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心底噬人的冲动。
李建在人群中打了个寒颤,摸摸鼻子抬头,正看见白玉堂怨毒的目光射向在叫花子围拥下芝兰玉润的御猫,心情好的不得了——没想到展昭与丐帮还有这等交情,陷空岛对阵丐帮,可真是教人打心底里期待……
“有了鱼干,眼里就装不下别的!”白玉堂内心的独白,恨恨,马义华,爷的猫,你也敢拐!咱们梁子结下了!
在叶孟飞的主持下,大会有序开展。
按顺序排下来的对战,第一轮看点只有一个——昔日南侠对战锦毛鼠。
前十一场打得不痛不痒,所以当一蓝一白跃上擂台时,群情忽然高涨,整个场地意外地寂静无声。
微风轻拂,墨色发丝下两张不同风格的俊颜,羡煞了在场的未婚男性同胞;侠女们一只眼装着温润如玉的好男人展昭,一只眼装着风流潇洒的多情人白玉堂,两个冤家俱是难描难画,可怎番取舍的下。
展昭压下眼底的情绪,拱手道:“白兄,请了。”
白玉堂皱皱眉,“呛啷”一声画影出鞘,已经先发制人!
画影锋利,展昭手中不过是普通的青钢剑,兵器上已然落了下乘,不敢直接粘上,暗将内力运起,剑锋上绽出夺目光芒。
高手过招,精彩纷呈,两人身姿偏又优雅难言,内行的看得出两人剑法精快绝伦,外行的看起来赏心悦目,鼻息毫厘间的决斗,引得众人连连拍手叫好。
白玉堂剑走得轻快,展昭却是应付的有些吃力,一则兵器落了下乘,二则白玉堂这套剑法不是师门所学,几近刁钻古怪,剑走偏锋,出剑的角度令人匪夷所思。要不是剑上无甚杀意,一不小心还真容易挂彩儿。
又过了几招,白玉堂眉头皱的更紧,这猫怎么变得不济了,燕子飞也使得不甚灵活,吐息间气息微有凝滞,这才几个回合,额头上已有细密汗珠滚落。
难道这猫身上有伤?
本来使这套剑法,就是让外人看不出他与展昭相似的路数,剑招虽然精妙,但以展昭燕子飞的身法,根本不足为惧,现下看来,却是失算了。
剑光游走间,哪能轻易闪神,白玉堂一个疏忽,忽见寒光扑面,本能地举剑去格挡,但听“咔”的一声,火星四溅,展昭手中长剑断成两截。
两人俱是一愣,接着一声细微的“噗嗤”声,展昭脸上忽然变了神色,脚下一晃整个人向白玉堂倒去。
变故突生,白玉堂惊骇地睁大眼,伸手接住浑身发颤的展昭,腿一软,两人相拥着坐在地上。
“猫儿……”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清。
苍白的脸上豆大汗珠滚滚而下,细瓷似的牙齿上下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始终锁住那人的眼睛——这才是自己熟悉的白玉堂。
白玉堂提起衣袖抹着他头上的冷汗,忽然怀里一轻,展昭被人抢了过去。
忙抬头,却是王朝。
“白玉堂!卑鄙小人,竟然偷使暗器!我开封府上下绝对不会放过你!交出解药来!”
马义华自人群中跃起,声夹内劲,震得众人耳膜隐隐发痛:“六袋、七袋弟子,围住西南角上所有人!四袋、五袋弟子,撑开帷幕,保护展大人!他娘的!敢暗算展大人!老子*******!”
一众叫花子“呼啦”围将上来,手中布袋纵横拼接,立时将人围了起来,外人再窥探不到内里一丝情形。
白玉堂脑子瞬间冷静下来,展昭的情况显然是被人暗算了,身形急转,一把从王朝怀里抢过人,“刺啦”一下撕开他背上衣衫,一条刚结痂的丑陋疤痕伏延在白玉的肌肤上,心头掠过一阵钝痛,哆嗦着取出怀里的磁石。
忽然被人拦住,王朝怒道:“你想干什么!你还要害展昭!”
“滚开!不想他死,就滚开!”
白玉堂猩红了眼,脸色狰狞吓人,王朝竟然下意识地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他拿黑色的石头在展昭背上游走,“叮当”两声细响,黑色的石头上沾上了两根一指长蓝光莹莹的牛毛细针,显然淬了剧毒。
“碧霜!”白玉堂浑身发冷,此毒霸道非常,忙俯下身要吸针孔上的毒,还未触及,展昭硬是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双手撑着他的肩,灰白的唇哆哆嗦嗦:“……别……”
马义华钻进丐帮弟子用布袋围起来密不透风的帐子内,中毒之后最怕惊风受凉,掏出一颗药丸往展昭嘴里送:“解百毒的丹药,展大人,你先吃了!”
吃下药丸之后,展昭的情况并未好转,浑身汗出的愈加厉害,不一会儿,薄薄的衣衫已经湿透。
白玉堂不管他的抗拒,一把将人拽倒在膝上,伏在针孔上使劲往外吸血,连吐几口黑血,并不见效,连带他的脸也沾上一层青灰色。
“让我进去!我能救他!”围帐外有人嚷嚷。
“他娘的!吵什么吵!”马义华红着眼怒骂。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探进来一个脑袋,眼睛一扫,嚷嚷开:“白玉堂!冰焰朱漓!”
白玉堂猛然想起怀里的玉盒,着急慌忙地取了出来,内里两颗果子恁般可爱。
“猫儿!张嘴!”
展昭无意识地张张嘴,白玉堂将果子塞到他嘴里,手指在他喉结上轻点,果子下了肚。又拿起另外一颗,正要依法而为,适才提醒他的青年——魏平已经走了进来,拉住了他的手腕,气急道:“你也中了毒!自己也吃一颗!放心,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看白玉堂吃下了冰焰朱漓,魏平心下稍安。
“禀告长老,西南角上众人未有一人走脱,静等长老安排!”
马义华听完弟子汇报,凝目白玉堂:“我看得清楚,一道光线一晃,从西南角人群里射来,暗算那人定然逃不了。”
白玉堂脱下外衫罩在展昭身上,星眸中隐隐有火光簇动:“白爷爷没有耐心了!敢动展昭,就得尝尝白爷爷的手段!”
展昭脑袋依然昏沉,在那人的臂弯间艰难喘息:“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别冲动……王大哥……”
王朝握着他的手,听他安排:“在山庄客房养伤……故意放出消息……白玉堂……梁子……晚上设伏……来……”
他说的断断续续,白玉堂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你都这样了,还管那么许多作甚!”
展昭力气耗尽,话已说不出来,只定定望着他。
“……好,按你的安排来。”在他殷切的眸光下还能说什么?只能妥协,在他手上使劲一捏,强令自己狠下心,不再看他,对马义华道,“西南角上有个叫李建的,你们留神观察,却不可打草惊蛇。待会儿我自行离去,你等需对我显出愤恨的样子,只说丐帮与陷空岛结下了梁子,其他不必多言。”
白玉堂深吸口气,转身欲离开,魏平拉了拉他衣袖,努努嘴:“你的外衫还在人家身上披着,说闹翻了,谁信。”
王朝快手麻利地剥了自己的外袍,替换下白玉堂的。
一侧马义华干咳两声,止住了脱外衫的手,百衲衣,虱子还乱蹿,不用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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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等意外,叶孟飞忙着安定秩序。
其实大部分人都以为是展昭落败,寻常的意外受伤而已,只是丐帮的反应令气氛徒然紧张起来,好像事情变得更富有戏剧性和看点了。
马义华先假意在西南角众人中搜索一通,如展昭所料并无所得。随后命人抬起展昭,向叶孟飞告辞离去,特意大声询问山庄哪里的客房最舒服,又向白玉堂骂了几句,才怒火冲天地离开。
白玉堂坐在看座上,狭长的凤目里寒光四射!
魏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西南角上一个三十多岁外相狂野的大汉,嘴角凝笑。
“那就是偷施暗算之人?为了哪般?”
“……”不想说话,只怕说了,画影就要饮血,将那人就地正法!
“你和展昭认识?”
“……”
“我看你们交情匪浅。”魏平摇摇头,“我还从未见过你会为谁一句话忍气吞声,更未见过你如此方寸大失的模样。”
“……你果然啰嗦!”白玉堂提起画影,转身离开。
魏平沉思着看他竟然走向唐门。
唐秋生望着对面的白衣人,压根不想搭理,只是那人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朵打造精巧的金花——金花一出,唐门上下务必倾力相帮。
金枝、金叶、金花是唐门三位少主的信物,金花是三妹唐嫣嫣之物,没想到,这丫头痴情如斯,竟连这等圣物都给了他!
“什么事啊,白五爷不是很有骨气地说不与唐门上下有干系吗?今次又是为何?”难得犯到他手里,不能打,还不许他挖苦?
白玉堂冷眸微眯,压下心里翻腾的怒火:“借一步说话。”说完率先离开。
唐秋生咬咬牙,只得跟上。
李建远远看着两人互动,心头一喜,鱼儿渐渐入网了。
假山之后,白玉堂寒面如霜,掌心托着一块儿磁石,上面两根泛着蓝光的牛毛针。
唐秋生接过来细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是我唐门不传秘毒——碧霜!你从哪里得来?莫不是展昭中了此针!”人群里偷放暗算时,他是少有的看见的几个人之一。
白玉堂冷冷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碧霜在一个月前被人盗走,至今未曾追回。白五爷放心,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但偷放暗器之人绝非我唐门中人。”
“碧霜何解?”
唐秋生皱眉:“我现在手头没有解药,给我三天时间解药就能做出。刚才看那展昭的面色还好,不知吃了什么解毒圣丹。”
“冰焰朱漓。”
“昆仑山十年一结果的冰焰朱漓!好大手笔!”唐秋生感叹,“解药就不用了,多休息些时日便可,只是这几日会浑身麻痹,行动不便,万勿沾凉水。看你似乎不像所言的那么看不惯他,想必干系匪浅。”竟然会出动金花,而且那人受伤时他一瞬间仿佛天塌了的反应做不得假,不简单。
“白爷爷最恨替人背黑锅!”
“你这么说,我就这么信。卖给你个人情,诺,灵虚丹,补气养元。”
白玉堂眼底风云变幻,终于伸手接过,低声:“谢谢。”
“真想谢我,就别让我妹子伤心。”
“……”
唐秋生离去后,白玉堂静立片刻,忽然出声:“出来!”
假山后转出一个红衫少女,娇俏可人,正是叶梦。
少女温柔低语:“人很多,我都没时间跟你说话。你还在怪我吗?还是你心里有那个唐门三小姐?我将来要继承藏剑山庄的,我有什么比不上她的?”
“……叶梦,三年前的事,白某向你道歉。那夜的话,并不是对你说的。我早与别人有了约定,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我不信!”叶梦又有些故态复萌。
白玉堂听得刺耳,抬脚走人。
叶梦正要追上,他爹已经派人来找,这一耽搁,白衣人早没了影。
一路上拉住下人询问,很容易就找到了展昭居住的地方,马义华一路张扬至极地带着人回去,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刚走进小院,白玉堂迎面撞见一人,好在他反应神速,往后退了一步,才不至于同那人撞个满怀。
“白五爷?你的居所不在这儿……哦,你还是别去看了,展昭屋里热闹着呢。丐帮长老带头在痛骂你。说实话,他们或许是关心则乱,我听说他是和你对敌时中的暗算,在后背上,大违常理。我相信,定不是白五爷所为。”
“白某谢过叶公子信任。”
叶凡笑着回礼:“伯父命我安顿客人居住,希望能让你们舒适满意,如有所需,尽管言说。”
“自然。”
说着假意往回走,看叶凡走远了,他才折回来,找到展昭的房间——马义华的嗓门不是一般的大。
堆了厚厚被褥的床上,展昭苍白着脸趴在云堆里,衣衫半退,露出背部一大片蜜色肌肤。王朝手里拿着布巾正要给他擦汗,床侧一群瞪大眼睛观瞧的叫花子。
“我来吧。”
白玉堂不容拒绝地接过王朝手里的布巾,是干的。顺手把画影丢在床尾,扭头吩咐王朝:“打一盆热水,这几日不能沾凉水。不相干的,先请了。”
有些人天生就容易让别人听从于他的命令,不知道是不是白玉堂擦拭展昭额头汗水的动作太温柔,还是周身流露出来的气息太温和,众人竟然乖乖的一一照做。
马义华听话地走到门口,才回过神来,回身道:“不行,你……”
“无妨。”展昭抬起身,被白玉堂使劲按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又跌进了软软的被褥里,“马长老先走一步,请待展某伤好后,再行商议。”
展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马义华只好拱手离去,只是临走时特意看了一眼白衣华美的某人,眼神里写着警告——敢对展大人不利,丐帮上下定当倾尽全力追杀!
屋子里只剩下一躺一坐的两个人。
白玉堂拿起布巾,轻轻擦着展昭背上的虚汗,一寸多长的伤口微有些绽裂:“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被人砍了。”轻描淡写。
斜阳西下,打在窗格上,晕出昏黄一片,白玉堂就着昏暗的光线,细细读着展昭的眉眼,少年稚气渐消,取而代之的是青年特有的坚毅和温润,看着他的眼睛,就很容易让人为之信服,一个令人安心的好青年!
“你生气了?怪我不认你?”
“没有。”展昭的声音闷闷的,像小时候一样把头埋进被子里,忽然发觉这么孩子气的动作,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做过了,自嘲一笑,太不像男子汉所为。他却忘了,再坚强的人在面对亲人时,总会格外脆弱。
而白玉堂,正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人。
“猫儿……”
“这会儿又叫我猫了?”本想讽刺几句,终究不是他的性子。
“……”白玉堂心有愧疚,自然不同以往呲牙咧嘴,“不过是个借口,我不相信你当了真。那日李建在我耳边挑唆的时候,我拿不准他的用意,就假意应承,想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不曾想,却是连累了你。”
展昭微微撑起身子:“与你不相干。他曾向我下了挑战,这次又偷放暗器,明显是与我有仇,却不知仇从何来。”
白玉堂眼眸深沉:“也不排除他故意挑事的可能性,你我只是他的一个入手点。你中的毒是唐门秘毒碧霜,唐秋生言说此毒一个月前便已失窃——能从唐门盗走东西,已经很不简单。”
“唐门也卷了进来?”展昭皱眉,“好像这是一张很大的网,我们已经不知不觉中入了毂。”
“你那会儿说的‘设伏’是什么意思?”
展昭斟酌了一下用词,才慢慢说道:“我毕竟是官府中人,此次又是奉命前来,如果真的折在江湖人手里,只怕庙堂江湖很难安然。你已经背上了一个黑锅,再加上一个唐门,江湖三大帮派皆已经牵涉其中。而中间的关联人物如果暴毙,江湖纷争难了。”
“你是说他们会再来暗算于你。”
“但愿我多想了。”
“咱们还占着优势,想离间你我关系,”说到这儿,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下,“依我的脾气,如果不认识你,真可能为了一个‘猫鼠’的名号,打上门去。可惜呀,事态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看来那人还能算得上你的知己。”
“知己?”白玉堂冷笑,“那他也应该知道白爷爷的手段!他的命,我必亲手取之!”
展昭望着他眉眼间凝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