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英和齐王同时看向梅梅,各有猜测,徐俊英见梅梅对着张靖云欲说还休的样儿,心里微有酸涩,只装作没事人一般,笑着举杯劝酒,齐王喝了一杯酒,对梅梅说:
“你想不想去打猎?往年候爷们也有带家眷的,你一起去吧带你去猎野鹿,非常爽快带劲”
林如楠忙说:“她当然想去,我陪她”
齐王扫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梅梅说:“我倒是很想去,可惜我不会骑马,到时你们个个飞似地跑了,我怎么办?”
林如楠说:“骑马不难,我一直留心给你寻一匹温驯小马,没找到,先骑我的那匹,跟我两年了,很听话,明日我来教你”
齐王讥笑道:“你?你懂什么,别闹笑话了我王府里许多马,等我让懂马的人给梅梅挑一匹好的来”
徐俊英微微一笑:“不劳齐王费心了,好马烈马都不适合梅梅,我会照顾好她”
梅梅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不让骑马,就是不让她跟着大伙儿,难道给她配备一辆马车,去哪里人家骑马,她自己坐车?
那样倒是很安全,可是毕竟是到野外去啊,大自然风光无限,谁知道会焕发起什么样的情怀,豪情壮志一起,她也要骑马不行吗?很奇怪上辈子她从来没想过要骑马,不论看什么样的古装奇侠电影电视剧,人家骑马飞奔的飒爽英姿就是打动不了她,二十岁考了驾照,放假回家老舅的小轿车给她开得满街跑,二十五岁有了自己的车子,崭新闪亮舒适,还个性,谁脑子进水了想骑马?费不费劲啊
可老天就是跟她开玩笑,你不是不想么?偏让你穿越时空,试试骑马的爽劲吧
好吧那只有学了,梅梅小声对林如楠说:“明天你来,带你的马来,我们到锁春院去学”
林如楠看着齐王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也低头小声问她:“你刚才想跟张靖云说什么?”
“不说,你不要那么好奇好不好?”
“说不说我今晚不走了,跟你睡”
梅梅笑了:“一言为定求之不得”
林如楠一怔,感觉有点不对,再看徐俊英目光扫过来,赶紧改口:“我还是回家去吧,母亲会担心我的”
梅梅幽怨地白她一眼:“没良心的,我还想着你留下来就告诉你呢”
林如楠咬唇:“你就整我吧,要说不说的,今晚我睡不着,明日可来不了”
“不来就不来,谁来告诉谁”
林如楠无可奈何,只有干瞪眼。
说到狩猎,齐王摒弃了因为梅梅而对徐俊英起的嫌隙,两人说及猎场上的事情,谈得很热烈,甚至有了朗朗笑声,徐俊英和齐王说得高兴,眼角余光却仍在梅梅身上游走,梅梅如何和林如楠逗趣,如何向张靖云、灵虚子殷殷敬酒劝菜,如何和张靖云认真对话,都被他收进眼里,奈何齐王兴致高昂,说个不停,他想细听梅梅他们的谈话,一时也难以分心。
而梅梅和张靖云其实也没说到什么特别私人的话题,张靖云甚至没跟她说及他曾去到秦府探望冯氏母子,聪明的张靖云知道此时不宜提及秦府,梅梅是自己跑出来的,一心想和离,而秦夫人却不给她支持,一直按兵不动,这无疑很令梅梅难过。秦夫人的想法,徐俊英不回来,不作最后的表态,她就不来探看女儿,若徐俊英不肯离弃,女儿就还是他的人,如果他放手了,那女儿才是自己的,她当然是要收回去的。
梅梅只从张靖云这里知道,徐俊英在街上偶遇他们俩,便请了回去给祖母把脉,老太太虽然忿忿着,见孙子专请了两位比御医还要高一品的神医来给自己诊脉,心里的不平去了不少,也知道顺着儿子孙子们的心意,配合着消了气,没再提进宫面圣的话。她也不是真的被气病了,只是做个样子,想吓一吓徐俊英,张靖云给她开了个清心补气的方子,灵虚子赠她两瓶药丸子,徐俊英再说上几句好话顺气话,老太太也就笑开了。之后他们又去看了郑夫人,徐俊英离京时有过托付,他们随徐家老六来探看过,相克的药物沉积混淆在血脉中,极难清除,郑夫人的病,一年半载是好不起来的,须得慢慢调理,耐心用药医治。
正文 第一九一章试过
第一九一章试过
入夜,一灯如豆,梅梅梳洗过后,穿一套粉色碎花中衣裤,披散着乌黑柔亮的长发,以手支颏,倚在桌上对着灯光发呆。
手边是翠喜白天带回来的帐册,原想今晚看完的,至今翻都没有翻过。
今天发生的事,让她感觉极度不舒服,不论哪一件都不舒服,徐俊英似是而非的变化,一如既往像他以前的做风,说的和做的就是不相符,让她不敢、不能、无法相信他。齐王倒是很靠谱,她相信齐王的真诚,但是那可能吗?绝对不可能皇室的权威,齐王本身的问题,否定一切,他和她只能做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男女情?免谈如果勉强,到最后恐怕什么都做不成
但是她很为齐王心痛了一下,齐王身上有某种她喜欢的东西,深切地为之感动了。
又见张靖云和灵虚子,这两个出世入尘随心自如的高人,温润君子,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身份,打动过她,曾经老虑过跟着他们遁去,想想那样很不现实,皇帝想找他们不是一样能找得到吗?他们能带她飞到哪里去?自个不自由就算了,何苦拖累别人?
她不是秦媚娘,她并不怕候府深宅的那些人,只要争取得地位,握有一点权力,她相信自己能把她们弄服帖,但她腻味了,觉得没有必要,那候府里有什么值得自己劳心费神留恋争取的?金钱?地位荣耀?这些很重要,谁都喜欢,包括她,前世今生,都愿意巴结着,这是活得尊贵体面的前提保障啊她通过努力,挣到金钱了,只要她肯开动脑筋,又不出什么意外,古代的金钱可以一直挣下去,她不缺钱。而地位荣耀,好像她想要也可以有,是不是太自信了?秦媚娘有捷径不会走,真是可惜,不过也不能怪她,无人引荐,她想见皇后也不成梅梅不能不承认自己用了心计,攀借徐俊英的势,成功得了皇后的信任和喜爱,徐俊英功勋和权势在当朝来说是屈指可数,如日中天,但她却非常确定一点:她和秦媚娘一样的想法,不想要徐府的荣耀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媚娘留给她的不良影响,反正就是厌恶徐府了,未了解真相前,她做了些可笑的事,那时没想太多,目的就是想摆脱困境,积极向上让一群人过好日子,知道真相后,她窘了好半天,为媚娘为自己,那时开始觉得徐俊英不失为一个好男人,可是越往后,看清了他做好男人的前提,是想禁锢媚娘母子,保住自己的名誉和徐府名声,也很能理解,但她毕竟不是秦媚娘吧?不能穿过来就做笼中鸟吧?要求一份轻松简单的生活,追求自由幸福有错吗?她把徐俊英当真人,说了真话,他很通情达理很讲义气地应允了她,提出三月契约,一边有约定,一边却做着完全与约定相背驰的事情,制造不利于她的影响,断她的后路,强行留住她,他做得越来越过份,只有一个牵强的理由:喜欢她了,还要她做他的妻子
这算什么?明明说开了的,她不是原主,没有义务履行这个义务,他不管她的感受,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令人讨厌的举动,霸道而蛮横地扣住她,还当她是秦媚娘呢,强娶强留,一边筹备娶平妻,他真是随心所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世上不缺好男人,她相信自己总能找到一个心心相印的良人,无论如何不能嫁给徐俊英这样表里严重不一致,有阴险狡诈嫌疑的男人,她简直烦透了他,可能越烦他越甩不掉他,不管她用什么样的方法,惹怒他家老太太,离家出走,用不堪的言语刺激他,骂也骂,打也打,自毁形象求他轻视的傻事也干了,就是没能让他放弃他为了以示决心,平妻不要了,跟着她搬出来住,好好一个孝子贤孙不顾家人族人的恳求指责,声明要分家……她累了,怕了,心灰意冷,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屈服于他了?秦媚娘没机会、不肯屈服,她岑梅梅却要举白旗了?
神啊,给点定力吧,她看见自己的决心正在被撼动
跑她是没法跑了,经历那一次休妻懿旨的颁发又收回,惊动皇室,她算是被绑牢了,命好的话可以做一辈子堂堂正正的候夫人,徐俊英如果真心长情,倒是能够过过舒心日子,即便他变了心,纳了平妻爱妾,也不会动摇她的正妻地位;运气不好,就真的像徐俊英所说:若是不喜,另院养着,跟下堂妻无异,只是永远无法走出徐府
那就是名副其实活死人一个了
不想做活死人啊,太不把人当人了,想想就不寒而栗可是能怎么办?徐俊英花痴又犯了,还是喜欢秦媚娘这副模样,不放人,斩钉截铁明明白白地说:你是我徐俊英的妻该死的,他连她想析产分居那点小心思都给掐断了
想要安逸舒适体面,保有尊严,不想上山当土匪,不想做逃妻隐姓埋名像过街老鼠一样生活的话,眼下她真的只有一条路可走,就像初时刚复活那阵,敬业务实地做他徐俊英的妻子
做了他的妻子后,最直接的受益者首先是恒儿,他无须跟着她下堂,仍然是候府这一辈的嫡长子,世子之位唾手可得,他的锦绣前程、贵族身份统统安排妥当,更重要的是他有真正意义上的父亲,徐俊英做恒儿的父亲,也许再合适不过,同样的血统,相似的脸庞,去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真假难辩的父亲?这是首要一桩好处,处要的益处就多了,秦夫人的心病,秦家想维持攀依的候府荣耀,还有她自己,这一世也不用做什么生意人争什么钱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就躺着坐着,醉生梦死吧
那也太无聊了吧,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会死得很快——吃饱了撑着,跟人吵架被气死,太闲了得忧郁症自杀,钱多了养小白脸,直接被徐俊英砍死……
梅梅正意志消沉,神思浮游瞎想着,忽见徐俊英抱着恒儿从隔扇外走了进来。
她怔了一下:客人离去后,恒儿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谁,忽然大哭了一场,她哄了好久才好,因各自要沐浴更衣,奶娘和翠思抱了恒儿去洗,翠喜和翠怜服侍着梅梅洗头,然后沐浴出来,徐俊英送客人出门,顺便跟着送林如楠回去,夜深了没见回来,,她还以为他会回候府呢,谁知他这个时候冒出来,还抱着恒儿。
“恒儿一直没声音,我还以为他睡着了,正等着翠思抱他过来呢”
梅梅站起来,伸手来接:“给我吧,候爷该去沐浴歇着了”
徐俊英把恒儿从肩上翻转来,小心递送到梅梅手上,轻声说:“慢点,他洗澡后是睡过一觉,才又醒来,翠思抱过来时我刚好回来,见他闹着,便抱在廊下游走了一会,又睡着了”
“翠思呢?”
梅梅翻换着手背手心,轻抚恒儿额头,觉得有些微微的温热,那丫头和奶娘还是有点粗心,没察觉到,不然她们会来禀报的。
徐俊英看着她:“没事吗?我没觉着他怎样,让翠思去备热水了”
翠喜早铺好了床,梅梅抱着恒儿往床铺走,说:“没事我们睡了,候爷也去歇着吧”
又吩咐翠喜:“留一豆儿灯芯燃着吧,恒儿可能半夜要喝水,那些账册先收起来,今晚上谁在房里值夜?”
翠喜很快看了候爷一眼:“原该是翠思……”
徐俊英看着梅梅隐入碧纱帐,说道:“你带着恒儿歇了吧,值夜的人我安排”
梅梅也觉累了,她一向睡眠好,把恒儿安放好,翠喜替母子俩盖了棉被,梅梅亲了亲恒儿的额头,然后闭上眼睛,不消一会儿功夫,就见周公去了。
翠思和翠怜将热水换洗衣物备好,徐俊英去洗了个澡回来,吩咐翠喜三个都去歇着,自己仍抱了一摞文卷过来,坐在床前桌子旁翻阅。
梅梅睡到半夜醒来,迷糊中伸手摸摸身畔,找不着恒儿,再摸远些也没有,一惊之下睁开了眼睛,一边喊声:“翠思恒儿呢?”
回答她的是徐俊英的声音:“在这呢”
梅梅捺开纱帐下床,只见恒儿偎在徐俊英怀里,低头就着徐俊英手上的茶盏,像几辈子没喝过水似地,甜甜地吮着小嘴儿,很快把一杯茶水喝了个精光,还意犹未尽地拉下徐俊英的手,看清杯里确实没有茶了,才对着徐俊英啊啊了两声,意思是再续点水吧,还要喝。
徐俊英笑着说:“先喝这么多吧,喝太多一会又该……起来了”
梅梅伸手来抱恒儿:“来我带你进内室”
徐俊英说:“刚去了回来”
梅梅不能置信地看着他:“你带他去的?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不会?”
徐俊英微笑:“又不是第一次带他,在清华院我也半夜带过他恒儿养在那习惯可不好,半夜醒来就要玩一两个时辰,那样他也歇不好,大人也累,得把他转回来才成”
梅梅把恒儿抱到床上,让他爬到棉被上去玩,自己靠坐一边看着,徐俊英很自然地跟过来,也坐在床沿看他爬上爬下,恒儿见两个人守着他,越发兴奋,在床上翻滚着,咯咯笑个不停。
梅梅对徐俊英说:“一向是翠思她们值夜,半夜陪他玩,候爷不必亲自守着的,去歇了吧,我们玩一会,也睡了”
徐俊英说:“我有文卷要看,前半夜不睡觉也无妨,顺便看顾他,房里多出一个人来,不自在”
梅梅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不讲道理,他才是让人不自在的、多出来的那个人好不好?
徐俊英似乎猜到她心里想什么,顿了一顿,轻声说道:“我……离开这么些天,也想和你们在一起,就算你们睡着了,不和我说话,让我看着你们,听着你们的呼吸声,心里也踏实”
梅梅看着他,终是叹了口气,垂下眼眸:“真的要在一起过么?我对你,至今没有信心,怎么办?”
“你说,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
“我想你不要那么强硬、霸道、蛮横、狡诈和虚假,多些真心、诚意、信用,你可以吗?”
徐俊英有些激动:“梅梅我不是……你再细想想,我真不是那样的人我想尽力做好,想补救早看出你不喜徐府,对我有误会,偏偏那误会我越想较正越不能,你成见已深,我若放你去,你必定再也不回头我不能、不敢放手,只因这一放,必定全盘皆输我不想输,输不起三月之期,原本是真的想让你离开,甚至想过与秦氏和离,但我会追随左右,让你知我为人,愿意以岑梅梅之名份嫁入候府……最终我未敢这么做,你聪明精灵,存心想脱离我,不费多大劲,但我要再收回来就太难了”
梅梅瞪着他:“放出去,再收回来?你当我是什么?你家养的兔子么?”
徐俊英笑了一下:“我当你是宝上天眷顾,落入我怀中的宝贝,不想让别人知道,收在心里,整颗心暖暖的,每天都很高兴”
梅梅看着他那样子,也不禁微笑了一下:“徐俊英,就算我是个宝,首先也还是个活人,你该尊重我”
徐俊英连点两下头:“我必定尊重你你肯与我好好过日子,不离不弃,我将视你如命”
“此话当真?”
“绝无戏言”
梅梅垂下眼,想了一想,说道:“那好吧,你既然不放,我看来也走不脱,过吧但我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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