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荣国府正堂接旨谢恩。
太监宣完旨意,便叫侍卫长官们将侍卫服和印都留下,道了一回贺,接了贾政许多银子的孝敬,这才笑嘻嘻回宫复旨去了。
是日荣宁二府大摆筵席庆贺,那时官客庆贺的,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武,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仪,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诰命亡故,故其孙石光珠守孝不曾来得。这六家与宁荣二家,当日所称“八公”的便是。余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余者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一时宾客贺礼盈门,把荣宁二府门槛都踏破,把荣宁二府府库都塞满。
贾仁为了应付这些道贺的宾客,不得不整日里面带笑容,动不动就拱手回谢,一时脸上都僵了,手都麻了,当真好不幸苦。
整整大贺了三五日,这些日子里日日筵席,夜夜歌舞,唱戏鸣炮庆贺,排场之盛前所未有,银子当成泥土,凭是世上有的,无不堆山积海。这几日花费之大,只把银子花的像淌海水似的!皇帝赏的那十箱金银宝贝,恐怕就这几日间,已经挥霍的差不多了。
贾仁看着心疼啊,再富贵也不是这么花的啊,就算贾府里再出十个爵爷也经不起这样靡费吧?
圣意让贾仁留在府中修养,待过些时日才去宫中报道上任,这些日子,贾仁干脆也不去管荣宁二府如何热闹,众人如何得意,除了必要他出席的场合外,几乎都躲在后院同姐妹丫鬟们嬉戏。
彼时黛玉自在床上歇午觉,丫鬟们皆出去自便,满屋内静悄悄的,贾仁揭起绣线软帘,进入里间,只见黛玉睡在那里,忙走上来推他道:“好妹妹,才吃了饭,又睡觉。”将黛玉唤醒。
黛玉见是贾仁,打着哈欠笑道:“哟,是我们的侍卫爵爷来了,失敬失敬了。”
贾仁道:“妹妹快别睡了,当心睡出毛病了。”
黛玉道:“你且出去逛逛,这些天日日敲锣唱戏,夜夜箫管笙歌,闹的我没一日睡好,今儿还没有歇过来,浑身酸疼。”
林妹妹身子本就弱,再这么日夜颠倒,贾仁真怕她身子吃不消,便继续推她那柔柔的肩膀,道:“酸疼事小,睡出来的病大。我替你解闷儿,混过困去就好了。”
黛玉只合着眼,说道:“我不困,只略歇歇儿,你且别处去闹会子再来。”
贾仁却依旧不肯走,只是笑道:“要我去哪里?外面吵吵闹闹的,里面忙忙碌碌的,见了别人也怪腻的,不如呆在林妹妹身边,不仅赏心悦目,而且温香怡人,我就觉得浑身轻快,就是叫我去做神仙也不愿去了呢。”
林妹妹被这情话惹的脸色微红,娇喘微微,白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嗤”的笑出了声,娇嗔道:“你既要在这里,那边去老老实实的坐着,咱们说话儿。”贾仁道:“我也歪着。”黛玉道:“你就歪着。”贾仁道:“没有枕头,咱们在一个枕头上。”黛玉道:“又胡说!外头不是枕头?拿一个来枕着。”
贾仁出至外间,看了一看,回来笑道:“那个我不要,也不知是那个脏婆子的。”黛玉听了,睁开眼,起身笑道:“真真你就是我命中的‘天魔星’!请枕这一个。”说着,将自己枕的推与贾仁,又起身将自己的再拿了一个来,自己枕了,二人对面倒下。
贾仁和林妹妹同床对面而卧,二目相交,你的眼里只是我,我的眼里只是你,浓情蜜意,旖旎醉人!
二人对视许久,贾仁只觉得如腾云驾雾一般,浑身酥软下来,仿佛要飞起来了似的,忽而闻得一股幽香,却是从林妹妹袖中发出,闻之令贾仁更加觉得魂醉骨酥。
贾仁忍不住将林妹妹的衣袖拉住,拿在鼻间闻了闻。
林妹妹本是一眨不眨的,满目含情的看着贾仁,却被他拉衣袖的动作惊醒,便笑道:“这个时节,谁带什么香呢?当然也不是你造出来的那些香水了。”
贾仁笑道:“既如此,这香是哪里来的?”
林妹妹道:“连我也不知道,想必是柜子里头的香气衣服上熏染的,也未可知。”
贾仁却想起红楼梦中贾宝玉对林黛玉讲起的那个香芋的故事来,如果因为自己的穿越,而让林妹妹没有听到那样一个有趣的故事,那岂不是十分遗憾?
虽然贾仁对那故事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但依旧决定自己改编一些,也要给林妹妹讲一讲。
贾仁便道:“未必,这香的气味奇怪,不是那些香饼子,香球子,香袋子的香。”
不想黛玉似忽然想起什么,冷笑道:“难道我也有什么‘罗汉’‘真人’给我些奇香不成?便是得了奇香,也没有亲哥哥亲兄弟弄了花儿,朵儿,霜儿,雪儿替我炮制。我有的是那些俗香罢了。”
贾仁一听,便知她又扯上薛宝钗了。
薛宝钗自小也体弱多病,怎么也不见好,后来有个秃头和尚,给她看了病,要弄些难得一见的花、霜、雪、雨来做药引子,制成了一味冷香丸,宝钗时时吃几颗,这才身子好了,身上也因此常有股冷香。
贾仁笑道:“凡我说一句,你就拉上这么些,不给你个利害,也不知道,今儿可不饶你了。”说着翻身起来,将两只手呵了两口,便伸手向黛玉膈肢窝内两肋下乱挠。
黛玉素性禁不住挠痒痒,贾仁两手伸来乱挠,便笑的喘不过气来,口里说:“宝玉,你再闹,我就恼了。”贾仁方住了手,笑问道:“你还说这些不说了?”黛玉笑道:“好哥哥,再不敢了。”一面理鬓笑道:“我有奇香,你有‘暖香’没有?”
贾仁见问,一时解不来,因问:“什么‘暖香’?”黛玉点头叹笑道:“蠢才,蠢才!你有玉,人家就有金来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没有‘暖香’去配?”
贾仁方听出来,笑道:“方才求饶,如今更说狠了。”说着,又伸手去挠黛玉细嫩柔软的小蛮腰。黛玉忙笑道:“好哥哥,我可不敢了。”
贾仁笑道:“饶便饶你,只把袖子我闻一闻。”说着,便拉了袖子笼在面上,闻个不停。
黛玉吃不住羞,把手从他脸上抽了过来,道:“你可该去了。”贾仁笑道:“去,不能。咱们斯斯文文的躺着说话儿。”说着,复又倒下。黛玉也倒下。用手帕子盖上脸。贾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鬼话,黛玉只不理。贾仁问他几岁上京,路上见何景致古迹,扬州有何遗迹故事,土俗民风。黛玉只不答。
无奈何,贾仁只得哄她道:“嗳哟!你们扬州衙门里有一件大故事,你可知道?”
黛玉见他说的郑重,且又正言厉色,只当是真事,因问:“什么事?”
贾仁见问,便忍着笑顺口诌道:“扬州有一座黛山。山上有个林子洞。”
黛玉笑道:“就是扯谎,从来也没听过这山。”
贾仁道:“天下山水多着呢,你哪里知道这些不成。等我说完了,你再批评。”
黛玉道:“你且说。”
贾仁开始凭着前世的记忆,胡诌道:“林子洞里原来有群耗子精。那一年腊月初七日,老耗子升座议事,因说:‘明日乃是腊八,世上人都熬腊八粥。如今我们洞中果品短少,须得趁此打劫些来方妙。’乃拔令箭一枝,遣一能干的小耗前去打听。一时小耗回报:‘各处察访打听已毕,惟有山下庙里果米最多。’老耗问:“米有几样?果有几品?’小耗道:‘米豆成仓,不可胜记。果品有五种:一红枣,二栗子,三落花生,四菱角,五香芋。’老耗听了大喜,即时点耗前去。乃拔令箭问:‘谁去偷米?’一耗便接令去偷米。又拔令箭问:‘谁去偷豆?’又一耗接令去偷豆。然后一一的都各领令去了。只剩了香芋一种,因又拔令箭问:‘谁去偷香芋?’只见一个极小极弱的小耗应道:‘我愿去偷香芋。’老耗并众耗见他这样,恐不谙练,且怯懦无力,都不准他去。小耗道:“我虽年小身弱,却是法术无边,口齿伶俐,机谋深远。此去管比他们偷的还巧呢。’众耗忙问:‘如何比他们巧呢?’小耗道:“我不学他们直偷。我只摇身一变,也变成个香芋,滚在香芋堆里,使人看不出,听不见,却暗暗的用分身法搬运,渐渐的就搬运尽了。岂不比直偷硬取的巧些?’众耗听了,都道:‘妙却妙,只是不知怎么个变法,你先变个我们瞧瞧。’小耗听了,笑道:‘这个不难,等我变来。’说毕,摇身说‘变’,竟变了一个最标致美貌的一位小姐。众耗忙笑道:‘变错了,变错了。原说变果子的,如何变出小姐来?’小耗现形笑道:‘我说你们没见世面,只认得这果子是香芋,却不知盐课林老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
黛玉听了,翻身爬起来,按着贾仁笑道:“我把你烂了嘴的!我就知道你是编我呢。”说着,便拧的贾仁连连央告求饶,说:“好妹妹,饶了我罢,再不敢了!我因为闻你香,忽然想起这个故典来。”黛玉笑道:“饶骂了人,还说是故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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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的经典故事,我每读一次都觉得妙趣横生,不得不和书友们分享一下。
………【第114章 纨绔与泼皮】………
感谢“缘之爱恋”大大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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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秋雨沙沙下了两天,京城凭添了许多处泥泞,路上行人不得不小心翼翼找准地方落脚,否者必定要带着满身泥回去。
秋雨初停,天空蒙上了一层雾色,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都显的格外的清净,偶尔有几个路人抬头望天,却见一层薄雾正顶在头顶,灰蒙蒙的见不到一丝蓝。
天色尚早,经过一夜的喧嚣热闹,京城大名鼎鼎的青楼锦香院灯笼尚明,犹自沉静,其中也不知多少王孙公子,纨绔子弟流连忘返,夜宿不归,沉迷温香软玉不能自拔。
在锦香院门前,早有三三两两为生活而奔波的苦哈哈们经过,开始为一日的生计劳作。这些苦哈哈衣衫褴褛,三顿饱两顿饥,却不得不从早劳作到晚,受尽世间疾苦,遭遇无数白眼,匆匆一世如牛做马,到死也不知为何而生。
偶尔望一眼那金碧辉煌,纸醉金迷,让那些达官贵人流连不去的锦香院,这些苦哈哈们虽是满眼的向往,却也只能摇摇头,留在梦中与之相会。
“吱呀”一声,锦香院高大的红漆大门开了,门前经过的苦哈哈们立马驻足凝望,期盼能一览些许香艳,好在梦中多一点念想。
不想却是从里面晃晃悠悠走出一位睡眼朦胧的锦衣青年来,随后“嘭”的又一声响,锦香院的大门又关上了,同时关上的还有门前经过的这些苦哈哈们今夜的美梦。
那锦衣青年想是连夜奋战,一对乌黑的双眼肿的老大,时不时打着哈欠,精神萎靡,就如一个烟瘾发作的大烟吸食者。门前那些苦哈哈们见了,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恨,由于仇富心理,这些苦哈哈们真想冲上去暴扁他一顿,然而他们知道这锦衣青年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些苦哈哈惹得起的,无可奈何,只得哀叹一声,继续往前赶路,去为今日的口粮任劳任怨。
这位锦衣青年却正是平原侯三公子蒋三爷,他前些日被锦衣卫指挥使放出来后,便趁哥哥不知情下,留恋青楼三日了,半步也未出来过。直到囊中空虚,这才晃荡着他那早已力疲精尽,虚弱不堪的身子,满脸苍白的出来,眼神中却犹自露出不舍的神色。
蒋三爷步履蹒跚离了锦香院,踏着地面上的积水,慢慢朝家走去,忽然迎面冲出几个泼皮来,却是认识他的,赶紧过来点头哈腰,打千请安:“三爷金安!您这是打哪儿来呢,这般劳累,又是要往哪里去啊?”
蒋三爷是个纨绔,时常混迹青楼赌坊,也认识了些地痞流氓,有些泼皮知道蒋三爷乃侯门子弟,便时常来他身前巴结,蒋三爷还时常为此自鸣得意。
现在遇到的这几个泼皮,正是蒋三爷在赌坊时遇见过的,如今黑手党势力滔天,他们本来也想加入,可贾仁却把加入黑手党的条件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这帮子人却连想要依附黑手党也还不够格,每日也只得靠些溜须拍马的本事在达官贵人家的纨绔子弟手下讨生活,即水浒传中高衙内身边的那些帮闲差不多。
这群泼皮领头的是兄弟两人,一个唤着王天杰,一个唤着王鹏飞,倒颇有些见识,他们从蒋三爷的随从口中得知了蒋三爷身份之后,便使劲儿的巴结,蒋三爷被他们的马屁拍的舒服,平时没少给他们好处,今日遇上,他们便连忙过来请安巴结了。
蒋三爷身子虚弱不堪,眼皮儿都是半睁半闭着的,听见有人给自己请安,这才微微翻开些眼皮,认出了是平日里围着自己溜须拍马的泼皮帮闲,只是笑着说:“温柔乡里来,活人冢里去。”
王世杰见蒋三爷认出自己来了,连忙奉承起来:“您看三爷这文采,不亏是侯门世家的子弟,说出的话来都是这般才气纵横的,叫我们却是祖上冒青烟,这辈子也说不出这样有才气的话来啊。”
王鹏飞在一旁附和道:“我看何止是我们啊,就是如今天下第一才子的冯班,恐怕也没三爷这样的水准啊。”
这帮泼皮时常跟在达官贵人家的纨绔子弟后面,倒也有些见识,知道冯班是个大才子。侯门家谁不读书,谁不想做才子?这帮泼皮马屁倒也拍在了蒋三爷的心坎里,不由志得意满,哈哈大笑起来。
王天杰见马屁把蒋三爷拍舒服了,接下来就开始琢磨着从他那里捞点好处,便道:“三爷,小的们看三爷如此疲惫,害怕也过于劳累了,正想着要不要给爷雇辆马车来,可是身上实在寒碜,就算有这份孝心,却也拿不出银子,要不由小的们背着三爷回去吧?”
这王天杰有些机灵,打的好如意算盘,正要蒋三爷给他些银子去雇马车,他好从中克扣些。
王鹏飞也不亏是他亲生兄弟,脑子一转也立马明白了哥哥的意思,接口道:“是啊,兄弟们也是一番心意,但三爷何等身份,我们就是祖坟冒烟,也没这个福分能背着爷啊,不如我们豁出去了,将全部家当拿出来,众人凑凑,看看能否凑齐雇车的钱。”
说着,这些泼皮都会意,一起装模作样的开始翻起口袋来,翻了半天,却只见几个铜板,于是王天杰便拿在蒋三爷面前,一脸愁眉苦脸,似乎做了什么对不起蒋三爷的事似的,哀叹道:“爷,我们都穷,全部家当在这里了,却还是不能够凑得齐雇车钱,您看还是我们背着您回去吧。”
王鹏飞却怎么也不答应,道:“三爷何等尊贵身份,岂是我们这样的人能背的,我看还是去借些银子吧。”
众人一时众说纷纭,开始争辩起来。
“哈哈哈”
蒋三爷却不是傻子,一眼便看出这帮人的鬼伎俩,小泼皮的聪明毕竟比不过自小读书识理的侯门子弟,只见蒋三爷一人给了他们一脚,笑道:“小兔崽子们也敢来爷面前弄鬼,想黑爷的银子却也不是这么容易。”
这帮人见诡计被识破,也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