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喝道:“胡闹!你被弹开之后,那妖界入口根本纹丝不动!凭你的修为,想要穿过那个结界,根本是不可能的,你再去也不过是白白送命!”天河十分着急,忽然大声道:“那我就去找大哥,他以前和妖界交过手,一定有办法的!”菱纱也道:“我和你一起去!”
怀朔奇道:“大哥?”紫英向他摆了摆手,看着菱纱,摇头道:“菱纱,你身体尚虚,最好再多静养一段时间。”菱纱神情愧疚,轻声道:“我、我没关系,梦璃的事更重要吧?如果不是我突然晕倒……也许、也许天河就能拦住她了……”
天河连连摇头:“菱纱,这和你没关系!”菱纱低头不语,紫英点了点头:“好吧,要是你们执意要去,我也一起。”转头看着不明所以的怀朔道:“怀朔,这些事你先不要外传,以后有机会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的。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
天河也谢道:“怀朔,昨晚你及时来通知我们妖界的事,还帮我照看菱纱,真的要谢谢你了!”怀朔谦逊地一笑:“哪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见天河、菱纱均已无恙,向紫英施了个礼,出门去了。
紫英叹了口气,忽然从身后拿出一柄细长的宝剑,宝剑通体淡蓝色,竟与望舒剑相差无几,递给天河,道:“天河,我替你打造了一把剑,拿好。”
天河吃了一惊,懵懂接过宝剑,拿在手中,竟是说不出的顺手。紫英道:“这把剑你且收着。如今妖界降临,任何事情都得小心谨慎,就算你用的是望舒剑,将这支剑带在身边亦无坏处。”
天河摸摸头,高兴道:“望舒剑……我已经给了大哥,他破冰要用到。这下好了,又有可以射的剑了!”菱纱好奇地端详着这柄剑,笑道:“咦?这把剑和望舒剑长得好像,连颜色都差不多呢。”
紫英叹道:“那不过是形似罢了,望舒剑所用之材可遇而不可求,何况终我一生,铸剑之术也难及宗炼师公项背,又如何能再造一把‘望舒’……”菱纱钦佩地看着他,满怀敬意地道:“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已经很厉害了,而且以你的性情,如果是给朋友用的剑,你一定更会费尽心思去打造的……我说的对吗?”
紫英淡然笑了笑,郑重地对天河道:“我隐隐觉得,掌门有朝一日必会索回望舒剑,所以在闲暇之时打造了这把剑,希望天河能够用上……只是没想到,却是玄霄师叔破冰会需要望舒剑……”
天河高兴地道:“紫英,谢谢你……”紫英摆了摆手:“不必言谢,我只要求一件事,请善待这把剑。”轻轻叹了口气,期望地看着他。
天河想起上次被罚思过的事,脸上一红,连忙道:“呃,我、我答应你,绝不用它来切肉什么的……”菱纱“噗”的一笑,问道:“对了,紫英,它有名字吗?”
紫英道:“剑的名字,自然是由剑的主人来取。”天河挠了挠头,问道:“我、我想叫它‘天河剑’,可以吗?”紫英微微一笑:“当然。”
天河嗫嚅道:“谢谢你,紫英……在妖界入口也是你救了我……那天,我不应该那样对你说话的……”菱纱得意地道:“紫英啊,就是不坦率,说不定他担心天河,就一直跟在后面呢——咦?我说中了?紫英你的脸有点红哎!”笑嘻嘻地看着紫英,心里对他却是一股说不出的敬重喜爱之情。
紫英咳嗽一声,道:“休要胡闹,当务之急,我们快些去找师叔,问明妖界和梦璃的事。不知师叔此时是否已破冰而出,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去禁地看看吧。”
三人来到剑林后的小径,突然感到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从剑林后到禁地大门的一路上原本被人设下了符咒,时不时便有魁召出现巡视,天河等人几次来此,每一次都免不了和几个魁召交手。可这一次,路上居然没有一个魁召出现,紫英细查周围气息,惊异地发现形成魁召的那些气,竟不知何时被人消解了。那些符咒都是派中前辈设下的,他们个个修行高深,符咒中蕴含的灵气也是深厚无比,能维持数十年而不消散,此刻却被人为散去。想到这里,紫英不由暗暗心惊,何人能有如此修为,难道是……
心中正惊疑间,禁地大门已出现在了眼前,这里原本是派中严令不得前来的地方,此时却有数名弟子守在门口,他们看到紫英三人,也没显露出丝毫奇怪之色。天河三人又惊又奇,心下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感,紫英向着其中一人喊道:“元亦师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第十九章:禁地生变
元亦望见紫英,拱了拱手:“对不住,紫英师弟,掌门要在禁地内闭关修炼,命我们从今日起镇守禁地,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语气却是冷冰冰的。紫英诧异道:“妖界已然降临,这等危急关头,掌门却要闭关?”
元亦冷冷道:“掌门说妖界或许是有了死守之心,才会在入口布下结界,但我们一日不攻进去,妖界却也未必会主动攻过来。因此掌门打算先闭关修炼一段日子,似乎另有秘法。你们如果没事,便请回吧!”
天河关心玄霄境况,急问道:“那我大哥呢?他还在禁地里吗?”元亦瞅他一眼:“你大哥?谁啊?”天河见他冷漠神情,心里有气,也不和他解释,直接向大门走去,眼前白光一闪,一柄冰冷的长剑横在胸前,元亦冷冷地道:“紫英师弟,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么?不穿本派服饰也就罢了,连禁地也敢乱闯,还有没有规矩了?听说上回打人的也是这小子,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其实这元亦与紫英本无怨仇,只是紫英资质较好,练功又十分刻苦,虽然入门较晚,修为却远在元亦等“元”字辈弟子之上,颇得掌门器重,派中人缘又好,元亦心中早有嫉妒之意。此刻借着天河之事,一并发泄了出来,话里面句句夹枪带棒,明着责备天河,暗处却对紫英连讽刺带挖苦。菱纱听得心头怒起,刚要发作,紫英悄悄向她摆了摆手,扬声道:“元亦师兄批评的是,紫英教徒无方,甚感惭愧。只是我们有事要见禁地中的玄霄师叔一面,不知师兄能否通报掌门一声?”
元亦冷笑一声:“岂敢,听今天掌门说,你们来往这禁地只怕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哪用得着师兄我通报?大不了等到三更半夜,学那偷鸡摸狗的小贼行径,溜进来便是。哼哼,你们身旁,不就有一位精通此道的高手么?”
天河听得勃然大怒:“你——!”紫英见他辱及菱纱,也是忍无可忍,愤然道:“元亦,我敬你是师兄,说话让你三分,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了!”
元亦冷笑道:“哟,看不出来,慕容紫英你倒是有几分硬气,怎么着,跟师兄——”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禁地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外面何事喧哗?!”
元亦忙换了一副恭敬的神情,回身施礼:“掌门,您出来了?”夙瑶看他一眼,目光又转向天河三人,最终停在紫英脸上,冷冷一笑:“哦?紫英,几天不见,你竟已目无尊长了?”
紫英连忙施礼:“弟子不敢!”夙瑶哼道:“不敢?那方才是谁在外面和元亦争吵啊?”元亦听掌门语气,显是向着自己,顿时挺直了腰杆,斜睨着紫英三人,目光中尽是轻蔑得意之色。紫英心中气苦,却又不敢争辩,只听夙瑶冷声道:“你们三人跑到禁地,所为何来?”
天河大声道:“我们是来找我大哥、找玄霄的!”元亦喝道:“大胆,竟敢直呼师叔名讳!”夙瑶鼻子里哼了一声,元亦连忙垂手退到一旁,不敢再说。
夙瑶冷然道:“你们要找玄霄?哼,他不会见你们。”天河怒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禁地里?你把我大哥怎么样了?!”他隐约觉得,大哥和掌门之间似乎有着极大恩怨,这时看见掌门进入禁地,不由得极是担忧,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夙瑶脸上是轻蔑的笑容:“你口口声声称玄霄大哥,看不出来,他还颇有办法,居然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紫英惊疑道:“掌门,您这是……什么意思?”
夙瑶嘿然一笑,长叹道:“真是可悲啊,慕容紫英,枉我一直认为你聪明绝顶,想不到你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如今告诉你们也无妨,今日一切都是我与玄霄策谋,而你们几个,不过是棋盘中的几颗小小棋子罢了。”
慕容紫英全身一震:“棋子……”夙瑶冷冷地道:“当日我令你放任云天河等人,就是要骄其心、懈其备。若非如此,他们怎敢轻易来到这禁地之中?又怎能助得玄霄破冰?这一切若非已安排妥当,就凭你们数次在禁地大摇大摆地出入,我又岂会不闻不问?”
天河和菱纱震惊地看着紫英和掌门,想不到紫英原先那些放纵自己的行为背后,竟是如此细密的心机。紫英身体微微颤抖,轻声道:“原来,掌门你……是为了……”又听夙瑶淡然道:“当然,这一切都是从云天河上山那一天开始的。玄霄身为羲和剑之主,在望舒剑被你们带至山门时,自然有所感应,有他告知,我才会见机收你们入门,也才会有之后的种种安排,直到今日大功告成……”
韩菱纱喃喃道:“所以、所以你根本不是靠什么占术,才知道有故人之子上山……”夙瑶望着她,脸上只是冷笑。紫英强自镇定下来,问道:“掌门,弟子斗胆一问。弟子实在不解,难道如此做,只是为了取回望舒剑?此剑乃本门之物,若是向天河索要,他自然也会归还,又何必、又何必使用这种……”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诡诈”二字,实在说不出口。
夙瑶冷然道:“你莫要弄错了,我要的不是望舒剑,而是再度苏醒过来的望舒剑。”紫英不解道:“弟子驽钝……”夙瑶看也不看他一眼:“你无需明白,如今妖界虽然按兵不动,但大敌当前,岂可轻忽?紫英你还是速速回去修行,勿要被杂念所扰。”转向天河和菱纱,朗声道:“至于你们两个,看你们连衣服都换了,倒是很识时务,就自行下山去吧!最好将山上的一切通通忘记,忘得越干净越好!”
天河大声问道:“等等!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说大哥骗了我们?可是大哥为什么要骗我们?!他、他不是我爹娘的师兄吗?”
夙瑶冷冷一笑,话音有如冰雪般寒冷刺骨:“师兄?那又如何?你可知道,玄霄恨云天青、夙玉入骨,没有杀了你,已算手下留情!”
天河暴喝道:“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不可能!”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夙瑶冷漠而轻蔑地看着他,脸上寒意涌起,朗声道:“看样子,不与你说清楚,你是不会死心的。元亦!你去将本派秘卷取来。”
元亦恭恭敬敬地一躬身:“是。”得意地瞥了紫英三人一眼,向剑林外走去,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双手捧着一本发黄的簿册走了回来。夙瑶喝道:“元亦,我命你将卷轴上所记,一字不差地念出来!”
元亦朗声念道:“吾派第二十代掌门道胤真人以惊世之才,苦修终年,于晚年参悟以阴阳双剑和合之力,携派中弟子飞升之秘法。自此,穷三代之人力、物力,终成羲和、望舒双剑……阴阳双剑需以‘人剑相合’之法修炼,数载方有所成。而双剑飞升之法,必辅以强盛灵力,非人世苦修所能及。道胤真人不愧思虑深远,曾夜观星象,占一奇地,灵气充沛异常,应能为吾派所用。奈何此为妖界,并不易与……吾派弟子玄霄、夙玉资质上佳,乃被选为双剑宿体。历三载,逢妖界以十九年为一周,再度降临。玄霄、夙玉合双剑之力网缚妖界,令其不可动弹,以引取极大灵力。而妖界顽抗,吾派与之力斗,第二十四代掌门太清真人不幸为妖孽所害,引发战局旷日持久,惨烈非常……”
念到这里,元亦两眼向后看去,脸色一震,不觉顿了一顿,夙瑶厉喝道:“念下去!”元亦忙续道:“关键之时,望舒剑宿体夙玉心生怯意,更因私情,与其师兄云天青携剑出逃。羲和剑宿体玄霄独力难支,令妖界脱离昆仑而去。此一役吾派伤亡过百,其中掌门太清真人、掌门首徒玄震、长老——”
夙瑶冷冷地打断了他:“够了。”转向天河,冷笑道:“云天河,这下你再无疑惑了吧?”
天河的手抖个不停,嘴唇哆嗦,颤抖着说道:“你说……大哥……他是被我爹和我娘害的……”夙瑶厉声道:“不错!若非云天青、夙玉临阵脱逃,玄霄又怎会运功过度?且他无望舒剑支持,内息大乱,才终致阳炎侵体,被冰封十九年之久!”
天河全身颤抖,口中喃喃自语,菱纱见天河难过情状,急劝道:“天河,你别理她!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卷轴,随便念一念,就要别人相信啊!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这卷轴为何不敢放在经楼里?”她之前曾悄悄潜入经楼,偷看琼华派的名录,却没见到这本簿册,此时见夙瑶突然拿出,心里也有几分疑惑,倒不全是安慰天河。
夙瑶冷笑道:“这是本派秘辛,岂是人人可知?何况以你妙手空空的手段,这本书若是放在经楼里,万一被你所见,那我与玄霄岂非功亏一篑?韩菱纱,你当我准你入门,便不了解你先前的那点事情么?”
紫英忽然苦声问道:“掌门,弟子还是不明,无论如何,本派只是要将望舒剑取回,又何必……何必如此对待天河他们?”夙瑶凤眼圆睁,向紫英怒目而视:“大胆!你有此一问,难不成是觉得我错待他们了?”
紫英身子一震,在这琼华掌门十数年积威之下,纵是正直果敢如他,也不觉为这一怒所慑,口唇微张,却是说不出话来。夙瑶半是斥责地喝道:“云天河等人入门以来,我命你尽心传授心法,如今令他们下山,也不以驱逐之名,我自问待他们已是不薄。莫非你心中还有不服么?”又转向云天河,冷冷道:“你口口声声要见玄霄,且不说他此时正运功调息,不可被打扰。就算真的令你与他相对,你又如何言语?玄霄未因前事报复,已是难得,难道非要引出他旧恨,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
天河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惊,心中数般情感汹涌激荡,几十个念头纷繁交杂,一时间竟都是说不出话来。夙瑶扫了三人一眼,又是一声冷笑,高声道:“元亦!我要入禁地闭关了,你带人在此守好,绝不可让人闯入!”缓缓走入门内,那扇石门又关拢来。天河三人眼看着夙瑶进去,心下焦急,却没半分办法。
元亦的脸上现出一丝得意的讥笑:“紫英师弟,请吧!”紫英三人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琼华派中,竟是充满了巧诈与欺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第一次如此冷漠而功利地展示在众人面前,心中苦闷之极,似乎连呼吸也不畅起来,惶惶然如避瘟疫般离开了这里。
三人回到剑舞坪上,天河神情惶惑,喃喃地念叨着:“爹、娘……大哥……怎么会……怎么所有事都变得这么乱……”菱纱着急地劝道:“天河,你振作一点!你先别听信掌门的一面之辞,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再说梦璃还下落不明,等着我们去弄清楚真相呢,千万不能自己先气馁了!”
天河的表情十分痛苦,低声说道:“菱纱……也许我错了,我真的不该下山,真的真的不应该下山……到了这里,才发现什么都是错的……”
菱纱默然叹息:“也许……你说的对,许多事情,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心中又一次涌起强烈的愧疚感:“是我……对不起你,如果那天我不去你爹娘的坟墓,不骗着你也一起下山来,也许、也许你现在仍然是那个快乐的山顶野人……”
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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