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仍自瞠目不解,司马玠向他微微一笑,又复说道:“昨夜,你们喝得酩酊大醉以后,姬老四于梦中喃喃自语,吐露真言,说是要把我制成‘生炒金刚心,九转金刚肠,黄焖金刚肉,红烩金刚肝’,以及‘金刚骨头熬汤’等各式莱肴,款待为‘七绝魔君’孟南祝寿的各路宾客!”
姬元心中一宽,含笑叫道:“梦中之言,怎能作实,司马大侠是在说笑话了!”
司马玠道:“是否属实?你弟兄心中明白,我一路之间,从未找过你们麻烦,如今却要捣捣蛋了!”
姬元问道:“司马大侠要想怎样?”
司马玠扬眉说道:“我内伤未愈,脏腑间有点不适,加上这旅店中的陈酿颇久,酒味尚佳,故而今天不想赶路,要在此多住一日。”
姬元叫道:“不行,我家魔君急待我弟兄回去覆命,怎可在此……”
司马玠不等姬利话完,便截断他的话,冷笑一声说道:“不行也得行,不可也得可,我的话就是命令,你们谁敢违背?”
姬利大怒道:“胡说,你的话是甚命令?我弟兄才是此一行中的发号施令之人,你不要忘了已中‘金蚕毒蛊’,‘生死’二字,全操于我弟兄手中!”
司马玠微笑说道:“姬老四,你少拿‘金蚕毒蛊’对我恫吓,以前我怕,如今却不怕了!”
姬利嘴角一披,晒然说道:“少吹大气,我不相信你能抗拒我弟兄独门神蛊的啮心之苦?”
司马玠笑道:“姬老四,你会听话吗?我不是说能够抗拒,只是说‘不怕’而已,因为到了‘七绝谷’后,所受开膛摘心,剔骨挖肉等痛苦,不会比毒蛊肆虐,好受多少?”
这几句话儿,使姬元姬利弟兄,听得双双皱眉,不知应怎样答话才对?
司马玠笑吟吟地,扬眉又道:“何况你们若在途中逞甚凶锋,把我弄死,则‘七绝魔君’孟南便‘无生炒金刚心’、‘九转金刚肠’等罕世名菜待客,他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把你弟兄,挖心剖腹以代……”
姬元姬利方觉有点毛骨悚然,司马玠自行斟杯酒儿,饮了一口,含笑又道:“由此可见,你弟兄连汗毛都不敢碰我一根,会把我当作老祖宗呢?”
这位“玉金刚”的口舌言词,越来越觉尖刁,使狞恶异常的姬元姬利兄弟,为之哭笑不得。
姬利目中凶芒微闪,还想用强,姬元生恐把事弄僵,彼此不得下台,赶紧向姬利略施眼色,佯怒沉声叱道:“四弟不得无礼,司马大侠既然身体不适,便在此多歇一日,也无所谓,你……你还不快去吩咐店家,准备些丰盛酒莱,再奉陪司马大侠,尽情一醉!”
姬利从乃兄眼色中有所会意,喏喏辞去,命店家准备酒菜,奉陪司马玠开怀畅饮。
饮未三杯,司马玠神思一昏,已告玉山颓倒,伏案醉去。
姬元皱眉问道:“效验怎会这快?四弟,你是否把蒙药下得太多?”
姬利狞笑答道:“当然,我教他三天三夜,无法醒来,等司马玠一觉醒回,我们已赶出了两千里了!”
姬元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快走,在这三天三夜之间,除了人打尖马上料,和深夜觅地略事休息外,不准丝毫耽延!”
姬利指着司马玠道:“这位‘玉金刚’呢?是否交给他们……”
姬元连连摇头,接口说道:“不能交给他们,只好由我弟兄不辞劳累,轮流抱他赶路。”
说完,命那两名凶苗,收拾行囊,准备登程。
一开始,是由姬元把司马玠抱在胸前,纵马飞驰,等到觉得劳累之后,由姬利接手。
但驰出百余里后,又生岔事。
姬元姬利等驰到一座密林之前,正待催马绕林,突然一根响箭,自林中呼啸而出。
他们知道这响箭是中原绿林人物所用,不禁眉头一蹙,勒马停蹄。
十来名怀抱鬼头刀的劲装壮汉,从林中走出,雁翅排开,目光冷注姬元姬利兄弟,一语不发。
跟着一声“阿弥陀佛”,与一声“无量佛”号起处,又从林中,走出一僧一道。
僧人胖大,道人清癯,但均神情狞恶,一望而知,不是正派人物。
姬元抱拳叫道:“大师与道长请了,在下姬元与四弟姬利,奉了主人‘七绝魔君’之命,有事中原,尚请二位借道……”
姬元兄弟,一向凶横,这是因重责在身,有顾虑之事,才把话儿说得尽量婉转!
谁知姬元话犹未了,那胖大僧人便冷笑一声,接口叫道:“姓姬的,你不要以为‘七绝魔君’孟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若不是‘七绝谷’中之人,洒家还不屑于出手阻路!”
姬元诧声问道:“大师怎么这样说话?莫非曾与‘七绝谷’中,结过梁子?”
清癯道人一旁冷冷说道:“梁子倒是没有结过,但贫道等看不惯孟南那等目高于顶,藐视中原武林的妄自尊大之状!”
姬元这才明白症结所在,再度抱拳为礼,向那胖大僧人,与清癯道士,尽量语气谦和地面含微笑说道:“在下久居苗疆,少人中原,难免稍嫌眼拙!请教大师,道长,法号怎样称谓?”
胖大僧人道:“洒家大雄尊者,这位是大智真人,在当世江湖中,被称为‘湘江双煞’!”
姬元倒也听说过这“湘江双煞”,是绿林道杰出好手,闻言之下,扬眉笑道:“尊者,真人,请莫误会,我家魔君邀客之举,或有未周,姬元担保补上两份请柬……”
大雄尊者冷笑说道:“争来的酒食不香,你们如今是……”
姬元接道:“我弟兄是奉了魔君之命,迎接这位贵宾,去往云南……”
边自说话,边自向怀中所抱的司马玠,伸手一指。
大智真人眼珠一转,狞笑说道:“好,姬朋友,你弟兄要回:云南‘,尽管请便,但’七绝魔君‘孟南的这位贵宾,却请留下!”
姬元皱眉问道:“真人与我们这位贵宾,是平日素识?还是结有前仇?”
大智真人摇头答道:“一非仇家,二非素识!”
姬元苦笑说道:“既然如此,真人何必……”
大智真人不等姬元往下再说,但念了声:“无量寿佛”,剔眉接道:“我们留下人质,是想叫盂南跑趟湘江,会会这位逍遥化外,目高于顶的‘七绝魔君’!”
姬利一来比较性暴,二来业已听出事难善了,遂冷笑说道:“两位少找麻烦,‘七绝谷’中人物,不是好惹的呢!尤其我家魔君,更复功参造化……”
话方至此,大雄尊者暴喝一声叫道:“适才大智道兄打算只留一人,你们既如此狂妄,却须五人一并留下。”
姬元忍耐至此,也已无法按捺,无明火动,目注大雄尊者,冷冷问道:“尊者莫要一厢情愿,我弟兄愿留方留,若是不愿,你能留得下吗?”
大雄尊者怒道:“我知道你们这群东西,太以目中无人,大概是要见点真章不可?”
姬元点头笑道:“对了,这就叫‘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我弟兄自问礼数已尽,如今便向尊者、真人,请教几手中原绝艺也好!”
说完,侧顾姬利,低声用苗语嘱咐道:“四弟先与对方会上一阵,这一僧一道,是湘江一带的绿林高手,你不可轻敌,应该特别小心!”
姬利点了点头,飘身下马,向大雄尊者,暨大智真人,抱拳笑道:“两位是由哪一位出手,指教指教我这僻处边疆的化外野人?”
大雄尊者似乎比较暴躁,厉吼一声,闪身而出,一掌当胸,便对姬利拍去。
姬利想试试这“湘江双煞”,究有多高功力?遂右脚微撤半步,足下不了不八,暗站子午,一式“野马分鬃”,硬拆来势!
双方掌力一合,姬利立觉大雄尊者的真气极强,震得自己右臂发酸,并站不稳桩,退了两步。
大雄尊者“哈哈”一笑,傲然叫道:“‘七绝谷’中人物,不过如此,来来来,你且再接酒家三掌!”
语音甫落,“推云挽月”“浪拍崖拂”“抽风驱云”等三招连发,幻起一天掌影!
姬利试出自己真力,弱于对方,怎肯再复与他一味蛮干?
好在他的下身小巧功夫,相当不错,轻轻略一闪退,便把对方这三招强攻,避了过去。
大雄尊者得理之下,不肯让人,一招疾似一招,一式狠似一式地,硬把姬利身形,圈人了飘飘掌影,与虎虎掌风之内。
姬元起初眉头深蹙,要想接手,但因看出兄弟虽落下风,却身法未乱,似无重大危机,遂耐着性儿,静看究竟。
转瞬之间,交手已近百合。
大雄尊者斗得火起,嗔目厉声叫道:“杖来。”
“呼”的一声,那些劲装大汉之中,有人凌空抛过来一根禅杖。
大雄尊者连发两掌,把姬利逼得后退几步,然后一伸右臂,把那根禅杖,接在手内。
这根禅杖,粗如鸭卵,长约五尺,除去粗巨杖端以外,在杖尾之上,并铸了一个闪闪发光的极为锋利月牙!
行家眼内,一看便知,这禅杖最轻也在八十斤以上,是件极为厉害的外门兵刃。
姬利哪敢怠慢,急忙也取出自己的随身兵刃“点穴双镢”。
姬元见状,两道眉头,不禁蹙得更深!
因为武林人物的兵刃方面,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故而使用短兵刃之人,必须本身修为,比对方高出甚多,或是轻功绝佳,身法比对方灵巧多多,方易涉险取胜!
适才,姬利徒手相搏,已落下风,足见在武学修为上,并未占得优势,则如今以两只短短的“点穴镢”,对付大雄尊者的粗大禅杖,自然更败在顷刻,难逃性命之厄!
就在姬元极度忧心,姬利则勉强纳气凝神,抱元守一,卓立待敌之际,那位大雄尊者,突然发出一阵震天狂笑,轩眉说道:“姬朋友,你们还是乖乖把所迎贵宾放下,去叫‘七绝魔君’孟南,亲自前来见我的好,不是洒家夸句大话,我的双臂神力,和大智道兄‘千手齐飞’的暗器绝技,自从纵横江湖以来,尚未遇过敌手……”
这大雄尊者口中虽说“不是洒家夸句大话”,实际上却正是在狂妄自大!
也就因这几句“大话”,替他招来了“大大麻烦”!
大雄尊者的“大话”方罢,左侧方的密林之中,传出一声冷笑。
大雄尊者,大智真人,与姬元姬利兄弟,闻得笑声,均一齐向林中注目。
尤其是大雄尊者,因自己语音才落,对方语气,似乎含有挑衅意味,遂勃然大怒地厉声叱道:“哪个驴蛋敢对你家罗汉爷无礼?”
话犹未了,林中也响起一阵震天狂笑,有人开口说道:“狂言可恕,恶语难容,我要请罗汉爷,把你这‘驴蛋’二字,吃了回去。”
随着语声,从林中走出二人。
前面一人,是个面貌瘦削阴鸷,约莫五十多岁的灰衣老者。
后面一人,则身高七尺将半,豹头环眼,虎背熊腰,长相好不威猛!
大雄尊者相当识货,一看便知这两人气宇非凡,不大好惹,遂盛气略抑,合掌当胸,念了声“阿弥陀佛”,问道:“两位朋友……”
灰衣老者不容他开口,便自冷然说道:“谁和你是朋友,快替我把‘驴蛋’二字,吃了回去!”
这等说话,自使大雄尊者,太以难堪,逼得他无法不还口,一翻双眼,剔眉说道:“我若不吃回去,又便怎样?”
灰衣老者见大雄尊者又在发横,神情反倒松弛下来,笑嘻嘻地说道:“简单得很,我们要见识见识你的双臂神力,和那位大智道长‘千手齐飞’的暗器绝艺!”
大雄尊者答道:“这事还不容易,你们哪个下场?”
灰衣老者笑道:“比暗器是我,比力气是他……”
一面说话,一面向那半截黑塔似的伟岸大汉,指了一指。
大雄尊者早就看出那大汉如此雄躯,必有神力,眉头一蹙之下,举起手中禅杖,便向石地之上,猛力插去。
一来,他是凝足了十二成真力施为,二来杖尾月牙,又极锋利,竟被大雄尊者把手中禅杖,插得人地三尺!
插完禅杖,哈哈笑道:“这位朋友既要和洒家较力,便请先把禅杖拔出如何?”
姬元姬利兄弟一听便知这大雄尊者并非粗豪一流,到也颇工心计!
因杖尾月牙,无殊两根倒刺,大雄尊者既以十二成力,插杖入地,如今便由他自行拔杖,也未必拔得出来!
那伟岸大汉,若是拔不出杖,自然无颜与大雄尊者交手。
即令他拔出杖来,也必消耗掉了相当真力,大雄尊者再以逸待劳,岂非大大占了便宜,多半可以稳获胜算!
姬元看出大雄尊者诡计,不禁连摇双手,急急高声叫道:“不行,不行,这办法太不公平……”
话方至此,那灰衣老者却截断姬元话头,向他摇手笑道:“没有关系,姬朋友不必担心,那根禅杖尾上,虽有月牙,无殊倒刺,但却难不到我这位老弟的天生神力!”
说完偏过头去,向那身躯伟岸的大汉,含笑朗声叫道:“老弟听见没有,人家要你先拔出石中禅杖,才肯和你正式较力呢!”
大汉笑了一笑,缓步向前,单臂抓住禅杖,轻轻往上一拔!
大雄尊者见对方只凭单臂之力,便想拔出禅杖,不禁晒然失笑。
谁知一丝哂笑,才上嘴角,陡然变作了满面惊异神情!
原来那大汉单臂一摇一拔之下,那根禅杖竟仿佛毫不费力地,便告应手而起!
大雄尊者一惊几绝,知道这大汉的膂力之强,不知要强过自己多少倍数?
大汉拔起禅杖,双手分执两端,往中一合,禅杖便齐腰弯转。
然后再随意一阵乱揉乱压,竟把根长约五尺的粗大禅杖,揉压成一个圆球。
大雄尊者正在惊心,陡然瞥见那大汉双手扬处,把那黑黑圆球,带着黑黑劲风,抛向自己!
他已见识神威,哪里敢接?略一飘身,退出了一丈三四。
“当”的一声,那禅杖所化铁球,掉在地上,溅起不少火星!
那大汉并呵呵笑道:“罗汉爷,这是你的禅杖,我将它奉还,但不知罗汉爷能不能使它复原如旧?”
一言方了,几线银光,向这伟岸大汉面门要害,电疾射到!
原来大智真人看出大雄尊者不是这大汉之敌,竟暗下辣手,要想除却劲敌!
他心计素毒,看出大汉似乎练有“混元气功”等护身神功,全身刀剑不入,故而暗暗发出七根见血封喉的牛毛毫针,打的是大汉功力无法炼到的面门要害,七窍部位!
谁知七线银光才闪,那灰衣老者冷然一笑,略一弹指,也飞射出七线极细金光!
银光是飞打伟岸大汉的面门七窍。
金光则是从横里飞截这七根银色牛毛毒针??
无论是从目标大小,或物体动静而言,那金光瞄准之难,至少比银光要难上百倍!
故而,大智真人见那灰衣老者虽发觉自己偷袭,却并未通知伟岸大汉闪避,只是准备截落,不禁暗自冷笑!
因为即令那位灰衣老者,手法极准,能以所发金光,把自己七根牛毛毒针,击落一或两根,甚至于半数之上,但那伟岸大汉,却仍难逃惨死!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七声极轻微的低响起处,大智真人所发的七枚牛毛毒针,居然全被击落!
大汉怒吼一声,宛如霹雳当空,震得壁间林内,均有点枝摇叶落!
他瞪起两只神威十足的环眼,注视着大智真人,厉声叫道:“驴蛋老杂毛,你想暗害我吗?”
“老杂毛”三字,已够难听,再被他加上“驴蛋”之称,着实把大智真人,骂得乱翻白眼。
但这“驴蛋”,是他们刚才先用来詈骂别人,如今不过还敬,越发使大智真人与大雄尊者,有点哭笑不得。
伟岸大汉一面怒斥,一面迈开大步,走向大智真人。
大智真人怯于对方适才单臂拔杖,暨揉杖成球的绝世神威,不禁微退半步,面带畏惧神色。
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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