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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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痕-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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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口小儿,目无尊长,老实交代你师长是谁,说不得老道要代为教训一番。”六阳真人脸容平静,严峻的双目却透着满腔怒火。

“打便打,我还怕你们不成?”不见如何动作,长弓已经来到了卢麒手中,他双目如电,整个人如一头豹子一般蓄势待发。

六阳真人见其气势雄浑,修为大是不弱,最令他忌惮的,还是那枝其貌不扬的黑弓,那弓弦上虽然无箭,但一股寒意却从他脚下蔓延到顶门,可谓遍体生寒。他本以为搬出名头,这小子无论如何都会低头,然后训斥几句,也就下了台面,怎想到如今骑虎难下的境地。

想起方才那雷霆万钧的数箭,他心中犹自胆寒,若真是动手,一不小心翻了船,这人可就丢大了。

“师父,这野小子分明不把您老人家放在眼里。”那年轻道士再次见机挑拨。

卢麒飒然大笑三声,不等六阳真人反应,蹲步以力挽山河之势缓缓拉开了空弦,刹那间看得见的白色精芒,从四面八方汇聚上弓弦,转眼凝聚出一道箭形锐芒,凝准在那崂山剑派年轻道士身上。

然而,在场的崂山剑派,却个个觉得那箭芒瞄准了自己,不敢动弹。

就在拉满弓的刹那,卢麒眼中光芒一闪,“嗡”一声长吟,众多崂山弟子眼前强芒一闪,只觉呼吸一窒,一道细长的轻烟闪电穿越他们,命中在数里外一块山丘上,大半个山头轰然崩塌了下来,引得远近一片惊呼。

崂山剑派众人只觉经历了一个生死轮回,冷汗全身,那年轻道士长发飞舞,头上发冠不知何时已经不见。

六阳真人脸色发青变紫,怒指着卢麒说不出话来。崂山剑派虽然算不得修真界大派,但在九州岛东南也算小有威名,与东北幽州龙首山的龙门剑派一向交好,倒也无人敢小觑他们。

此番竟给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公然折辱,这口气息如何忍得下去?

他伸手一招,一声轻吟,背后的剑鞘青光闪耀即将出鞘,他众多门下弟子有样学样,个个飞剑响动,清鸣连绵,眼看就要展开一场大战。

“六阳真人何苦为了一个修真界后起,伤了我中土正道的和气?”天妄真人和紫桑真人携手而来,他们身后跟着门下和一群各道修士,开口的正是领前半步的天妄真人。

“此子折辱本座门下,这帐不能不算,好教修真界知我东海崂山剑派不是人人可以欺辱的!”六阳真人强抑怒火,他虽是一派之尊,面对太一门这样的巨派,却是不敢放肆。

“这位少侠面对魔头无所畏惧,老夫很是欣赏,六阳掌教还是择日计较,不要扫了大家的兴。”紫桑真人见天妄真人有心袒护那年轻人,索性顺水推舟作了个人情。

“看在太一门和昆仑派的面上,老夫今日就暂且作罢。”六阳真人深深看了卢麒一眼,回身跟众人打了个揖,出乎众人意料地带队绕路飞驰而去。

“下回要抢我宝弓,记得把你家神鹰看牢点,别再给我射来烤了。”卢麒大大咧咧的声音远远送出,崂山剑派数人齐齐回身,却在片刻后继续加速离去。

群雄一阵哭笑不得,好在诸人刚打退三个魔头,心情大好,非但没有对卢麒多加指责,甚有人多加赞誉,况且崂山剑派来京多时,门下弟子人多势众,嚣张跋扈,甚有打压修真界赴京的游离散修之举,很是不得人心。

可以说,卢麒的狂悖之举,倒暗合了一些小门派和独行散修的心意。

“年轻人,过刚易折……”紫桑真人摸着下巴,大有劝诫之意。

“不然,不然。”天妄真人见卢麒一脸满不在乎,不由哈哈大笑打断了紫桑真人的话,“小兄弟本色做人,一扫修真界尘垢,老夫欣赏你。”说罢又是一声大笑,环顾群雄,大有为主之意。

无意抢风头的紫桑真人一扫众人,暗忖果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地头卧的本身就是龙虎之尊,心中盘算,目光落到突兀站立在那持弓小子的一旁的杨真身上,他轻咳一声岔道:“此次魔头被围,虽未能一举铲除,但近期他们只怕不敢擅动了,京师诸教会试当可如期进行。”

天妄真人大有深意地睨了紫桑真人一眼,颔首道:“正是如此,有我太一门坐镇的地界,轮不到他天魔宗嚣张,不久前天魔宗一伙施谋企图攻破我太一山门,最后惨败而归,几乎全军覆没,势必大大打击了他们士气,不过近期妖魔两道的躁动,确实为修真界敲响了警钟。”

众人大多首次听闻天魔宗袭击中南山之事,个个都听出了天妄真人的话里话外之意,这警钟只怕也是为他们敲响的。

原来应争端而来,当下卢麒等人倒是被晾在了一边。

“阿弥陀佛,贫僧来晚了。”红光满面的灵智和尚踏着祥云从天而降。

本来有些冷场的局面,因灵智的到来,更多了几分异样的气氛。唯有昆仑派的紫桑真人热络的迎了上去,其它大小门派修士或多或少保持着距离。而天妄真人不咸不淡地跟灵智和尚打了个招呼,再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告辞群雄,领着门下一众径直呼啸而去。

谁也没留意被冷落的卢麒,目光异样地关注着太一门诸人,神色变幻不定,一旁唯有杨真暗有所觉,不过他心神被暗处的巫门中人吸引了大半心神,他有些烦躁,巫门冤魂不散,死缠着他,究竟要如何收拾?

群雄见情势不对,也相互告辞各自散去,他们都是心底透亮,此番京城的戏肉还早呢。

这些年来,日渐势大的佛门香火已经传遍九州岛诸地,此番京师会试,佛道之争已经进入了一个分水岭。

半个时辰后,京师一座酒楼包厢内,两男一女围坐一桌,对着满桌盛宴,当中一名山野樵夫打扮的壮硕青年口手并用,狼吞虎咽,那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吃相,看得桌对面一男一女目瞪口呆。

在京城剿魔之局散场后,杨真鬼使神差下,随口邀请了无所去向的卢麒同行,出乎他意料,不冷不热的卢麒竟随了他们。

“担心你师父?”杨真发现练无邪有些心不在焉。

“没……谁担心她了?”练无邪硬生生地嗔了一句,在杨真看来却是明显口不对心。

“我和卢兄在一起,你女儿家不方便,不如自去透透气。”杨真上一世的人生阅历,足以让他把握到练无邪微妙的心情。

练无邪袖下素手紧捏,脸色一阵挣扎,最终点了点头,离席而去。

这时候,已经将桌面一扫而空、只剩下一堆空碟子的卢麒,终于留意到包厢内少了一人,油腻的大手抹抹嘴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有银子,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说罢自个挠着头皮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一脸无害,哪里还有早前神射手的神气。

杨真毫不在意地陪笑了一下,招呼伙计送来清水,给卢麒清理。到结帐时候,自然是杨真付帐,卢麒却腆着脸皮道:“杨兄弟盛情,卢麒铭记在心,日后自会报答一二。”

杨真哭笑不得。

两人再度出现在长街上,已经是午后时分,兵变对京师掀起的动荡未去,先帝升天,新君大赦天下,上京依旧人心惶惶,街头人烟稀松,行人来去匆匆。

纵然如此,上京的繁华市貌依旧让卢麒充满了好奇,一路东张西望,问东问西,上跳下窜,跟个大马猴一样,让杨真按捺不住问道:“卢兄弟似乎不曾来过大汉京城?”

“没有,头一回来。”卢麒瞬即收回手脚,恢复了一本正经,学着杨真踱步而行。“我自小就跟师父和族人在大山里,见到最多人的地方,就是山外的白马镇。”

“你不是中原人?”杨真趁机问道。

“不是,师父不让我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来历。”卢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杨真不经意地问道:“看样子,卢兄弟该是第一次出山?可有什么打算?你这次得罪崂山剑派和魔道,孤身一人,要当心些。”越和这年纪相仿的青年接触,杨真越发现他不谙世事,初始逢面的老成完全是硬撑出来的,想来只怕是他师父的吩咐。

“怕他个仙人板板!”卢麒血涌脑门,冲口就是一句南疆粗口。

杨真益发好奇,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用弓箭出名的宗派,修真界也只有远古后羿一族,但早有传闻那一脉已经断绝了,眼前这小子宛若浑金璞玉,一旦精心打凿,前途未可限量。

他心中在寻思,转念一想,他突然有些奇怪,一向独善其身的自己,为何最近会频频思动,泛起一些以往从不会有的古怪念头?

正在杨真困恼的时候,卢麒冷不防道:“我要去中南山。”

“你说什么?”杨真和卢麒停在了十字街口,“中南山?”

“我要找九转金丹。”卢麒一脸坚定。

“九转金丹?”杨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们不给,我就抢。”卢麒捏紧了大拳头,浑身冒出一股蛮荒煞气,再非之前懵懵懂懂的大孩子。

“什么?”杨真大惊失色,以为卢麒范了失心疯,快步拉着他转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巷子,小心问道:“卢兄,你这么急要九转金丹作什么?”

“救人。”卢麒一字一顿,彷佛又是杨真初见那个性情乖张桀骜的青年。

杨真打量了卢麒片刻,知其必有苦衷,为其着想,还是劝道:“九转金丹是太一洞府压箱底的镇府神丹,来之不易,外人想得到只怕不大可能。”他为了安慰卢麒,没有把话说绝。

“师父说过,自古胜者为王,我只要打败了他们的人,不怕他们不给。”卢麒此时说话的情形,彷佛高踞山岗的一头猛虎。

杨真无法去打击一个执着无畏的人,只道:“太一门乃道门大派,非匹夫之力可取,就算你是万人敌,你也不可擅自为家山树下如此大敌。非是我看不起你,凭你的修为,太一门至少有十人在你之上。”

“我不信。”卢麒一脸倔强,“那天妄老道就是太一门的人,我看他修为就不比我强到哪里去。”

杨真有些苦笑不得地摇头,就算是近期修为一再突破的他,也不敢言胜得过太一门中地位不低的天妄真人。

“太一门比天妄真人强的人多了,尤其太一掌门真人修为高深,神器九龙神火罩威力无匹,修真界敢言胜的人,只怕找不出几人。”

“神器,神器又怎么了?我也……”卢麒拍了拍后背,这才发现长弓早就在杨真的劝告下收入了乾坤袋。

“神器?”杨真目闪奇光,他心中对卢麒的来历,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那枝黑弓是射日神弓?”

这回轮到卢麒惊讶道:“你知道?”

杨真拍了拍卢麒厚实的肩膀:“有神弓也不行,偌大一个洞府,阵法机关无数,高手层出不穷,你这一去只怕进去容易,出来难。”

“但师父他……快不行了……”卢麒并非无知之人,知道杨真所言不假,颓然捧头蹲在了地上。

“我虽不知你来历,不过观你法度,当是颇有来历的正道宗门,若是与太一门有几分渊源,非是没有转机。”杨真有些哭笑不得地含糊安慰道。

“真的?”卢麒猛然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杨真双肩,激动万分道:“你真有办法?”

“令师一定要九转金丹才可救治?”杨真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知道。”卢麒茫然摇头,“师父说过,修真界除了太一门的九转金丹,就只有传说中的圣宗不死实或许能救他。”

“你怎么不去找不死实?”杨真饶有兴趣地问。

“师父说过,圣宗是万万不能开罪的,再说师父也没告诉我圣宗在哪儿。”卢麒一脸苦恼。

杨真对这卢麒越来越奇怪,对修真界一知半解的莽撞家伙,他师父也敢让他下山,只怕内中别有隐情。

“不如你随我去与太一门的天妄真人会上一会,看是否有机会。”

“杨兄弟,你真的肯帮我?”卢麒满脸放着激动的红光,又是急切又是感激。

杨真肯定地点头,望着洋溢着蓬勃朝气的卢麒,他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强烈且不知从何而来的意念,对抗龙胤和魔道,也许他需要结交更多强有力的朋友和修真界势力。

换句话说,帮助卢麒就是帮助自己。

对于冤魂不散的巫门,他心底也生出了新的想法。

在与卢麒一起前往皇城驿馆的路上,一个全新的思路,在杨真脑海中初步萌生了。

第九章求丹

月华如水,夜深人静,一个半裸上半身的青年,横躺在一段屋脊上,仰望着巨大的月盘,口中含着一只草笛,呜咽的声音有如愁云一般,盘旋在他周遭.

须臾,一个轻灵的身形蓦然落在了他一旁,打横一屁股坐下.

来人一直没有说话,良久,赤着上半身的青年突然打破了沉默:“杨兄弟,那天妄老道说,只有你才有机会求得九转金丹,到底什么意思?〃

杨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正满腹苦恼,在朝廷专为修真界各路修士准备的骡馆内,他再次撞见了特意找上他的紫桑真人,那老道竟称由他代表昆仑派出面参加诸教会试,不容推辞.

可想而知,若他一路过关,必定跟太一门相遇,到时何其尴尬.再则他怀疑紫桑真人所传掌门口谕,恐怕不尽不实,昆仑派枝叶遍布九州岛,根本无须争取中原的人脉,进而开罪太一门,得不偿失.而天妄真人的暗示相当明确,就是助他太一门皇下大汉国教之位,若非如此,九转金丹非但无望,只怕昆仑派和太一门关系也要产生裂痕.

不经意间,自己又被卷入了事关修真界未来格局的斗争漩涡中心.一切非他所愿,却又身不由己地踏入.他到底该怎么选择才能两全?

“杨兄弟,你试试拉开这张弓.”卢麒见杨真没有动静,于是翻身坐了起来,取出了他那张巨弓.“这......”杨真从卢麒眼中看到一丝挑衅的笑意,有些摸不着魂头地接过神弓,手上一沉,一股苍凉无尽的洪荒气息,从弓身上透入他肺腑,肉眼难察的咒纹在弓身上流转不休,神秘朴实.

“你若能拉开,我就送给你了.”卢麒自信满满道.

“果真?”欣赏片刻,杨真抚上弓弦,捻指微弹,一丝清音遥遥传入夜空之中,他猛然起身,沉足弓步,提聚五成法力.

直到他提足九成功力,仍旧只能拉开半弓,每拉开半分,弓身就有一股绵延无尽的收缩反震之力逆袭而来,最后来免受伤,杨真只得苦笑罢手,将弓还给了卢麒,他知道,并非他力量不足,只是这弓有古怪.

“既然杨兄弟当卢某是朋友,卢某就照实说了,这射日神弓非后羿血脉不可开弓,强开弓必受反噬.”卢麒在杨真盖慕的眼神中,轻松就将神弓拉了满月.

“你知道还让我试弓?”杨真没好气地瞪了这家伙一眼.

卢麒收起神弓,坐了回去,声音有些低沉压抑道:“这把弓没有神游阶段以上的修为,是不可能强开的.〃

杨真正要反驳,却听卢麒接着道:“原本我也无法拉开的,是师父成全了我.〃

“说来听听.”杨真知道,也许卢麒会讲出一个后释族的秘闻.

“不知道杨兄弟听过九阳天脉没有?〃

“听闻过,听说此乃先天纯阳之体,修炼事半功倍,传说中后翼就是九阳身,难道......”

“听师父他老人家说过,射日弓内,有先祖后翼留下的一屡元神和血脉印记,若非同脉族人,根本无法引动神弓共呜,更岂论神器认主,所以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人打我族神器的主意,东海嵘山剑派那群王八羔子不明真相,才会打射日的邪念.〃

杨真奇怪道:“九阳体举世罕见,万中难求其一,如此后翼的族人岂不是无法传承这件神弓?〃

“杨兄弟果然聪明过人,一下就想到了.”卢麒抬头定定望着前方黑暗深处,眼中抹过重重的悔恨,“其实我本非后翼族裔,只是身负九阳体,给师父看中带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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