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停住脚,再回头时,素儿已经到了近前。
一个对视间,那份熟悉又荡然无存。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素儿从未见过。
“奴婢给主子请安!”
小丫头不认得素儿,但是见其穿戴华贵,想也不是与自己一般身份的,便赶紧恭身见礼。
曾经
“哦。”素儿微怔,“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曾经。”
“曾经?”她将眉皱起,“好奇怪的名字。”
“是奴婢从前的主人给起的,好像是为了纪念什么人,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
她答得乖巧,素儿再向她看去几眼,却隐约间觉得某些地方有些奇怪。
这时候夏候熙也到了她身边,着急地道:
“素儿姐姐你在干什么呀!快点啊!”
“好!”她点头,再冲那丫头道:“你走吧!我可能是认错人了。”
那丫头再俯了俯身,转头离开。
素儿自向那背影多望了一会儿,奇怪的感觉,却更甚了。
不容她再多想,整个儿人又被小十五拉着开始疯跑。
她也不知道这孩子所说的划船的地方是哪里,可又实在怀疑她们俩人一个十岁一个六岁,能划得走什么样的船?
思索间,猛地撞上一堵肉墙。
素儿鼻子泛酸,暗暗叫苦。
某不是脑子短路了,连前方有人都没有看到。
正准备抬头看看事主,却听得一个声音先她一步沉沉扬起,而她的整颗心也因那声音而放松下来。
“走路也不看着点儿!”
是夏候策。
她笑着抬头,
“不是不看着,只因为知道是你,所以撞着玩玩。”
素儿先借我,一会儿还给你
夏候策无奈,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说假话连想都不用想,还真有你的。”
“你回来啦!”
素儿巧笑问去。
这几日夏候策外出办差,两人已有好一阵子没有在一块儿练武。
“嗯。”他但笑,“昨天夜里才赶回来。”
两人说得乐呵,在一旁眼巴巴瞅着的夏候熙可不乐意了。
抬起小脑袋,瞪眼过去——
“四哥你不要跟我抢素儿姐姐!父皇说过,大人要让着小孩子!”
夏候策气结,无奈地揉揉他的小胖脸儿:
“熙儿乖,算四哥跟你借的,一会儿就把素儿姐姐还给你,好不好?”
这一回轮到素儿不干了,她是商品吗?
还用借的?
“不借!”小家伙最干脆,掐着腰道:“我说——不借!”
“春樱——”素儿一起大喊。
适才被小十五赶得老远的春樱听到后,赶紧露了头来,应道:
“奴婢在这儿呢!”
“过来!”素儿招呼她,临近了再道:“把这小子给我带走!扔回甘甜宫去!”
话闭,又白了夏候策一眼,
“真是兄弟啊!都把人当货物不是?还借来借去的,你们谁有问过我的意见?”
春樱窃笑着拉了夏候熙走开,小家伙不服气地跳脚。
木船
素儿告诉他:
“你若不走,我以后再也不给你讲故事了!”
这才让他服服帖帖地离去。
其实说这话时素儿心里是没底的,真怕那鬼小子回她一句:
“你若不给我讲故事,我以后再也不帮你跟四哥传信了!”
还好,还好,小孩子的脑筋到底没她转得那样快。
看着她兴灾乐祸的样子,夏候策不由得摇头道:
“欺负小孩子,亏你还笑得出来。”
“我若不欺负他,还不得被你们俩个给卖了。”
她瞪着他,还准备再打趣几句,却突然想到那日与睿王在兰陵宫的碰面。
不由得神情凝重起来。
夏候策看出她心中有事,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多问,只拉起她的手,道:
“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穿进一个小花园,两块儿大假山绕过之后,却见得一片清湖呈在眼前。
湖中心有一只亭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却并没有通往那边的路可走。
她正奇怪,却见夏候策松开她,自顾地走上前去,随手扒开湖边的一片枯草,竟有一艘小木船露了出来。
“咦?”素儿跑上前去,忽然想起了小十五神秘兮兮地说要去划船时的样子,不由得问道:“难道熙儿要来的地方也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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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节了,上班的上学的都放假了。不知道妮妮可不可以也放一天假,一天!就一天!好吧!我知道这样不好,蹲墙角画圈圈去……可是,人家真的很累嘛!
熙儿的打算1
夏候策扭头看她:
“熙儿也要带你来划船?”
“嗯。”素儿点头。
夏候策失笑。
“你笑什么?”
“我笑那小子!”他耸耸肩,一脸的无奈。“这条小船是去年我叫人偷偷造来放到这儿的,算是送给熙儿五岁的生日礼物。”
“哟!”素儿可爱地眨眨眼,“你们皇子之间送礼物可真新奇,还有送船的。”
夏候策不置可否,
“熙儿那时候相中了那座湖心亭,可又苦于没有路过去。也怪敏妃娘娘,有一次带着熙儿来这地方时,也不知怎么就发起了感慨,对着那湖心亭给熙儿讲了一个很美丽的故事。那小子从那时候起就把这亭子惦记上了。”
素儿想到敏妃,那是一个很活泼好动的小女子。
一脸的真诚,还带着些许的天真。
她能够想像得到那时候的敏妃浪漫突发,也许讲出来的,就是一个牛郎和织女天人相隔的故事。
“后来呢?”她来了兴致,缠着夏候策问:“后来怎么样?熙儿就喜欢那亭子了吗?”
“嗯。”他点头,再展臂将那船推到水中。“来!”
伸出手将素儿拉起,两人一齐跃至船上。
面对面坐好后,一人一桨缓缓划开。
熙儿的打算2
“后来,熙儿说以后他要带着自个儿的媳妇一起划着这条小船去那湖心亭坐坐。”
“哟!”素儿一愣,没想到那家伙小小年纪居然那么些花花心思。“那她刚才叫我……”
“呵~”夏候策摇头,“小孩子,别理他。适才见你神色不对,怎么了?”
“还真有事。”素儿神色严肃下来,“前阵子二殿下故意撞我,还说我太子妃不做,跑这里来端茶倒水。”
“……然后呢?”
“没了,我扔了茶,没露半点工夫。”
夏候策呆了半晌,没言语。
素儿想了想,银牙暗咬,道:
“反正夏候睿也不是什么好人,到不如……”
“别乱想!”对于她偶然露出的一丝狠意,夏候策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她。“别去招惹他就好,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不是想要改变么?我不愿你再插手这些,好好的过几年舒心日子,平静的生活……并不是永远都有的。”
“好!”素儿点头,也不愿去追想他所说的话究竟是想要透露些什么迅息。只道:“我听你的,不插手。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小船渐至了湖心亭,两人皆朝那上面望去,却都没有起身。
素儿的憧憬
“熙儿留给未来媳妇儿的小亭子,咱们还是不要去吧!”素儿展开了笑,“有点想知道敏妃娘娘给他讲了一个多美的故事,能让一个小孩有了那样的憧憬。”
“你有憧憬吗?”
夏候策突然问去,那声音轻柔得与他这一张脸极度的不符,但却又令人倍感窝心。
素儿抬首向天,冬日的天空云很少,没有工业污染的年代让整片天都清澈了许多。
憧憬,这个词似乎离她太过遥远了吧?
记得进入国安局的时候,长官就曾经说过:
你们不可以有希望,不可以有憧憬。请相信我,能够做到这一点,绝对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其实这句话是没错的。
没有希望,便也无所谓失望。
没有失望,就不会受伤。
那么现在呢?
她看向夏候策,对方的眼里含着期许。
是对一个答案的期许吧!
素儿只觉得忽然之间生命里便有了一份很实在的依赖,不是憧憬,是实实在在的,可以望在眼里,握在手中。
她俯身上前,将自己的小手塞到了夏候策的大手里。
有那么一瞬间,眼眶有些湿润,却又是带着些许不能抑制的兴奋。
“如果可以……”她说:“如果可以,请让你自己,成为我的憧憬!”
痛快
二人深深对视,良久,但听得夏候策道:
“可以!”
人生这样就算是完美了吧!
素儿开心地想着,笑容丝毫也不掩饰地逞上容颜,竟让夏候策看得呆了……
“先回去吧!”他们将船滑至湖边,素儿冲着他道:“我还想再划一会儿,这小湖真的很好。”
“嗯。”他点头,“我还要去见父皇,你自己小心些。”
目送着背影走远,素儿只觉得从来没有这般畅快过。
就在刚刚,她用十岁的身体和二十六岁的灵魂向一个人交出了自己的整颗心。
现在的她,想唱、想跳,想要最大声的表达出内心的欢愉。
一转念间,素儿是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跳进水里,选择了这种最直接也是最彻底的方式来渲泄。
淋漓!
畅快!
直游至水中央,已经可以在水底看到湖心亭的所在。
猛地仰起头来,冰凉的湖水沾湿了长发,紧紧地贴在脸颊。
有人不知何时坐于亭内,自看到这一副美人出水,一时半刻间,已然迷了心神。
“谁?”
露出水面几秒的工夫,素儿已然注意到亭子里有另一个生命的存在。
一时间,神情骤然紧绷。
而眼神,也从一片水雾之中迅速地专注起来。
又遇慕王
“干嘛这样剑拔弩张?”亭子里的人说话了,“见你跳到水里,我好奇过来看看而已。”
“哦。”素儿应了一声。
确实没什么可紧张的,刚刚他一开口她便已然辨出对方的身份。
只是不解,夏候慕,怎么总会在最不该看到的时候看到他呢?
“都入冬了你还敢往水里跳,是注意想生病的么?”
他微皱了眉,再看去自己两手空空,还真没有衣服给她解寒。
“你先别上来。”夏候慕站起身,“水里还能暖一些,我去给你找件披风!”
“哎!”见他转身就要走,素儿急声道:“夏候慕,等等!”
待人回头,这才又道:
“我不冷,真的不冷!”
她说得是实话,心中满溢的情感已经将周遭的一切统统击败。
再顾不得冷,也再顾不得自个儿的形象。
素儿就这么泡在水里,顶着一头湿发冲着夏慕开心地道:
“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冷,泡在水里很开心,真的!”
夏候慕不知道她的这份开心是从何而来。
但是就在刚刚,他偶然经过这里,恰巧看到她在船上送走了夏候策,然后自己竟纵身一跃入湖时,却是连想都没想便运足了轻功掠至这湖心亭来。
人逢知己
谁都不知道他有这一手水上漂的工夫,没想到竟是用在了这里。
“真的开心吗?”他蹲下身,看向已经游至亭边的素儿,眼里现了些许的忧虑。
“嗯。”素儿狠狠地点头。
“你……是做了某些决定吧!”
虽然有些不愿触及这个话题,但是没办法,某些答案已经了然于胸。纵使温雅如他,也不得不挑战一下子心中仅存的奢望。
没错,是奢望。
不切实际的东西,永远都只能是奢望的。
“对!”素儿已经静下心神,人还在水中,心却归了位了。“是做了决定。”
她抬头看他,也许就是从那一晚在慎妃寝宫的偶遇吧!竟让她将这个九王爷归结为自己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就像这个时候,素儿心中的那份欢喜实在是需要有人与她一同分享。
那是一种从来也没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的情况。
男人们不会明白,芳心暗许,是一个女子一生所做的最勇敢的决定。
这决定一旦在心底生了根,纵然前方满布荆棘,都不能回头喘息。
“夏候慕!”她巧笑,“我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关乎我的一生!我——”
突地,夏候慕竟探出手来覆上了她的嘴。
转眼三年
即而,在素儿惊诧的目光中悠悠地道:
“先不要说!留在心底最好!而且……”他长叹一声,“有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是需要日久天长去悉心体会。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一切皆不如你所想一般。天下之大,变数总是存在的……”
夏候慕所讲的话一如他的人一样,使始都是一个玄妙的谜。
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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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初春刚至,已经有桃花星星点点开向人间,布了一片春色。
凤家有女,花容初成,冰蓝水裙站于镜前,虽不及前世般凹凸有致,至少各项机能已经开始向完美的方向进一步发展。
素儿满意地对镜点头,又少不了听得春樱在身后发出一阵赞叹:
“姑娘是长得真好看,实在是太好看了。”
素儿轻笑,
“这话你天天说,也不说换点儿新鲜的。”
“真没新鲜的了!”一边帮着她将衣裙整理好,春樱一边叹道:“奴婢词穷,对着姑娘啊,也就只剩下好看这两个字了!不过,好看两个字最实在,不是吗?”
她无奈,却也不得不承认春樱说得都是实在话。
说起来,凤素儿这张脸虽然漂亮,但是给她的惊喜并不是很多。
太后寿辰
这完全就是她小时候的样子,一切成长与变化几乎都了然于胸。
有的时候她会想,这具身体会不会就是那传说中的前世?
只有这个答案才能够解释得通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像的容貌吧!
“太后寿辰还有几天?”整装完毕,她问向春樱,“是不是快到了?”
春樱想了想,道,
“还有五天!”
“只剩五天了……”
她思量着,踱到妆台前坐下,秀眉微皱,犯起难来。
今年是老太后的七十大寿,全宫上下自入了三月便开始进行准备。
自搬到兰陵宫来,老太太对她的好素儿心里全都明白。
且不说平日里的关照,单是那份对于她跟夏候策的成全便令素儿感动不已。
如今老人家做大寿,怎么说自己也应该表示一下不是?
“你说,我送点儿什么好呢?”她犯难,问向春樱。
丫头认真地想了好半天,结果也是无奈地摇头:
“送什么呢?太后娘娘什么都不缺……啊!要不,姑娘您跟王爷商量商量,他反正也是要备寿礼的,就稍带着给您也备下一份吧!”
“不行!”素儿想都没想就回绝了春樱这个提议,“你看看夏候策平时,冷着一张脸,呆呆板板的样子。二十岁,看上去跟三十好几了似的。让他选能选出什么好东西来!”
去请夏候慕
“嗯。”春樱也觉得她说的有理,可如果不这样,“那怎么办呢?”
“对了!”素儿回身抓上她的胳膊,“帮我去叫慕王爷吧!让他陪我出去转转,遇到有合适的东西就置办回来。反正太后知道我没什么钱,也用不着送些大礼,总是自己的心意就好。”
“啊?”一听说她要找夏候慕,春樱有些犹豫,“为什么要是慕王呢?姑娘可以找夜王殿下啊!他的眼光也很不错的!”
素儿白了她一眼,知道这丫头一听说自己要找慕王便有些谨慎了。
三年前慎妃寝宫一遇,以及那次湖水中谈心之后,自己与夏候慕的确是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