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骄傲如她,从不奉任何人为主,也不曾背着公子陌做过亏害于他的事。
晚夕闻言,凄惨一笑。
尊严?大概在被主子抛弃的那一刻,也就一并丢了吧。
乐乐摇摇头,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涟漪,手掌却缓缓移动。
“你我之间较量数年,死在我手上也不算辱没了你。血刹殿不留叛徒,想必你是明白的。”
晚夕僵直不动,连目光都没有偏移一分,仿佛并没有察觉那凌然而来的杀意。
是啊,血刹殿不留叛徒,冥幽宫不留叛徒。即便不是今日这番场景,也终有一天,她会了结在公子陌手中吧?这一点,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便早有觉悟。
只是,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死在他手中竟也成了奢望。
那人已然不在,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手起刀落,不沾半丝血光。
那迷茫的眸光中,终是闪过一丝如若解脱般的轻松。然后一点一点凝固,变得空洞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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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三途河边。
幻色水镜流转,冷冷地倒映着所发生的一切。
妖光溢彩的人影漠然悬浮在绯色花丛间,感受着曾经被禁锢的力量一波一波汹涌而来,冰霜般的美眸中终于闪过一丝波动。
那个曾经用生命布下的诅咒,终于破解。
只是这破解的代价,也必将是付出生命。
轻轻吸进一口冥界独有的气息,感受着花丛间的难得静谧,明明该是舒畅轻松的心情,却不知为何掺了一分冷清。
那聒噪的一声声“姐”,再也无处寻觅。她也再不必担心,纠缠她的诅咒之力可能随时爆发。
可为什么,心里好像空缺了一块。那以往执着不屈的信念也黯然动摇了呢?
“怎么,一切不是如你所愿吗?还摆这种臭表情?”
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让得彼岸猛然一惊,片刻才松散下表情,缓缓转身,静静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魔君,这似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如今大咒破解,你我力量都已恢复。我自然是要来会一会老对手,何况我很是好奇,此刻的你会是什么表情。”
黑衣的人影从容不迫,同样悬浮在一片花海之上,片叶不沾身。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冥火下来就是你,冥界是不会放任你横行世间的。”彼岸微微警惕道。
毕竟,从前两人都受诅咒压制,动起手来谁也奈何不了谁,自然顾虑少了很多。如今都已恢复到全盛状态,说不得随时都会出现一场性命之搏。
虽然…她并不想挑起争斗…她似乎,是有些厌倦了…可保不得魔君会不会想起往昔仇怨,突然发难。
“这样的表情,才像你。”君陵尹望着彼岸脸上淡淡的敌意,忽然一声嗤笑,“放心,咱们的仇怨,我暂时还没心思去清算。”
☆、幕回【众人篇】4
闻言,彼岸脸色并没有变好一些,不过暗地里,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你莫非以为,阎不在冥界你这样擅闯进来就没危险了?”彼岸似是有些看不惯君陵尹忽然跋扈起来的态度,语气里多少有一分淡淡的挑衅。
“呵,冥界对付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并不介意你们动作快一点。”君陵尹眼皮一挑,淡然道,“来这里,不过是给你带一句话…”
彼岸扬眉,不言。
“他说,他不怨你…”
一语落,空洞的心头猛然一震,脸上控制不住泛起些许苍白。
彼岸惊疑不定地瞪着君陵尹,看着他意料之中的眼神,脑中有一瞬间慌乱。
“果然是个有能耐的小子,我做不到的事,他竟然做到了。”君陵尹忽然朗声大笑,恩怨纠葛的千年里,难得畅快。
“你什么意思?!”
“呵呵,我什么意思,你我心里都清楚,倒不知,阎王大人若是察觉了,会作何感想。”君陵尹冷冷一笑,言辞里毫不客气。
仿佛终于是被戳中了痛脚,彼岸脸色微变,平日的淡漠瞬时化作了尖锐:“你得意什么?你以为妖儿又会放过你?夏夏那里的毁灭之种虽然陨落了,另一个女孩儿身上的却已经萌芽,一旦毁灭力量彻底爆发,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闻言,君陵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扫了眼前的人一眼,道:“这就不牢您费心了。想看的我已经看到了,就不奉陪了,告辞。”
“你!”
“如果想对付我就尽管来红楼据点找我,不过,想必你并不乐意看到那群你一手造成的怨灵。”
话毕,君陵尹没有留给彼岸更多的余地,五爪一捏,周身的黑气就瞬间扭曲,带起一片模糊人影,瞬间消失。
彼岸站在原地,眼神直直盯着他消失的地方,暗含恼恨之色,胸口波荡起伏良久,才渐渐平息。
从来没想过,她掩饰得如此之好的心境,居然会被这个人轻易察觉。
为什么会被察觉?明明连她自己在此之前都没有察觉,不是吗?
僵硬地站在原地,脑中还是不自主地泛起先前那句话,心中微微苦涩。
他说,他不怨她…
在明知她的本相后,在面临生死存亡之刻,他依然说,不怨她,他是蠢货么…
他不记得,她筹谋策划,将她诱留在三涂河畔的千年岁月了么?他不明白,若不是她屡屡诱哄他出入凡尘,夏夏就不会被牵涉到如此之深么?还是他以为,夏夏坎坷的遭遇,妖儿不期然与她相遇,都是巧合么?
狠狠甩了一下脑袋,捏一捏袖袍,彼岸蓦然转身。
那些消失的东西,并没有留恋的价值,她想要的,不是路边风景!
忽然,第一眼跳进眼帘的事物惊得她直直踉跄两步,跌倒在地,脸上血色全无。
那成片成片绯色彼岸的花海中,一抹刺眼的蓝悄然伫立其中,无声无息,散发着火焰般的幽光。
一朵蓝色彼岸花…
黄泉路,奈何桥。
忘川水,彼岸花。
历经轮回,当你再一次踏回原点,可会找寻到,曾经失落的记忆?
☆、【大结局】1
落云国,宣帝在位二十三年,史料载京城东郊天现异象,流光溢彩,后于郊外发现奇异巨石,上刻有“帝亡于安乐也。”
宣帝闻之大怒,彻查其事件良久未果而迁怒甚广。其中安王首当其冲,诸皇子也多有牵连,唯有靖王及十七皇子远赴边疆抵御连殊国多番骚扰入侵而幸免于难。
宣帝在位二十五年,身体每况愈下,其年九月病危难治,欲重立遗诏,然太子一党勾结内侍宠臣,欲行逼迫退位之事,幸而九王及时带兵回京,□□谋逆。
同年十月,宣帝薨,遗诏传靖王轩辕钟离登基继位。靖王拒而不从,群臣跪请三次,始从之。
靖和元年,九皇子轩辕钟离登基,册封太子妃朱氏为后。
同年十月,查朱氏一族勾结外敌,参与前太子谋逆一案,靖帝心痛难当,判朱氏一族满门抄斩。
靖帝念皇后旧情,特赦死罪,废其皇后一位,贬为庶人,终生幽禁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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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指尖流沙,一晃眼过去,便是三年过去。
三年中国势变迁不断,江湖也同样风云莫测。
昔日流玥城头牌势力冥幽宫近年来渐渐销声匿迹,而新生势力冥楼却以势如破竹之姿态,占领江湖一席之地。其间多有不服挑衅者,皆败亡而归。
冥楼分部,一间毫不起眼民宅中,一位相貌清丽的年轻妇女端着铜盆,挪着迟缓的步伐向深院行进。
她的目的地是一所静宅,那里躺着一个昏迷了三年之久的女子,从伤势无药可医到奇迹般地自行恢复,她如今脉象生命均与常人无异,只是却迟迟不醒。
然而,她又似乎对外界有所知觉,但凡吵杂过分,昏迷中的秀眉都会轻轻蹙起。
于是,静宅渐渐成了禁地,下人之类并不被允许在周围随意出入走动。平日里可踏足的人最多也就双掌之数。
年轻妇女轻轻推开门,发出响声时下意识地去看□□女子,见后者并没反应,才松一口气。
然而松气之后,却不免心头黯然。
这样的日头过得太久,都不知道该期望□□之人有反应还是没有反应了。
将铜盆端于床边桌案,浸湿了布巾又仔细拧开,然后才小心翼翼替□□之人擦拭额头。
也不知那梦里又出现了什么事物,竟沁得一头冷汗却无人察觉。
年轻妇女叹一口气,神色黯然。
“吱呀”一声,门再度推开,首先进来是一名形貌匆匆的白衣男子,一进来,看见屋里情形,立马对着床头女子狠狠斥道:“你又干这种累活作什么!不知道自己腿脚不灵便么!”
女子一怔,闻言脸庞上渐渐出现一抹不服气的神色:“我又不是废人。”
见后者脸上明显流露出认真的不悦,前者立刻缓了脸色,带一分讨饶的口气道:“行,姑奶奶,你不是废人我是废人,您能让废人安安稳稳吃顿饭吗?”
“轻点声!这里是夏夏的房间,你要嚷嚷回自己屋,别吵着她。”
☆、【大结局】2
男子随着目光望向□□之人,青丝散落,双眸紧闭,赫然就是那场巨大变故中,生死未知的夏夏。
此刻,她呼吸平静地躺在那里,脸颊甚至泛着些许红晕,健康得仿佛只是熟睡而已,怎么也看不出,她其实三年未醒。
“切,除了公子陌能给她点反应以外,咱们吹锣打鼓也不见得能吵醒她。”男子微微蹙眉,俊朗分明的线条里埋着些许时间的沉淀。看似玩世不恭却难掩忧心关切。
“你会讲人话么?!”女子一听,立刻用力瞪眼。
“哎哟,行行行,我不会讲人话,老婆大人,你先给我歇下来成不成,这里交给连姨照顾。”男子不由分说,已经上去将女子搀扶起来,女子神色不悦地挣扎了两下,奈何力道实在不占优势,也只好干瞪眼。
“你们小夫妻俩,成亲也快两年了,还是这般恩爱,倒叫老人家们挺羡慕的。”
“哎,连姨,你少取笑我们,破扇哪里比得夏狂前辈!”
女子这时才注意到随着男子一起进屋的中年妇女,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却依然掩不住那股出尘的气质,不是那赫赫有名的神医赫连惜又是谁?
而这对活宝似的小夫妻,却是曾经斗得水火不相容的百折扇和潇潇,这样奇特的姻缘结合,不知夏夏知道了,又会是愕然还是释然?
赫连惜笑着摇摇头,也不与她们争辩,径自接过了潇潇手里的布巾,接着为夏夏悉心擦拭脸庞。
温柔的眼眸里,难以察觉地划过一丝疼。
时间真的能改变许多东西。即便再僵硬的冷淡和怨愤,也竟然能悄悄磨灭了去。
不知何时起,红楼的人不再用质问的眼光望着她,不知何时起,她和夏狂也能与她们如此和平地共处下来,共同照顾着昏迷不醒的夏夏。甚至不知何时,她们彼此已然亲如家人,芥蒂全消。
时间真的过去了太久太久,久到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宝贝夏,为什么你还是没有醒?
想到这,赫连惜心中又是忍不住一阵尖锐的疼。只有她自己知道,时间纵然改变了很多关系,却无法改变过去和事实,也无法改变,这样昏迷着的夏。
擦拭完脸庞,赫连惜再一次抽出夏夏的手腕,仔仔细细把过一次脉。良久。才暗叹一声,将手臂重新收于被中,再将被角细细掖好。
“潇潇,你也过来,我再给你把一次脉。”
潇潇一听,顿时面色发苦:“连姨,我真的已经感觉大好了…”
然后一旁的百折扇可不听这抱怨,半拽半搂地把人送到床边,才笑斥道:“你别不识好歹,想当初找连姨看诊的病人能从京城排到流玥城,你是修了八辈子才得来这福气。”
潇潇闻言只能朝百折扇出气瞪眼,却不再推辞。
这两年多来,虽然一直担心夏夏状况,连姨和夏狂也是没少在她身上花功夫。甚至当初,若不是他们,在血刹殿手里受了那么重的伤以后,她极有可能没命活下去,即便侥幸活下去,也至少落个终身残废。
☆、【大结局】3
所幸赫连惜的神医之名从来不是虚传,一个垂死之际的人,愣是被回天之术解救过来,再经过悉心调养,如今的她,已经能脱离众人自己照顾自己。虽然腿脚稍有不灵,也不再适宜动用内力了,但真要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她也绝不是好欺的软柿子。
只不过百折扇时时刻刻娇惯着,呵护着,从不肯让她稍有操劳,唯恐她再次伤筋动骨,她也就难得小女人地顺从了一把,享受一回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人心都是肉长的,也是从那之后起,两人对夏狂夫妇的怨怼就渐渐淡了去。在长时间地接触后,在多次亲眼目睹两人对夏夏的深刻感情之后,他们也开始相信,这或许真的只是一场错了开头的悲剧,而绝不是什么策划二十余年的阴谋。
要不然,赫连惜不会险些丧了性命。
若不是夏狂前辈说,她若放弃,夏夏就真的没机会活了,想必在夏夏奄奄一息被救回来那一刻,她就倒下再站不起来了。
“这是…”
赫连惜把着脉,忽然却皱起了眉头,神色不定。
“怎么了,连姨,破潇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百折扇一见赫连惜神色不对,立刻紧张起来。
以前潇潇也让她把过许多次脉,可从没见赫连惜露出这样严肃的神情,一时间,倒是让他心情慌乱不已。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大哥说她性命堪忧的那个夜晚。
“连姨,我最近感觉挺好的呀,虽然不能动用内力,但是呼吸吐纳之道省了我许多力气,精神也还可以,饭量都比以前多呢!这样能吃能喝能睡,不该有什么问题吧?”被百折扇的情绪感染,潇潇倒也有些担忧起来,可是回想自己越来越像猪一般的惬意生活,实在想不出哪里可能有问题。
赫连惜闻言,并没有立刻给予答复,只是皱眉凝神,指尖微动。
良久,她才长吁出一口气,睁开眼,微带笑意地望向百折扇,柔声道:“恭喜你,你要当爹了。”
“啊?”百折扇闻言,一时反应不及,傻眼地看着眼前人。半晌,才忽然露出激动过分的笑颜,嘴巴几乎咧开了半张脸,失声道:“破潇怀上了?!”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潇潇,那瞪着赫连惜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赫连惜微笑不语,只是那肯定的表情毋庸置疑。
也不怪他们如此难以置信。百折扇和潇潇成婚快两年,潇潇却始终没有过怀孕的动静,开始他们还时时抱着期待的心情,可日子一久,大家就不免怀疑潇潇那次严重的伤势影响了她的生育问题,自此也就再也没有人主动提及,怕伤了两人的心。两人自己,好像也心中了然,渐渐刻意淡忘了去。
如今这惊喜突如其来,直把百折扇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许久,他才突然脸色狂喜地冲出屋门。
正当两人女人疑惑之际,院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狂笑:“我要当爹啦——我要当爹啦——哈哈哈哈——”
两个女人瞬时失笑,而潇潇笑着笑着,却红了眼眶。
那一刻,众人都沉浸在过分美妙的喜悦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床榻上的夏夏习惯性轻轻皱了眉头。
☆、【大结局】4
在最初的震动过去以后,百折扇发泄完毕,就立刻回来开始一板一眼地数落潇潇:“你说你一个当娘的,居然也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还带着身子到处乱跑让我不安心,你说你这万一磕磕碰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