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青城长功两位师兄。同门之间大打出手,有违祖训。”
并非套近乎,昝氏此话有缘由的。青城派乃是峨眉派分支。所谓‘一树开五花,五花八叶扶,皎皎峨眉月,光辉满江湖。’昝氏师出峨眉,与青城派范氏也算的上同门。
范天成道:“什么同门。我青城派诸多弟子来到建康,都有来无回。难不成不是你们害死的。”
昝氏道:“并非……”
不等昝氏说,范天齐道:“莫再多辩。我等今日就是寻仇来的。你当是同门,便不与你为难,也希望你不与我兄弟俩为难。李势狗命,我等是拿定了。”
说罢,范天齐便攻向李势。此时侍卫也都围上来,眨眼功夫,被范天齐摧心掌击中几人。昝氏救夫,不得不出手。
范天成的摧坚爪更为犀利,伤及见血,李娫不慎一抓锁肩膀,白衣便渗血见红。
“母亲。”
小桓征见母亲受伤倒地,跑过去要护住。范天成见一个孩儿,以为是李势的儿子,想拿住作要挟,速战速决,省的动静太大。
范天成卸去内劲,拿住小桓征的肩膀,冲李势喊道,“快束手就擒,否者要了你孩儿的命先。”
小桓征只觉着肩膀一阵麻,但此时他更为关心的是母亲。
众人见此,都歇下手。范天齐在李势注意分散,也没停下功夫,摧心掌直击李势胸口。所谓一掌摧心肝,九命皆由天。
李势应声倒下,还喊道:“别伤孩子!”
昝氏尖叫:“子仁。”
小桓征又见大舅被打倒。倔劲发出,全身筋脉涌动。倒是范天成解了他肩上的云门**。
桓征伸手要拿开范天成抓在他肩膀上的手,刚好拇指扣在范天成的外关**。此时桓征内力已深,吸力自然很强,范天成不备就被吸住,内力有如决堤之洪流去。
“大哥。”范天成还使出全劲叫了一声。
范天齐见弟弟有如中邪般颤抖,伤了李势后,便轻功跳过。
“怎了?”
范天成抽搐着脸,可见其身上筋脉气行,已然不能在开口说话。
小桓征受到强大内力冲击,比在岛上吸郝自通好些。他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内力可以与范天成的抗衡了。不管怎样,对他本身还是有害无益的。他消化不了。所谓嚼多而不烂。
“啊……啊……啊……”
小桓征只能是张嘴咆哮,以卸身上难控之气。众人不知何故,无以为解。
范天成很快萎靡,范天齐见势不妙,要出帮手,小桓征松开范天成,双手去推范天齐。范天齐毫不在意。却不想那一推的威力,着实在范天齐腰背,范天齐有如重创,气血不顺,涌到嘴里一口咸血,为保武林前辈的颜面,生硬吞下,却要理气中和才敢动弹。
小桓征见敌人都不动了,忍着身上的不适,立马去扶自己的母亲。李娫勉强站起,母子俩蹒跚走近李势昝氏。
侍卫见敌人突然倒地的倒地,理气的理气,哪管他光明磊落怎的,出刀攻击。范天齐无奈收气,只有身负内伤,但见范天成有如散功,便竭力起身,一手提携着范天成越墙而上,走为上策。想不通的是,吃亏吃得糊里糊涂,一个孩子怎么能伤及自己,莫不是附近有高人助他。
侍卫要追出。
昝氏道:“莫去追。做好防守。”
受伤的受伤,幼小的幼小,若是敌人再来,想是难保。
昝氏与仆俾扶着李势、李娫进屋。又命人去烧水拿药,给李娫看伤。同时悲泪连连。她心知肚明,李势中了摧心掌,看去无伤,其实五脏六腑皆被震碎,只有最后一口气,回天无力。
李势奄奄一息指着小桓征,昝氏拉桓征的手去给李势,发觉小桓征的手奇热无比。心中暗骂范天成畜生,真对孩子下手。
把脉一看,脉象素乱急迫,脉不出何故,定有内伤。昝氏原本坚强,巾帼不让须眉,此时忍不住哭出声。
昝氏让小桓征打坐,自己运功与他疗伤,却觉自己内力丝毫不起作用,一近小桓征身,如风般被拂去。没有一点折子。她不知道,小桓征也在自己调和真气,只是作用不大。
昝氏拉着小桓征的手放在李势的手上,哭道:“李家究竟造了什么孽。国破家亡。国破家亡啊。”
“无双。”李势看看昝氏,又看看小桓征,“好孩子。”然后闭目微微地,“广弟……”
手便落下,片刻冷去。九亲王李广之死,也是他心中揭不去的伤疤。
昝氏道:“宛如。你皇兄驾崩了。”
李娫也悲伤痛哭起来。整个归义侯府,凄惨凝重。小桓征倒在昝氏怀里,鼻孔流着血……
直至天亮。归义侯府有人不断敲门。来者是常德,常府管家。一脸沉重,说是求见归义侯。他不知昨夜变
故。
昝氏接见常德同时,吩咐下人准备白麻衣去。
常德一脸惊慌拜见昝氏:“皇后。”
昝氏脸色也甚是疲惫,“我已不是皇后。常伯,起身。叫我无双就好。大早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常公他……”
“常公怎了?”
“今日我早起,见常公在书房,吐血身亡。昨夜还好好的。”
昝氏叹气道:“莫非,也是青城派杀人。”
常德愤道:“青城派怎就如此无理。这么些年来,纠缠不清。”
“常伯,事已至此,节哀顺变。你也回去发丧。他日一同归蜀报丧。再向青城派讨个说法。”
——
——
待续……
………【第二十二章 叶落归根 此仇铭记心(上)】………
“这……”常德不解。
“子仁,昨夜也遇害了。”昝氏不禁又翛然落泪。
常德再次跪下,义愤填膺,满眶浊泪。“青城范氏一族,太没个天理了。”
送走常德。
昝氏让下人备好马车,携李娫,小桓征,去到大司马府。其一,送他母子回去大司马府更安全;其二,她有求于南康公主,现今只有南康公主可以助她护着亡夫灵柩归蜀。
南康公主见他们昨日还再好不过,隔一晚上,个个都脸无血色,或病或伤。从昝氏手中接过小桓征,看孩子喘息难受,问道:“克儿是怎么了?”
李娫泪流,昝氏咬牙将前一晚,归义侯府遇刺说个大概。
“却不知克儿这是何故。”
桓冲道:“定是内伤发作。”
桓冲这才把小桓征受功无名道士师兄,不慎受内伤的事说出。
“无名道士说一月后,再来府拜访,要带克儿远赴一趟西域天山求医。不想克儿……那刺客何许人也?定拿了碎尸万段。”
“我派人去白鹭洲,看无名道士可在。”桓冲说罢便出门,他自去安排军士,另一目的是捉拿受伤刺客。
——
——
南康公主让李娫带克儿回房休息。
昝氏向南康公主欠身不起。
南康公主道:“昝夫人,快别介,有什么事好说。”
昝氏道:“长公主。确是有事,不得不请您成全。”
“昝夫人说说看,力所能及,自然不能推辞。”
“亡夫乃略阳巴氐族人,巴氐族人有说法,人死后若不能归葬故土,便是不详的殇死鬼。使得子孙后代没个安生之所。我乃服孝之人,不便麻衣面圣。故恳请长公主,与皇上言明因由,恩准寡妇人,送亡夫归蜀地入土。在此也代常璩公求个人情,一同放归。”
南康公主点头道:“落叶归根的道理,讲得通。待我准备一下,便可面圣请准。让你等尽早归去。”
“多谢长公主。”
“不妨事。”
“只是,还有克儿。”
“克儿?”
“我出阁前便是拜师峨眉。峨眉师尊长者皆有得道高人。眼下克儿身受不明内伤,总不得等着神仙垂怜相救。我想克儿随我一同去蜀地,拜访峨眉师长。或能相救。”
“这便是棘手之事。这……符子北伐未归。总不能误了孩子性命啊。这当如何是好!”
“就看长公主能否信得过。”
“并非信不信而言。实在难做主啊。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无法向符子交代。”
“若无名道士一个月后过来,也得带克儿去天山,那不是误了时辰。时不待人,事不宜迟。”
“好吧。容我先面圣。定下时候再说。”
——
——
话说桓冲当日派人去到白鹭洲,询问无名道人。
徐州如实相告,师父归来当天就匆匆出了门,也没说要去哪里,何时归。
将士也没进去道观,不然可以看到两个人。便是范天齐与范天成。刘佽在江边摆船捉鱼,二老要渡河。其中有因,刘佽便把他们带上了白鹭洲。
范天齐自行运功疗伤,不日便能康复;范天成则不行,散功后,没有几年功夫自是难以恢复的,他又恨又怕,心里侥幸还留了条命。次日,也不想逗留生事,反正目的达到了。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外甥刘佽。便带上刘佽打道回青城山。
桓冲在建康城周边搜人,自然是找不到的。
昝氏也无所谓当下是否拿的到人,反正与青城派的梁子结下了,日后定要去讨回。眼下,主要处理好亡者后事。
——
——
当晚,长公主便回来告之,皇上同意了,还要派精兵护送归去,以保平安。
昝氏道:“此等大恩,何以为报?”
说罢拜欠身作拜。
南康公主扶住昝氏道:“莫有大礼。到时候,昝夫人再将克儿活生生带回,便是桓家要报答与你。”
离别时,不免伤情。李娫因伤,不便远行,便留在家中调养。众家人随在南康公主身后,送昝氏带着小桓征出南门。
桓冲直送至大江,看他们上船,才肯回头。于小桓征,他是心有内疚。若非自己照顾不周,便不会滋生那么多事端。
昝氏此时心情更为复杂,来时成双,归去送亡。人世便是如此,或坎坷多磨,或风平浪静,都是命运,一个来回。
——
——
船至洞庭岳州,又见巴陵城楼。沿江见一些男女老少,身穿灰白麻衣,头戴三角孝帽。见船行将近,便有哭啼声声,甚是勉强,也挥泪湿襟。
昝氏定晴一看,为首的便是三公主李玉。
李玉与李势也是一母同胞,二十年前绣球投婚,下嫁给岳州商贾马跃。马跃高大英俊,李玉自是喜欢。马跃本是西域人,为往返东西贩卖商品方便,便在东西之中、水陆路皆通的岳州置宅。自取李玉公主也未敢纳妾,不敢动那念头,李玉便放狠话:‘若敢不从一而终,我让大哥派兵杀你全家’。先前马跃还真怕,之后成汉败亡后,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李玉能为马家生有十三个儿子。所谓儿孙满堂,长孙都有比幼子大。
昝氏让船靠边停。
“皇嫂。”
李玉一手拉着一幼儿,一手拉着昝氏的手。泪流花了面妆。昝氏另一只手也牵着小桓征。
昝氏原本心沉,便道:“本不必如此张扬。让别人看笑话了不是。”
“谁敢。没人敢的。”
在岳州确实没人敢。岳州城是他马家的天下。她撒一把银子能遮了岳州的天,她生的儿子能占了岳州的地。她家端午送泪罗江的粽子,冲到洞庭,可以让数百名流离失所的乞丐,守在君山水边吃上半个月。
“行事莫太招摇定没坏处。玉儿,进去给你大哥上柱香吧。其他人能省便是省了。”
大船船舱内设了灵堂。苍白装饰。李玉手上的幼儿不肯进去。还笑呵呵的拉拉小桓征。
李玉又看着小桓征,“是十四妹的儿子吧。”
昝氏点头。
“十多年前回去探亲,宛如还是个小姑奶奶呢。”李玉又指着手中幼儿道:“十三儿。名就叫马十三。”
“你是好福气。”
那孩子比桓征大两岁,胖胖嘟嘟,圆头圆脸。昝氏便放开小桓征,让他们同龄说说话。也不至没趣。
马十三毫不见生,对桓征道:“大家都叫我十三哥,你也叫我十三哥吧。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小桓征身体难受,导致心中压抑,便不乐于开口说话。
“你叫,你一定要叫才行。不然我让你做奴隶。我还会打你的哦。”马十三蛮横起来。
小桓征觉着他像自己大哥二哥,甚不喜欢,便道:“我不与你玩。”
“算了,没劲。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我请你吃鸡腿。”
说罢,一手拿出一只油油的鸡腿。笑呵呵地在桓征面前左右晃。
“不吃。”桓征说罢,转身跑进船舱。
马十三咬一口鸡腿,边嚼边撇嘴道:“不识好歹。”
昝氏本也想在岳州留一日,见李玉如此劳师动众,便不待停歇,直往下一码头——荆州。
——
——
待续……
………【第二十三章 叶落归根 此仇铭记心(中)】………
话说此时荆州刺史便是谢奕。长公主有飞鸽传书,让谢奕关照。
谢奕早早派人在下游留意船队到来,侯见立报。
不日傍晚,行船方至荆州。谢奕微服迎见。昝氏并不识得谢奕。谢奕娓娓道来与桓温的交情,不时看着昝氏手牵着的桓征。
“呵,克儿都长这般茂盛了。”
谢奕也是两年前在建康时候见过他,便招手让小桓征过来身边。
昝氏道:“汉儿,叫谢伯伯。”
“谢伯伯。”
“诶。诶?哈……哈,你会讲话啦。”谢奕毫不掩饰兴奋劲。
这话说的。两年前他去桓家,知道小桓征还是哑巴,还心想,自己伶俐的女儿要嫁一个哑巴咯。
这会,他把自己身后的一个小女孩推出来,冲小桓征笑道:“你瞧你媳妇多漂亮。”
“爹。”小女孩生气撒娇道。
小桓征也被这一出吓得面红耳赤。不敢看人,心底却想,原来大哥二哥说的小媳妇就是她。昝氏不熟谢奕性格,心中诧异这老儿,竟与孩子开如此玩笑。
“小女,谢云。”谢奕向昝氏介绍。“叫舅母。”
谢奕之女,谢道韫,也是快十岁虚岁。幼时同岁女孩要比男孩长的快一些。扎了两个小辫子,大眼睛,水灵水灵地眨巴眨。确是一个耳聪目明的小女孩。
“舅母。”
昝氏笑道:“诶。真不敢当啊。”
谢奕道:“有何不敢当的。你是克儿舅母,便是云儿舅母。到府上吧,定要好好招待亲家。”
谢奕讲话毫不顾忌。昝氏不很喜欢。
“多谢大人。还是不能去。你看也不方便。”
昝氏看看奠船,示意谢奕。
谢奕才缓过神,原来她是送亡人。别人多悲伤的事,自己还好生开玩笑。确实不对,想着就拉巴着脸起来,同悲。寒暄也省了。转头吩咐随从,就近找一家好客栈安排。
小桓征身体时而平常,时而不耐烦,体内的真气完全不由控制,想静便静,想动就动。折腾的不行,尽管小桓征每夜里都运北冥神功分散。师父曾叮嘱他,不能再运功,将会更害,但就是运功了才好受些。只是非顺着来,是按师伯教的倒着运行的。
在荆州客栈,谢奕带来妻女,一同晚餐,接风洗尘。所谓礼数周到。
小桓征吃着饭,就要呕吐。他体内真气让他的胃着实难受。他自己已经知道是足阳明胃经脉不畅。师父叮嘱的确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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