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不慌不忙的对李孜省继续说:“因而万首辅为了打破劣势处境,必然要想办法从别处借势,插手都察院事务就是借势之举,就是要借用你的势!
他明知道你想推李中丞进位都御史,但偏要做出争夺的样子,以此来引你去找他谈判。这样他便掌握了主动,然后再引导你去为他火中取栗,阻挡尹旻入阁!
总而言之,我看这万首辅算计的很精明,把所有人都引入彀中,娴熟的玩弄于手上,最终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愧是做到首辅的人!”
李孜省听到方应物这通话,直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半晌一动不动。难道真如方应物所言,自己其实是被万安算计和利用了?难道自己的小聪明在精明人眼里根本不够看?
忽然间,李孜省猛然站了起来,也不打招呼,拔腿就向外走去。目送李孜省离去,方应物目瞪口呆,对李裕问道:“这就走了?他到底为何见我?”
李裕为此也哭笑不得,“不知道。。。。。。或许单纯是好奇,想见识一下京师之虎是何等样人罢。或许还有一种可能,仿佛有人要大举弹劾你,他想帮你摆平事情。”
方应物哑然失笑,“他也不先问问我需要帮助么?再说他帮了我,我又能给他什么?”
李孜省离开让李裕松了一口气,神态明显轻松起来,“听他说,仿佛陛下很欣赏你的应制诗作,也许他想从你手里淘换几首。”
抛开身为读书人对李孜省的成见,方应物不得不承认,这李孜省真是一个有“童心”的人。。。。。。
也正是这样有童心的人,才会让内向的宅男天子将他视为友人一般的存在,愿意与他畅所欲言。而对心机深沉的朝臣们,天子却懒得搭理,不愿废半句话,见半次面。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李孜省确实有小聪明,也知道要给自己准备后路,热衷于培养人脉。但他对于培养人脉方面过于一厢情愿,也不管别人领情不领情。
就像他主动举荐过徐溥谢迁刘健以及自己父亲方清之等人,但这些人会领他的情么?就算今天的李裕心里大概也是不认可他,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很可惜,有童心的人只有在当今成化天子这个特殊背景下才如鱼得水,一旦换了环境只会死的很惨。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被弹劾的风声了,方应物对此只能冷笑,他很期待,不知会是什么人跳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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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无视与重视
没了李孜省在中间夹七杂八,气氛就正常多了,方应物与李裕交谈也渐渐步入正轨。
方应物忍不住说:“老大人若有机会时,还是劝一劝这李通政口风紧一些为好,若动辄这般口无遮拦,是取祸之道。”
方应物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据徐学士说,父亲方清之也是由李孜省举荐过的,担心李孜省到处张扬,反而要坏事。
李裕叹口气道:“方大人但请放心,李通政此人不是口无遮拦的人,不然也不能一直维持君恩不断。只是他在别处只能憋着,到了老夫这里却总要滔滔不绝,毕竟是认识二三十年的同乡人了,他大概对老夫感到放心的缘故。
今天话多,也许还有想通过炫耀这些折服你的念头,不然他凭文才见识家世身份哪一样能比得过你?”
方应物顾不上继续剖析李孜省了,今天李裕的时间只怕很紧张,方应物赶紧说起正事:“前番说过同乡项兄的选官之事,还要请老大人费心了。”
李裕考虑再三,方应物虽然最后耍起滑头没有冲锋陷阵,但也是出了力,不然戴缙这滚刀肉还能赖着不走,自己晋职便要遥遥无期。况且不值当为此小事与方应物父子交恶,便点头道:
“老夫尽力而为。只是有一样,目前吏部是尹旻当家,他本来就不是吾辈中人,最近又因为入阁之事受挫,故而老夫把握也并非万全。”
方应物很理解的叹口气,官场之事想来诡异莫测。谁知道尹旻会不会知道真相?
如果尹旻得知自己入阁受挫是别人拿李裕升官换来的,肯定要迁怒于李裕了。那么李裕所举荐的人选必然会被卡在吏部,甚至还会被刻意压制。
他方应物受限于权势地位。即便全力施展也只能帮到这里了,下面项大公子的官运也只能听天由命!
自己若是够资格的大人物,直接找尹旻谈谈并进行利益交换,大概就可以保送项大公子过关了——但可惜自己没有这个实力!
想至此处,方应物产生若干无力感,虽然自己相对于同龄同年同窗们已经很成功了,但还远远不够。
方应物又想起这次都察院之事,如果刚才自己猜想是真的,只怕那万安首辅一开始着眼点就在利用李孜省身上。
而自己害怕与万首辅正面冲突。那简直就是一种自作多情!因为自己这小卒子根本就不在万首辅的视线范围内,更谈不上冲突不冲突!
不过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固然增加了安全感,但又让以棋局棋手自居的方应物略微不爽,真是一种奇怪的矛盾心理。。。。。。
话谈得差不多,方应物便起身告辞,“今日不耽误老大人的时间了,就此作别罢。”
李裕犹豫片刻,欲言又止。最后才道:“今日你见到李孜省之事,切莫与外人言。”
李孜省的名声实在当得上“士林败类”四个字,只怕每一个士大夫都不愿意把与李孜省往来的事情传出去,与太监往来都没这么大顾虑。
方应物笑了笑说:“老大人放心。在下不是不明是非的人,更不是口无遮拦的人。”
忽然福至心灵,方应物又开口道:“不知道老大人是否晓得。家父前些日子升为翰林院侍读,也是由李孜省所举荐。简直有点匪夷所思,在下觉得那李孜省做事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李裕听到这个消息。忽然彻底宽了心。本来他因为自己和李孜省交往这种丑事被方应物看到而耿耿于怀,芥蒂一直不能彻底消除。
但听到连方清之都受到过李孜省的举荐,李大中丞顿时芥蒂全消了,身宽意舒的附和着方应物道:“是啊,在下这个同乡行事确实莫名其妙。。。。。。”
方应物抱拳为礼,正式告别。其实就算他今天不说,以李大中丞和李孜省的交情,只怕也迟早会得知父亲方清之等人被李孜省举荐的秘闻。
那还不如现在主动自曝其丑,以消除李大中丞因为道德自卑而产生的负面情绪。法不责众,道德也不责众啊。
方应物从李家出来时,天色早已黑了。虽然这儿离家近,但考虑到上午刚刚与父亲顶过嘴,还是不要回家了,免得挨一顿家法丢了官体。
所以方应物折向北去,回了县衙上床安歇,一夜再无话。
及到次日,排衙完毕后,方应物才回到二堂坐定,便听方应石禀报道:“刘府那个大公子来了!”
这个刘府大公子自然指的是方应物的未来大舅哥刘枫了,话说刘棉花吩咐过,叫刘枫到宛平县衙历练。不过前阵子刘大公子一直没来,叫方应物怀疑这大舅哥改了主意,却不料今天突然又来了。
方应物将人放进来,请到旁边花厅入座,并试探道:“大兄真乃稀客,今天是什么大风把你吹来的?”
刘枫答道:“按照家父之命,为兄来给你这里当幕僚,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应物哈哈一笑,“前阵子一直不见大兄驾到,还以为大兄嫌弃蔽处衙门小,不肯屈就了!”
刘枫闻言老脸一红,前一阵子风云动荡,小小的宛平县县衙硬撼东厂,正在风口浪尖上。所以他的夫人蒋氏力劝他不要过来,免得惹祸上身,他耳朵一软就听从了。
刘大公子这点心思,方应物怎能看不破,不过嘴上当然不会点破,说笑几句难得糊涂而已。
娄天化出现了,喜上眉梢的说:“刘大公子来得及好!在下近日忙到自顾不暇,刘大公子宰相门第家学渊源,正可分担在下之劳。”
方应物暗暗想了想,这大舅哥处理实际事务能力估计远不如娄天化,就让他充当接人待物的西席罢。正好最近这段时间各方面应酬多,让这位宰相公子出面倒也各得其所。
刘枫忽然又开口道:“其实还有别人托了我传话,想要与你一晤!”方应物好奇的问道:“能劳驾你传话的人必然不寻常,到底是谁?”
“是兵部左侍郎张鹏张大人。”刘枫答道:“这里有他的亲笔信,亦委托我交与你。”
兵部左侍郎?现如今兵部尚书位置可还是空着。。。。。。方应物接过信来没有打开看,又先问道:“此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刘枫笑道:“其实并非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也是保定府人氏,和家父十分熟稔的!”
原来保定府的!方应物恍然大悟,那显而易见了,这位张鹏张大人定然是刘棉花的乡党,也就是同乡加党羽!那算起来也是自己人了,就是不知道来找自己作甚。
拆开信看,只觉得笔迹很眼熟,却没有抬头和落款。方应物仔细辨别,又看看信中口气,能判断出这是刘棉花写给别人的信。
或者说很可能是刘棉花写给张鹏张侍郎的信,然后又由张侍郎转给自己看。信中有一句话颇为刺眼:“有无办法,可询问宛平县参谋也!”
前段时间,汪芷党羽兵部尚书陈钺被吓得主动辞官回老家了,兵部尚书位置便空悬出来。不过内阁和都御史位置闹出的纷争更大,朝廷便没优先解决兵部尚书位置。
这张鹏张大人位居兵部左侍郎,按理是可以接替尚书位置的。。。。。。刘棉花那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对张侍郎说:“你去找方应物想想办法!”
参悟出来这层意思后,方应物忍不住打个哆嗦,老泰山这不是把人往火上烤么?兵部尚书也是七卿之一,绝顶的高官,他小小知县能有什么办法?
那万安万首辅对自己是无视,而老泰山对自己却是过于重视。。。。。。一个让人不舒服,一个让人不好受,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啊,人活着真艰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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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新开张的酒店(求月票!)
瞧着方应物很有信心的模样,张侍郎宛如古井无波的内心也忍不住荡起了一丝微澜。淡定归淡定,看得开归看得开,但若机会上位,谁又傻得要拒绝?所以又问道:“你说该当如何?”
方应物便答道:“按照正常路数,兵部尚书是需要通过廷推罢,那你总要表现出积极性来,叫别人都知道你也想做尚书。不然别人以为你没有心思争夺,那谁还有闲心推荐你?
如今兵部尚书位置虚悬,部务应该都由你这个左侍郎署理,那你就拿出坐堂官的架势来,大张旗鼓一些,高调一些,让所有人都明白,你是兵部尚书的重要候选人!无论按什么规矩来,兵部尚书备选也绕不开你这个左侍郎。然后。。。。。。”
此后张侍郎便按照方应物的交待,在兵部大动干戈、杀伐果断,一时间很是引人瞩目。
同时如同父亲方清之、李大中丞、张侍郎所警告的,忽然出现了一批狠狠弹劾方应物的奏疏,所谈果然都是擅杀营官的事情。
其中比较惹人注意的就是永平伯安小伯爷的奏疏了,至于被人注意的原因大家都懂得,谁叫方应物是安小伯爷的苦主。甚至可以说,京师之虎的威名,就是先踩着安小伯爷竖起来的。
著名不学无术的安小伯爷不知道是找了谁润笔,奏疏倒也气势凌厉:“臣家世代从军掌兵,晓得军士自有军法处置!方应物并非军中长官,又无朝廷便宜行事敕书。却敢擅自行军法!臣以为,方应物该当问罪!”
其他奏疏的意思大同小异。方应物也懒得一一详细关注,只是看了看奏疏作者名字而已。这个时候能蹦出来弹劾他这方青天的。绝对都是心怀敌意之辈,一个个都要记在黑名单上,作为以后的重点提防对象。
但也有为方应物说话的,比如暂时署理兵部事务的左侍郎张鹏张大人也上疏谈论此事,他的意见只有两点:
第一,行军法是特殊事务,合不合适只有兵部有资格发言,其他人胡乱置喙,实在是不知所谓!
第二。方应物受朝廷之命督工水务,服役军士等若受其提督,那么方应物自然获得临机专断之权,以军法治罪并无不当。借此抨击方应物,实在是无事生非!
张侍郎的言论,堪称是霸气四溢,甚至是隐隐超出了兵部尚书的霸气,这叫朝廷诸公顿时大为震动。震动的不是张侍郎的言论内容,而是张侍郎表达出来的态度。
一个能做到侍郎的人。表态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的,其中蕴含着什么意味,很需要大家仔细揣摩哪!
作为被弹劾对象,被安小伯爷之流骂成酷吏的方青天却没有丝毫异常举动。他该上衙上衙。该审案审案,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既没有上疏自辩。也没有诚恐惶恐的摆出闭门待罪姿态,更没有串联同道反击。
一切看起来宛如平时。是很正常的样子。但明眼人都知道,在这个局面下。最正常的样子反而是最不正常的。。。。。。也有人解释说,有兵部少司马力挺,方应物当然乐得轻松,难道他话语权还能比兵部侍郎更大?
闲话不提,却说在这个时节,有一支队伍从西直门缓缓地入了城,带头之人身穿七品官袍,三四十岁年纪。如果有宛平县县衙的公人在此,一定认得出来,这位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宛平县的钱县丞。
说起来钱县丞也是个可怜人,遇到了强势无比眼睛里不揉沙子的知县,才做了点小动作,便被知县硬是安排了督运饷银到大同边镇的差事。堂堂一个七品京县县丞,顿时成了差役头子,餐风露宿一路辛苦不许赘言。
看着繁花似锦的京城街头,钱县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路不知吃了多少沙子,可算平安无事回来了!
与钱县丞同行的征发民夫约莫有数十人,钱县丞便在城门口摆了摆手,吩咐道:“老爷我体谅你们,都在这里散了回家罢!”
如此千恩万谢的离去,只剩了七八个衙役,另外还有四个与钱县丞同行的闲杂人。
这四个闲杂人,一个是俊秀小公子模样,一个是贴身侍女,还有两个护卫诨号是牛头马面。
钱县丞把饷银送到大同镇时,镇守太监府便发下话来,委托钱县丞回程时,带上这四个人一路同行,毕竟人多安全。
大同的镇守太监可是赫赫有名的汪直,钱县丞焉敢不从?只得带了这四个一路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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