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则可以做到三天三夜彻底闭气。
黑暗中的凤素儿就像是屋子里本来就立着的一只花瓶,不但没有呼吸,就连体温,都比蛇还冷。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夏候策,随着他的行动一点点地转移。
当夏候策将目标移至李易的床榻时,她甚至下意识地将手探向裤管处藏着的那只匕首。
留个证据
那是他送她的华碧斩,素儿怎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用这个东西,来防他。
对方在屋子里寻了近一刻钟,终于决定放弃。
素儿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看来,李易并没有把那东西带在身边。
人走时,经了素儿的身旁,快速向屋外窜去。
素儿手一伸,五指并拢,猛地朝着他的衣角处斩了过去。
掌风快如刀,于不知不觉间便削了一片布料下来。
她的唇角微扬,有点像李易常见的样子,邪邪的,很冷。
直待人走远,这才又看向还在睡着的李易。
心头泛起后怕。
她是真的害怕了,如果今晚她不来,如果今晚夏候策动了杀念。
那这个少年是不是能躲得过此劫呢?
如果她知道是夏候策杀了他,如果她知道是她教授的武功让夏候策成功地杀了他。
那么,她又当如何自处呢?
感谢老天让她突发奇想地摸到这墨韵堂来,感谢老天让李易安然无恙。
她狠狠咬牙,两眼冒火地盯着床上的人——该死的,你就是死,也给我滚远一点去死!千万不要死在这里!
……
直呆到天明,直看到念巧起身轻声吩咐下人们开始打扫时,素儿这才自房上下来,又悄悄地溜回兰陵宫去。
李易的心酸
只是,她以为这一夜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曾知道,自己转身以后,就在那窗后,正有一双眼睛远远相送。
李易站在窗前,看着那个渐渐远去、倔强又有一丝疲惫的身影,泛了心酸……
……
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素儿不得不再次起身。
春樱进来侍她梳洗,刚换了衣裳,便听得门外有夏雨的声音道:
“王爷真是有心,姑娘一定喜欢得很呢!”
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而入,后面还跟了个陌生的宫人。
素儿看去,见那宫人正捧了一套崭新的宫装站着,一脸的喜气。
“夏雨。”她没有漏听刚才的“王爷”二字,心中漾起不快,“今后有外人来,要先通报再领。”
“姑娘!”夏雨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当素儿是误会了,又道:“姑娘,是王爷那边来的人,给姑娘送新衣裳的。”
“我知道。”素儿淡淡地道:“可是我不缺衣裳,替我谢过王爷,衣裳就不留了。”
“这……”没想到素儿会是这样的反映,夏雨跟那个宫人一时间都愣在当场。
春樱无奈,轻叹一声,弯腰凑到素儿耳边:
“姑娘别这样,王爷也是一片好心。”
“春樱。”她板下脸来,“你们现在是跟着我,还是跟着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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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完
让我为你保驾护航
“自,自然是跟着姑娘。”
“那我说的话就不听了么?”
春樱低下头,再看了看夏雨,只得摆手道:
“依姑娘的,给王爷退回去吧!”
……
策王府
夏候策看着丫环原封不动捧回来的衣物,气得双拳紧握关节泛白。
半晌,却是指着桌子上的一匣子首饰,厉声道:
“再送!”
……
再送
……
如此,折腾了四趟,直到第五次送来东西时,宫宴已经快要开始了。
素儿无奈,接了最后送来的一套衣裳,又捡了样首饰,赶紧让春樱给换上,这才成功打发了那个送礼的丫头。
由春樱伴着,一路走去重阳宫。
行至台阶下面时,刚好碰上正走过来的夏候慕。
素儿笑着招呼:
“九哥,好巧。”
夏候慕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良久,却道:
“想要让自己活得快乐,就别管那么多事情。丫头,你应该快乐的。”
素儿无奈,仰望了天,渐黑。
“看来,我是注定做不了快乐的人。”
话闭,自顾地向上而去。
夏候慕却没有跟上,这个一身仙风道骨的人,此刻正在对着那个背影呢喃自语。
他道:
“如果注定要走上那条不快乐的路,那便让我来为你保驾护航吧!”
宫宴开始1
今日的宫宴是为了欢迎李易而设,很热闹,甚至连皇帝都亲自出席。
素儿被小十五霸占着坐在他身边,夏候熙九岁了,却还是很闹腾,一会儿给素儿点心,一会儿又给素儿端茶。
素儿告诉他:
“吃点心的时候最好不要喝茶,对胃不好的。”
场内一片歌舞升平,很快便将她的话淹没。
她有留意到,李易在众人的举杯中,已经喝了不少的酒。
但好在人还没醉,那双眼还是懒懒地半睁着,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
人们看上去一片欢腾,但是素儿知道,涌动都在暗处,都藏在这一片欢海之后。
她的警觉没有放松,一双眼睛暗地里就没有离开过夏候睿。
就像现在,她已经看到夏候睿不住地往宫外看了很多次。
只是素儿有些不太明白,就算他们都想得传国玉玺,难不成还想在天贤的皇宫内害了李易?
李易好歹是安平国的太子,如果在这里出了事,肯定会挑起两国的战争。
天贤固然是大,可是安平也不小。
而且安平靠北,民风凶悍,兵马较比天贤要强悍得多。
她怎么也想不通,夏候睿有什么胆子来害李易。
可是若不害,那他又是在折腾什么呢?
宫宴开始2
“丫头。”思索间,夏候策不知道何时坐到了身边。
素儿偏头看看,没说话。
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了,经了昨夜的事,对于夏候策,她竟已经开始在无形之中拉开了戒备之墙。
再不能全心全意的相待,再不能全心全意的相信。
“傻丫头,给你送了一天的东西,怎么不接呢?”他没话找话。
“我不缺那些。”素儿淡淡的,都不再看他。
“你……唉。”
千言万语,终是卡在喉间,化了一声长叹。
见他离去,素儿长出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起,面对那个人,竟是无话了呢?
“想什么呢?”一个温和的声音起,她不用看,便知是谁。
小十五已经跑开去找同龄的孩子们玩儿了,夏候慕提了酒壶递到她面前——
“喝酒?”
素儿摇头,
“我可不敢喝了。”
夏候慕悠然而笑,凑近了些,打趣道:
“喝多了会杀人?”
素儿扬手,他没躲,她的巴掌也没落。
就奇了怪了,平时她跟十二有打有闹,对方说了不中听的话,她必然一个巴掌招呼其头上。
但是对着同样熟悉的夏候慕,这个动作却其在是做不出来。
她无奈,收回了手,目光却停留在桌前的三只茶碗上。
三只茶碗的故事1
心念一动,冲着夏候慕招手:
“坐近些!”
他依言而行。
“给我解个谜吧!”素儿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三只茶碗并排成一行,然后指着它们轻声道:“九哥,你看这三只茶碗,第一只与第二只有仇,这两只又都惦记着第三只手里的一样东西。第一只明显会有行动去害第三只,可是他会用什么办法去害呢?会杀吗?不能!杀了第三只,会引起……”
“会引起国乱。”
夏候慕无奈,径自摇了摇头,再看向素儿,却道:
“何苦呢?丫头,何苦呢?”
“九哥……”
“你不必这样为难,我替你说吧!第一只现在有害第三只的打算,既然不能杀,那便让第三只自己犯错,这样就有了把第三只抓起来的理由。而且因为是第三只自己做错了事,他背后的力量便也没了起兵的理由。”
“抓起来之后呢?”素儿有些急,紧紧地抓住了夏候慕的一只胳膊。
对方只往她手中看了一眼,并没有躲,继续道:
“第三只被抓起来之后,第一只就可以利用预先的部署把第三只手里的东西得到。”
“那第二只呢?他会有何行动?”
三只茶碗的故事2
“第二只?”夏候慕毫不避讳地将目光投向夏候策所在的方向,再瞅瞅素儿,她默认。
“第二只他没有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瞅着。他现在还没有第一只的实力和权利,而且,他还不想在这个时候被茶碗的制造者看出来他也有想要那东西的心思。”
说这话时,夏候慕是看向坐在高台上的皇帝的。
素儿也往那边望去,想了多时,却又道:
“难道那制造者不知道第一只的图谋吗?”
“当然知道。”自浅赏了一只清酒,再道:“不但知道他的图谋,他还知道其实很多只茶碗都有这样的图谋。”
目光自皇子间扫视一圈,再落到夏候策处,“包括第二只。只不过,他希望看到他们斗,斗得越狠,剩下的那一个,也就最厉害。最厉害的,才能够把他现在的一切发扬光大!……这便是皇家!”
话刚说完,素儿“腾”地一下站起,同时道:
“第三只有危险。”
夏候慕被她吓了一跳,赶紧也跟着起身,却是将自己的身子转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对面夏候策与夏候睿的方向。
“坐下!”他沉声道:“你先坐着,我出去转转,等我回来再给你讲讲第一只是如何布署的。”
夏候睿的行动
“九哥……”
她拉了他一把,对方却没回头,潇洒地走向重阳宫外,那背影依旧飘逸。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夏候慕再度回来。
素儿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出去做了些什么,却见其眉头紧锁,脚步匆匆。
再坐到她身边时,探头过来,已经不再打第几只茶碗这样的哑谜,而是直接道——
“老二已经包围了重阳宫。”
“什么?”素儿惊。
对方又道:
“禁卫军已经被咱们的睿王殿下控制住了,眼下包围了重阳宫。”
“为什么?”素儿不解,“他围重阳宫干什么?”再瞅了瞅高兴喝酒的皇帝,“难不成他要直接……”
“不是!”夏候慕抢先摇头,再道:“你看——”
说着话,手指着宫门处。
只见那边正有一名宫人手捧着一坛未启封的酒缓缓而来。
素儿微颤,是念巧。
“那酒有问题。”夏候慕轻声凑在素儿耳边,“被老二下了毒。”
素儿寻思了半晌,面色愈发的沉寂。
“夏候睿好伎俩啊!以此陷害李易,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就算玉玺不在他身上,也可以用这个有了罪的太子去跟安平国换。而且……”素儿心里一惊:“如果皇上被毒死了,他……”
熙儿出马1
“朝中没有太子,他是最年长的皇位,继位顺理成章。”
夏候慕一声冷笑。
“皇帝就不管吗?就看着他胡闹?”
“父皇也失算了。”夏候慕无奈,“父皇也没想到老二的心思如此狠毒,下毒下到了他的头,这个儿子当得可真是好!二哥一箭双雕,这就是在逼宫了!”
“那……”素儿有些犹豫,却还是问道:“夏候策呢?”
“你以为只有老二的兵有异动么?”夏候慕少有的愤恨,“神武军早就控制了天都九门,怕是这座皇宫也都在其包围之下了。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两人正说着,李易已然起身走到念巧身边将酒接过,再冲着皇帝道:
“皇上,这是我父皇一直藏着的一千年参酒。此番特地带来,送给陛下!”
素儿微颤,脑中极速地运转着。
正在这时,小十五又跑了回来缠上她,叫着一起玩耍。
素儿眼睛一亮,拉过孩子对他耳语了几句。
夏候熙点点头,也不问其究竟,反正这么些年素儿说的话他总是听的。
只见得孩子突然间就往皇帝的高台上跑去。
人们谁也没有在意,他年纪最小,深得皇帝宠爱。
熙儿出马2
大家都以为十五皇子又是去找父皇撒娇,就连皇帝看着正奔过来的儿子都乐呵呵地伸长了手臂。
谁知,在经过那传酒太监的身边时,夏候熙脚下一滑,竟然“扑通”一下生生摔在地上。
他一个人摔还不要紧,这脚下一绊,却刚好也绊住了那个传酒太监。
两人不稳,全都摔了下去。
那坛子千年参酒应声而碎,一滴不剩。
谁也没想到会横生了此番变数,一时间众人各路反映皆现。
李易最先反映过来,却是朝着素儿看了过去。
他记得,这个十五皇子是从素儿身边跑过去的。
果然,四目相对,素儿轻轻点头,李易便明了了一切。
怒极的是夏候睿,竟是霍然起立,带起了面前的矮桌一起翻倒。
“哗啦”一声,桌上的东西全都掀翻在地。
他直指了还没站起来的小十五,厉声道:
“安平太子带来的千年参酒何等尊贵,你是不是故意的!”
此话一出,却惹了满堂人的不快。
先是敏妃不干了,一边指挥着下人与其一道将儿子扶起,一边冲着夏候睿道:
“睿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他这么小一个孩子懂得什么。弟弟摔倒了你非但没一点怜惜,反倒指责!”说着话,再将一脸委屈投向皇帝,“陛下,熙儿不是故意的,您可别跟睿王一样这么吼他!”
有惊无险
皇帝本也是一腔的怒火,但是敏妃一番话,却也提醒了他。
是啊!这么小一个孩子,他懂得什么。
自己儿子摔倒了,他该心疼才是啊!
可是人家安平太子的面子还在那里,实在是有些难办。
李易看出究竟,随即冲着皇帝施了礼,这才道:
“皇上不要怪罪十五殿下,小孩子不懂事,不碍的。”
“如此,就可惜了一坛好酒了!”皇帝摇摇头,实在是有些可惜。
那酒洒了满地的回香,他光闻着就要醉了。
“碎了也好!”忽有一个耐听的声音扬起,却是夏候慕。
只见其不慌不忙地踱步向前,先是冲着皇帝施了一礼,再对着李易抱拳——
“如此一来,这美酒人人可闻,这回香也得以在这重阳宫弥漫多日了!”
一番话,说得大家心头一阵畅快。
有好酒之人已经用力地吸气,就像那酒真的能够入口一样。
唯有夏候睿,耷耸着脑袋,满腔的怒意都冲向了素儿。
他不是傻子,小十五的这一番举动因何而来,明眼人自见得分晓。
……
欢迎李易的宫宴有惊无险地过去,宫中的气氛却是越来越怪异了。
跟我出宫
距太后的寿宴也只剩下两天的时间,素儿明白,最后的火拼怕是就在那寿席之上。
只是不知到那时,老皇帝那些人豺狼虎豹一样的儿子们,又会上演什么上的戏码。
“姑娘!”春樱踱步进来,递过了一枚信笺,“慕王爷差人给您的。”
“嗯。”素儿点头接过。
自打开,内容简单——
这几天不要到处乱走,一切都等太后的寿宴之后再说。
随手燃了火石将信烧去,还没等春樱把灰收拾走,夏雨又拿了另一封信笺走了进来:
“姑娘,一个叫念巧的丫头送来给您的。”
“哦?”素儿仰头,自往她身后看去,却并没见着念巧的影子。“人呢?”
“走了!”夏雨答,“她只交待奴婢把这个给姑娘。”
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