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啊,不然我辞职算了。”王步凡知道镇里现在经济困难,打一口深井是要很多钱的,他很无奈地说:“马岭的吃水问题镇里肯定是要管的,只是目前经济太困难,等经济好转时我一定想办法。张支书要安心工作,形势会好起来的,困难总有解决的那一天。”
张德有些失望,不想再和王步凡说什么,低着头离开了镇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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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该过春节了,南瑰妍给叶知秋打了个电话,说她春节期间在招待所值班,不能回家过春节。知秋心地善良不忍心把她一个人扔在天南,准备回芙蓉镇一趟看看老人然后到招待所和瑰妍一起过春节。镇里已经放假,王步凡觉得也该去看望一下张问天和那几位老先生。他准备了些礼品,腊月二十七日下午开车送知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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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第三章一年一度秋风劲(9)
到芙蓉镇后王步凡先让知秋回家,自己到李二川等人家里坐了坐才来看望张问天。张问天见王步凡来看望他心里很高兴,握着他的手把他让到屋里。一进屋王步凡见那天送叶知秋的那个女人正在收拾东西。张问天介绍说:“这是知秋的表姐陈玫,来看望我夫人的。”又指着王步凡说:“这是你王叔叔。”
王步凡与陈玫是见过面的,没等陈玫叫叔叔就急忙说:“张老师,以后别让她们这样称呼了,都是一代人那样称呼着我心里不是滋味,就让她们叫哥吧。”
张问天也不想难为王步凡,就对陈玫说:“还不快叫哥哥。”
陈玫先笑了,那笑容依然神秘,并没有叫哥而是去给王步凡倒了水,就到厨房里帮厨了。
王步凡则与张问天拉些家常。张问天问了些王步凡工作上的事情,又问了知秋在孔庙的工作情况,王步凡一一作了介绍,然后问了张问天生活和身体方面的情况。闲聊期间,王步凡想起张问天曾说他与原天野地委书记边际有点交情,而边际的儿子边关现在是天野市的市长。于是他就想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张老师,你是咋认识边际的,是同学还是朋友?”
“不是同学也不是朋友,应该说是难友。”张问天很健谈,他看王步凡想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就打开了话匣子。其实人就是这样,年轻时爱设计未来的美好前景,老年时则常想过去的苦难和辉煌;少年人生活在幻想中,老年人生活在回忆中。
张问天开始向王步凡介绍情况:“一九五八年在河东省掀起了一场批判‘岳成边’活动,岳是岳秀山,成指成大业,边是边际。岳秀山当时任河东省的省委第一书记,成大业任省委书记处书记,边际任省委副秘书长。
“岳秀山任省委第一书记期间,于一九五四年夏天因病带职休养,一直到一九五七年夏天才恢复工作。这期间省委的工作由省委副书记杨兰芝主持,这个时期正是肃反工作、合作化运动和反右派运动时期。岳秀山恢复工作后,对省委副书记杨兰芝为首的省部分领导的工作作风进行了批评。他认为肃反工作扩大了,反右派斗争过头了,对待右派分子应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合作化运动冒进了,合作化并没有促进生产力的发展,而是破坏了生产力。农业产量急剧下降,牲口集体喂养造成很多死亡,迫使群众拉犁拉耙,社会劳动量大又缺粮食吃,给党和人民群众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岳秀山在一次谈话中说,高级社并不高级,造成的人民内部矛盾更多。我们天天叫喊着社会主义,现在搞成粮食不够吃,牲口死亡多,没有增产反而减产,这难道就是社会主义?因此他主张支持农民退社。他坚持按人民内部矛盾的办法重新处理了一些县的退社事件,严惩了这些县里打击迫害社员退社的干部,指责他们是国民党作风,是违法乱纪的坏典型,强调要追查省委一些领导的责任。为此他让成大业和边际在会上讲了退社办法,并规定了支持农民退社的具体事宜。杨兰芝属于‘左’得要命的人,过去几年是她把粮食工作搞坏了,把缺粮省向中央汇报成余粮省。为了自己捞取政绩,粮食上交给国家的多,农民却没有隔夜粮只好饿肚子。
“一九五七年上半年岳秀山针对天南和东南两个县少数农民吃石头面问题在一次会议上说,毛主席万岁,吃石头面站队,这是社会主义吗?以我看河东省的共产党就没有其他省的共产党好。边际说,我们的毛主席在北京不了解下边的具体情况,基层干部工作方法简单,中层出了奸臣。他把矛头直接指向杨兰芝等人。岳秀山的意见、看法、观点、主张和做法,与党中央当时的意见、政策、决定是不相符的,同中央领导的合作化运动、反右派运动的指导思想以及阶级斗争、两条道路斗争的理论是相违背的。杨兰芝等人向中央打黑报告,告岳秀山等人的状,得到中央的重视。因此“岳成边”等人就受到了严厉的批判和打击,先后被罢官。而杨兰芝因执行阶级斗争路线坚决被提升为河东省委第一书记。
“一九五八年六七月间,在省委召开的第九次全体代表大会上开展了对‘岳成边’的揭发批判,定他们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反党集团’和‘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撤销了他们的职务,开展了对他们旷日持久的批判。现在看来‘岳成边’他们的主张是实事求是的,是有利于党、有利于国家、有利于人民的,是正确的。”
张问天喝了几口水又说开了。“五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可以说是翻云覆雨的,农户间相互联合组织起了互助组。老百姓还没有充分体会到什么优越性,便被更加优越的初级合作社取代。初级合作社仅仅办了一年多,人们还没有适应,一下子又转入高级合作社。高级合作社仍嫌不高级,又搞起了人民公社化,要一步跨入共产主义。随之而来的是大跃进,大炼钢铁,大办公共食堂,把农民搞得晕头转向,把原本贫穷落后的农村搞得一贫如洗,饥荒迅速蔓延全国,人人受着饥饿的煎熬。”张问天说到这里又停住了,他的心情有些悲怆,眼眶有些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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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三章一年一度秋风劲(10)
张问天喝了几口茶水又说:“边际当时因犯错误就下放到东南县的芙蓉镇,一边劳动一边接受改造。当时芙蓉镇南边修建水库,我这个历史反革命分子就和边际一块儿劳动。有一段时间边际患了重感冒,高烧不退咳得很厉害,有时还吐血。我看再这样耽误下去他很可能会死在工地上,就悄悄回村里给他弄了些药品为他治病。边际很感动,眼含热泪拉着我的手说:‘我是右派,你是反革命,你这样做太冒险了,一旦让他们知道可不得了。老弟呀,你的救命之恩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后来在我的照顾下,边际逐渐康复了。一九六二年九月,边际的问题得到平反。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向人民解释岳秀山、成大业、边际同志问题的通知。岳秀山调其他省任第一书记,成大业到别的省当了副省长,边际则到天野地区当了书记。边际上任前感情很复杂地拉住我的手说:‘张问天同志,我的命是经你的手捡回来的,你的大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但是你目前的情况还不能出来工作,以后生活上如有困难就找我。一九六九年‘文化大革命’正处于失控状态,边际受到冲击,造反派准备将他批斗死。他逃出来后就到芙蓉镇来找我,我把他藏了四十天,后来形势好转,他才恢复了工作。一九七九年我去省里找人说我的事时,边际虽然无能为力,却拿出五百元钱资助我,他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这时叶知秋进来说:“晚饭做好了,准备吃饭。看样子天要下雪了,吃完饭得赶紧走。”这时王步凡的手机响了,是副镇长夏淑柏打来的。他在电话上向王步凡汇报了省教育厅调查组来孔庙的调查情况:“人家事先没有和镇里通气,而是微服私访,等把情况摸透后才与我联系。调查组认为孔庙上报的材料基本属实,决定发放扶贫款五十万元,发放无息贷款五十万元,让孔庙彻底解决中小学危房问题。”听了夏淑柏的话王步凡心里很激动,一不留神就和他多说了一会儿话,手机的电池电量低了,最后话还没有说完就断了。
吃过晚饭,王步凡与张问天告别,问陈玫如果回天南就趁车一块儿回去,陈玫说她到明天再回去,有车来接她。王步凡也不再说什么就别了张问天,拉上叶知秋回孔庙。
在路上走着,天就下起了鹅毛大雪,路面渐渐变滑,车速也不得不降下来。王步凡刚学会开车,技术不熟练,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一不小心车熄火了,就再也发动不着。他心急火燎没有一点办法,只好站在路边挥着手去挡车,但没有一辆车肯停。
西北风刮着,彻骨地冷,他浑身是雪变成了白头翁。天气越来越冷,路上的过往车辆也越来越少,看来拦车的希望是没有了。知秋见王步凡成了雪人儿,就在车上喊他,让他上车取暖。无可奈何王步凡只好上车与叶知秋坐在后座上,知秋给他拍了身上的雪,又掏出手帕把他头上的雪水擦了擦。王步凡觉得心中一股热流直往上冒,他向知秋报以微笑之后掏出手机给乐思蜀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他们,电话刚响了几声就断电了,这一次连开机也开不了,彻底没了希望。王步凡皱着眉头说:“看来今天晚上我们要在这雪地里度过了。难道七不出门,八不回家还真有点说处?这么不吉利!”
叶知秋两眼望着车窗的外边说:“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天公作恶,偏偏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车子出了故障,真倒霉。”
王步凡明白叶知秋的意思,故意笑着说:“人生总是要经风雨见世面的,有这样一段风雪之夜天公困英雄和美女的经历,也未必就是坏事,我们只好把它理解为天公作美了。要不然我下车往前边走走,到村子里找个电话让乐思蜀来接咱们。”
叶知秋急忙拉住王步凡的手说:“别去了,这里我比你清楚,前面至少十里才有村庄呢,天这么冷,万一不小心滑倒摔伤了怎么办?”叶知秋说过话之后才觉得自己握王步凡的手时间太长了,就很不好意思地松开。多亏是黑天,要是白天王步凡一定会看到她脸上泛着的红晕。
车窗之外大雪飞扬,寒风怒吼,整个世界都在银装素裹之中颤抖,而在凄凉的山岗上,只有一辆车和两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切男女之间的羞涩已经荡然无存,唯一重要的就是如何战胜眼前的困难,不被冻死冻伤,生存是最重要的。
雪越下越大,车窗上已经凝结了厚厚的冰雪,车内漆黑一片,温度也在急剧地下降。叶知秋穿得单薄,牙关咯咯地敲着,在夜深人静的车厢内听得格外清晰。
王步凡说:“生存是人生的第一要诀,没有健康,没有生命,一切都无从谈起。知秋,如果你感到寒冷就靠上来吧,两个人抱在一起可以取暖御寒,严酷的考验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了。”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44节:第三章一年一度秋风劲(11)
知秋听罢并没有说话,慢慢地把身子靠了上来。王步凡这时突然产生了英雄救美人的气概,把知秋紧紧地抱住,知秋的呼吸有些急促,王步凡有些激动,现在怀中抱着的是自己一见倾心的女人,他心情很复杂,但并没有性的冲动。两个人就这样抱了很久,王步凡并没有显出一点轻薄的举动。叶知秋便发出了感慨:“哥,你是我今生今世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我敬佩你的人品,敬佩你的……一切。”她本来想说敬佩他的坐怀不乱,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王步凡也并不是坐怀不乱的人,他克制住自己了。也正是这一点更让叶知秋动心,在她心目中男人都是不敢见血的蝇子,是天生的贱骨头。而今天她躺在王步凡的怀中,王步凡竟然神态自若,就更令她肃然起敬,这样的男人太难得了。
“知秋,我总觉得你在爱情方面过于慎重了,一直没敢多问,怕伤了你的心。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介绍一点情况?”
叶知秋长叹一声,“不慎重不行啊!我姐姐和我的两个表姐就是前车之鉴,姐姐简直是经历了生生死死的一场恶梦,两个表姐也都过得不幸福,受伤的为什么总是女人。”
“愿闻其详。”
“……”叶知秋仍然没有吱声。
“也许我不该提起这些话题,你不想说咱们就换个话题吧。”
“唉,还有什么话不能和你说呢?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个真正的男人,精干、潇洒、有男子汉气质,嫁人最好就嫁你这样的人。我姐姐一生最大的失败就是选错了男人。当初她高中毕业后差二十分没有考上大学,本来是要复习再考的,不幸父亲得了肺癌,家中倾尽所有也没有治好父亲的病。父亲去世后,家中已经一贫如洗,我正在上学,姐姐只好不再复习考学当了民办教师,用每月仅有的几十块钱供我继续读书。她没有买过一件衣服,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女人。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两个青年,一个叫刘强,一个叫赵盛。刘强其实不强,他人虽然聪明,却缺乏阳刚之气。赵盛则与刘强恰恰相反……”知秋说到这里就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王步凡只是静心地听着并不插话。
叶知秋看王步凡不说话,一直在等着她往下说,就接着说道:“刘强和我姐认识得早,却没有占先,而赵盛与她认识的晚,却占了先,另一个原因是赵盛家当时条件很好,我姐认为嫁给赵盛,我上学的问题就能得到解决。姐姐与赵盛结婚后,民办教师不干了,在赵盛家办的厂里当了会计。最初的几年,她们的生活还算美满,当我姐怀上第二个孩子时,赵盛与厂里的一个女工勾搭上了,再也不愿答理她。后来竟要求与我姐离婚,姐坚决不同意。等把第二个孩子生下来后,赵盛又提出离婚,姐仍然不同意。赵盛干脆与那女的在外边租了房子公开同居,不再回家。两年后……唉,两年之后我姐再也忍受不了那种感情上的折磨,就与他离婚了。离婚后回到娘家,我仍在上高中,家中依然贫困如故。无奈之际,我只好辍学。那时有个东南县的马木匠在我们天西老家做木工活,人很老实。为了生活母亲就嫁给了那个木匠,来到东南县,我和姐姐也来了。谁知母亲仅仅与马木匠在一块儿生活了三个月,木匠又死了。是回天西还是留在东南我们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正在这时,有人把我母亲介绍给张问天,我们母女三人就来到了芙蓉镇……”叶知秋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姐在第二个孩子长到两岁的时候,感觉到右乳防里有个肿块,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需要动手术,动完手术后将那个肿块一化验是恶性肿瘤,必须将右乳防切掉,不然一旦癌细胞扩散,就会危及生命,当时我们都有些不知所措。第二个孩子一生下来我姐就去做了结扎手术,现在再切掉一个右乳防,对一个女人来说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姐姐简直不想活了,坚决拒绝切掉右乳防。当时我母亲和我都在,母亲哭着跪下求她,让她听医生的话,我也跪下求她让她想开点。面对亲人的哭求,她让步了,就听了医生的话切掉了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