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夫是伙伴?别开玩笑了。要跟那只邪恶的狐妖当伙伴,那干脆叫我跟鼻涕虫当亲戚好了。」
「又这样,跟对紫苑还真是天壤之别啊……」
借狗人翻着白眼,瞥了一眼喝酒喝得满脸通红的力河。
像天使一样纯洁无瑕的孩子?这个大叔是真心说那种话吗?
老鼠让人摸不着底细,紫苑也是一样。脱下外衣,纯洁无瑕的天使会是什么模样呢?说不定有着令人讨厌、狰狞的面容。紫苑就身处于连那个老鼠都觉得恐惧的深渊里,不是吗?
力河太偏袒紫苑了。说什么天使,真好笑。人会成为恶魔,但是绝不会变身天使。而且,有时候天使比恶魔更加残暴。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个男人,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有问题!
借狗人嗅到酒臭味以外的另一种恶臭。不过,并不是令人厌恶的臭味。他热爱即将腐烂的肉,更胜于绽放芬芳的花朵。
借狗人的视线看见了力河脸上有着玻恋男α场�
「呐,借狗人,不是很勇敢吗?」
「我吗?」
「你的哪里可以挖到勇敢这种值得称赞的东西?是紫苑啦!为了朋友,赌上性命,潜入监狱。为了别人拚命哦!」
「在这里,那种人叫做大笨蛋。」
「借狗人,别这样,我们不帮忙,他们怎么办?紫苑应该正等着我们去救他。」
「大叔。」
「嗯?」
「看情况,要我帮忙也是可以。」
「哦哦……这才是废墟的借狗人,非常有志气!」
「别再拍马屁了,告诉我你的本意吧。」
「本意?」
「就是你的目的啊,你到底看上监狱的什么?」
力河眨眼。
「看上……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一心一意想要帮助紫苑……」
「可以赚多少钱?」
借狗人压着口袋,采出身子。力河则是连椅子一起后退。
「真是的,你啊,马上就转到赚钱上面去,你就不能想点别的事情吗?」
「很多啊,我的脑袋是二十四小时不停转动。你也一样,不仅脑袋,连欲望也是转个不停。因为喝酒而混浊的东西,大概只有血液而已吧……呐,大叔,你不可能插手没有赚头的工作,而且对象是监狱,在NO。6治安局管辖下的机关耶。那可是非常危险的敌人,不是吗?我跟你都被老鼠威胁、欺骗,只好帮他潜入监狱。但是,就到这里为止,如果是平常的话,收取合理的报酬,各自回到自己的巢穴,管他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对吧?我说的是如果是平常的话。」
「借狗人,我说啊……」
「可是,这一次你却从安全的巢穴里,自动自发地爬出来,说要插手危险地区。说是为了紫苑?不可能。我是绝对、绝对不相信!说我家的狗咩咩叫,我还比较相信。」
「所以我说,那是……」
借狗人摇摇手阻止力河继续说下去,他已经厌倦解释跟欺瞒了。感觉有点焦躁,絮絮叨叨地互相欺瞒,会带来焦躁。他对说谎、装糊涂地隐瞒本意,或是互相试探心意,已经觉得很厌烦了。
至少……
借狗人用鼻子吸气。没有暖气设备的房间里的冰冷空气,贯穿他全身。
至少,那两个人并没有互相欺瞒。
老鼠跟紫苑应该没有在彼此面前坦白一切,特别是老鼠。但是,他们应该也没有欺瞒对方。不会想要操控对方,也不会想要隐蔽自己的真心。不在乎损益、没有欲望、没有算计,只是为了对方而活。
借狗人从没有遇过这样的关系。他知道有母亲为了保护小孩,不顾性命,也认识为了家人而卖身的女孩,但是那两个人,并不是这种牺牲的关系。不是一个人毁灭,另一个人就会得救的关系。
友情、爱情、伙伴精神、同情、怜悯、亲密,随便爱怎么说都可以,但是怎么说都不对。
不在乎损益、没有欲望、没有算计、没有牺牲,只是为了对方而活。
也许有点羡慕,只是一点点羡慕而已。
借狗人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用羡慕,我有狗啊!人总有一天一定会背叛,不像狗一样全心全意,完全不求回报。我有狗就够了!
「好啦!」
力河摇晃肩膀,嘴角浮现无耻的笑容。恶行恶状,为了钱,大概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不在乎欺骗、威胁、陷害别人。
没错,这样就对了,就带着那种表情吧,带着心地善良的善人面具,如何能好好说话呢……
「我啊,借狗人,我想,应该不长命了。」
「哦……那真是可怜,不过,我也是那么认为啦,你酒精中毒太深了吧?如果有遗产要留给我,那就早点拿过来。」
「谁在说我!我是说NO。6啦!」
「NO。6?」
「对,就是那座雄伟的神圣都市。」
「你说它不长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力河笑得更开怀,一种上钩了的笑容。就算是钓钩上的饵,如果没吞下去,有时候选是有可能被逃脱。这是个太有魅力的饵了,借狗人不可能漠视。
「NO。6什么异常变化吗?」
「是啊,似乎到处都传出令人在意的怪异情况。」
力河似乎打算认真说,脸上的笑容、口吻里的揶揄都消失了。
「首先,都市内部出现几件离奇的病例。那究竟是什么?是不是会流行?这些都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富良也说过吧?监狱的新设备跟保健卫生局有关。借狗人,保健卫生局哦!那是做什么的地方?」
「全面掌控市民的健康管理跟治疗……」
「没错。如果是这样,那么离奇的疾病跟监狱也有关系。到这里为止,你应该也清楚吧?」
「嗯,上次那场闹剧时,我听得很清楚。」
「紫苑那个朋友被以跟绑架没两样的方式,抓进监狱去了。还有,这是还没有得到确认的消息,不过……听说跟监狱内部的设备施工工程有关的人,突然暴毙。当然,是都市内部的人。」
「被杀的吗?」
「不知道。总之,有很浓的危险气息,从都市内部不断地传出来。再来就是那个音爆弹,还真厉害,一次就将市场破坏殆尽。对付棚屋用最新型的武器,就像拿银器吃剩菜剩饭。」
「真棒的比喻,看得出你的教养。」
「谢啦。神圣都市违反拜伯伦条约,秘密进行不被允许的武器开发,而且还公然开始使用。这次的『真人狩猎』也有试用新武器的意思在吧……」
借狗人转动着脖子。
说是担心紫苑,所以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这里来。看起来虽然是那副德行,却早就收集好「真人狩猎」的情报,也调查了遭到破坏的痕迹,也许他还顺道捞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真是个滑头的大叔。
借狗人在心里暗笑着。
「你不觉得太不宁静吗?而且,人死太多了。不是西区哦,是那个号称理想都市、神圣都市的NO。6。我跟那个都市接触很久了,它总是装模作样,绝对不会拿掉桃花源的面具。然而,这阵子却散发出臭味,过去从未如此随意地传出死亡的臭味。当然,死者应该是有被杀,也有自杀的人。但是……」
「但是以前没有这么明显?」
「没错。每一个死都被隐藏得很完美,当作安详、和平之死。对了,你知道
『黄昏之家』的事吗?」
「那是什么?」
「表面上是末期医疗的设施,也就是医院。让命在旦夕的病人,主要是老人,能够消除一切苦痛,迎接安详、跟沉睡差不多的死亡。据说那就是『黄昏之家』。」
借狗人好向往,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形同沉睡的死亡,那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柔和、温暖、被抱着闭上眼睛,然后再也不用睁开眼睛:心脏慢慢停止,呼吸渐渐远离,但是脑海里一直作着梦。在沉睡中死亡,不用被关在黑暗处,可以微笑着走到生命的尽头。
真好,真的好羡慕啊!
力河窥探借狗人的眼睛。
「喂,别一脸渴望的样子。真是的,你的心思也太好猜了吧。我说的是当局公布的『黄昏之家』。」
「什么意思?」
「实际情况好像不是那样。」
「不是那样?」
「『黄昏之家』不是医院,是刑场的样子。」
「刑场?神圣都市里有那种地方?」
「当然不是像监狱那样的地方,并没有做得那么明显……也就是说,被送到『黄昏之家』的病患,并不是迎接生命自然的死期……被送进去后,立刻服用安眠药,就那样……」
也许是忌讳说出口吧……力河颤抖地说完后,便长叹了一口气。
「但是,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市民?」
「因为没有用了啊。」
似乎是预测到借狗人的问题,力河很快就回答了。
「NO。6就是那样的都市,对待没用的人绝不留情。等死的人就让他们尽快轻松地走,这样比较不会浪费资源。」
借狗人打了个冷颤,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看过很多悲惨的死,多到两只手数都数不完。在西区这个地方,可能必须接受任何可能性的死,这点他早就知道,也做好准备了。他以为墙壁的内侧和外侧,生死截然不同。难道,无论是墙壁内外,都一样到处充斥着悲惨的死吗?
「大叔,这是谁告诉你的?」
「客人啊。想透过我这边玩女人,偷偷摸摸从NO。6溜出来的客人,可不只富良一个。最近取缔得很严格,完全没生意可做,但是还是有几个常客。其中虽然没有像富良一样的高官,但还是有在市府直属机关工作的人。那些客人对女人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呢!这件事你怎么看?」
「为什么……跟女人完事后,口风比较松……」
「不,不是。那些人根本不把西区的娼妇当人看。不认为那些女人是跟自己一样,是有头脑、有心的人,不认为她们有头脑可以思考事物,有心会悲伤,所以才会滔滔不绝地全说了出来。对他们而言,就跟滚落在路旁的石头讲话一样吧!所以,职务上的秘密简简单单就泄漏出来。人类是守不住秘密的动物,会想把知道的事说出来。在都市内部当然是不可能,但是如果是西区的娼妇就无所谓啦,反正她们也听不懂又无法理解,这就是他们的想法。然而,那些女人们听得很清楚,有时候还会哄得男人服服贴贴,套出更多情报。」
「你就把那些情报拿来卖,或是当作把柄,拿来赚钱。」
「算是吧。情报这东西,良莠不齐,很多都是不能用的。但是,最近从NO。6来的客人,特别爱说话。以前几乎都讲炫耀、吹牛的事情,最近却都是一些不平、不满……不安的事情。告诉你,借狗人,NO。6并不是桃花源,只是巧妙地管理、支配市民而已。这个部分开始露馅,出现破绽了。市民们居住在都市内部,开始觉得窒息,生活在理想都市里,却苦闷不堪,开始重新思考为什么。听说有客人一整晚躺在床上,不断喃喃地说:『呐,为什么呢』。」
「原来如此。」
终于有点了解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离奇的病例、监狱的设备、不断地外漏的情报、都市内部渐渐高涨的不平、不满、不安。所以NO。6内部也已经有毒气慢慢囤积罗?」
「对,毒气。虽然现在还很稀薄,但是要是浓度加重的话,会怎样?」
力河张开双手,做出好像撒什么似的动作。
「爆炸?NO。6会从内部开始崩毁的意思吗?」
「顺利的话罗!在NO。6这个都市国家还没拥有压倒性战力,足以用武力支配世界及市民前,点火!点火口就是监狱吧,监狱那里有太多谜团了。我打算试试看,不知道能炸出什么东西来,不是很令人期待吗?」
「是老鼠讲的吧?」
「开什么玩笑!这么高程度的言论,那个小鬼怎么可能想得出来。」
「程度的确很高,一颗酒精中毒的脑袋,也不可能想得出来。然后呢?最重要的是赚钱的事呢?爆炸时喷出来的宝藏,会从我们头上掉下来吗?」
「当然不会掉下来,是我们要去挖。」
「挖?」
「听说监狱的地底下有秘密金库。」
「秘密金库?那个空白的部分吗?」
「详细的地点我还没掌握到,但是,据说那里有NO。6最高领袖的秘密收藏,总数超过几万吨的金块。」
「金……金块?」
「几万吨的金块,也许是金条。如何?光想就头晕了吧?」
「可是……你从哪里得来这个情报……」
「当然是女人啊!有一个叫丝露的红发女人,长得还满漂亮的,她有一个财务局的常客。」
管他什么红发女人,人的身体哪比得上金块的魅力呢!
「从那个客人口中……」
「没错。不过是梦话,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然而,你不觉得是有可能吗?无法入侵,也无法脱逃的地方,有金块山!藏在那里比藏在任何地方都安全,可信度相当高。」
「能拿得到吗?」
「当然。一旦NO。6崩毁,就会造成大混乱,我们就乘那个机会……如何?」
借狗人低声呢喃。根本是梦话,是要笑他作梦,还是参与这个幻想呢?
「老鼠打算破坏监狱吗?」
「伊夫?那家伙或许会。他不会建造,但是破坏倒是挺拿手。不,我们要让他去做,让他轰轰烈烈地破坏。」
监狱,象征恐怖的那栋建筑物崩毁,光是想到它崩毁时的模样,感觉就好兴奋。
崩毁的监狱、耀眼的金块,这双手将一次获得最棒的两种报酬。也许有挑战的价值,但是…
借狗人舔舔嘴唇。将房间里充斥的狗味,吸进鼻腔内。
但是,如果要拿命做担保,我就不干。与其埋在金块下死亡,我更想在废墟里饿着肚子,跟狗生存下去。
「那我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我不做。」
「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会让你去做危险的事呢?我只是想利用你的帮手而已。」
「帮手?」
「不是有人偷偷将监狱里的剩菜剩饭卖给你吗?」
借狗人眯起眼睛,轻轻地咬咬牙关。老鼠那种独特的讽刺笑容,出现在这个沉溺于酒精里的中年男人背后。他看到了。
厉害,老鼠。原来你已经料理好这个不能吃的大叔了。
对紫苑虚假的慈爱、破坏的冲动、想亲眼看NO。6崩毁的深切愿望、对金块的执着……各种念头与欲望交杂融合,在力河的心里蠢蠢欲动着。老鼠便利用这一点,非常巧妙地抓住机会,下指令操纵。厉害!我看力河应该也知道自己被利用,但是为了金块与紫苑、欲与爱,所以接受了这个傀儡的角色。
借狗人叹息。真的是一对狐与狸,突然觉得好怀念紫苑,就算是摸不清他的底细,但是跟老狸、狐妖比较起来,好上几百倍。真怀念他天真的言行、真诚又耿直的说话方式、无忧无虑的笑容。好想见他。
「你不是收购了相当份量的剩饭吗?那条通路现在还在吧?」
「在。」
没有断过。负责处理废物的男人,不仅剩饭,连关在监狱里的囚犯的衣服、私人物品,也全都卖到夜市,他说有时候连遗体的处理都会派到他身上。监狱里所有垃圾跟尸体聚集的部门,那个部门是监狱内最受轻视的部门,因此在管理上也特别宽松。只是,想以那里为跳板,潜入或逃出监狱,是不可能的事情。负责的男人说,他不能从废物处理场,踏入监狱内部,一步也不被允许。通往内部的门本身根本就打不开。
「那个男人有用吗……?」
「有用。不管如何钝的刀子,只要会用,都能派上用场。」
「这也是老鼠讲的吗?」
「谁讲的都无所谓啦。你太拘泥于老鼠了!听好,借狗人,你要好好掌握跟那个男人的管道。一定能派上用场。可以的话,多给他点好处。」
「知道了。」
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呢?眉毛下垂,脸型细长,很爱叹气。他很爱家人……在监狱工作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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