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直了直身子,往他的脖颈处窝去。
夏候慕的脖子暖暖的,还带着檀香,很舒服。
他轻叹,这么些年,他就这样执着地伴在她的身边。
哪怕头三年她心里装着夏候策,哪怕后三年她心里想着李易。
但是他还是他,夏候慕还是夏候慕,从来未变。
“夏候慕……”素儿的声音渐弱,沉沉的就要睡去。
偶尔往他怀里蹭着,口唇碰到脖颈,他的身子便会轻颤一下。
“夏候慕,现在才知道,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猛然翻身上马,将怀中的小人儿放到身前,再抬手往后一扯。
宽厚的披风“唰”地一下铺上前来,将素儿紧紧裹住。
爆发的情感4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将一个女人放到了自己的马背上,夏候慕知道,这一放,便是要放住一生一世的。
“素儿。”指尖轻划过她的脸颊,“真的决定了要跟我走么?不会后悔?”
怀中之人已然沉睡,听不到他的问,也给不了他任何回答。
但是她的手臂却是那样紧地环住了他的腰,死死的,无比坚定。
“好!”他点头自语,“既如此,我便带你去寻一处桃源,给你一世安宁!”
话闭,反手策马,正待卷土而去时,却听得身后一个深沉至极的声音突然响起——
“把人放下!”
白衣男子身形僵住,似有一丝绝望溢了上来。
他明白,很多机会稍纵即逝,她终于点头,可是缘份,却又开始了一个新的玩笑。
缓缓转身,对上了几步之遥的来人,扯了一个苦笑。
“四哥!”
“把人放下!”夏候策话语坚定,“抱着你未来的嫂子,九弟这是要去哪里?”
一番话,竟将二人的关系徒然拉得生份许多。
夏候慕微皱了眉,想要开口,却又怕惊了怀中沉睡之人。
对方却没管那许多,又驱马上前几步,再道:
“旧也叙过了,现在,把人还来!”
“四哥!”夏候慕将眉头皱起,“你知道她不会嫁给你,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没了你!”
紧紧地盯着睡在他怀里的女子,夏候策只觉得气血瞬间上涌,一股肃杀之气席卷而来。
没再多话,只见他将单手微微扬起。
下一刻,慕王惊讶地发现,就在他们周围的树丛里,竟不知何时围起了层层伏兵。
各个儿弓箭相向,那箭头不但对准了他,更对准了怀中的素儿。
“四哥,你这是何意?”语气虽平静,却也不难听出怒意。
“把她交给我!”夏候策伸手向他怀中指去,“得不到的东西,我宁愿把她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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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真要抢,你不是我的对手
“……”慕缓缓地摇头,似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再一想,却又觉得好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就是夏候策,一旦认准了一个目标,任何人或事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我到底还是不如你。”幕轻语,紧紧地拥住怀中的素儿,不多时再又放开。“到底还是不如你狠心。”
说着话,夹马向前,将怀中之人平抱着送到夏候策的手中。
“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将她带走。但不是现在!”他话语郑重,“我知你并不会真的伤她,但我还是放她回去,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她未能完成的俗事。”
见人已平稳落下夏候策的马上,慕轻转马头,再不顾及四周的箭队,只疲惫地冲着身后扬扬手——
“四哥,我若真要抢,你不是我的对手。”
目送他远远离去,最后留下的那一句话狠狠地敲进了夏候策的心。
那句话绝对不只是针对一个女人,他所想要表达的,应该是那个自己苦苦追寻多年的九五之位吧!
是啊!
他若真要抢,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不只他夏候策不是,皇家所有的子嗣,包括皇帝自己,也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这么些年来,偏偏就是不争。
那个若仙之人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要站上权利的顶峰。
但是这话一旦说出,却还是震人心肺的。
再望去怀中之人,仍旧是睡得那般香甜。
她是有多累呢?以至于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让其转醒。
这个平日里时刻都提着三分防备的女子,此刻,却连曾经身临刀箭之峰都不知道。
夏候策明白,那时因为她睡在了那个人的怀里,这才能这样安静,这样放心。
……
素儿这一觉睡得极塌实,梦里的她跟着夏候慕真的找到了一个世外桃源。
就好像在前世时读到过的那篇桃花源记一样,双双生活在一个没有阶级、没有剥削、自食其力、自给自足、和平恬静、人人自得其乐的社会里。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睁开眼时,笑意还挂在唇边,耳边却不知为何竟有听到一阵阵喜乐的敲打声。
闭了闭眼,再度张开。
面前的世界却再也不是梦里的那个桃源,她的身边,也再寻不到夏候慕的影子。
素儿有些慌了,似乎从来也没有这样害怕过。
赶紧翻身下床,也不管自己只穿着底衣,更不管自己还打着赤足。
竟然就这样冲到了门外。
掀了帘子,眼前又是那座熟悉的军营,守在外头的,竟然还是孙平和老六那两张执着的脸。
“怎么回事?”她猛上前,一把抓上孙平的胳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孙平被她弄糊涂了,眼见她神色紧张,却只道她在为今日这营里要发生的事而伤心。
“郡主!您别这样!咱们都相信,王爷心里最记挂的还是您。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个妾室,连侧妃都算不上!”
“我问你我怎么会在这里?”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素儿只是用力地摇着孙平,一遍一遍地问:“快告诉我,我怎么又回来了?”
孙平摸不着头脑,老六却似有些明白。
两天前的一个晚上,他眼睁睁地看着素儿追了九王爷走出营帐,不多时策王便开始调兵。
再后来,熟睡的女子却是被策王又抱了回来。
说起来,他是希望素儿能跟九王走的。
虽说她走了,他们这些将士的身份又会重新陷入尴尬与两难,又会没有了做主之人。
但是经了这么些事,总该为她想想。
他一路看过来,如今已经完全清楚,策王爷绝对不会是素宁郡主最终的归宿。
那三千多个随她回来的将士早就私下里打算好,如若有一天策王强娶,而郡主又不愿。
他们就算是造反,也要将素儿给抢了出来,不可以让她再受到一点委屈。
“老六啊!”素儿再将目光向另一边转去,“我问你,慕王爷呢?我回来了,他呢?是不是在别间帐子里,你快点带我去!”
夏候慕你个大骗子
“哎呀郡主!”孙平被她松了手,这才又往她身上瞧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又吓了一跳。
“郡主您怎么穿得这样少?怎么不穿鞋子呢?”
寒冷的冬日,素儿就这样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面。
白皙的双脚已经冻得通红,可她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一样,只是不停地问着他们:
“你们快点带我去找他啊!”
“郡主!”老六一跺脚,“郡主!是策王爷把您追回来的,慕王已经回天都了!”
“什么?”素儿不敢质信,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刻自己是豁出去了所有准备要跟着夏候慕远走高飞的。
那一刻,她甚至忘记了这几千天贤军,甚至忘了李易。
就一心地想要跟着他逃开这纷争,去试试神仙的日子。
然而,只是一梦间,现实便将一切美好统统打破。
素儿的泪簌簌地流,推开了老六与孙平,猛地跑向军营门前。
披散在脑后的长发被风吹着,散得像个仙女。
“夏候慕!”她绝望般地大喊,对着那道门,冲向天都城的方向——“夏候慕你个大骗子!夏候慕你骗我!你骗我!呜——”
终于哭倒在地,打开了上前来扶的将士,仍是一声声地在喊着:
“夏候慕,你怎么可以骗我?神仙是不可以说谎的,你怎么可以骗我啊!夏候慕你个大骗子——”
哭喊间,鼓乐声更大了,渐渐的,便到了眼前到了耳边。
扬着泪眼,看去前方朦胧的一片喜色。
但见一只喜轿被四人抬着,轿旁的喜婆笑得满口牙齿都露在外面。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新人进门,却撞了这一幅画面。
那喜娘眼珠一转,一下子就按着她一惯的想法给素儿这行为定了性。
只瞧她扭捏向前,在距素儿三步远的地方站住,然后左手往腰间一支,另一只拿着帕子的手不客气地向前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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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王大婚
“您是王爷的哪位小妾吧?啧啧啧!真不像个样子!就算失了宠,可也不至于堵在大门口儿挡了新娘子的路啊?快起来快起来,误了吉时,你担待得起么?”
说着话儿,竟要动手去拉扯素儿。
素儿只盯盯地看着前面,满脑子全都是夏候慕的离开,全是那个飘飘若仙之人,根本没有听到那喜婆都说了些什么。
可是随后跑过来的老六和孙平不干了,这喜婆不但出言不逊,眼下竟还要与素儿动手。
两个壮汉气得跨步上前,墙一样的将素儿挡住。
老六不由纷说,拎了喜婆的领子直将人提起,再举臂——
紧接着,“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啊!”喜婆惨叫一声,一口大牙撞到了地上的石头,嗑得满嘴是血。
“我天贤的素宁郡主,岂容你辱骂?”
喜婆万万没想到这个披头散发鞋也没穿疯子一样的女人,居然是郡主。
吓得赶紧跪到地上,也顾不得满口的血,一个劲儿地磕头陪不是。
素儿这才回过神来,脸上还挂着泪,盯盯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幕,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神儿间,念巧从营里跑了过来,看见这边的情况,气得一跺脚——
“素素!”上前去一把将其从地上拽起,“你干什么呀你?那夏候策有什么好,不就娶了个女人嘛!他爱娶谁娶谁去,收拾收拾,跟我回安平!”
“她哪儿都不能去!”冷冷的一个声音自军营里传来。
众人回头,但见一身红袍的夏候策正踱步而来,俨然一个新郎官儿的模样。
素儿扯了扯嘴角,再看看已经抬进门的轿子,笑得有些无力。
“你大婚啊!呵呵~”指了指他身上的红袍,“这身衣服我穿过两次,都被你瞧见。可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你穿。”
“素儿……”夏候策行至她面前,停住脚时,手也抬起,像是想要往她的发上抚一抚。
孙平的话
然,手还是在碰到她之前停了下来,随即化了一声长叹。
“对不起。”
“我知道。”素儿苦笑,“你不用说,我也不想听。”
“那你……”指了指她这一身打扮,再瞧了瞧她脸上的泪,夏候策一阵茫然过后,却又大悟。“是为了他?”
素儿没答,却是抓住了他的衣袖苦苦哀求——
“夏候策我求求你,看在咱们这些年的情份上,求你帮我找找他好不好?”
男人没有搭话,只盯盯地看着她,良久……
手一挣,袖子从她手中脱开。
面前的男人已然恢复了冷色,再不向她看去一眼。
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新娘牵出花轿,经过自己身边时,有风吹过,素儿看到的,正是心怡那张熟悉的面孔。
“心……”想要出口去叫,却又在关键时刻止住了自己的情绪。
脑子里头开始飞速地运转,开始在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可惜,想了三天,她还是没能想出个究竟来。
对于几天前的那个晚上的事,全营的将士都选择了闭口不提。
就连念巧也只是在偶尔的时候劝她与之回到安平,却从来不提夏候慕。
就好像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就好像自己本就应该在这里,而从未曾想过要离去。
到了第四天头上,是孙平进了她的帐内,送了一壶酒,然后道:
“郡主,您别这样儿。若是想走,咱们兄弟护着你便是,何苦留在这里受委屈!”
素儿抬头,看了看孙平,接了那坛酒往嘴里送了一口,之后道:
“护着我?我之所以不再闹着离开,就是为了将你们安全地护回天都。总要看着你们平安无事才好!”
“郡主!”孙平冲到她面前,“您还看不明白吗?眼下时局动荡,策王爷为了得到皇位已经疯了!那个新娘,听说三天回娘家门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进了宫,再回来时,竟带了皇家的天印子回来!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再等等
“天子印?”素儿皱眉,“心怡怎么会进宫?她又怎么得到的天子印?”
突然觉得那天晚上夏候慕好像是带了许多秘密而来,可她却没有机会问。
心怡是蒹葭阁的人,嫁到这里,弄不好这事情夏候慕也有份。
“郡主啊!”孙平有些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管他印不印的!咱们这些兄弟心里都明白,策王容不了咱们,而郡主你……怕也护不了咱们多久。我跟兄弟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只要郡主你一声令下,是刀山是火海,咱都跟你闯出去!哪怕最后一剩一个人,或者一个都不剩,至少咱也拼过一回,值了!”
素儿有些发愣,这样的豪言壮语是很容易令人感动,但是感动之余,她却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头脑发热。
“孙平!”她指了指身旁的椅子,“你坐下!听我说,现在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夏候策虽然贪那皇位,但还不至于手段如此刚烈。把你们送回天贤是我的志愿,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我凤素儿不可能为了自己的感情,而让你们几千人都跟着赔上性命。”
“咱们不怕死!”孙平很坚决,“郡主,若是没有你,咱们恐怕早就死了!要是没有你,神武军早就把咱们给吃了!”
“我已经救了!就得救到底!”素儿目光坚定,“听我的,再等等!”
……
再等等!
她却没想到,再等来的,却是第二天清早,夏候策对她的一个请求。
多年以后素儿总是会想,为什么原本相爱的两个人,会一步一步走到如此决裂的境地?
那日,初晨刚露,素儿掀了帐帘的时候,正好看到心怡在丫环的伴陪下将一碗清粥送到夏候策的帐门前。
也听不清她与那守门的将士说了什么,好像是周旋了许久,却仍不得入内。
无奈,将碗递给丫头,身形单薄的女子慢慢转回身,又往来时的路上走回。
心怡的下场
她们的营帐离得并不远,当初是夏候策为了照顾素儿,特地将两人的营帐扎得近了些。
走回来时,一眼看到正挑帘相望的素儿,心怡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化了一声长叹。
素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样与之搭话,曾经她救过她,两人又常常在蒹葭阁见面。虽说不上是知己好友,但却也极相熟的。
可是事世就是这样难料,明明很相熟的两个人,却是因为这样而变得形同陌路。
念巧走上前,不客气地将帘子放下,再将素儿拉回到屋内。
“别看了!”丫环摇头,“有什么好看的,听说策王爷头三天对她特别好,可自从那枚天子印到手之后,就再不理不睬了。就连夜里都是一个人睡在议事帐里。”
素儿耸耸肩,又想到了那个至今还住在策王府里的女人。
这几年夏候策不在天都,皇帝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