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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兰大小姐在一只破木盆里满意地洗过脸,然后洗过脚,小心地避开那些稻草,躺到江小湖用破衣裳铺成的“床”上,准备睡觉。
“夫君,”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今晚我们点着灯睡好不好?我有钱,明天我再去买点。”
小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洗去,干干净净,反而显得美了许多,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臂也白白净净的,如同新出的莲藕。
江小湖两眼发直,呆呆地望着她,同时觉得口干舌燥,全身发热,心里有个东西蠢蠢欲动——其实有这么个老婆好象也不错,比所有的姑娘都长得好看,虽然凶了点,但不凶的时候还是很乖的。
他含糊地应了声,缓缓走过去……
惨叫。
“你上来做什么!”怒。
“当然是睡觉啊!”委屈。
“跟我睡?”大惊。
“我是你夫君,不跟你睡跟谁睡?”
“啊?”对了,女孩子嫁人了是要跟丈夫睡在一起的,兰大小姐终于想起来,赶紧让出身旁空地,陪着笑安慰他,“我不是故意的啦,来来,你睡。”
江小湖揉了揉被踢的腿,心里虽然很恼火,却也不敢太得罪了她,只好一脸不高兴地躺到了床上,任她在耳边道歉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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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闹鬼的事早已传得人人皆知,可兰大小姐偏不信这些,世上哪有什么鬼,都是那些人故意编出来唬人罢了,她只怕黑,如今点着灯,心中也就踏实得很,心想,一定要亲眼看看,明天早上会不会真的睡到野地里去。
望着空空的屋子,她又忍不住叹气。
想当初江家多风光,连兰家都比不上呢,不料突然“天降异宝”,得了宝贝本是喜事一件,谁知道这“异宝”反而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呢?看来得到宝贝也未必是好事。
兰大小姐兀自感慨,身旁江小湖却翻了个身。
一只手缓缓滑到她胸前……
“啪”!清脆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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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大小姐跳起来,双手拉住衣襟,又惊又怒:“你你你……干什么轻薄我!”
老婆进门不到两个时辰,拳头耳光都吃遍了,江小湖捂着脸,更加委屈:“你既然已经嫁给我,当然是要洞房花烛,行夫妻之事了。”
洞房花烛?兰大小姐似乎明白了什么,脸慢慢红起来,喃喃道:“这个……我们都没有拜天地,也没喝交杯酒,怎么可以……”
“一切从简吧。”
“不行,那可是我的终身大事,你得用花轿抬我进门。”
“你这不是已经进门了么。”
“我要风风光光的进来。”嘀咕。
“今日先行事,明日再抬你进门可好?”
“不行!”
满腔欲火无处发泄,江小湖也恼了,爬起来就往门外走:“那你就在这里慢慢等花轿,我要去拥翠楼了。”
“什么?”兰大小姐气急,想也不想,对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将他踢翻,然后弯腰拎起他的耳朵,“你既要娶我,还敢去那种地方,拿我当什么!”
江小湖欲哭无泪,连连告饶:“兰大小姐,求求你还是别嫁我了,回去吧,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老婆。”
兰大小姐怒,扬起巴掌:“你敢嫌弃我?”
江小湖慌忙捂住脸:“喂,不是说不打我吗!”
“出嫁从夫,我只是不打夫君,”兰大小姐得意,“如今你既不肯娶我,就不算是夫君,自然打得了。”
“你既知道出嫁从夫,就该明白,丈夫要去哪里,女人是不该管的。”
“我是你老婆,不许你找别人。”
“哪有这种道理?”江小湖叫起来。
“我说的就是道理。”理直气壮。
江小湖噎了噎,恢复可怜相,哽咽:“我的兰大小姐,你老人家就放过我吧,你这样的好老婆,我实在没福气消受。”
“放心啦,我不会嫌弃你,”兰大小姐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好心地拍拍他的背,拉他起来,“从今天起,我要睡这间房,你去别处睡。”
经此一事,江小湖哪里还敢起色心,点头不止,能离这只母老虎远点已经是阿弥陀佛了,至少可以保证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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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光线缓缓减弱,慢慢地,慢慢地,灯上的火苗越来越小,似乎要熄灭了……
怎么回事?灯油并不少啊!
意识到即将来临的黑暗,兰大小姐开始害怕起来,赶紧放下灯盏,跑回去继续躺下,祈祷自己能在灯光熄灭前快些睡着,然而睡意这东西也奇怪,你越想睡,它偏偏越不肯来,到最后,灯焰只剩绿豆般大小,她仍然没有半点睡意。
好好的灯怎会这样?兰大小姐突然想起了那则离奇古怪的传言。
听说当年江家死的那些人全都堆在一个院子里,会不会就是这个院子?血流满地的惨象在脑海中逐渐成形,兰大小姐只觉得浑身发冷,同时也开始心虚,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原本她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现在事实活生生地摆在面前,这房子真有古怪!
目光无意扫向旁边,一只硕大的蜘蛛正顺着墙,缓缓爬下。
兰大小姐惊得跳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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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心底的恐惧如潮水般阵阵涌起,兰大小姐顾不得许多,赶紧摸索着躺下,开始后悔把江小湖赶出去了。
它……不会爬过来吧?
紧张的神经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掉,兰大小姐终于忍不住,试着用发抖的嗓音呼唤:“江小湖!”
许久。
耳畔静悄悄的,没有回答。
兰大小姐壮着胆子,将声音放大了些:“江小湖!”
仍旧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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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各种悉悉索索的声响陆续出来了。
一个人失去视觉功能,听觉方面就格外敏锐,兰大小姐竖起耳朵,发现这些声音又多又杂,有老鼠在梁上啃木头的声音,有窗户随风“咯吱”摇动的声音,还有各种虫鸣,最可怕的是,其中还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哭声,仔细听来,却又不太像……
哭声?脖子上冒起鸡皮疙瘩。
江小湖是故意不答应吧,他这么怕自己,一定也住得很远,兰大小姐开始掉眼泪了,在家住的是大房子,睡的是精致的雕花床,还有软软的香喷喷的锦被,现在嫁人,丈夫嫌弃不说,还要受这种罪!
谁叫自己嫁了个没用的人呢!她开始后悔。
有东西从身上奔过。
兰大小姐吓得蜷成一团,大呼:“江小湖!江小湖!”
还未等到回答,又有件活物跳到了手上,毛茸茸的,在掌心蠕动着,“吱吱”乱叫。
老鼠!
兰大小姐再也忍不住,惊叫一声,昏了过去。
大街上的行刺
请容我说两句废话,放到正文,因为比较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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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初升的太阳斜斜照着草地,草地上绿油油一片,叶尖犹沾着露水,晶莹的露珠折射着阳光,如钻石般五光十色,璀璨美丽。
一道清溪从草地上划过,衬着青青草色,宛如玉带。
依稀有微风拂过面庞,仿佛置身于温泉中,暖洋洋的十分舒适,耳畔传来啾啾的鸟鸣声、沙沙的枝叶声、哗哗的流水声,兰大小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揉揉眼睛,随即转动眼珠,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草地。
怎么会躺在草地上?兰大小姐呆了好半日,终于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不由毛骨悚然,跳起来尖声惊叫:“老鼠!有老鼠!江小湖!江小湖——”
扯着嗓子叫了半日,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终于从左边的大石头后面传来。
“这么早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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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大小姐闻声奔过去,确认石头后面那个半梦半醒的人就是自己的夫君之后,顿时大喜,拼命推他:“你快起来,快起来看!”
江小湖犹未清醒,闭着眼翻了个身,嘟哝:“谁呀!”
“是我,我是你老婆!”
“老婆?”江小湖被她摇得紧了,只好无奈地睁开眼,看了她半日,终于记起自己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心里不由暗自叫苦,娶了这个老婆,不但白挨了许多拳脚,现在连觉也睡不安稳,“又怎么了?”
兰大小姐慌张:“你没见我们睡在这里吗?”
江小湖瞟瞟四周,疑惑:“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了!”兰大小姐放开他,站起身,脸色发白,“记得我们昨晚明明是睡在你家的,怎么会跑到这城外来?”
江小湖毫不在意:“都好几年的事了。”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江家果真有鬼!兰大小姐只觉得后背倏地窜上一股凉意,顿时全身如浸在冰水里,冷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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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
她结结巴巴地问:“那……我们今晚还要回去吗?”
“那是我家,自然要回去,”江小湖懒洋洋地躺在地上,双手枕着后脑勺,望着她,“你若是害怕,可以家去,不必跟着我的。”
兰大小姐默然许久,咬牙:“我不怕。”
江小湖眨眼:“果真不怕?”
“我有武功,可以保护你,”兰大小姐挺胸,“今晚你只要跟着我睡,就不用怕啦。”
江小湖无语。
兰大小姐忽略他的表情,仔细想了想,有了主意:“不如我们今晚都别睡太熟,好好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江小湖看了她半日,突然叹了口气:“你为何非要跟着我?要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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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我?”江小湖倏地坐起来,诧异地瞪着她,嘴巴张得足足可以吞下一个鸡蛋,好半天才回过神,苦着脸笑,“那我实在是太有福气了,兰大小姐,我与你根本没见过几面,你又几时喜欢上我的?”
兰大小姐呆了呆,突然脸红了,瞪眼:“我偏不告诉你!”
这句话从女人嘴里说出来,通常只有两种情况,第一是故意撒娇赌气害你着急,第二就是找不到理由,你若聪明些,就不该再追问。
江小湖没有问,喃喃念叨:“打是亲骂是爱,原来兰大小姐是喜欢我,所以才揍我?”
“说得对极啦,”兰大小姐蹲下身,笑靥如花,“不过你要变得有用点儿。”
江小湖有气无力地点头:“好。”
不知谁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兰大小姐愉快地拉着他站起来:“我先去梳洗,等等我们就回城里吃饭,然后买点衣裳和用的东西,剩的钱就给你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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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溪水倒是干净,兰大小姐顾影自怜,在家时,日常用的可都是最上等的胭脂花粉,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
嘀咕抱怨许久,她转脸叫:“江小湖,你快来洗啦。”
江小湖慌了:“我不洗。”
“什么?”兰大小姐跳起来,瞪眼,“你不洗脸,晚上怎能跟我睡?我不要这么脏的夫君!”
“我就是不爱洗脸。”刚刚喊出这句话,意识到危险,江小湖拔腿就跑,可惜还没跑出几步,耳朵就被一只纤纤玉手给拎住了。
“你敢不洗!”
“我不要洗——”
“不行!”兰大小姐拖着他来到溪边,将他按在地上,不由分说就拿水淋。
“别别!”江小湖哇哇大叫,歪着脑袋躲闪。
兰大小姐火了,揪住后领将他拉起来,用手蘸了水就往他脸上抹:“我看你洗不洗!”
白皙柔嫩的手缓缓地、不轻不重地从鼻子、眼睛、耳根处抚过,手感竟很不错,这样的皮肤在男人中已经算上等的了,如今蒙着层水光,在阳光的映照下更加美丽,当然,除了那两块青肿。
兰大小姐目光微动,突然红着脸丢开他,口里嚷:“我才不管你,自己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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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大小姐,你确定,你吃得下这么多菜?”
“我喜欢很多菜。”
于是江小湖不再言语,埋头猛吃。
这是家名气颇大的老店,有上等的鲍鱼,上等的燕窝,还有陈年的好酒,普通百姓都很难光顾,因此没用的江小湖就显得格外特别。
原来江小湖真娶了个漂亮老婆!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有人指着他脸上的青肿之处,面露同情之色,可惜,是只母老虎。
兰大小姐有些不自在,碰他:“喂,你斯文些啦。”
“我是怕下顿就没得吃了。”
“我有银子,怎么会没得吃?”
“……”
饭毕。
“掌柜,结帐。”
自从二人进门点菜起,掌柜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张桌子,闻言立即报出了帐单:“……一共是四十八两七钱。”
“什么?!”兰大小姐失声,“这些菜我天天吃,哪有这么贵?”
掌柜的脸色不太好看了,态度却还是彬彬有礼:“姑娘说笑吧,这些都是小店的招牌菜,小店做生意一向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姑娘不信可以看牌子,价码都在上头写着的。”
在家天天都吃的菜,到外头竟然这么贵?兰大小姐翻了半日菜谱,只得乖乖地付了帐,走出店门时,身上只剩了五十多两银子,她开始担心,这点钱还能买多少东西。
江小湖呢?
就这一转眼的功夫,江小湖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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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湖——江小湖——”兰大小姐又急又火,边走边呼唤,寻了好几条街也没见江小湖的影子,正准备回江家找,却突然听得周围一阵喧哗,街道两边,人们都一窝蜂从楼里奔了出来,不消多时,街上已挤满了人。
“水风轻!”
“水城主亲自出来采办货物啦!”
水风轻?莫非就是传说中那个年轻有为的天水城主?兰大小姐又惊又喜,立即放弃寻找江小湖的念头,在人堆里占了个高地,准备好好瞻仰这位传奇人物的风采。
远远的,一支整齐的队伍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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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称不上庞大,仅仅由二三十个人组成,然而,绝没有人敢轻视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因为人人都知道,天水城主手下有四大护卫、八大水神、十二近身侍从、三十六杀手,皆是江湖上罕见的高手。
几辆马车载着物资,不疾不慢,有序地前行。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那辆宽敞的马车。
顶棚十分精致,亭亭如华盖,其上镶嵌着无数明珠宝玉,四角璎珞轻垂,只是这辆华丽的马车并无车壁,只垂着几面洁白的纱帐,偶尔被风掀起,其中人影若隐若现。
里面的人是谁,每个人都不得而知。
帐外四角各立着四个侍女,脚尖轻点横木,却稳如泰山,神情自若,显然都有极高的轻功造诣,更何况她们的容貌都美得很,娇俏、妩媚、清秀、冷艳,气质各异,且都身着一色的白衣,随着马车前进的节奏微微晃动,飘然若仙。
人群中发出“啧啧”的称赞声,眼看着队伍就要过去。
突然——
“水风轻,纳命来!”随着一声大喝,旁边楼上突然窜出个人影,手中寒芒亮起,如闪电般,径直向马车上的人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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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皆发生在意料之外,众人纷纷惊叫逃窜。
马车没有停,马车上的人也没有动静,车上四个侍女甚至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仍旧保持着先前漠不关心的神态,亭亭而立,好象根本就没注意到主人的危险。
剑尖已将触及纱帐,行刺之人狂喜。
然而下一刻,他就像支中途脱力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