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拿起筷子,往媚娘碗里挟了两个鸡腿,一块红烧肘子和一块鱼肉:“吃了这些,才叫饱”
媚娘听话地拿起碗:“好吧,听妈**,我吃妈妈和翠喜也吃,翠思在外面吗?叫她进来一起吃了,免得饭菜一冷,吃了坏肚子。”
吃过午饭,媚娘推说累了,想回清华院歇个午觉,找了个差事让王妈妈带着婆子去办,自己带上翠喜翠思,趁隙溜出徐府。
林阿茂走多几趟往岑府的路,也会选人少车马不多的小巷道穿行过去,不多会便到了,马车直接往侧门进去,到垂花门放媚娘她们下车,林如楠出来迎接,穿着粉紫春衫,梳了流云髻,簪戴珠花,插一枝金钗步摇,好一个清爽秀美的娴雅女子,媚娘笑着说道:
“舍得穿回女子衣裳啦?这样儿出去也惹人眼馋的哦”
林如楠笑道:“我是真怕了,原来是他我当年一来到京城就听说过他的名头,小小年纪,混世霸王一个,想不到让你撞见了他,真是到霉”
媚娘要洗个澡,林如楠带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婆子抬来热水,翠喜在旁服侍,林如楠对翠喜说:
“我来吧,你下去。”
媚娘说:“都不用,我自己洗,翠喜等会给我梳头就是了。”
林如楠说:“我就在屏风外边等你,我有话跟你说。”
媚娘知道她要说什么,无可奈何:“好吧,有话就说”
翠喜放下装着换洗衣裳的包袱,关门出去了,林如楠搬个绣杌坐到屏风旁边,却又露出个头来看媚娘,媚娘泡在浴桶里,撒了一把水珠过去,笑道:“你敢偷看”
林如楠躲开,也笑着说道:“谁要看你,我没有吗?我只问你:你怎么忽然之间会那些拳脚?昨晚你一使出来,看得我都发怔了,那可是,很高超的腿脚功夫,你哪里学来的?难道是徐俊英教你的?”
“去”媚娘又往她那边撒了一把水珠,“徐俊英还不一定会这个呢”
“那谁教你的?齐王?”
“我和齐王只是一面之缘,后来躲他还来不及,教什么教?”
“那是……”
“别瞎猜了,这个,说起来真的话长,如兰,哦不,如楠,以后我就说是你教我的,好不好?”
“不好”林如楠一口回绝:“那招我都使不出来,怎么教你?你快说清楚。”
谁都可以蒙,对丫头们可以不解释,可是对林如楠好像不行,她了解秦媚娘的底细,她是秦媚娘的朋友,不是家人,让朋友心里总留着一个疑问,那个太折磨人了,不坦白,就是不信任,有损友情。
媚娘苦恼地叹口气:“如楠,我说了,你要相信我”
林如楠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当然相信你”
媚娘想了想,慢慢说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那场大病要了我的命,后来我又醒过来,就,就会了几样以前都不会做的事,除了这些拳脚功夫,我还会教人唱歌,会做生意,会做衣裳,如楠,我可以替你织一件毛衣”
林如楠有些失望,又有些奇怪:“就这么简单?大病一场好起来,什么都会了,以前的事又忘记了?”
“是啊”媚娘点头,又摇头:“不是什么都会,你别胡说,也别告诉别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就是那场病之后,我变了,胆子也大了,总想要离开徐府,那地方实在不是我能呆的。”
媚娘要起来穿衣裳,林如楠背靠屏风坐着,叹着气:“你这是遇着神仙了,媚娘,说你倒霉,你的命还算好了”
媚娘一边系着衣裳走出来,很满意林如楠这个说法:“也许吧,我上辈子积德,得了神仙眷顾,大难不死,不敢有福,平安过一世,我就满足了”
林如楠点着头:“会有福的,也会平安幸福过一辈子——你真不喜欢徐俊英了?”
“不是这个问题,徐俊英,他要娶表妹为平妻,再纳另一位表妹为良妾,我不愿意跟人抢男人,只有离开啦。”
林如楠气愤地骂道:“又是个薄情寡义的我父亲是一个,徐俊英是一个……真气死我了”
媚娘任由她在那里敲桌子,自己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梳子梳头,一边概叹:
“唉薄情男子我见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气的,离开徐俊英,过我自己的清爽日子,多好”
林如楠赞同地说道:“离了吧,跟一群女人争男人,没出息。在那样的宅子里也没什么活头。诰命夫人不可离弃,但是诰命夫人可以请旨下堂”
“可以吗?”媚娘镜子里看着林如楠。
“可以”
“我不是下堂,我要休夫下堂就不能嫁了吧,我可不想一辈子不嫁人”
林如楠哧地笑了一声:“你想嫁谁?我还想着等你下堂了,我可以陪你,看你嫁成这样,我是不想嫁了”
翠喜在门外喊:“二位姑娘,奴婢可以进来了吗?”
媚娘推推林如楠:“去开门,时辰快到了,那位霸王要来了”
林如楠朝门外说:“推门进来”
翠喜和翠思匆匆忙忙进来,翠思替媚娘穿上雪樱绣花外袍,翠喜替她梳了个双螺发髻,简单地缀上几点珠花玉钿,两耳边各编垂下一束黑发,用璎络圈绕,再戴上面具,就可以出门了。
林如楠打量了一番,说道:“这身打扮是不是太素了?显得你很清冷。”
媚娘说:“就要这样,难道我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讨他喜欢?我这是被迫教他击鼓,不然他一不高兴,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我不想仙客来毁在我手里。”
林如楠笑道:“真难为你,也真是倒霉,怎么偏偏就遇上他了?”
“在他面前你只叫我岑梅梅就好,不要叫媚娘。”
媚娘交待林如楠,林如楠说:“知道了,岑梅梅,你这名儿起得不错嘛,还取了你祖母的姓”
媚娘看看翠喜和翠思先走出门,凑近林如楠轻声问:“我祖母姓岑吗?”
林如楠伸手弹她的额头:“很久以前,你自己告诉我的”
媚娘摸摸额头,傻笑了一下:“我忘记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传授
第一百零一章传授
岑宅与锁春院之间的那道门又打通了,装了个暗红色木门,林如楠吩咐平时锁着,什么时候想打开再打开。
她们就从这道门进入锁春院,齐王早已到来,站在那里,穿着件石青色蟒缎绣袍,腰扎玉带,头戴金冠,挺拔俊逸,眉目如新,迷倒无数勋贵小姐的翩翩美男子,竟是个断袖,媚娘心想,这才叫暴殄天物。
齐王看着媚娘和林如楠走近,满脸不高兴,也不等两人行礼,开口说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让我来在这个破院子等着,你自己原来住另一边,这算什么?”
媚娘四处看看:“刚修葺整理好的院子,哪里破了?只除了没种花草,什么都有。这里就是专为练习歌舞击鼓的地方,那边院子有小孩老人,吵闹得很,怕你去了不喜欢”
齐王挥了挥手:“算了闲杂人我也不想见,我只学击鼓”
他又看了她们一眼:“我不喜欢你们这个样子,回去换了,穿昨晚上的衣裳”
媚娘和林如楠对视一眼,林如楠说:“昨晚的衣裳哪里还能穿?都脏了,要换洗的啊。”
齐王冷冷地看着林如楠:“你也会击鼓?”
“不会”
“那你来做什么?”
林如楠一扬下巴:“看击鼓”
齐王无语了,转去看媚娘:“开始吧,今天就这样,记着以后要换衣裳”
媚娘心里好恼,自己还沐浴更衣了呢,他居然不领情,还要换男装,他姐的怪僻真不少
齐王很聪明,他通音律,协调能力和节奏感强,领悟能力超好,媚娘演习解说,有时不自觉用上现代语言,他也能琢磨得懂,就是在击打运力上掌握得不够好,力度偏重,他以前擂过战鼓,要纠正回来还是很需要耐心的。
好在他感兴趣,什么事情只要有兴趣,就会专注认真,不怕缺少耐心。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个时辰过去了,一名侍从走到齐王身边,轻声提醒:
“王爷,咱们该回去了,太后娘娘定下时辰,等着您一起用晚膳呢”
齐王正在练连打,竟犹未尽:“一边等着,急什么?等会打马跑快些就是了”
侍从说:“太后娘娘说了,皇上、皇后娘娘也会到慈宁宫来……”
齐王漏了一拍,大为恼火:“叫你多嘴,看好了”
抬手一鼓棒敲过去,媚娘吃了一惊,照他那力度,这一棒敲下去那侍从不得头破血流?
谁知温驯的侍从机灵地一偏头,鼓棒打了个空,齐王瞪着他哼了一声:
“有长进了啊”
鼓棒一扔,侍从轻巧地接住了。
齐王对媚娘说道:“今天就到这里,明日再来……嗯,不如我明日让人来接你去王府?我的齐王府比你这破院子可好多了,有人侍候着,不像你这里,什么吃的也没有,茶都没得喝”
林如楠说:“殿下,茶给您奉上了,是您学艺太用心,不肯喝”
齐王扫她一眼:“你那叫什么茶?能喝的么?”
林如楠嘴唇动了动,媚娘忙止住她,对齐王说道:“还是到这儿来吧,多面鼓做起来也不容易,眼下只有两架,一架放在仙客来酒楼,一架在这儿。殿下练习的时候也需要有人击节相和——看看他们,陪了殿下几个时辰呢”
齐王回头去看另一边的李秋歌等人,不以为然:“有什么难的,连人带鼓,马车一起拉过去就行了,这些人以后就住齐王府,不是省事了?”
媚娘摇头:“我不离开家”
齐王无奈:“难道你、你一辈子守着这个破家?”
“殿下岂不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况且这个家又不破”
狗窝?齐王心里一动,垂下眼眸,这话简玉说过。
清晨起床,简玉取笑他的床铺像狗窝,他是堂堂皇子,哪能跟狗相提并论?结果两人一大早在营房里打了一架,打完了又若无其事地各自抱了换洗衣裳,一起跑到附近河边去洗澡戏水。
那样亲密无猜的岁月一去不复返,简玉给予他的欢乐和真情,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齐王抬眼看着媚娘:“随你吧,明日我再来。让人再做一架鼓,送到齐王府,没事我自己练练”
齐王离开后,媚娘和林如楠回到岑宅这边,坐下喝了口茶,媚娘便告辞,她想抓紧时间回娘家看看,会考在即,秦伯卿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从东往西,贯穿整个京城,路程可不近,林阿茂赶着车子,尽量拣人车少的街道走,速度惭惭加快,不期然在一个三岔路口转角处又与人相撞,这回算是合理冲撞,对面而来的那人马速不慢。
媚娘在车厢里感觉震动了一下,接着听见外边林阿茂与人说话,她细听了几句,便捺开帘子,站在林阿茂身旁喊了声:
“张靖云、灵虚子,是你们啊”
张靖云、灵虚子不认识媚娘的车夫,正在接受他的道歉,猛然见媚娘从车里钻出来,笑嘻嘻地喊着他们的名字,不禁又惊又喜。
张靖云说:“岑梅梅,你……昨晚上是怎么回事?说了要早早回家,又不肯,闹起来了吧?”
灵虚子说:“我们一进城就听朋友说了,昨夜店里乱成一团,结果如何?我们这会正要赶去问问,看你这样子,没事吧?”
媚娘笑着说道:“别的事没有,我踢打了人,腿脚痛,身上也痛,灵虚子你那些药丸子还有吗?给我一瓶吧”
灵虚子忙俯身从搭在马背上的布袋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靠近马车这边的张靖云,张靖云再递给媚娘:
“一日一颗,不要吃太多,慢慢调养。真的没事吗?他……”
媚娘打开小布包:“这么多瓶?好吧我留着了——我现在要赶路,改日再和你们谈。放心吧,他认出我了,没怎么为难,日后再见,我们只当是在店里认识的……天色不早,走了走了”
媚娘摆摆手,折身钻进车厢,林阿茂朝张靖云、灵虚子拱了拱手,马鞭一挥,马车转过街角,不见了。
张靖云和灵虚子也提了提缰绳,调转马头,往另一条街道去了。
既然媚娘无事,他们也没必要再去仙客来。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心急火燎,没有注意看街边的人,街口一家文具书画店门口,徐俊英背手站着,宝驹在他身后,怀里抱了一大堆笔具书籍,媚娘和张靖云、灵虚子的对话交流尽收眼底。
张靖云叫她岑梅梅,仙客来少东主,形体声音与媚娘惊人的相似,她竟然也认识张靖云和灵虚子而且他们看来不像是初识,竟像是旧交,怎么回事?
徐俊英回京后忙于政事,多伴在君侧,张靖云和灵虚子为医治齐王、调养皇后身体留在京城,他们两人就在齐王府和内宫、城外皇庄、归云山庄之间走动,朋友间见面是常有的,说一两句话就分开,要坐下来吃饭喝酒却难得,可年前年后也和两位好友在仙客来喝过两餐,就没听他们说起过认识店里的少东主。
或许是宴席上人太多,不好说?
徐俊英皱着眉,那个岑梅梅,怎么总像是秦媚娘?太可疑了
媚娘在娘家没待多久,让秦夫人抓着手叮嘱几句,自己和秦伯卿说了些鼓劲的话,然后笑着摸摸冯氏的肚子,让翠喜交给冯氏一个绣花布包,里边是一万两银票,就带着翠喜和翠思,出门回徐府,秦伯卿要送她回去,她附在秦伯卿耳边说道: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再这样送我回去,想让我挨骂啊?”
秦伯卿一楞之间,媚娘早笑着上了马车,走掉了。
徐俊英很后悔让百战先把马牵回家,自己和宝驹步行,一路逛看书店,遇见岑梅梅和张靖云灵虚子之后,他再没心机往别的书店去了,快步走回候府,进了清华院,直接走往上房,翠怜正带了橙儿等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赏玩玫瑰花,见候爷走来,赶紧过来行礼。
徐俊英问道:“你们大*奶在哪里?”
翠怜回道:“禀候爷:大*奶午睡起来,就出去巡园子,还没回来呢”
“巡园子?这种事用得着她去做吗?”
翠怜低着头:“大太太说过:婆子们贪杯好赌,总有徇私的时候,大*奶管着整个府里,不能偷懒松懈,三天两头要去巡看一次”
“巡一次园子,要多久?”
翠怜想了一下:“这个可定不准——大*奶身子弱,走得不快,有时路过哪个院子,譬如三奶奶、四奶奶又或是姑娘们那里,会坐下歇歇脚,喝杯茶,说几句话……”
“好了好了,”徐俊英耐不住翠怜的罗嗦,摆手道:“早上我的话可传到?我更衣后去锦华堂,让她也一起到老太太那里去用晚饭”
翠怜俯首道:“奴婢们传了候爷的话,大*奶今晨赶着去过锦华堂了,服侍老太太用早饭之后才去的紫云堂。”
徐俊英看着翠怜:“晨间去了,晚上再去也不为过,晨昏定省,是她该做的”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故意
第一百零二章故意
说完转身回东院,宝驹跟着他,不小心将怀里的一卷画轴跌落地上,想捡又腾不出手,看看候爷走得远了,忙对翠怜说道:
“快把这个捡起来”
翠怜心里正紧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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