈,终有一日师傅忍受不了,你以为她最后能有甚么好结果么左不过是被师祖压入地牢,除却如此,还能怎样”
“但愿如你所说。只是今日你这番样子,倘若传进了师傅耳里,孰轻孰重,你道师傅更会偏向谁”
芷晴微微深吟,颌首道:“你放心罢,你的话我都记着,我会主意的。”
穿戴毕,芷晴片刻不敢耽误,忙朝森林一处奔去。对阎尘规矩,芷晴虽算不得极熟,却也记下了分。但凡成了真正的阎尘弟子,每日清晨必于卯时两刻前集合在指定之地。
见默阳尚未到来,芷晴暗喘一口气。甫一站好,只听不远处响起一声尖亮的女声,尖细刺耳,“都规矩着,若有谁不听话,便去为那地牢之人送食罢”
这话勾起了芷晴对昨日之事的记忆,那位名唤“墨寒”的师兄,也正是因不听话,才被打发去了地牢,为那些人送吃食
芷晴隐隐有些不信。
正想着,默阳已负手而来。最先跪下的是墨婼,她恭敬道:“弟子墨婼携众师弟师妹拜见师傅。”她话音刚落,其余人跟着黑压压一齐跪拜,嘴上喊着:“师傅万安。”
默阳“嗯”一声,微微颌了首,道:“起罢。”
芷晴这才敢偷偷抬头瞟师傅一眼,只见他依旧青袍在身,与昨日见到的样子没有任何分别。正巧这时默阳目光落她身上,直唬了她一跳,忙垂下头,旋即听默阳道:“墨熙,你过来。”
“是。”芷晴依言上前,伫立在师傅身侧时,她快速一扫众人目光,只觉各种复杂目光直直朝她盯来,有嘲讽,有惊讶,有不屑,有恐惧
正尴尬着,默阳道:“这是为师新收的女弟子,名唤墨熙。想着你们私下必是早知了此事,原是不用说,但为师今日却要多嘴一句。往后你们皆是师兄妹,为师不希望你们当中,有谁因墨熙容貌问题而冷落她,奚落她。这事我只说一次,倘若被我瞧见什么,便不会只有去地牢送饭这样简单的下场了”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几个素日刁蛮些的不禁面面相觑,完全不明为何师傅会这般袒护一个新来的丑丫头。
“你们可都记牢了”默阳语气升起。
“是,弟子遵命”
接着说话机会,芷晴目光迅速朝众人扫。站墨婼左右两边的分别是师姊墨娆墨寅,其中乃墨寅与墨婼素日关系最是亲近,皆为默阳师傅第一批入门弟子。而另一位师姊墨娆却非其名妖娆,为人甚是安静,待任何人不亲近也不生疏。芷晴望着她,不免心生好些疑惑。
这样一个沉静的女子,又是有着何种原因,才会来到这儿呵
再打量过去,墨娆正后方的男子便是昨日相见的墨寒。想是有昨日这一层的缘故,再见他,更是在心中对他亲近许多。
待打量完所有弟子后,默阳也训完了话,众人皆可一一散去。她走向墨依,正准备与她一同走,却被师傅低声叫住。
芷晴径直走至师傅前,应一句:“弟子在。”
“你可是在于墨依同住一室”
芷晴不解其意,只能点头,“正是。”
“哦。”默阳若有所思,“打今日起,你便搬去与墨婼同住罢。你初来乍到,即便为师说了,也难避免他们奚落。有墨婼的照拂,往后你日子也不至太难过。”
芷晴听得怔怔的,满心想着拒绝,却无法拒绝。墨婼她在师傅眼中必是个乖巧伶俐的弟子,又怎能因她一两句话,就让师傅对她产生厌恶
罢,罢,事已至此,只得走一步是一步,只盼往后自己与墨婼不再有任何交集才好。
这样想着,她乖乖依附,“是,弟子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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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针锋相对难上下
然而,这却仅是一个开始。
当她来到墨婼所居房间时,墨婼正同墨寅交谈甚欢。见她进来,二人皆起了身。出于礼节,芷晴不得不朝她二人点头示好,“两位师姊好。”
忽闻一个笑声响起,说话的是墨寅,“婼姐姐,你方才说的丑女人便是她罢。”
墨婼不屑轻哼,拉了墨寅自顾自坐下,阴阳怪气道:“寅儿,还是少说几句罢,莫非你忘了师傅是怎么吩咐咱们的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去地牢那鬼地方,给那些疯子送食。”
墨寅点点头,到底是忍不住,又道:“我便是不明白了,怎地师傅要这般袒护她呢这丑女人看上去有什么好,竟也能得到师傅的青睐。”
墨婼嘲讽的笑,也不看芷晴,好似多看她一眼便全身难受一般,“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知她从前是皇帝的女人么想想从前那个贱女人便知道了,但凡是皇帝的女人,哪个不学点勾人的本事呵,想想都可知,她见着咱师傅时,是用怎样的狐媚手段,一心只想着怎地勾师傅的魂,当真叫人恶心”
“只怕有狐媚手段的女人不是我,而是墨婼师姊您罢我好生好奇,师姊这等恶毒妇人竟也能得到师傅的青睐,这背后用了何等手段,这可当真值得叫人仔细想想了。”芷晴昂着头,一副不甘示弱的神情。
她本不愿惹事生非,却也不愿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一番话惹得墨婼心生大怒,蓦然起身,一个巴掌准确无误打在芷晴不好看的脸上,五道指印瞧得人触目惊心,“贱人胡说师傅待你不薄,你这般污蔑,甚至不知羞耻的说了这种叫人难以启齿的话你可信,我现在即可带你去见师傅,告你不敬”
“我分明没说什么,师姊却好端端打我骂我,真正不敬师傅的是谁”她紧捂着被墨婼扇红的脸,犹似即要发狂的野兽。
“婼姐姐又何必与这等贱人浪费口舌,也不怕累么”墨寅含笑倒一杯水递过去,笑容可掬,“姐姐喝杯水罢,有什么话和我说便是了,做甚么要跟她说”
墨婼粲然一笑,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那般,回眸向墨寅温声道,“是了,还好有你提醒,为这种人,的确是不值得的。”她接了茶水,小抿一口,才缓缓道,“师傅既让你与我同住,便是说明往后你的衣食起居皆由我来掌管。阎尘不是用来供你享清福之地,你说说罢,在凡间时,都学了些什么功夫”
好一个善变的女人芷晴在心里唾弃。难怪默阳师傅以为她懂事,眼下她便能变化如此之快,在师傅面前又是什么样,想想也能知了。
“婼师姊在问你话,你也要装聋扮哑么”
她即善变,芷晴暗笑道:我便陪你玩一玩。旋即她也收起先前被打怒意,换上温婉笑容,好言道:“自然不敢,我此番前来便是特意向婼师姊请教的。至于功夫,说来也让婼师姊见笑,在凡间,我并不曾学过任何功夫。师姊也道我是皇帝的女人,既是在皇帝身边以色服侍,又如何有可能懂得武功师姊这般问,倒显得是师姊过愚了。”
墨婼脸上并不见任何恼怒之色,只是笑容更深浓了,“以色服侍好一个以色服侍。我倒不奇怪你,只好奇那位皇帝。如你这等不堪入目的女人,他究竟是以什么心,才愿意接纳你的”
一旁墨寅掩着袖子,“咯咯”笑道,“婼姐姐还用问么依我说啊,想来必是那皇帝一时喝醉了酒,无意撞见她。本带着玩玩儿之心宠幸她一次,哪知这女人命好怀了孩子,皇帝也是无奈之下,才封她做妃嫔。”
“墨寅师姊这话可是错了。”芷晴不慌不忙,轻轻道,“在凡间,我先是太子殿下最喜爱的正妃,后太子登基,我又为冠宠六宫的皇后娘娘。正是应了那一句: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可惜这样的事儿与二位师姊说来,想必不感同身受,也是无用的了。”
墨婼微微昂头,露出一个好看的弧线,“如此故事,只叫我觉得耳熟。好似从前也有位不懂事的师妹如你这般罢再后来,她便进了地牢。”
她说得意味深长,芷晴只冷眼微笑,又如何不懂她语中之意倒是听得墨寅嘻嘻轻笑,道:“可不是要重蹈覆辙了唉,说来也是有趣,好似已许久未曾有人再入地牢了。不知那些人是否会因见不着新人而常常伤心难过。”
“好了,寅儿,莫再说了。”墨婼收起微笑,颇有些严肃道,“墨熙师妹既说自己不曾会武功,只怕这便麻烦了。不过想来也不要紧,师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也无法太过难为师妹。寅儿,过会儿你陪着她,林中属高树最多,那便叫她多砍些树罢。”她微吟片刻,提醒道,“便以五十棵为基础,寅儿在旁看着,谁也不许插手帮忙。若有谁有什么疑问,只说是我吩咐做的。”
墨寅一听这话,自是喜不胜收,如小鸡啄米般,不断颌首道:“是,婼姐姐,交给我你便放心罢。”
芷晴还欲抗拒,“我初来乍到什么功夫也没有,如何可能做到凭一己之见砍五十棵树婼师姊,你这般做,可是在故意难为呢”
“是么” 墨婼目光轻轻扫过她的眼,唇角淡淡掀起,平静道,“难为你与旁人打听打听,在阎尘做事,有难为这一词么若非有师傅特意叮嘱,只怕今日我要让你砍下一百棵来。”言毕,她闭眼,声音轻飘飘的,好似整个人困乏起一般,“你去罢,何时做好了何时再离开。我并不限制你的时间,只有一点你做不好,就不许吃饭不许睡觉。自己该怎样努力,你自己看着办。师妹,你莫怪我存心难为你,师傅交代下来的事,我怎能不尽心而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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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林中高树五十断
然而芷晴最终也只得依她的话去做,墨寅走在前头,也不知是走了终究,才终于停下。 ;她抬头往四周打量,只觉这一带人烟稀少,即便真有人来,也要被这参天大树遮掩了。
墨寅淡漠的一指周围大树,道:“就是这儿了,你开始罢,我守着你。”
芷晴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脱口就道:“你不拿给我工具,我如何砍得下来”
好似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墨寅笑得前仰后翻,“你还真是个傻子什么工具你到底是在练功夫,还是在玩儿若真拿了什么工具给你,只怕你几百年也无法徒手砍一棵树我直接告诉你罢,什么也工具也没有,你就用两手砍罢。也亏是婼姐姐这般好心的人,照下来下来不出几年,你功夫必然厉害。”
“她好心”芷晴厌恶无比,“她明知我什么都不会,却还要让我做这样的事,你还要说她好心么不要说是赶在吃饭之前,即便让我在这儿砍一个月,我也无法砍下五十棵参天大树啊。”
墨寅“呵”一声冷笑出声,抱胸轻蔑道:“你砍得下砍不下与我何干婼姐姐只嘱咐要好好儿看着你,并不曾让我管你是否当真砍得下。你若是砍不下,大不了就是不得吃饭,不得睡觉罢了。”说着她还不满道,“也是我倒霉,要陪着你一同受这番苦。好了好了,我可不愿再多说什么,你快些罢。你做好了,我自己也图个轻松。”
芷晴再忍不住,双眼登时变得通红,强忍住泪水不愿让它们留下,哽咽着吼道:“我不做我又不是什么下人,凭什么要做这种事我就这般耗着,待到明日天亮,师傅不见我自然会来寻我。到那时我再把那位好师姊是如何待我一事全与师傅说了”
“呵,原来这世上还真有你这般痴傻的女子啊”墨寅冷声道,“你以为师傅寻到你会怎样说砍树是阎尘所有弟子的基本功,你连这都学不会,你也有脸再见师傅么到时候师傅见了你,也不过会觉你如废物一般什么也不会做,对你厌弃罢”
“我不信我不信”芷晴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我做什么要管你信不信如今话我是与你说了,你听不听都是你自己的事儿。到了天黑我自然会睡觉,而你,便老老实实留在这儿,没日没夜的砍罢。”墨寅正欲转身,又恍然想起一事,轻笑道,“还有,墨熙师妹,你莫要以为你奋力嘶吼便可引来其余弟子。哼,我早料到你这死丫头不会安分,所以才领你来了三师叔的地盘不要说这儿偏僻不易被人察觉,即便真有三师叔的弟子发现你,他们也不会为自己招惹是非”
言毕,墨寅不再多说,径直朝一颗参天大树走去,倚着而坐。
她的冷漠,几乎与墨婼没有分别。芷晴定定的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闭着眼,犹似沉睡了般,是这样的好看。心头的凄楚比一口含了大把大把话梅那样还要更酸,她犹自摇摇头,知道多说也是无望,只能以双手之力,试图朝这一棵看似最小的树动手。
结果,自是可想而知的。无非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太阳一分分朝西落下,灿烂漫天的晚霞,真像极了曾经在宫中,见到那些绣女们绣出的五彩丝绸。是这样美,她仰望着,竟是看呆了。依稀可见有几颗若隐若现的弱星闪现在视线中,从淡白再到明黄,从稀少再到繁多。
正沉静在这小小的喜悦中时,脑袋已被身后人重重拍了一掌,“你在做什么婼姐姐要你砍树,你非但不去砍,居然还有这般闲情逸致在这儿望天。哼,哼,我若是婼姐姐,必定叫你砍两百棵对付你这等女人,就不该有什么忌惮”
“我原就没什么法子,砍与不砍有何等分别”芷晴淡淡瞟她一眼,眼中尽是疲惫。
墨寅不想她会如此回答,一时愣住,很快她仰头看一眼变黑的天,勾唇道:“随便你。如今天也黑了,你不要睡,我可要去睡了。”她嫣然一笑,看上去好不可爱,“不过你不要妄想我离开后你便能趁机逃走。”
说着,只见她以手比划出一个巨大圆圈,芷晴还在迷茫不解中,墨寅看出她的疑惑,含笑解释道:“不要多想,我不过是担心你会跑走,所以布下一个结界罢。你放心,只要你有能力把五十棵树顺利砍完,这个结界便会自动消失。你瞧,这法子是不是极好”
待这番话的最后一个字落,墨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芷晴想试试这结界,还未靠近,便如碰了弹簧那般,被弹得老远。她自知不将这些树砍完便是无望,渐而也不去管,一声长叹,直接坐在杂草上,心中则是如打翻了的百味瓶,各种滋味全有了。
本想着练了功即可重返人间,如今瞧来,一切,好似并不似开始所想那般简单了。
且不提远的,即便她无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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