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眼灼灼闪耀,其中的认真,不禁让索伊略有吃惊,这不像是她所结识的七袂,“可是,你们才见过几次?”
“不,”男子断然否定,狭长的眸子轻阖,他双手撑在石崖上,口气坚毅,“她就是我要的人,我,是她bBs 。JoOy OO·NeT眼角下的那颗泪痣。”
索伊显然被男子这一说法,吓得半天合不上嘴,她柔荑在胸前轻拍,心绪了、努力安稳下来,“可是,你们终究走差了一步。”
“走错了,她可以等我。”七袂笃定,说出的话,让人很难琢磨。
“你的意思,是真打算将她一辈子囚禁在独步天涯了?”索伊眉头轻拧,她很难相信,七袂何时变得如此偏执,近乎,已经到了走火入魔。
“对!”男子起身,高大的身子挡住索伊面前,“管好你自己,休要坏了我的事。”
“你……”她一手指着他的背影,话到嘴边,却在望见他满身落寞后收了回去,骄傲如他,下了这样的决定,怕也是到了万不得已吧?
索伊敛眉垂目,视线落在脚底,她从来不知道,世人口中的情究竟是什么,居然,让一个个如此高傲而尊贵的男人,折了腰,低了头?
每个人的方式,似乎也不尽相同,所以,得到的也会不同。
来到西苑,随侍的丫鬟均守在门外,见她过来,也不敢阻拦,只得开了门。索伊来到屋里,此时的风妃阅正双手环膝,缩在床榻的一角,听到开门声,也不望一眼,双目呈现仰视的姿态望着上方的窗子,愣愣出神。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阳光被阴云盖去大半,却还是有几缕透过并不严实的窗子照射进来,落在那张细致而好看的脸上。
索伊倚在门口,望着女子的侧影,她久久没有上前。直到风妃阅回神,撇过头来,女子这才起身,借故敛下情绪上前,“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偷偷躲在这哭呢。”
风妃阅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她将锦被往床的里侧塞去,空出半边示意她自己坐下,索伊倒也不客气,双手枕于脑后,整个人躺在她边上,“你没事吧?”
摇下头,她以同样的姿势躺下来,“其实……你用不着介意。”
第一次,她以安慰的口吻同自己说话,风妃阅想要挽唇,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干涩的厉害,索伊举目而望,轻声询问道,“你想他吗?”
心跳,狠狠漏了一拍,她的坚强,近乎于一种病态,让人看着又气,又怜。
想,又怎么不想?
这里,暗无天日,她出不去,就连一颗想念的心,都被自己给封存起来,如今听到索伊这样问起,更觉……积压在一起的情绪,像是潮水般汹涌而来。
她想起,她同孤夜孑的第一次正式见面,男子心中并没有自己,却将她纳入怀中,话语亲昵,“阅儿,朕,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那时候,他们处处防备,彼此的心中谁都接近不了,更甚至,视对方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她想起,在络城时,孤夜孑对自己的怀疑,想起,他对自己说的,“惟独她,你伤不得。”
……
她想起,她为施婕妤吸毒后,皇帝那焦虑而愤怒的神色,“吐出来,给朕吐出来!”
……
风妃阅思及此,面上忽然洋溢出一抹细微的笑意,她想起了那时,男子按住自己的脑袋,迫不及待的为她将口中的余毒吸出来。那时候……那时候,他们有情了么?索伊见她眉头轻轻皱起,似在想着什么很重要的事,她没有打扰,只是盯着她的侧脸出神,这时候的女子,连呼吸声都安静的美好,嘴角淡淡勾起,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已经不愿意出来。
……
不知,又从何时开始,她想起了死亡之林中的那场梦,男子琉璃般干净的眸子褪去杀戮,他同自己说,“阅儿,我的心好痛。”
心,再度被一抽,索伊见她眸中的璀璨瞬间黯淡,隐约,还有不知名的悲伤流露出来,心,真的好痛好痛,碎成千万片的感觉,仿佛那场林中的大雪,飘飘扬扬,不知何处归落。
“想,又能怎么样呢?”她突然转过头来,晶亮而灵秀的眸子就那样瞅着索伊,一时,竟让她不知所措。
风妃阅双手拢紧前襟,索伊侧身翻躺,在望见她不经意的动作后,再度开口问道,“你……会留下来吗?”
风妃阅十指将前襟掐出不同深浅的褶皱,眼中的疲倦显而易见,却仍旧坚定,“不会,以前不会,他将我囚禁于此之后,更不会。”
索伊双眼盯着她额上的伤口,幽幽一声叹息后,上半身坐起,“找个机会,出去吧,你也不用有所顾忌,七袂虽然不近人情,却并未对你做出何出格之事。”
抓着的手稍有松懈,风妃阅跟着坐在女子身侧,“你……”
索伊耸下肩头,状似无谓的在她肩上轻拍下,“我是生怕你寻了短见,那日,你昏迷之后,正巧赶上我过来,衣服还是我给换下的。他没有说,也是有他的顾虑……”
“我才不会做傻事。”风妃阅菱唇轻勾,望向索伊,“谢谢你。”
女子年轻美艳的小脸突地一红,似乎很不适应,“那个……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罢了,”她身子凑过去,神秘在她耳畔说道,“目前,我正在研制一种新药,不出个把月,我便能救你出去。”
风妃阅吃惊非常,索伊单手掳下头发,面色不自然道,“我觉得,你人还行吧,不肯做我徒弟,那就当朋友吧。”
朋友……
“朋友——”风妃阅碎念,二人相视而笑,是呵,这样的女子,彼此想要个朋友,那是多么难呵?
索伊一向无牵无挂惯了,只是,觉得二人性格有几分相似,在风妃阅的身上,她看到了坚守,就像是一种信念,知道为了什么而活,不像自己,茫然一生。
一个月,转眼间就过去。风妃阅的伤已经痊愈,外面,七袂的守卫一直没有松懈,莫说是逃出去,就连出去一步都难。
索伊拨着烛火,忽明忽暗的温度打在脸上,她袖子轻扬,烛火闪现出几分不同于往日的瑰丽,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她赶忙缩回手,却并未从大门走出去,而是在风妃阅惊异的眸中,一跃藏匿于檐顶,居高临下。
她来不及多问,就见七袂已经推门进来,风妃阅面无神色,眼见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来,“你还来做什么?”
“我想带你离开。”^橘园。清清^
“去哪?”风妃阅神色不解,开口问道。
“离开这里,外面可以去很多地方。”七袂眼中充满希冀,梁上的索伊听闻,双耳亦跟着竖起,仔细聆听。
风妃阅想也不想,一口便回绝了,二人说了很多话,由于隔得远,很多都没有听的真切,她只听到七袂说,外面只是错过了,你可以等我。
风妃阅的神情从未这般认真过,她的眼神中,没有想要伤害,却依旧不想隐瞒,坦荡而真挚,“外面没有错过,而是,从来就没有过交集。”
七袂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潭底的那份执着,依旧让他不肯放手,索伊望着那双眼睛,在一刻间,突然有了几分动容,七袂的情,是霸道的,他只是不知道,这样,伤害了自己的反而是自己。
坚挺的背部弯下,男子眼皮沉重阖动几下,最后,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动也不动,风妃阅脑袋微侧,只见索伊纵身来到七袂身后,“他怎么了?”
“你快走。”女子伸手将他挂在腰带上的腰牌取下放到风妃阅手中,沉甸甸的,压得她掌心陷下去,“这……”
似乎,来的太过于突然,这一刻却又分明是自己等了近半年的雀跃,索伊见她愣着不动,忙上前轻推道,“快走,离开独步天涯,越远越好。”
她脚步挣动,目光从七袂安详的脸上掠过,他泻下的发丝犹如上好的绸缎顺着桌沿铺洒而下,半边剪影投射过来,形成一道暗色的阻隔,眼中,突然酸涩的厉害。风妃阅抬起手,一滴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滑落出来,晶莹,点湿了浓密的羽睫,划过那颗妖冶的泪痣,最后,淌过面颊。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掉泪,索伊视线自二人身上扫过,脑中,突地想起了七袂先前的话,他说,我,是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
时间仓促,容不得她细细想来,将风妃阅推出几步后,她沉声关照,“出了山庄,我已备好马匹,你快走。”
风妃阅将眼泪擦去,手中紧攥着那枚腰牌后,才跨出的步子又收回,“你怎么办?”
“我?”索伊不以为意,“我四海为家,总还有见面的机会,你先走。”
风妃阅点下头,七袂留给她的,只有一个背影,那么安静的睡着,她美目轻阖后,掉头离去。宁谧的庭院中,突然飘向几片落叶,枯黄的叶子随着女子急促的步子而落上她肩头,干涩的纹路,带着离开的气息,她走出去的身子慢慢顿下后,最终,大步消失在充满蔷薇花香的夜空中。
索伊站在堂外,直到风妃阅的背影走远后,她才折身,回到里屋。双手取了件披风过来,轻搭落在七袂肩头,偌大的内堂中,只有女子轻声的叹息,世间的情,真的是碰不得。
风妃阅拿着七袂的腰牌,果真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山脚下。牵过准备好的骏马后,她跃身上马,被囚禁了这么久,鼻翼间的空气,仿佛都来的格外清新。
策马扬鞭,来到小镇上的时候,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风妃阅饥肠辘辘,再加上漫无目的的没有行程,索性就下马,准备找家小店先填饱肚子再说。
太阳已经冒出半边脸,两边的店家纷纷开始营业,偶尔的几声叫卖将清晨的慵懒挥散,风妃阅抬头望去,集市的两边,各家店铺都挂着炫朝的旗子。她心生疑窦,将手中的马儿交到店小二手中后,踱步上楼。
单手甩开袍角后,拾了靠近窗子的地方坐下,那面旗子就在头顶不远处,明黄色的底纹,“炫”字惊心怵目,周边,是大红色,象征繁荣昌盛的边沿,“小二,为何这街头会挂满炫朝军旗?”
那小二面色惊异,继而笑道,“你莫不是炫朝之人?皇上带兵出征已久,这是百姓为天子祈福呢。”
第164章 身世
风妃阅执起茶壶的手顿在半空,眼眸中,尽是那军旗飘扬而过的血色。
“皇上带兵出征?”
话语随着茶壶的落定而掷地有声,邻座几人纷纷好奇别转身来指指点点,那小二见状,忙的竖起一根指头示意她小声,“这位小哥,你是哪边人啊?”
“我,”风妃阅敛下慌神,正色道,“我几年没回来了。”
“哦,那怪不得了,”小二弯腰将茶水给她倒上,见时间尚早,且店内客官稀少,就随口攀谈道,“咱们炫朝的国土就是皇上带兵一手打出来的,先皇在世时,据说那时的兵权都交在君相爷手上。后来皇上继位,就一路亲征,才有了如今富而强威的炫朝。”
“小哥,您先坐会,东西马上就到。”
风妃阅回神,她点下头,挽唇浅笑,被朝霞笼罩的小脸望向外头,邻座,几位衣冠端庄的男子听了小二先前的话,攀谈过来,“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宫内当值,据他所说,皇上这次并不是带兵讨伐的,自从君相爷满门抄斩之后,边界势力蠢蠢欲动。这次啊,是先前受创的几个小国联合了起来,皇上是过去平乱……”
“是吗,”边上男子放下手中碗筷,“怪不得这次战役,上头让各家各户都挂上彩旗,那,那……不会打到帝都来吧?”
客店里面人并不多,寥寥无几,那人神情严肃摇下头,“不知道,打过来的还有吉盛,据说势力也是非常强大。”
“吉盛?”边上男子双眉吊起,很是不解。
“哎呀,”那人一手放在嘴边,压低声音说道,“就是当初君将帅叛变的那个国家,皇上灭了君家满门,说不定带兵的就是他呢!”
风妃阅握着茶杯的五指收拢,语气虽轻,却一字不差的落入她耳中,脸上感觉到有些痒,回过头去,发现那面军旗正迎风摇曳,边沿蹭上自己的面颊。她顺着那抹明黄的色彩向上瞅去,锦绣刺刻的炫字犹如男子那坚挺的背影,金黄甲胄加身,军旗的大红色周沿,却胜似晚霞艳如血,谨记不祥。
小二送来一碟小菜,手中的包子刚放下,就听得风妃阅说道,“给我准备下干粮上路。”
“好嘞!”小二高声吆喝,她匆匆忙忙吃过几口,付过银子后就拎起包袱走下楼。
沉睡的帝都已经开始苏醒,她一袭风尘仆仆的男装,倒也没人多作注意,认出她来,马蹄踏出京城,如今正时值深秋,空气中带着几分冷冽,刮在脸颊上觉得有些痒。
风妃阅行了一天,只见前面出现片林子,她跃身下马,拉住马缰后想要过去找些水来喝。走进去后,才听到一阵砍伐的声音传来,男子身形清冷,正背对着自己,她看着只觉几分眼熟,弯下的人显然也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一看,二人皆是一怔。
“大叔。”风妃阅面色欣喜,迎上去道。
“阅儿——”男子扔下手中的话,疾步上前,双手激动地放在她肩上,“你没事,太好了。”
风妃阅展颜,小脸脏兮兮的看上去很是狼狈,她双手握上男子肘腕,急迫说道,“君宜她怎么样了?”
他收回激动的情绪,走过风妃阅身侧,替她将马儿牵在手中,“走,我带你去见她。”
她神色犹豫,男子见状,在她肩上轻拍下,“去见下吧,她们都很惦记你。”
心中的顾虑拂开些,风妃阅思忖片刻后点下头,脚步虽然还有迟疑,却依旧紧随其后,走过整片林子,远远的,就能见炊烟袅袅,安详的天际描绘成一幅巨大的彩绘图。没多久,二人就来到先前她和孤夜孑所呆过的木屋前,男子将马匹拴在一边,风妃阅驻足于原地,只见二夫人一身农妇打扮,手中正拣着刚收回的菜。听到声音,她抬下头,手中的动作顿住,稍刻,等男子跟上来后,她这才将双手在围兜上擦拭几下,迎了上来。
“阅儿,阅儿——”
整个身子被拥过去,二夫人激动万分,“娘吓坏了,一直没有你的消息,阅儿,对不起……”
风妃阅怔在原地,过近的亲昵让她手足无措,男子含笑摇头,上前在二夫人肩头轻拍下,“好了,进屋里去说吧。”
“对,对,”她一手抹下眼泪,拉起风妃阅的手向里面走去,“快进来。”
屋子里面摆着张桌子,进屋就看见君宜一手拿着绣架,另一手推着身边的摇篮,嘴里念念有词,正哄着躺在里面的小家伙。风妃阅莞尔,心中倍感欣慰,女子的背影柔美而祥和,这样的生活,才该是她拥有的。
“姐姐——”伴随着话中的欣喜,君宜三两步走到她面前,“真的是你!”
风妃阅随着几人坐下来,看上去,二夫人和君宜过的都很好,从上次劫囚时她就猜出些许,“大叔,您要等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男子大掌落在二夫人手背上,“如今,我们一家总算等来了团B b S.JO OYO o。NET聚。”
风妃阅面带怔忪,视线疑虑地从几人脸上扫过,男子微笑起身,片刻后,取来两副画像摊放在她面前,“阅儿,这件事瞒了这么久,也该让你知道了。”
她一手抚上画中女子的面容,视线凝聚于一处,略有心虚,大叔所说的事,莫非……
“你和宜儿都不是君家的女儿,是我的女儿,上次,你和皇上来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像,太像了,简直和画中的一模一样。”男子娓娓道来,边上的君宜满脸平和,应该是已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