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未免也太晚了吧?」我脸上纳闷,心里却很高兴。
「哇,它就是传说中的Puma吗?」佳仪蹲下来,看着趴在地上的小帅狗。
「想抱…就抱啊!」我一定是脸红了,却装作大刺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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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抱啊?」佳仪伸出手,却不知从何下手。
「妳是笨蛋喔?」我将Puma一把抓起,塞进她的怀里。
那天下午,佳仪就这样抱着有点不安、但努力装乖的Puma,听我上了一堂BBS网路使用课。我一直很高兴。
「总之,妳不上班板是不行的,我知道妳笨,所以已经帮妳注册一个帐号了,密码我暂时用了妳的生日,之后妳自己进入系统,一定要改密码喔,不然太好破解!」我说。
「好啦好啦。」佳仪轻轻拍着快要睡着的Puma。
之后我们聊了很多上了大学之后,各自经历的社团和学校课程。
佳仪是个积极乐观的好学生,又有我追她,好像没可能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我抱怨一个系上老师在我们什么屁都不了解的情况下,竟要我们自行挑选一支股票作技术分析,还要写报告,真是太扯了。
「唯一的好处是,我开始有点懂股票了。」
「好啊,那以后投资的事就交给你了。」
「…啊?以后?」
「对啊,你弄懂以后,投资…投资的事就交给你了。」
那一瞬间我一定是头晕了。
看起来很屌但实际上比谁都胆怯的我,竟然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大概也是鼓了很大勇气假装不经意说了那句话的佳仪,也只好开始胡说八道。
不久,佳仪要走了。
「谢谢你教我上网,我要走啦。」佳仪小心翼翼将Puma交还给我。
「谢谢妳抱了Puma,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这是我拿出仅剩的勇气,所能说出来的、发自肺腑的话。
目送着佳仪骑机车离去,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可以遇到她,可以这么喜欢她,可以跟她成为好朋友,哇,我真幸运。
「下次一定要约她出去玩,就只有我们两个。」我发誓。
我现在会变得那么厚脸皮,想什么就说出来,想要什么就全力以赴,一定是因为我不想再错过生命里的美好机会。要知道,老天爷最看不过去的,就是那种一直接到妙传,却不敢第一时间出手的笨蛋。
最终,上帝一定会气到扔出一个大暴传。
又开学了。
大二了,加入了系羽队的佳仪越来越忙,而我则办了一场轰动交大黑暗界、从此成为有人信有人不信的经典赛事:「九刀杯自由格斗赛」。
比赛结束的那晚,我情绪高亢地打电话给佳仪,炫耀我打得一身伤却还是勇往直前地跟对手互殴到最后,是男子汉的表率。
佳仪泼了我一大盆冷水,我气到在电话里向她咆哮。
咆哮,然后委屈到缩起身子。
「我好像,无法再继续前进了。」我哭了出来:「沈佳仪,我好像,没有办法继续追妳了,我的心里非常难受,非常难受。」
「那就不要再追了啊!」她也很倔强。
在我最喜欢佳仪的时候,我终于选择了放弃。那晚我边哭边写了一封长信给佳仪,告诉她对不起我真的无以为继。我远远没有我想像中的坚强与自信。
这是人生,不是爱情小说。
有时一件事怎么结束的你会说不上来,多年以后苦苦思索起来,除了推卸到缘分不够、时间不对,真的找不到像样的理由。人生很多事毕竟是没有真正原因的,只剩下说法。
我感到最抱歉的,竟是听了我说喜欢佳仪说了七、八年的Puma。
「对不起,二哥哥会找到下一个女孩的。你到时候可要…」
我抱着拼命挣扎的Puma,哭了好几个晚上。
二哥哥很想你17 骗神,我也!
念交大的日子里,与其说发生,不如说制造了很多怪怪的趣事。
话说我住在新竹的三叔结婚补请客那天,我邀两个最好的朋友孝纶跟义智一起去吃好料的。地点在中信饭店,为了表示慎重,我们都穿了称头的西装。
吃完喜酒后回交大,三人穿着西装走在八舍走廊,撞见的同学们都愣住了,因为人模人样的打扮在宅男群聚的交大并不常见。
「九把刀,干嘛穿西装啊?」一个在走廊运球的同学瞥了我一眼。
「喔,今天是我订婚,所以当然要穿帅一点啊。」我随口扯烂。
孝纶跟义智挫了一下,也不发作。
「订婚?」那同学停止运球。
「对啊,我今天跟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女生订婚了,在新竹补请。」我歉然,解开领带:「对不起啦,因为跟大家还不熟,所以只邀了孝纶跟义智。」
「我们才大一耶,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喔?」那同学傻眼。
「干!最好是啦。」
我随后唬烂了一套彰化中部的特殊习俗。家中长辈如果超过三十岁才结婚的话,后辈中就要有人在一百日内出来结婚,以成礼。但现在民风改变,再不能这样乱强迫别人,所以改成后辈中只要有人出面订婚就可以了。
不知不觉,在我演讲的时候,走廊上已围了一大堆拿着脸盆准备去洗澡的同学。大家热烈地讨论起来,有人信,有人不信。
「不过新娘子很漂亮,九把刀算是赚到了。」号称去「观礼」的孝纶竟然出口帮我。这一出口,原本不信的人也动摇了,纷纷看向最老实的义智。
「新娘子的朋友也都很漂亮。」义智艰难地说。
听到新娘子的朋友也很漂亮,此时穿着蓝白拖的大家瞎起哄,要我答应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发帖子给全系,大家要一起去婚礼玩。
回到孝纶跟义智的寝室,我大笑起来。
「你很无聊耶,干嘛这样骗别人?」义智还在惊吓状态。
「干!我也阻止不了我自己啊,反正你们两个都别说出去,看我一个人怎么把全系都骗下来吧!对!一定要全部都骗下来!」我握拳,突然有了这么一个鸿图大志。
这个「九把刀订婚」的消息迅速从八舍传开,烧遍整个管科系。
只要遇到好事的人问我,我就鬼扯彰化的传统习俗,还边说边修正,精致化我的唬烂。
为了稳稳取信所有人,擒贼得擒王。
我买了一大包的喜糖,趁着经济学上课时走上讲台,笑嘻嘻抓了一把给老师。
大家一阵哗然。
「老师,我订婚了,请你吃糖。」我恭敬地在桌子上撒了一把。
「你订婚了?该不会是把对方…」老师要笑不笑的。
「不是啦,这是我们彰化的习俗,是这样的…」
我不疾不徐将那一套解释了一遍,听得老师不停点头称是,还说他以前也是大学时期就结婚了,早婚其实对人生规划很有助益等等。
我凯旋下台后,全班发疯似的鼓掌。
重点是,绝对不敢有人当着全班的面骗教授订婚这种事,我这个大胆的举动肯定将九成九的人都蒙倒了。
很快,我的家族学长在高级日本料理店召开了临时家聚,为我的订婚庆祝一下。满桌的好料,啤酒开了好几瓶,大家都很high。
「不用这么麻烦啦,订婚而已啊!」我谦虚地举起酒杯。
「哈哈哈哈哈,干嘛那么客套,订婚耶!今天一定要把你灌醉!喝!」学长很豪放,自己先干了一大杯。
「这个送你,订婚快乐!」我的漂亮学伴送了我一套橡树布娃娃。
受骗的人不计其数。
还记得高潮在后头。
「九把刀,从头到尾我都不信你订婚。」一个自视甚高的同学坐在我床上。
「喔,随便啊。」我不以为意,自顾看我的书。
对付这种人,据理力争就输了。
「说真的,骗这种事到底有什么好处,我不懂耶。」他用斜眼看我。
「喔,这样啊。」我意兴阑珊,懒得理他。
「如果是真的,告诉我新娘子是谁应该没关系吧!反正她都要嫁给你了,应该没有隐瞒的必要。」他冷笑,靠了过来,打算当第一个揭穿我恶作剧的英雄。
「高师大英语系的李姿仪啊。」我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干,去死吧。
「好,我正好有朋友念那边,我打电话去查。」他弹起来,嘿嘿笑了两声才出去:「没想到这么巧吧!」
靠,还等你啊!我早就安排好了!
话说上个月我跟着辩论社去高雄打租税杯辩论赛时,就顺道跑去高师大,找了我那改了名字的初恋情人李小华叙旧。
而在我开始骗婚计画后,我就打了一通电话给小华,请她务必帮我完成这个恶作剧,若有人问起,就来个顺手推舟。小华到底是了解我个性的,便笑笑答允了我,期限到这个学期末为止。
半小时后,房门打开。
「九把刀…」那个眼高于顶的同学呆呆站在门口。
「冲虾小?」我皱眉。
「恭喜。」他难以置信,说完就走。
整个学期,走在路上都有人跟我恭喜。
在交谊厅吃个便当看个电视,都有人走过来问我婚礼筹备的进度。
到了学期末,当大家都在系馆考线性代数的时候,早就因不可能过关而退选线代的我好整以暇坐在计算机中心,在网路上发表我行骗整个学期的始末与细节。
我一一点明重要的苦主进行表面上的感谢,骨子里却是疯狂大笑。
一路写,感谢了好几个人,笑到我肚子都快抽筋了。最后按下贴出键。
此时逐渐有人考完试,回到宿舍上网,一个个震惊在电脑前面。
等我以胜利者之姿从计中回到男八舍后,一路上都是干骂声与拳打脚踢。正当快笑死了的我要走到四楼的房间时,孝纶跟义智在半途将我拦住。
「九把刀,你死定了,还不快逃!」孝纶按住我的头。
「逃?」
「沈文祥学长拿着球棒,躺在你的床上,说要打死你!」义智严肃地说:「九把刀,我看沈文祥是来真的,你还是快点逃到辩论社社窝避避风头吧。」
靠,沉学长是系垒,擅长挥棒…
「干!我绝对不想变成全垒打。」我当机立断,马上逃到辩论社社窝。
当天晚上,始作俑者的孝纶与义智拿着棉被,到社窝陪我睡了一夜。
据说沉学长有事没事就拿球棒去躺我的床,而我的室友世昌一定很乐意告诉他我什么时候回去睡。害我这一躲,躲了整整一个礼拜,吃喝拉撒睡都在社窝。
其实啊,大学家聚通常都很无聊的,没话找话,不熟装熟,我算努力贡献了不少热力十足的嗑牙话题。
真希望管科人现在家族家聚时,还有人在遥扯那件事啊…
二哥哥很想你18
杨过遇见小龙女
大二了。
交大是一间由网路构成的奇妙学校,大家都活在网路的各种事件里。
我也承袭了这个不算优良的传统。交大资工BBS站通常是我笔战的好去处,以一挑数百是常有的事。中午休息时间,我常待在宿舍,一边吃着福利社的便当一边验收我跟人笔战的成果,偶而上网找人聊天。
那天中午,在古老的BBS聊天系统中有个帐号,昵称很吸引我,叫「小龙女」。
要知道,金庸的神雕侠侣我可是看了二十几遍,除了小龙女被尹志平那畜牲糟蹋那一段我是决计不再复习外,其余都一看再看、看到对话都背起来的地步。
「是喔?妳好,我叫杨过,好久不见。」我传水球过去。
「你是杨过吗?」对方的打字速度不快,大概是个新手。
「是啊,本人就是。」
「你已经是今天第四个自称杨过的人了,哈哈。」
是这样喔,我笑了出来。
「不过,妳可是我今天遇到的第一个小龙女啊。」我敲下,送出。
她回应一个笑脸符号,如此简简单单就聊了开。
我负责乱开玩笑,她负责乱笑。
一个小时后,我的便当还剩下半个,要上不上的课则有一堂。
「我要去上课了,明天同一时间再聊?」我用橡皮筋套上冷掉的便当。
「好啊,不过你会记得我吗?」她意犹未尽。
「杨过当然记得小龙女,8181。」我笑笑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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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结束。
不用到隔天,下午我回到宿舍,就看到小龙女在线上,跟另一个人聊天中。
素不相识,但我竟然有点吃醋。
「妳还在?」我淡淡地丢了一个水球过去。
「刚刚上完课,你呢?」小龙女迅速结束跟另一个人的聊天。
「妳不是在聊天吗,没关系我只是上来看看啦。」我打字,心口不一。
「我比较喜欢跟你聊。」小龙女也不害羞。
嘿嘿,那当然啦,这种恭维我一向不觉得是客套话的。我的反应原本就很快,隔了一个网路,对话反应所需的时间又多延迟了好几秒,要讲一些好笑的话或是扯翻天的话逗逗女生,真是太容易了。
是的,取作小龙女的网路昵称未必就是女生,更未必就是像美丽小龙女的女生。很可能不是女生,也很可能是一只大龙女。在网路上聊天一直有太多不确定的风险,在十年前尤其如此,因为数位相机根本还没发明出来,那时也没有MSN,要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除非伸手要对方寄照片。
不过,我不是挺在意这些。
聊天就聊天,漂不漂亮也无所谓,反正大家打发时间。
如果聊着聊着,突然就开口跟对方要照片,不觉得有点没礼貌吗?如果对方想要多了解我一点,或者,想让我多了解她一点,自然就会释放多一点讯息不是?
于是,我们每天都聊。
中午休息时聊,下课聊,有时晚上也聊。
聊她的朋友,聊她今天晚上要写什么作业,聊她中午自助餐吃了什么。聊我喜欢一个叫佳仪的女孩,聊我养了一只会干我的脚的狗。
她是台北人,小我一岁,在市北师念书,大一,平常都是在学校计中上网跟我聊天,一开始我所知道就这么多,但这已足够。
为了节省时间,还记得我买了好几盒方块酥代替正餐,往嘴里丢一块,可以连续打上十几句话。
「嘿!九把刀!」同是辩论社的室友孝纶光着上身,举着二十三磅的哑铃。
「冲虾小。」我聚精会神敲着键盘。
「又在跟那个丑女聊天啊?」孝纶有肌肉过度崇拜症。
「干,人家说不定很漂亮啊。」我不理会。
「很漂亮的话,早就寄照片给你了,才不会这样闷不吭声。」
「我也没寄照片给她啊,靠我多帅啊!」我蹲在床上敲键盘。
「那你下午社团时间,还去不去宿舍招生啊?」孝纶将哑铃直接扔在地上。
「去个屁。」我竖起中指。
「那你也不打算去社窝,指导那些大一的笨蛋讨论新生杯辩论赛吗?」
「唉辩论这种东西,强就会强,不强的话怎么练也不会强,你帮我跟他们说,九学长给他们四个字:庄敬自强。」我摇摇手,完全无心当个好学长。
聊了两个月多,老实说,我好像喜欢上这个小龙女了。生活中除了跟她聊天,好像什么事都是为了把命活下去顺便做的,朝气勃勃跟苟延残喘的矛盾感觉同时存在。
到了这种地步,我真诚希望她不要是只大龙女,那打击太大了。
是时候约出来见面了……吧?如果她不愿意,是大龙女的机会就很大。
如果她一口答应,那么,应该长得不差吧?是吧?是吧?
我深呼吸,小心翼翼敲下:「年底,我们一起去看《铁达尼号》好不好啊?」
「好啊,那我们要在新竹看还是台北看?」小龙女很快就说好。
我大受鼓舞,手指如飞:「妳来新竹,我请妳看电影,请妳吃饭。」
「各出各的就好了啦,那约在火车站吗?」
「好,约在火车站,我去载妳!」
再鬼扯一段,结束对话。
我全身脱力倒在电脑前的床上。真不是盖的,终于要见面了。
这个女孩,很有可能在喜欢我,否则不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再说,若对我没有一点好感,肯定不会跟我聊两个多月吧?还几乎每天都聊。
呼。
看《铁达尼号》的时候,应该会感动到哭吧?那个时候我应该趁机握住她的手吗?铁达尼沉了之后,两个人要做什么好呢?吃什么好呢?吃完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