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风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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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鸣风萧萧-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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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寇英杰来说。他如今一旦揭开了融会这些神秘的武功法门之后,一举一动,即使是举手投足亦无不见功力。
商也平怒哼道:“小辈找死!”右手一振,却把那条银色灿烂的钢丝软带,直向着寇英杰面颊上猛抽过来。
寇英杰引颈翻身,对方的迎面一击落空,商也平怒火之中,再也不顾及许多,左手向外猛力劈出一掌,右手的钢丝软带有如神龙摆尾般的在空中迅急的舞出了一个乙字,向寇英杰脸上抽去。
寇英杰身法之诡异,确是出人意料,在对方乙字形的钢丝软带之下,他的身子也跟着变成了一个乙字,只一闪,已掠向商也平背后。
商也平一惊之下,再想翻身,却已不及,寇英杰右掌一探已搭在了他肩头之上,商也平顿觉身上一麻,身上穴道已吃对方拿住。
是时闪电客农泰正当进身发招,乍见此情,不禁停止动作。
商也平全身穴脉,在对方真气扣压之中不能运行,憋得他全身上下簌簌打颤。
寇英杰目光逼视农泰,冷冷道:“你二人皆不是我的敌手,我与你们原是无冤无仇,你们欺人过甚,这一次便宜了你们,下一次再要犯在了我的手里,我可就不再留情了!”冷笑一声,右腕振处,叱了声:“去!”
鹰爪手商也平偌大的身躯,就象一枚球似的被掷了出去,只听见噗通一声,水花四溅里已没入河水之内,所幸他落身之处河水不深,尽管这样却也够狼狈了,商也平由河面上探头出来,他两手翻出,用力的一击水面,哗啦一声响,整个身躯由水中跃出,落在了船上。
灯光下,他是那般的狼狈,周身上下水湿淋漓,一头花白长发,鬼也似的贴在脸上,加以那张苍白瘦削的脸,由于怒恨羞辱,扭曲得那般厉害,看上去的确狰狞可怖!
象是鬼笑狼嗥般地,他发出了凄厉的一声长笑:“小辈,你等着瞧吧,商大爷早晚会来收拾你的!”说话时,农泰也已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绝技,扑上了大船。在他命令下,这艘大官船遂即张开巨帆,缓缓的启碇开航,直向山谷外面的主流驰去。
朱空翼离开这里已经七天了。
这七天对寇英杰来说,简直象是七个月,七年。他渴望着马上能够见到他,把农泰、商也平来犯的消息告诉他,好叫他早作准备,偏偏他就是不来。“他到哪里去了?”不止一次的,寇英杰在想着这个问题。
在他眼睛里,朱空翼是继先师郭白云之后,唯一令他所深深钦佩与衷心敬仰的一个奇人。他那身杰出的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地步,他的心性也早已古井无波,寇英杰实在不明白,在他潜忍数十年早已习惯了独居生活之后,为什么会突然间又涉足人世,由他匆忙的行色以及他随身所携带的那口长剑上看来,很可能他是在从事一件仇杀工作。
什么人是他的仇人?什么人又是他的敌手?每一想起,寇英杰总会兴起无数的疑团,内心也就不自禁的更为着这位挚友良师而深深悬念。
朱空翼的离开,必然是在从事一项神秘而又恐怖的任务,这一点似乎可以认定。
这几个月的艰苦历练,已使他心境随遇而安,不再为俗务所困扰,可是对于朱空翼这件事,他竟然是放心不下,他思忖着可能有一件什么大事发生了。
子时来临,他观察了一遍欢腾的鱼跃,参习着那卷金鲤行波图,越觉得心领神会,大有收获。自从他体会出这卷金鲤行波图的奥秘之后,日来每有精进,原本是单一的一百种姿态,一旦被他融会贯通之后,竟为他开创出数百种诡异绝伦的姿态,无不巧妙旷世、生平未睹。他发觉到自己所以能如此精进,主要的是由于这七个月来艰苦历练乾罡内功所致,再者师授的那十一字内功真诀亦有极大的帮助,三者之凑合,缺一不可,似有互相砥砺结构之功,更有相互呼应之妙。
人是不能永远在寂寞中生存下去的。以寇英杰论,他所以远离市俗,来到这人迹罕至处潜心艰苦练功,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达成他参透那卷金鲤行波图的愿望,如今这个愿望他达到了,甚至于远比他顶期的收获更要多了许多。
今天,他的思维似乎特别多,除了担心朱空翼的安危之外,他更想到了自己的切身问题,诸如先师郭白云的死,铁海棠所加诸的仇恨,在在都使他心绪不宁,难以排遣。
当然,他更忘不了郭彩绫,一想到她,他整个的情绪都乱了。
彩绫如今是否还在白马山庄?近况如何?
对于自己退还晶瓶主动弃婚出走的措施,他感到说不出的怅恨,每一想起,都禁不住由衷的发出叹息,那个姑娘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了。
总之,一想到师门中事,就不禁令他痛心,尤其是两个师兄太令他失望了。未来的一切,充满了重重的困难,如何振兴师门,安内攘外,这副重担,将要靠自己来努力完成了。
他全力压制着起伏的思潮,尤其对于彩绫刻骨的相思,更是不易排遣,然而他势必要克制,以彩绫那般任性作为,在下次见面机会里,实在难以想象她将以何种态度来对付自己。
再者,由于走时匆忙,竟把自己那匹心爱的宝马黑水仙留在了山庄,又不便再回去索取,想起来不胜遗憾。
天色渐明,阵阵的寒流袭过来,风势由穴口吹进来,在附近这片山洼子里不停的打着圈圈,气温相当低。寇英杰默默算计着时令已然入冬,这里不久将要降雪,河水都要结冰,那时候,也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也许是刚才一番思潮的骋离,这时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心里充满了无比的惆怅。
时令虽已入冬,他身上仍然只穿着一袭薄薄的单衣,看上去确是不胜寒冷。
寇英杰盘膝在沙地上,调息了一阵内功,自从他深悉郭白云所传授的内功十一字真诀奥妙之后,已把握住真气运行之道,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已收到了驱寒的效果。
他缓缓的由沙地里站起来,步向水畔,找到了聚息的虾群,生吃了一些,更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泰。就在这时,他看见一条熟悉的人影由对面岭峦之间拔起来,只要瞟上一眼,顿时就使他认出来人正是朱空翼。因为除了他以外,别人是不可能具有如此利落的身法。
一个人的轻功能够练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不可思议,寇英杰如非对于他的动作深所了解,简直就难以断定那是一个人。
现在,当他仔细的注目看时,那条人影,已由百十丈高下的石峰顶巅纵身直下,看过去有如飞星天坠,直直的殒落山脚,俟到落足山脚一瞬间,却又似弹丸般的就空弹起,直向当前那片浩渺的烟波上落去。
这番轻功施展得更令人瞠目结舌,眼看着那个人在水面上的壮大躯体,有如星丸跳跃般的倏起倏落,不过是瞬息之间,已临近面前。
寇英杰在对方身子坠落山下的刹那,已能清晰的看清了他的一切,证实了来人正是朱空翼,随即迅速的迎过去,他身子方自扑向岸边,来人朱空翼伟岸的身子,在一片扑面的疾风里,已临近面前。
来人正是朱空翼。他穿着一袭紫红色的缎质长袍,头顶上破例的加戴了一顶同色的风帽,足下是一双薄底京靴,衬以背上的那口长剑,端的是一副神伟气象,截然有别于他的昔日原始装束!只见他右手提着一个红绸子的四方形包裹,包内也不知装些什么,看上去四四方方象是一个匣子样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物件。
双方四只眼睛对看着,眸子里闪灿的精光,显示着他们心里的喜悦与渴望。
甚久之后,寇英杰才轻轻唤了一声:“大哥!”忽地上前了一步,紧紧的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朱空翼古铜色的面颊上绽开了一片笑容,用力的在他肩上拍了几下,随即施展身法一径的向住处奔去,寇英杰忙自跟上去。
二人施展开杰出轻功,踏行于峥嵘的乱石之间,有如康庄大道。朱空翼在前,寇英杰在后,活似两只飞扑的大鸟,不过转瞬之间,已翻越出十数里之外。
朱空翼忽然站住身子,甫行回身,寇英杰已临面前,二者相差的距离,不过丈许左右。
对于朱空翼来说,确是使他吃了一惊!他似乎是惊于寇英杰杰出的轻功进展,不禁大为激赏,频频的点着头,再次的把身子拔起来,一径的向丛岭间翻越直上。
寇英杰心知他是存心试探自己功力如何,遂打点起精神,展出一身能耐,追循着他前进的身子,一路上扑纵直上,尽管如此,他仍然拉后了许多。
不过,有个惊人的发现,他忽然发觉到两者之间的差距仅仅限于三丈与五丈之间,一任朱空翼身法疾猛如飞,却不能再超越这个范围之外。
终点到达,朱空翼霍然回身,不及交睫,寇英杰亦来到了眼前,朱空翼脸上闪出了极度的惊讶,紧接着是无比的喜悦,一双目神里传递出赞赏与欢奋,伸手在寇英杰肩上拍了一下,随即转身步入石室。
寇英杰急欲想知道他此行的任务,忙跟了进去。
朱空翼一声不吭的先把手上那个红绸子包住的匣子放在石桌上后,动手摘下风帽,解开衣襟,把一袭长衣脱下来,重新换上了他昔日惯着的一双芒鞋与兽皮短衣。
除了方才他目睹寇英杰轻功时曾经有过一度的喜悦兴奋之外,寇英杰留意到他脸上由始至终都笼罩着一层严肃,尤其是那双眸子里,一直凝聚着沉郁,似有某种不平凡的事情藏在他内心深处。
寇英杰心里充满了疑惑,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他,朱空翼却也陷入沉思。
忽然,朱空翼叹息一声,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道:“我此行入京,干了一桩震惊朝廷的大事,归后心绪不宁,多年来我精于养性,想不到犹自干出了糊涂事,心中甚是后悔!”
写罢几行字,禁不住频频摇头叹息不已。
寇英杰从来还不曾见过他这种表情,心里大是诧异,忍不住道:“大哥,你做了些什么事?”
朱空翼脸上木然不着表情,停了一下,遂以手中树枝向着桌上的匣子指了一下。
寇英杰道:“这是什么东西?”
朱空翼再指了一下。
寇英杰道:“你是要我去看?”
朱空翼的脸色忽然间变得凄然,点了一下头。
寇英杰迟疑了一下,走到桌前,伸手摸在那个匣子上,手触其上,证实包内果然是个木匣。
朱空翼示意他打开布包。寇英杰遂即动手把包在盒外的红布解开,里面是一个很讲究的雕花红木匣子,匣面上雕着二龙抢珠的图饰,龙身涂以金色,通体上下精工雕刻,一看即知不是一般人家的用物,多半出自宫廷大内用物。匣封处配有锁头,搭有一个精巧的小小铜锁,只是却没有真的锁上,不过是虚安了在上面。
寇英杰心里狐疑着,偏头看了朱空翼一眼,发觉到他脸色更为沉重,那双精光内蕴的眸子,似乎隐隐现出一种肃杀,却有一些浮现的泪光,在目眶里转动着。
他那伟岸的身子,在这一瞬间,也起了一阵微微的颤抖。震怒还是畏惧?却就令人难以猜测。
寇英杰不知怎地,心情也为之沉重。他双手把木匣捧起来,觉得匣内物件十分沉重,忖思着这等精致的一个匣子,其内必然装盛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他忽然兴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玉玺。
脑子里想着,遂不再犹豫,匆匆拿下了锁头,正当他动手要去揭开那个匣盖时,忽然朱空翼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哑的嘶叫。
寇英杰怦然一惊,却见朱空翼已临近面前,伸出一只手,紧紧压住匣盖。
“朱大哥,你这是……”寇英杰定了一下,呐呐的接下去道:“莫非你不要我开这个匣子?”
朱空翼这时脸色猝变,他一向遇事沉着,还不曾见过他这等表情。
这一刻,他似乎作了一番内里的心神交战,那只按在匣盖上的手掌,微微的颤抖着。
寇英杰料知他必有难言之隐,既然这样,自己又何必强他所难,想着正待退身离开,忽见朱空翼移开了按在匣盖上的手,黯然向后退回了一步。
寇英杰不自然的道:“朱大哥……你是不愿意要我开这个匣子?”
朱空翼黯然摇了一下头,表情无限沮丧。
寇英杰不禁为他这番奇异的行止感到震惊。他急欲揭开眼前的谜结,遂不再迟疑,动手把面前的匣子揭开来。
一股血腥气息上冲鼻梁,匣子里盛放的,俨然竟是一颗人头——一颗女人的人头。
震惊是可想而知的,寇英杰嘴里啊了一声,手里的匣盖情不自禁的随手坠落在地。
朱空翼木然停立在侧,在他忽然目触着匣内人头时,整个的血脉与其脸部表情都似乎被冰雪封住了。
“大哥!”寇英杰勉强镇定住道:“这个人……是谁?”
朱空翼缓缓走过来,他步履沉重,出息有声,很显然的内在情绪遭遇到极大的困扰。只见他一直走到案前,伸出双手,自木匣内把那个血淋淋的人头捧起来。
寇英杰的惊吓程度,随着他的这些动作,而升高到了极点。
那双瞳子也就不由自主的向着面前人头仔细看去,死者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叠螺的宫发上插着碧绿的一柄翠钗,耳垂上配着同色的一副翠环,虽然眼前的惊吓,把那张粉酥可人的脸盘儿扭曲了,可是美就是美,死了也照样的美。
在那圈血淋淋的断颈上,那张死美人的脸,有着长长的一双蛾眉,水冷冷的那双剪水瞳子,可能是死前的一刹那猝然遇见了惊吓,才会睁得这么大,这么圆,瑶鼻、樱唇、漆发、玉肤……几乎是无处不美。
但是那是一张美人迟暮的脸,看上去应该是三十岁,四十岁,甚至于还要大一些。
朱空翼在目睹着这颗头颅的时候,显然内心的激动情绪也达到了极点,那双捧持着人头的手,抖动得那么厉害,他的脸也变得扭曲了,瞪得滚圆的眸子里,忽然滚出了两行泪水,张开嘴,他咿呀的低声说着什么,泪水搀和着涕涎,点点滴滴不已。
他必然是痛心到了极点,那颗凸出的喉结,随着他咿呀的发声,频频上下起动着。他是在重复的呼唤着死者的名字,只是由于嘴里少了那根舌头,是以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寇英杰从来不曾见他哭过,更不曾想象到一个人能够痛心到如此地步,一时不禁惊得呆住了。
朱空翼面对着那颗宫妆贵妇人的头颅足足战栗饮泣了有小半盏茶的时间,才渐渐止住了悲伤的情绪。少顷,他黯然的把这颗头颅又放进到匣子里。这时,似乎他才蓦然惊觉,发觉到一旁寇英杰的存在,脸上现出了一些窘迫,遂向一旁走过去,怅怅的在一张石鼓上坐下来。
寇英杰走过去,虽然他知道这是一件难以启齿,探人隐私的事情,但是事实的发展,已演变到他非问不可的程度,面对着如此扣人血脉,血淋淋的一颗人头,他实在难以再保持缄默。
强自定了一下心情,他呐呐的道:“朱大哥……这个人可是你杀的?”
朱空翼木然仰首看了他一眼,黯然的点了一下头。
寇英杰顿时心中一懔,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以对方的身分、武功、心性,竟然会向一个女人出手,而且是下此毒手,一时间,他几乎怔住了。
良久,他才稍缓心中的激情,凛然道:“朱大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朱空翼看了他一眼,面颊上挂出两道凄惨的苦笑笑纹。
寇英杰追问一句道:“我想你这么做,一定是有充分的理由,可是?”
朱空翼目眶里忽然涌出了泪水,象是两条晶莹的小蛇夺眶而出。
寇英杰关心的道:“大哥,人命关天,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快告诉我,这是为了什么?”
朱空翼紧紧咬着牙,点了一下头。
寇英杰在他身边坐下来,道:“这个女人是谁?”
朱空翼看了他一眼,用手指沾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在石桌上写了几个字。
寇英杰低头一看,大吃一惊。
桌上字迹:“陆燕容——西宫娘娘。”
“西宫娘娘?”寇英杰瞠目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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