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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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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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邹氏从没唤过自己一声“二嫂”,曹氏素来与三房没往来。确切地说,邹氏不像陶氏那么绵软,所以她不敢找邹氏寻事。这会儿见三房青砖红瓦。高床暖枕,曹氏更加眼热,皮笑肉不笑地说:“三弟妹,不是我不想找你闲话家常,我只是怕有些人富贵了,穷亲戚什么的,就算迎面撞见,都只当不认识。”

    何欢不想节外生枝,急忙上前扶住曹氏的手腕,对着她使了一个眼色。

    曹氏会其意,话锋一转,笑着说:“三弟妹,你一定猜不到,我刚刚遇到谁了。”不待邹氏回答,她接着说到:“那陵城的张媒婆,听说她是给吕家二少爷说媒来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运气那么好。”她啧啧咂嘴,又絮絮叨叨说:“吕家虽然比不上沈家清贵,但那才是真正有钱啊!”

    “母亲,你不知道吗?”何欢故作诧异,目光落在了邹氏的脸上。

    邹氏明知她们在唱双簧,却又无可奈何。何欢是姑娘家,不可能去大街小巷乱嚷嚷,可曹氏不过是市井的泼货,有什么事她做不出来,有什么话她说不出口?邹氏心中暗恨,面上只能含糊其辞地揭过话题,一边请何欢和曹氏留下来喝茶用点心,一边派人去请何柏海回家。

    何欢心知三房的事都是何柏海做主,便大大方方应下。曹氏见何欢的手边摆着十两银子,伸手便揣入怀中,脸上掩不住喜色。

    何柏海得了小厮的口信,匆匆忙忙回到家中,就见邹氏在二门口急得团团转。“怎么回事,难道是张媒婆狮子大开口?”他微微蹙眉。

    “是这样就好了!”邹氏恨得牙痒痒,“我才刚刚和张媒婆说上两句话,就来了两个瘟神……”

    “是老宅那边的人?”何柏海横了邹氏一眼,不悦地说:“那个老瘟婆居然还敢过来,把她们赶出去就是。”

    “不是老瘟婆,是小瘟神和那个泼妇。”

    “你急巴巴地叫我回来,就为了她们?”何柏海更加不悦,举步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埋怨:“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我们握着老瘟婆的把柄,你现在就派人去老宅,让老瘟婆把她们接回去。”

    “我怎么忘了这茬!”邹氏脸上的忧虑稍减。她想了想,压着声音说:“老爷,曹氏就是个泼皮无赖,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若她对着吕家的人胡说八道……”

    “婚事还没尘埃落定,她们如何知道是吕家?”何柏海停下了脚步。

    “都是欣儿一时嘴快。”

    一听这话,何柏海的脸黑得似锅底。他一甩衣袖,沉声说:“你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与我听!”

    同一时间,何欢笑盈盈地踏入何欣的闺房,毫无诚意地解释“二妹,我真心替你高兴,才会在三婶娘面前多言了几句。我不知道你与吕家结亲的事不可以乱说。你不会责怪大姐吧?”

    何欣紧抿嘴唇,鼻翼翕张,愤愤地别过脸去。从小到大,别人都说何欢比她长得漂亮,因此她才忍不住在她面前得瑟了一下。当时她明明吓得脸色发白,没想到时隔半个月,她居然会找上门。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还想干什么?”何欣努力压抑心中的愤怒。与何欢怄气,自然比不上自己的下半辈子重要。

    “二妹,你这话说得。”何欢在何欣身旁坐下,“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一直是好姐妹。我记得,小时候我还经常‘借’东西给你,好多东西,你到现在都没还我呢。”

    “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罢了!”何欣随手扔了一两银子在何欢身上,“喏,这银子,足够你买一支合用的簪子。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何欢把玩手上的碎银子,不紧不慢地说:“原来二妹在眼中,我这个大姐连叫花子都不如。不知道吕家的人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想法呢?”

    何欣猛地站起身,指着何欢的鼻子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何欢抓住何欣的食指,轻轻一掰。何欣痛得轻呼一声,不得不抽回右手。何欢收起笑容,把碎银子扔回何欣身上,沉声说:“道歉!”

    何欣睁大眼睛瞪她。她怎么可能向她道歉。

    何欢同样看着何欣。慢慢的,她的脸上再次浮现隐隐的笑意。她轻轻摇头,转身往外走,表情仿佛在说,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以后可别怪我不客气。

    何欣顿时急了,大声威胁:“你在打沈家的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是敢坏我的好事,别怪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咦,二妹,难道你改变心意,觉得我很有机会嫁给沈大爷吗?”

    “你,你不要脸!”

    “诅咒自己的大姐被人卖入妓院,难道你就很要脸?还是你觉得自己的姐妹成了妓女,能够给你长脸?”

    听何欢这么一说,何欣也后悔了。虽然他们已经分家了,可是在外人眼中,他们都姓“何”。当初,她炫耀自己即将嫁入吕家,不过是想让何欢嫉妒羡慕,后来看她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她得意过头,这才脱口而出妓院那些话。她后悔不该口不择言,但要她向懦弱无用的堂姐道歉,她万万做不到。

    沉默的对峙中,青桐在门外敲门,恭声说:“大小姐,茶水点心已经备下,请随奴婢去花厅。”她奉命“看守”何欢和曹氏,结果曹氏问东问西,她一回头,何欢就不见了。

    何欢没有回应门外的青桐,只是对着何欣说:“你是想现在道歉,还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

    “我知道,你不过是穷疯了,想要银子罢了。”

    “对,我是喜欢银子,但现在我要你道歉。”何欢加重语气威胁:“说句粗俗的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数到三,一、二……”

    “对不起。”何欣屈服了。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在半个月前说那些话。”

    “还有呢?”何欢追问。

    何欣愤怒地看她。她都已经道歉了,她还想怎么样!

    何欢清了清喉咙,一字一句说:“你最好记住,我们都姓何,这辈子我都是你的大姐。以后你若是再敢招惹我,或者在背后使什么小动作,我们之间就不是一句‘对不起’能够了事的,记住了吗?”

    何欣双颊涨得通红,不情不愿地吐出“知道了”三个字。

    何欢转身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她才走两步,就听房内传来“嘭”一声巨响,显然是何欣气得摔了东西。她轻轻摇头,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今日三房之所以投鼠忌器,不过是他们太想与吕家结亲。她看似赢了,事实上她才踏出一小步。
第21章 不对劲
    青桐带着何欢回到花厅,就见桌上的两碟糕点已经少了一大半,不由地抬眼看了看曹氏。

    曹氏面子挂不住,不悦地说:“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拿些瓜果过来。”见青桐低头退下,她又对何欢说:“我没有全吃完,给你留了一半。”

    “你别只顾着吃,打听到什么了吗?”何欢喝了一口茶水。她一向不喜欢甜得腻人的糕点。

    曹氏见她不吃,拿起一块猪油糕咬了一口,嘟囔着说:“分家的事,内情如何,你我都不知道,那些下人又怎么会知道?”说到这,她凑近何欢,压着声音笑道:“对了,前两天我偶然听到一件事,刚刚悄悄问了一下,看起来像是真事。”

    “什么事?”

    “你三叔父在外面养了个女人。”曹氏的眉眼间满是笑意。

    何欢微微蹙眉。三房一向都是何柏海做主,若是他想纳妾,一顶小轿抬进门就是,根本不用偷偷摸摸。“你说得具体些。”她隐约觉得不对劲。

    “我哪里知道具体的,刚才只是听小丫鬟说,你三叔父生意忙,这段日子经常住在铺子里。(。pnxs。 ;平南文学网)我猜想,他不是住在铺子里,而是住在铺子后面的小宅院。”

    何欢略一沉吟,低声叮嘱曹氏:“这事暂时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曹氏受过邹氏的气,本想捅破外室一事,好好气一气邹氏。听何欢这么说,顿时有些不高兴,低声喃喃:“你毕竟是个姑娘家,外室不外室的,你不该插手……”

    “曹姨娘,想想你口袋里的十两银子。在你眼中,到底是银子实惠,还是逞口舌之快更重要?”何欢相信,何柏海并没有养外室。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曹姨娘两眼放光,高兴地说:“你的意思,那十两银子全都归我?”

    何欢见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暗暗叹息。二十多年前,何家新建了如今的老宅。四进的大宅院,外加一个大花园。那时候沈经纶尚在京城,何家在蓟州也算“独一份”。短短二十年的时间,花园没了,四进宅院变成了三进。时至今日,不要说修葺屋子,温饱也成了大问题。

    事实上,若不是沈经纶的扶持,林家大概也会落得与何家一样的下场。可饶是如此,林家今时今日的情况,也不能与二十年前同日而语。其实,就算是从不沾染海上生意的沈家,也因为海盗猖獗,家底薄了很多。

    当然,像曹家这样的渔户,更是海盗猖獗的直接受害人。曹氏的父亲、兄长都死于海盗之手。何欢曾经听沈经纶说过,沿海的小渔村很多都已经荒废。海盗们贪婪成性,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铤而走险,踏入蓟州、陵城等城池烧杀抢掠。

    何欢没见过海盗,也不懂为什么海盗猖獗,米粮布匹也会跟着涨价。她更不明白,为什么不做海上生意的人家,日子也会越来越艰难。她只知道,无论是林曦言还是何欢,她们的父亲都死于海盗之手。林曦言在九岁就懂得了生活的艰辛,而十七岁的何欢被逼在父母坟前自尽。这一切全都冤有头债有主!

    何欢思量间,下人把她带去了何柏海的书房。她暗暗打量整个书房。

    相比客厅的华而不实,书房并没有太多的摆设,但古玩字画的质量明显上了一个档次。若是早几年,她一定会觉得,这些与客厅那些差不多,但她嫁给沈经纶一年多,眼界自然不同,不然她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屏风的木雕出自名家之手。

    何柏海高抬下巴瞥一眼何欢,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感慨道:“你三婶娘对我说,你们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这两年,为了你的堂弟堂妹,我一直忙进忙出,没有尽到长辈的责任,好好关心你和靖儿。虽然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但总算有口饭吃。”说到这,他拍了拍桌上的小匣子,“这是我和你三婶娘替你二妹准备的嫁妆,现在先挪给你们,总不能让你们饿肚子。”

    何欢抬起眼睑看了看小匣子。以她的目测,里面顶多就是一二百两。她摇头道:“不瞒三叔父,家里确实过不下去了,但是与二妹说亲的可是陵城吕家,二妹的嫁妆万万动不得,否则她在婆家一定会被公婆看轻。我是长姐,不能误了二妹的终身幸福。”

    “没事,没事,嫁妆可以再攒。我们虽然分了家,但仍旧是一家人,血浓于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们饿肚子?再说,知道内情的人,明白是你体贴懂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无情无义。虽说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别人戳脊梁骨,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们饿肚子。”何柏海说着,把小匣子推至何欢面前,示意她收起来。

    何欢心知,何柏海这是在警告她见好就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过他身后的山水画。

    仔细想想,沈经纶的书房似乎也有一副风格类似的山水画,沈经纶珍而重之,不许任何人碰触。她悄悄向沈经纶的小厮文竹打听过,据说画作出自山水名家齐大石之手。此人性格孤傲,临终前把大部分画作都焚毁了。沈经纶手上那幅是先太子赏赐给他的,千金难买。

    何欢站起身,右手按住了小匣子。

    何柏海看到她的动作,微微一笑。正当他以为整件事即将顺利解决,忽见何欢把小匣子推至他身前。“欢丫头,你莫不是嫌银子太少?”他的笑容僵住了。

    “三叔父,您疼惜侄女,侄女心中明白,但是我决不能拿二妹的嫁妆。”何欢温顺地摇头,一脸为难,再次把目光落在了山水画之上。仔细端详,印章的图案,位置与沈家那幅画一模一样。

    何柏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匣子上。“这是你大弟,二弟的束?,现在一并给你吧。”

    “既是大弟、二弟的束?,我更加不能拿。”何欢连连摇头,低着头说:“三叔父,不如你把墙上的那幅画送给侄女,让侄女拿去当铺换些米粮。”

    何柏海表情一窒,深深看了何欢一眼,神情不自觉严肃了几分。

    何欢虽没有抬头,但她明显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已经变了。她的心中更加不解,低声说:“三叔父,二妹的嫁妆,大弟、二弟的束?,我真的不能要。至于这字画,前两年,我经常拿父亲的笔墨书画典当,与字画铺的老板很熟。我想,三叔父挂在书房的书画,自然比父亲的字画更值钱。这幅画至少能换十石大米吧?。”

    何柏海急忙收敛神色,惋惜地说:“这只是赝品,值不了几个钱。”

    “赝品居然画得这么好?”何欢震惊地睁大眼睛。趁何柏海不备,她快速绕过桌子,仔细辨认字画的笔迹,的确与她在沈家所见一模一样。她伸手,作势碰触落款。

    “你干什么。”何柏海一把推开何欢。

    何欢抬起头,无辜地看他。“三叔父,您怎么了?”

    “没什么。”何柏海讪讪地缩手,敷衍道:“我怕你弄脏自己的手。”

    “原来这样。”何欢笑了笑,转头朝另一幅画看去。

    何柏海一步上前挡住她的视线,一把抓起桌上的银子,塞入何欢手中,急道:“你先拿着银子回家去,将来只要我们有一口饭吃,绝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眼见何柏海的紧张,何欢愈加觉得整件事不简单。当下,她不能抢下墙上的书画,更不能逼问他,只能与曹氏坐着牛车回家。

    待到何欢前脚刚踏出书房,何柏海立马取下墙上的两幅画像,小心翼翼地放入木匣子。

    “老爷。”邹氏推门而入,急巴巴地说:“老爷,她说改日还会再来,这话什么意思?您没有和她说清楚吗?”

    何柏海没有理会她,拿起铜锁锁上了匣子。

    “老爷,你干嘛把东西都取下来?”邹氏知道,那两幅画是丈夫的心头好,别说是她,就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也不敢碰一下。

    何柏海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沉着脸说:“她若是再来,你用银子打发她就是。”

    “老爷,这怎么能行!银子是我们辛辛苦苦赚的,就算施舍给乞丐,也不能凭白无故送给他们!”

    “蠢货,到底是银子重要,还是女儿的婚事重要?”何柏海厉声呵斥。

    “老爷,事情一码一码……”

    “闭嘴!”何柏海的脸色愈加阴沉,压着声音说:“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现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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