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巨大的火球向众人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四人急忙闪避,只听耳旁一声巨响,再看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竟已被烧出了一个大洞,众人骇然之余,更是惊怒交集。紫英一声清啸,两道光剑射了出去,打在那怪兽身上,铮铮有声,却是没能伤它一分一毫。那怪兽伸手握住洞中一根石柱,硌嚓一声,那根足有数尺宽的石柱竟被他生生折断,居高临下地向众人扫来。四人无力相抗,只得闪身躲开,那怪兽又是一声怒吼,众人四周石雨纷纷而落,似乎连整个岩洞也摇晃起来。
紫英见寻常剑术伤不了它,急换用五灵仙术,天河、菱纱和梦璃也一起施法,然而无论是雷击、火烧、冰刺、风袭、土噬,五般仙术用遍了,竟仍是无济于事,对怪兽没有半点伤害。众人不知,这熔岩兽王当年由神农亲身抚养,沾染了不少神气,神农殁后,它一直在这洞中修炼生活,修为怕不有上万年?它目前虽仍属于妖类,但论及实力,只怕连神魔两界低等一些的角色都不是对手,何况是初出茅庐的紫英等人?
眼看着怪兽逞威攻来,众人只有尽力躲避的份,但这石洞本来就不甚大,地面上岩浆四处流淌,四人惶急之下,更难腾挪闪避,一时间,洞中险象环生。
再撑片刻,众人筋疲力尽,天河忽地从身后拔出望舒剑,张弓怒喝道:“我跟你拼了——”那怪兽听见天河喊声,转过身来,手中石柱向天河头顶砸去。菱纱、梦璃惊呼道:“天河,快躲开——”
就在这时,一道淡蓝色的光华在洞中一闪而过,望舒剑又回到了天河手中。那怪兽惨嚎一声,石柱从手中掉落,险些砸中天河,双手捂着左眼,吼声中极是愤怒。紫英见那怪兽伤势,明白天河刚才那一射虽然伤了它,却不能致命。但此举已然激怒了它,若要等它整理好伤势,己方四人万难生离此处,急喝道:“天河,快取走炙炎石,我们快走!”
天河刚才一射得手,自己也是意料之外,听紫英之言,急忙上前抢下炙炎石。那怪兽怒极,一掌重重地击在岩浆中,熔岩四溅,天河四人急急绕开怪兽,夺路而去,一口气在洞中七拐八拐,终于甩脱了怪兽的追击。四人定下心来,想到自下山以来,还从未如此落荒而逃,不觉都有些惭愧;但逃得一命,心中又都不免有些欣慰。
众人回到月幽之境,天河拿着炙炎石,高高兴兴地走在最前面:“楚姑娘,我们回来了——”
忽然,眼前绿影一晃,天河只觉手心一凉,炙炎石已被楚碧痕抢了去,她这一下动作极快,身形飘忽,有如鬼魅一般,众人根本没看到她如何出的手,天河吃惊道:“楚姑娘,你、你这是……”
楚碧痕紧紧地将炙炎石抱在胸口,连退数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炙炎石……我终于得到了!”她冷冷地看着楚寒镜,脸上竟是一副交织着庆幸与嫉恨的神情,忽地咯咯笑道:“姐姐,炙炎石倒底是落在了我的手上,不是你的手上!”
众人见她神情,无不惊异。楚寒镜却似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悲哀地看着她,轻声道:“碧痕……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楚碧痕冷笑道:“不错,我是早就知道了。当年梭罗树注入灵力之后,却出现了我姐妹二人,这件事连主人都料想不到,也没法化解。你我既是一体,又非一体,而这梭罗树一生只结一个果实,所以我们之中一人成仙,另一人便要死去,对不对?!”
众人听得大吃一惊,紫英急道:“碧痕姑娘,你……!”楚碧痕的脸上满是愤怒,大声向楚寒镜道:“姐姐!那些事情都是我偷偷听见主人和你说的,你却从来不肯告诉我!因为你不想让我成仙,是不是?!你越是不说,我越是痛苦,好几次偷跑出去,漫无目的地寻找,差点丢了性命!你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是不是?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成仙了,对吗?!”
楚寒镜的眼中全是痛意,缓缓地摇着头:“你听见了主人和我说的话,便该知道,唯有善心才能令你身合成仙,若是怀着私念,只能让梭罗树结果,你却一样要魂飞魄散……”
楚碧痕放声大笑:“哈哈,姐姐,你到现在还想骗我?!你说我有私心吗?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算什么私心?!我自己的命,只由我自己决定!不管是主人还是你,都休想左右我!!”眼中蓦地涌起一股决绝的狠意,冷笑道:“永别了,姐姐!待我成仙之后,永远也会记得你的——”双手用力一握,炙炎石竟已融进她的胸膛!
楚碧痕张开双臂,脸上露出了她有生以来最灿烂的笑容,她的身子缓缓地飘了起来,笼罩在一层层七彩的光环中。此时的她,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最幸福的女孩子。然而,就在这无比的幸福感中,她的身体也开始缓缓消失,从两只脚开始,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楚寒镜看着这一切,眼中泪如雨下。
转眼间,楚碧痕的身体都已消失殆尽了,只剩下脸庞微弱的轮廓,然而那张脸上,仍旧是那种无比幸福的微笑!
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果真如此幸福吗?
梭罗树顶,四片巨大的白色花瓣缓缓展开,一颗翠绿色的果子升了起来,发出无比绚丽的光芒,将整个石洞照耀得光彩夺目——然而,就在同时,梭罗树也开始枯萎了。
它竟和楚碧痕一样,这一生最灿烂的时刻就是死亡。
楚寒镜俯在已经枯萎的梭罗树上,抱着树上落下的梭罗果,失声痛哭:“碧痕,你怎么那么傻……我、我不能阻止你,不配当你的姐姐……”
菱纱看得惊呆了:“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寒镜啜泣着,轻声道:“你们知道,我之前为何不肯说出炙炎石的所在?”
她幽幽叹了口气,继续道:“那是因为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碧痕有多痛恨我了,她把我当成一种威胁,想着万一成仙的不是自己,又该怎么办……我隐隐觉得,以她的心性,就算找到炙炎石身合,也不能成为仙身了……”
楚寒镜的泪一滴滴滴落在梭罗果上,带着那种无可挽回的心痛:“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散……我也不再想得到炙炎石了,我们二人相伴,虽然亘古寂寞,总好过我心中的那个结果……可惜,这一天终于来了……”
柳梦璃悲从中来,凄然道:“这些,都是、都是我们害的……”楚寒镜哀叹一声:“不,与你们无关。碧痕她今日又偷偷跑出去找炙炎石了对不对?或许就像她说的,只是需要一个了结,不在今日,也在明日……”
天河黯然问道:“她那样……算是死了吗?”楚寒镜闭上了眼睛,身体也开始缓缓消失:“生生死死,真的需要这么执着吗?梭罗树一生只结一个果实,即使碧痕没有成为真正的仙身,我却也要消散而亡了……但死,真的是一件坏事吗?……能够从漫长的时间里解脱出来,我很开心。我觉得自己死了以后,一定能回到主人的身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向众人微笑着道:“你们不用觉得有愧……若是想要梭罗果,就把它带走吧……”
柳梦璃拾起洞中仅剩的梭罗果,见上面泪痕点点,也忍不住垂下泪来。菱纱擦了擦眼睛,忽然悲愤地大喊道:“为什么?成仙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这样残酷,一定要有人死呢?!”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回答得了,即便是一向以修仙为己任的紫英。其实就是紫英,心里又何尝不在痛苦地问着这个问题?
菱纱愤然地一跺脚:“走!我们离开这里!回琼华派去!我再也不想看到这里了!”
飞往琼华派的路上,众人在御剑中第一次没有了谈论,没有了嬉笑,甚至没有了那一丝激动和紧张。西风猎猎,吹来的不是爽意,而是无比的哀痛和苦怨……
第十七章:居巢反目
天河四人黯然飞回琼华派,刚到山门口,只见守门的弟子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韩菱纱。派中一大群人呼呼拉拉地走了过来,天河看去,大多是派中“明”字辈的修道弟子,看上去都是一脸不满和厌恶之情。只有怀朔、璇玑等少数几个熟悉的同辈夹杂在其中,满脸焦急,嘴里在不断地解释着什么。璇玑看到紫英,急忙飞奔过来喊道:“师叔!不好了、不好了!”
紫英问道:“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璇玑尚未回答,一个黄衫弟子已怒气冲冲地说道:“师叔,你还不知道吗?!这韩菱纱在入门前是个偷东西的贼!有人已经认出她来了!”
菱纱微微一愣,脸上只是苦笑。紫英听得悚然一惊,喝道:“明桓,你们听谁说的?可有真凭实据?!”明桓怒道:“这是上次从寿阳回来的怀安师兄告诉我们的,想不到我们琼华派堂堂修仙大派,居然混进了一个贼!”
怀朔急道:“明桓师兄,这中间恐怕有误会,上次我和璇玑师妹去寿阳除妖,恰巧遇见他们三个也在那里帮忙铲除妖孽,菱纱师妹也在其中,他们都是好人,怎么可能是什么贼?”话没说完,身旁一个叫明靖的弟子大声道:“那有什么假的,怀安师兄说了,他在城外亲眼见过这女贼的通缉画像,跟那个韩菱纱长得一模一样,不是她还是谁?师叔,我们琼华派收徒甚严,怎能允许这种身份的人混在其中?!”
怀朔急得搓手道:“你们、你们……”只听身旁众人纷纷斥责喝骂起来,他本就不擅长言辞,此时情急之下,双拳难敌四手,一张嘴怎辩得过数十人?紫英听得眉头紧皱,心中怒气升腾,偏生这些弟子一个个说得理直气壮,叫喊声越来越高:“我们琼华派里哪能容得下这种小贼,刚才怀安师兄已去禀报掌门,请掌门将这个女贼逐出门墙!”“现在逐下山去说不定都为时已晚!谁知道本派有没有丢过什么?”“前天我兜里的五两碎银子无缘无故就不见了,说不定就是这个女贼下的手!”
守门的明尘听不下去了,替菱纱辩解道:“我这几天一直负责守门,前天一整天菱纱师妹根本就和紫英师叔一起去了外面,怎可能是她做的?”但他的声音立刻就淹没在众人的叫骂数落声中,只听众人说的越来越多,越来越琐碎,有些竟牵扯到了好几年前的失窃案,也不管有没有可能,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只听一个弟子高声骂道:“这女贼好不要脸,自己干这下五流的行当,居然还有脸来我们这里修仙——”
唰的一声,云天河左手已提住了那人衣领,右手狠狠一拳击在那人腹部,那人痛呼一声,倒着飞出去半丈远,躺在地上高声惨叫。云天河满脸怒火,神威凛凛地立在那里,瞪视众人:“你们,谁还敢骂菱纱?”
这下子众人倒是不骂韩菱纱了,话语中的矛头纷纷转向了云天河:“这野小子和那女贼一伙,也不是个好东西!”“你算那路货色?敢在琼华派撒野?”“连师兄都敢打,你懂不懂规矩?”然而骂归骂,那份气势却馁了下去,不但无人敢再上前一步,反而纷纷后退,有些人嘴里一边骂,一边偷偷地溜走了,想是方才骂菱纱骂得太过分,生怕天河下一个就找自己动手。
慕容紫英怒喝一声:“都给我退开!”刚才被打的弟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天河大怒道:“紫英师叔,你看他如此嚣张——”紫英怒喝道:“够了!闭嘴!既然你们将此事禀报了掌门,便该由掌门定夺!现在通通给我回去!”众弟子先失了气势,又畏于紫英积威,不敢再说,嘴里狠狠地嘟囔几句,才悻悻离去,只余下怀朔、璇玑两人。
璇玑气道:“紫英师叔,师兄他们太过份了……”怀朔也苦道:“师叔,我和璇玑师妹一直阻止,可他们还是要去找掌门……”
紫英叹了口气:“璇玑,你与怀朔也先回去吧,此事我自会去求见掌门……”璇玑急道:“紫英师叔,让我跟你一起去吧!”紫英摇了摇头,怀朔劝道:“璇玑,听师叔的话吧,你去了,也不一定能帮上忙。”璇玑满脸不甘,但见紫英神色坚决,也只好点点头,跟怀朔走了。
那边天河、梦璃在一边安慰菱纱,天河大声道:“菱纱,你别理那些人胡说八道!他们再敢乱说,有一个我就揍一个!”
菱纱轻声道:“天河,你冷静点……别把大家都得罪了,像你爹一样……”天河怒道:“我不管!无论是谁,我不能让他欺负你!”
柳梦璃温言劝道:“菱纱,别管他们。那些人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只是一派胡言……”菱纱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谢谢你们,我不在意的。一想到炎帝神农洞的事,心里就难过得不得了,和那一比,这些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紫英缓步走过来,微声问道:“菱纱,你以前……真的是……?”天河急了,大声道:“紫英,菱纱是好人!你不知道,那天她在陈州——”
菱纱轻轻向他摆了摆手,两眼直视着紫英,反问道:“……是什么?紫英,如果我真的是贼,你会怎样?也要看不起我吗?”
紫英微微摇了摇头,声音里充满了迷茫:“我……我不知道,偷窃虽是品行不端,但或许你有你的理由……”
菱纱的脸上忽然重新绽放出笑颜,高兴地说道:“哈哈,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你放心,我啊,只是拿死人的钱财去接济一下活着的人,伤天害理的事情是绝对不做的,更看不上琼华派的什么书本刀剑。”
紫英长吐一口气,肃然道:“走!我们去琼华宫找掌门,请她宽待此事!”菱纱有些犹豫地摇摇头:“不用了吧?我不想去……”紫英坚决地道:“不行!你如果想继续修行,此事一定要妥善处理,还有天河打人的事,我们势必得见掌门一面。”
菱纱叹了口气,见天河等人都望着自己,点了点头:“好吧,我们这就去见掌门。”
众人来到琼华宫门前,紫英向门前的虚邑施礼道:“我有事要见掌门,还请通报。”虚邑道:“紫英师兄,掌门有命,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琼华宫,你们还是请回吧。”
紫英问道:“不知何事如此慎重?”虚邑摇头:“掌门只说有要事待办,不能打扰,或许半日,或许一日。你们要是急着见掌门,不妨先在外面等一等。”
紫英叹道:“知道了,多谢。”回头对众人道:“实在不巧,我们且在这里等一等吧。”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众人腹中饥饿,天河回房拿了些干粮分给众人,四人蹲坐在琼华宫前的草坪上,只觉心里的感觉和口中的干粮一样,分外没有滋味。转眼间红日落去,明月高悬,琼华宫中仍没传来半点消息。今夜正是月圆之夜,天河望着那银盘一般的存在,突发奇想,说道:“你们看,月亮好大,像个饼……”
菱纱微微一笑:“什么饼,难道你又肚子饿了?”天河挠挠头:“是啊,今晚的饭吃的实在没胃口……”
紫英看了看天,向他们道:“回去吧,你们也累了一天了,该休息休息了。已经这么晚了,看来掌门今天是不会见我们了,不如明日一早我再来求见……”
天河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紫英……你觉得,在山上很快乐吗?”
紫英默然良久,叹道:“菱纱也问过我一样的话,我的回答还是不变。求仙问道、斩妖除魔,乃是我一生所向往,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又怎会不快乐?”可这次的回答中,却分明多了几分苦涩之意,他自己也不愿掩饰。
天河道:“可是,修仙好像就是些心法口诀,无聊透了,要想行侠仗义,更是不修仙也能做,干嘛不能过以前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呢?”
紫英喃喃道:“这并非如此……”天河又道:“我之前总想不通,既然御剑这么好玩,为什么爹来了之后又要走?可一路上看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