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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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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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张当票。

    长安在随身行李中一阵翻找,终于找出了当票。谢三捏着当票,看着上面凌乱的字迹,心中一阵懊恼。他到底在干什么?

    鬼使神差一般,他把当票收入怀中,转头环顾四周。东方早已泛白,但太阳依旧在地平线之下,尚没有一丝红光。远处的蓟州城静悄悄一片。前方的树林漆黑幽静。

    “过了那片树林就是陵城地界了吧?”谢三扬声询问。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命手下们先去树林另一端,找一家干净的茶寮,替他备下早膳,自己则带着长安轻装折返蓟州城。

    呼呼的风声中。长安使劲夹紧马肚子,奋力追赶一路飞驰的谢三,心中暗暗叹息。事到如今,他倒是宁愿主子不分青红皂白把何欢掳劫回京。

    清晨的蓟州城安静宁谧,偶有早起的商贩准备摆摊,但商铺依旧大门紧闭。

    谢三在街上七转八弯,好不容易才找到当票上的地址。也不顾人家正关着门,他飞身下马,抡起拳头“嘭嘭嘭”一连敲了七八下。

    “三爷,时辰尚早,不如让小的在这里侯着?”长安气喘吁吁地建议。主子一路都黑着脸,四周充斥着低气压。他怕主子把旁人吓到。

    谢三没有理会长安,抿着嘴又敲了十数下,目光直盯门板,几乎快把木门烧出两个洞。

    “三爷……”

    “别废话!”谢三喝斥长安,又敲了七八下。门后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是谁啊,这么一大早的,敲魂啊!”当铺的伙计嘟嘟囔囔,把门板拉开一条细缝,不悦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谢三“嘭”一掌,一下拍开了一整扇门板,高声说:“我是来赎东西的。”他从怀中摸索出当票。

    长安见伙计吓白了脸,生怕人家报官,急忙解释:“这位小哥,我们有急事,所以赶着赎回这只镯子,希望您能行个方便。”

    伙计不敢直视谢三,哆哆嗦嗦接过当票,小声说:“这是死当,按规矩……不能赎回的……”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谢三懒得与他废话。说实话,他虽与皇帝辗转颠簸了几年,也算过过苦日子,但他们并不需要靠典当度日,所以他压根不知道什么是死当,什么是活当。见伙计小心翼翼看了自己一眼,一脸为难,他粗声粗气地说:“看什么看,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又不是来打劫的。”

    谢三本无意做土匪,但他心急又懊恼,脸色自然不好看,再加上他人高马大,拳头胜过碗口,就算五官长得再漂亮,也抵不过说话恶声恶气,那句“不是打劫”,活脱脱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把当铺的伙计吓得屁股尿流,许久都说不出一个字。

    谢三见他扭扭捏捏,更是不耐烦,不容置疑地说:“我不管你什么死的活的,总之我现在就要赎回这只镯子,你说,多少银子?”

    长安眼见伙计已经吓傻了,急忙上前挡在谢三面前,好声好气地说:“这位小哥,我们真的有急事,你们当铺也是做生意,这样吧,就当我们急着想要买回这只镯子,你行个方便,开个价格就是。”

    饶是长安笑脸相迎,伙计仍旧吓得不轻,哪敢狮子大开口,忙不迭请示了掌柜的,几乎是半卖半送,把何欢的镯子交到了谢三手中,赶紧请他们离开。

    谢三左手拉着马缰,右手攥着手镯,呆呆地站在街边。

    “三爷?”长安小声呼唤,朝何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谢三拉着缰绳往何家走去。先前他火急火燎的,可这会儿他又犹豫了。见到何欢,他应该说什么?我替你把镯子赎回来了?还是对她说,不要急着嫁给沈经纶,等我从京城回来?等他证实沈经纶的确是正人君子,难道他还要回来祝福他们?

    远远看着何家紧闭的大门,谢三止住了脚步。许久,他把镯子塞给长安,吩咐道:“你去把镯子物归原主,然后告诉她,我已经连夜回京了。”

    长安嘴巴微张,诧异地看着主子。面对敌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主子,这会儿却在害怕吗?

    “还不快去!”谢三催促。

    长安急忙闭上嘴巴,快步走向何家大门,伸手敲了两个。片刻,张伯打开了大门。不待他询问,长安抢先道:“何大小姐在吗?三爷命小的亲手转交一个东西。”

    张伯原本想请长安入内,被他婉转地拒绝了。作为谢三的贴身小厮,他相信,主子虽不愿现身,但他还是想再看一眼何欢的。

    不多会儿,何欢独自来到大门口,下意识朝长安身后看去。眼见两旁的街道空无一人,她情不自禁心生失望,又暗暗责备自己,不该生出这样的情绪。

    “何大小姐。”长安把她的动作看得分明,弯腰行了一礼,恭敬地奉上手镯,说道:“三爷命小的亲手把镯子交给您。”

    看到手镯,何欢的视线模糊了。她知道,在她重生当日,真正的何欢当掉了这只镯子。她重生之后,白芍把银子连同当票一起给了谢三。当初,她还暗暗咒骂过谢三,如今她却只觉得心痛。

    何欢用微微颤抖的右手接过镯子,深吸一口气不让眼泪落下。她是林曦言,这只手镯与她没有任何意义,但此时此刻,她只镯子似有千斤重。她本能地抬头,再次朝长安身后看去。街上依旧空无一人,她心生失望。

    “三爷有没有什么话交代?”何欢低声询问。

    长安不敢罔顾主子的吩咐,说道:“三爷已经回京了。”

    何欢点点头,手指紧紧捏着手镯。

    长安悄然朝身后看了一眼,并不见主子的身影。他稍一犹豫,硬着头皮说:“何大小姐,若是你愿意,可以随小的一起上京。”他自知僭越,但只要何欢愿意上京,他甘愿受责罚。不过,时至今日他仍旧不明白,主子到底喜欢她什么。

    何欢没有迟疑,肯定地摇摇头,勉强笑道:“京城路途遥远,我的家人都在蓟州,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上京。这只镯子,请替我谢谢谢三爷。我没什么回礼,唯有希望他在京城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长安闻言,瞬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何欢。想着主子一早上的急切与烦躁,他涨红了脸,低声指控:“何大小姐,你太无情了。”

    何欢没有反驳,只是看着长安对自己行礼,转身而去。待他走远,她关上大门,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她一直知道,谢三总有回京的一天,但得知他已然离开蓟州,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她还是这么难受。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她相信全天下的母亲都会与她做相同的选择,她无怨无悔,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

    “不要哭。”何欢使劲擦去脸上的泪水,“我和他相识不过一个多月,有什么好难过的。他脾气不好,又爱生气,还有纨绔的习性……这只镯子明明是死当,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银子才赎回来……我又不是真正的何欢,他赎回这只镯子,对我压根没有任何意义。”她嘴上这么说,手指却死死攥着手镯。
第151章 不对劲
    长安转出巷口,就见主子正等着自己。他正欲上前回话,主子已经翻身上马,向着城门疾驰。他急忙上马追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谢三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两匹马儿先后出了城门,谢三才放慢速度。

    刺目的晨光下,主仆二人一前一后默然赶路。大半个时辰后,谢三率先入了树林,马儿没走几步,他猛然拉住了缰绳。

    “三爷,怎么了?”长安一脸战战兢兢,生怕主子再次心血来潮,转而折回蓟州。

    谢三对长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声音说:“有血腥味。”说罢,他眯着眼睛朝树林深处看去。

    长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幽深的小径蜿蜒至远方,仿佛直通天际,看起来并不无异常。他暗暗深吸一口气,只闻到树叶的清香。“三爷?”

    “嘘!”谢三环顾四周,整片树林安静得可怕,听不到半点虫鸣鸟叫。他浑身肌肉紧绷,压着声音吩咐:“我去前面查看,你在这里等着。若是听到打斗声,你赶快回蓟州搬救兵。”

    “可是……”长安咽下了后面的话。早几年,他若是知道,自己不会武功会成为主子的累赘,他拼了命也会学一些防身功夫。如今,除了尽量不拖累主子,一旦被擒,他只有自杀一条路。

    长安紧张地盯着谢三的背影,几乎无法呼吸,谢三却只是骑着马儿,一步一步稳稳向前。

    沙沙的树叶间,微风一缕一缕吹过树梢。谢三看到了路旁偶有被折断的树枝,也闻到了愈加清晰的血腥味,可四周不见人影,更没有尸首。若是野兽猎食,绝不会令得整个树林悄无声息,死一般寂静。

    不知走了多久,谢三发现四周的血腥味渐渐淡了。他不知道是日渐高升的太阳驱散了血腥味。还是屠杀只存在于他刚刚走过的那一段路。他调转马头,往回看去,唯见长安立在小径的另一端。他检视路面,小径并无血迹。不过他也很清楚,若是专业杀手,临走前一定掩盖了血迹。

    “过来吧!”谢三对着长安大叫。不是他没胆量去林中查看,而是他们只有两个人,他又对这片林子不熟悉,没必要涉险。

    待长安靠近,谢三交代一句:“我们先与其他人汇合,再做打算。”便策马往陵城方向赶去。

    从蓟州往京城方向,陵城是必经之路。早前,谢三吩咐手下。出了树林后找一处茶寮等候,可他们一路疾驰至陵城郊外,也不见自己的手下。

    “三爷,他们会不会因为没见着茶寮,所以进城去了?”长安奇怪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官道。低声咕哝:“上次经过这里,明明很热闹的,边上有不少商贩,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谢三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举目朝陵城城门望去。他的手下不可能那么没交待,就算他们察觉不对劲,进了陵城。也会留下一人向他汇报。再说四下这片寂静,就仿佛刚刚经历过屠戮的战场,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三爷?”长安低唤一声。

    谢三举目望着远处的小村落,说道:“你去那边的村子问问,昨晚是不是有事发生。”话毕,他又叮嘱长安:“你自己小心些。若是察觉不对劲,马上离开。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长安听谢三说得慎重,赶忙点头,又焦急地说:“三爷,那您在这里等着我。千万别进城,我去去就回。”

    谢三朝长安挥挥手,只说一个时辰后,与他原地汇合。待长安走远了,他调转马头,往城门去了。

    长安走了一段路,回头不见谢三在原地等候,他一阵担忧,狠狠一抽马鞭,朝着最近的小院走去。

    忽然间,长安隐隐约约听到孩童妇女的啼哭声,他的心狠狠一揪,再次扬起马鞭。眼见小院大门敞开,他慌慌张张跃下马背,一只脚刚踏入院子,就看到了堆积在墙角的尸体。他一下跌坐在门槛上。

    不知过了多久,长安大着胆子站起身,确认屋内空无一人,他走向墙角的尸体,只见死者怒目圆睁,鲜血已经干涸。他压下胃中的不适,学着谢三的样子,检视尸首的伤口,发现他们都是被利刃一剑封喉,尸体已经冰凉。

    长安不忍再看,白着脸往外,一溜烟跃上马背,正欲折返向谢三回报,又听到小院后面的村落传来啼哭声。

    鬼使神差的,长安循声而去,远远就见老人孩子哭成一团,有的喊着“爹爹”,有的直唤儿郎的名字。

    长安走进村子询问,很快得知,原来早上的时候,村子里突然闯入一群黑衣倭寇,不由分说抓走了村子里的男人。有反抗的,他们二话不说,提刀就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村子里的青壮年全部被抓走了不说,另有十数人被残忍杀害。

    长安咬着牙检查尸体,死者要么被一剑插心,要么一刀砍在头上,还有人被拦腰砍死,行凶者分明刀刀致命,旨在杀人。

    看着村民们的惨状,长安心中一阵翻江倒海。任何有血性的人,看到眼前的场景都会怒发冲冠。他终于明白,为何老百姓们那么痛恨倭贼,为何林捕头一提到倭寇便双目血红。

    不同于小村庄的惨烈情景,陵城城门外却是一片安静祥和,唯有紧闭的城门透露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谢三抬头望一眼城墙上的士兵,脸色微沉。他跃下马背,大步走向城门,用力捶打了两下,不悦地大喊:“大白天的,为什么关着城门,这是什么规矩!”

    他的话音刚落,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四杆长矛齐齐对准他的胸口。一旁,一个身穿戎装的男人大声喝问:“你是什么人,来陵城干什么?”

    谢三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又越过他们的肩膀,朝他们身后看去。街道上没有一个百姓,只有手持兵器的士兵。不待男人催促,他从怀中掏出腰牌,倨傲地抬起下巴,高声说:“我是六扇门捕快,奉皇命办差。”

    男人看到腰牌上的“谢”字,眼神微闪,低下头恭敬地说:“原来是谢捕头。”他行了一礼,喝斥手下们放下长矛,压着声音对谢三解释:“在下只是奉县丞大人的命令守着城门。”

    “带我去见县丞大人。”谢三把手中的马缰随手一扬,只见兵士之一不慌不忙地伸手,稳稳抓住了缰绳。谢三假装没看到,询问说话的男人:“你们这般如临大敌,是不是城内发生了恶性案件?”

    “这个……”男人一脸为难,只道他仅仅听命行事。说罢,他悄悄朝城门外望一眼,又命手下关上城门。

    谢三没再追问,客气地请他领路。男人也没有多说,只是吆喝手下,前呼后拥把谢三送至衙门。

    谢三被一众卫兵围在中间,又见路上一个百姓都没有,一颗心重重往下沉。陵城虽然只是长江边上的一个中等县城,却是分隔江南江北的重镇,甚至可以说,它钳制着长江的水运。

    不多会儿,男人引着谢三进了后衙。

    谢三正觉奇怪,又见下人们忙忙碌碌,遂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谢捕头,请。”男人伸手示意谢三进屋,又道:“在下这就去请李大人。”

    谢三没有为难他,但见他转身离开,他不由自主摸了摸怀中的匕首,暗自懊恼自己太过冲动。事到如今,万一出现最坏的情况,他只能期盼,长安察觉事态的严重性,知道去最近的兵卫所搬救兵。

    不消片刻,就在谢三远远观察衙门内地形的时候,一个满眼焦灼的中年男子低着头,急匆匆走来。谢三迎上前,笑道:“李大人?在下六扇门捕快谢三。”他行了一礼,抬起下巴又道:“在下奉命办差,不知道李大人可否行个方便?”他双手握拳,对着京城的方向作揖,暗示是受皇命办差。

    李大人不疑有他,连声点头,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定全力配合。

    谢三见他表情诚恳,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朝下人们进进出出的某间屋子看去,他故作狐疑地看他,压低声音问:“李大人,容我多嘴问一句,城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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