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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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2-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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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缜道:〃这宫城大极了,我们不妨找一处冷僻宫殿,好吃好睡,躲上几天。〃姚晴摇头道,〃左飞卿的追踪术十分邪乎,在一地待久了,必被找到。这七日中,我要离开南京,走得越远越好。〃     
  沈秀忽地笑道:〃如此说,我却有一条〃浑水摸鱼〃的妙计。今日天亮之前,南京城将有一场大战,趁着混乱,师妹便可瞒过风君侯,轻易逃出南京。〃     
  姚晴奇道:〃什么大战?〃沈秀向徐海努努嘴,笑道:〃他和汪直约好,里应外合,攻打南京,却不料家父事先知道,将计就计,要将这干倭寇一网打尽。〃     
  姚晴美目一亮,问道:〃什么时候?〃沈秀望了望天,笑道:〃快了,当在寅时。〃姚晴喜上眉梢,说道:〃好,这就去。〃说罢凝视陆渐,陆渐尚且犹豫,谷缜已笑道:〃二位请了,咱们就此分道扬镳,恕不远送。〃     
  姚晴见陆渐面有难色,眼中闪出一丝怒色,咬咬朱唇,转身去了。沈秀向谷缜嘿嘿一笑,阴声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谷兄须得当心。〃说罢蜷起伤足,一跳一跳,随在姚晴之后,忽听谷缜在身后笑道:〃陆渐你瞧,他这跳来跳去的,像不像一只癞蛤蟆?〃陆渐道:〃这么一说,真有一些像,就是比癞蛤蟆俊些。〃     
  沈秀大怒,心中想了几十条酷刑,将二人慢慢折磨至死。他一边想象,一边咬牙,姚晴却嫌他太慢,托住他肘,纵跃如飞,避过宫中警卫,来到一处宫墙前,姚晴种下〃孽因子〃,生出一条长藤,两人循藤攀过墙头,经御水河出了宫城,姚晴忽地笑道:〃沈师兄,就此别过?〃     
  沈秀大吃一惊,忙道:〃师妹什么话,我离了你,又去哪儿呢?〃     
  姚晴望着他,剪水双瞳勾魂夺魄,轻轻笑道:〃师兄还是别顽啦,回家治伤要紧,要不然,真成了瘸子,沈师伯岂不心疼?〃说罢转身便走,沈秀不死心,叫道:〃师妹慢摺?     
  姚晴应声掉头,眨眼笑道:〃是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说。〃沈秀心中燃起一丝希冀,忙笑道:〃好师妹,我便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的?〃     
  姚晴嘻嘻一笑,摇头道:〃师兄既然瘸了脚,这一下,我无论去哪儿,你都追不上啦。〃说罢伸出玉手,向他招了招,又做一个鬼脸,倏地展开身法,隐没入茫茫夜色中。     
  沈秀望她背影,心里又爱又恨,爽然若失,不觉咬牙道:〃这小妖精,那天落到少爷手里,瞧我怎么炮制你。〃说罢,伤口又痛起来,心道:〃小妖精说得是,眼下治伤要紧。〃当即一跳一跳,向总督府去了。     
  待沈秀走远,从宫城阴影里踱出两人,正是陆渐、谷缜,陆渐亦惊亦喜:〃谷缜,又被你猜中啦,你怎么知道阿晴会离开沈秀?〃     
  谷缜笑道:〃就凭她瞧你的眼神,若我所料不差,姚晴喜欢的是你,不是沈秀。〃陆渐一呆,不信道:〃你说她喜欢的是我?〃     
  谷缜道:〃她方才问你,分明想你陪她,故而我便想试她一试,她若喜欢沈秀,出了宫城,势必与他同行同止,这等水性女子,不要也罢;她若喜欢的是你,却不耐与沈秀纠缠了。〃             
  陆渐望着他,流露古怪之色,谷缜推他一把,笑道:〃瞧我作甚?还不去追她?〃陆渐道:〃可是,可是……〃     
  〃可是黑天劫么?〃谷缜道,〃不打紧,我已逮住徐海,冤屈不日可伸,之后我便求我爹封了你的隐脉。好兄弟,别再把我配给姚晴了,你不知道,我家那头母老虎发起威来,就是诸天神佛,也要卷堂大散哩。〃     
  〃你家的母老虎?〃陆渐露出讶色,谷缜笑道:〃你不是接过她的暗器么?〃陆渐恍然道:〃是那位姑娘,她是……〃     
  谷缜接口道:〃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他一想到沉冤得洗,便觉乐不可支,抓起徐海,笑道,〃我要去审问这厮,你若找我,便来敲城东沧波巷左首第二间大门。〃说罢哈哈一笑,袖挽流风,头戴星月,步履逍遥,飘然去了。     
  陆渐被这一番话说得心神不安,又担心起姚晴的安危,当即迈开大步,追赶姚晴。     
  他赶了一程,却不见人,心一急,施展〃跳麻术〃,嗖地纵上一所房顶,居高望去,透过一片房舍,忽见远处隐隐有火光射出,陆渐一惊:〃失火了么?〃     
  他一见灾厄,顿然忘我,当即踏着屋顶,赶将上去,还没走近,便听刀剑交鸣,喊杀震天。陆渐俯身一瞧,前方正是〃罗宅〃,两百余名倭寇身披铠甲,手持刀枪,正与数百明军浴血巷战。     
  众倭寇到此地步,也是为势所迫,方才好容易撞破铁门,攻入石厅,谁知却不见人,众寇疑神疑鬼,一片哗然,桓中缺无法可想,先救醒陈子单,陈子单颇负智计,猜测厅中必有暗道,但以他的智识,仍不足寻出机关,眼看起事在即,敌人又从秘道走脱,耽搁下去,势必被人瓮中捉鳖,全军覆没,当下号令两百寇军,爬出深井,自罗宅杀了出来。     
  沈舟虚虽没找到秘道,却料到倭寇巢穴就在左近,是故设下伏兵,倭寇一旦露面,四下警哨大作,顷刻聚集数百兵将,双方杀成一团。     
  这群倭寇是徐海手下精锐,明军则是沈舟虚训练的甲士,虽说武艺精强,胜过卫所官军,但气势纪律,比起这群百战老寇,仍有不如。     
  众倭寇抱成一团,阵如龟形,分进合击,进如尖枪穿甲,无坚不摧,退如漏斗流沙,陷敌于无形。明军纵然四面涌至,但阵势单薄,兵力分散,人数虽多,却被倭寇横冲直撞,各个击破,陆渐一眨眼的的工夫,便倒了七人。     
  陆渐心中大急,眼见桓中缺与陈子单身处阵心,喝叫不已,顿时将身一长,厉声道:〃桓中缺,你瞧我是谁?〃     
  桓中缺一抬头,忽觉黑影如山,恶风压顶,他双手被废,无法抵挡,死命将身一躬,贴地滚出。     
  陆渐飞落阵心,一个〃大须弥相〃,撞得一名倭寇口吐鲜血。陈子单一声厉叫,双手握刀狠狠劈来,陆渐侧身让过,左手探出,咔嚓两下将他双腕卸脱。     
  陈子单惨叫一声,倭刀脱手。陆渐顺手接住,霎时间,一股熟悉之感涌上心头,似又回到那晚,神社破败,冷月无声,天神宗石甲长刀,面目狰狞。     
  〃呵!〃两把倭刀,三条朱枪,挟着烈风血气,猬集而来。     
  刀柄入手,倭刀长短厚薄、软硬轻重,陆渐无不了然于心,仿佛此刀铸成,便与他相伴相生,浑然一体。于是乎,便依这口倭刀之性,从左至右,绕身划了一个圆圈。     
  叮当交响,刀枪落地,五名倭寇齐齐惨哼,双腕上鲜血淋漓,腕上筋络均被挑断。     
  陆渐双眼圆睁,纵起倭刀破入敌阵,长刀所向,众倭寇手腕溅血,兵刃纷坠,惨叫声此起彼落。     
  众甲士原本已呈溃势,不料陆渐如飞将军从天而降,更从倭寇阵心杀出,冲得敌阵七零八落,顿时振奋起来。     
  这批倭寇多是日本浪人,崇尚武士之道,悍不畏死,虽处劣势,仍是苦苦顽抗。奈何陆渐一把刀东飘西荡,专挑彼方手筋。众倭人刀枪脱手,便如毒蛇拔牙,猛虎断爪,空有一腔斗志,也是任人宰割,不一阵便死伤大半,剩下几十人心慌意乱,忽发一声喊,四下溃逃,明军围追堵截,众寇要么被生擒活捉,要么被乱刀砍死。     
  陆渐望着一地死尸,蓦地心中一惨,垂下刀来,游目望去,尸体中却不见桓中缺。他微感讶异,仔细搜过,仍无所得,正觉纳闷,忽见两名将官快步赶来,拱手道:〃天幸壮士相助,敢问大名……〃             
  陆渐摇头道:〃微名不足挂齿……〃话未说完,忽见道路尽头一人飞奔而来,他认得是燕未归。心想此人一来,沈舟虚也必然尾随,若是相见,难保他不旧话重提,要自己留在身边,别的倒也罢了,若是耽误了寻找姚晴,却是不妥。     
  一念及此,陆渐丢下倭刀,转身便走,那两名将官大惊,忙道:〃壮士留步……〃两人越是叫唤,陆渐步子越快,转过长街,消失不见。他倏然而来,又倏然而去,两名将官一时面面相对,惊疑万分。     
  陆渐发足飞奔,在大街小巷中四处搜寻,只盼天可怜见,遇上姚晴,谁知姚晴不曾见到,却见四处皆有明军把守,警卫森严。     
  陆渐心想大战将起,与之遭遇,必被当成倭寇奸细,只得垂头丧气,来到城东,辗转找到沧波巷,此巷临近外郭沧波门,故而得名。     
  陆渐来到左首第二间门前,门首一对灯笼,照得门扇漆亮,门上有黄铜饕餮一对,口衔铜环,陆渐举环扣门,须臾门开,有人低声道:〃陆爷好。〃     
  陆渐奇道:〃你认得我?〃那人将他迎入,又关上大门。陆渐一瞧,那汉子约莫四旬,布衣小帽,五官平平,唯有双目中间或光芒一闪,方可见其峥嵘。     
  〃我叫鱼传。〃那人恭谨道,〃那晚在萃云楼,有幸见过陆爷。〃     
  陆渐一拍额头,笑道:〃我记起来啦,谷缜让你给那些画舫送银两么。〃鱼传道:〃陆爷好记心。〃他谈吐亦如样貌,虽然不失礼数,但从头至尾,再也平淡不过。     
  陆渐正色道:〃鱼兄,你别叫陆爷,我听着别扭。〃鱼传摇头道:〃我不叫鱼兄,我叫鱼传,陆爷是谷爷的朋友,鱼传是谷爷的伙计,鱼传叫谷爷谷爷,就该叫陆爷陆爷……〃     
  陆渐听得晕头转向,忙转过话头道:〃鱼……鱼传兄,谷缜在做甚?〃鱼传道:〃谷爷在生气!〃陆渐道:〃因为徐海不肯吐实,惹他生气么?〃鱼传摇头道:〃徐海死了,谷爷才生气的。〃     
  陆渐雷震一惊,失声道:〃徐海死了?谁杀的?〃鱼传道:〃小人不知,谷爷与徐海呆在书房,派我在这等候陆爷,忽就听一声铳响,我赶到书房,徐海便已死了。〃陆渐心中一阵慌乱,失声道:〃谷缜没事么?〃鱼传摇头道:〃谷爷没事,就是生气得很。〃     
  〃带我见他去。〃陆渐走向宅内,鱼传抢到前面,秉烛引路。片时来到书房,陆渐一推门,便嗅到一股血腥之气,定神细看,地下散落许多破碎书页,一方端砚四分五裂,几支狼毫也被折成两截。     
  再一抬头,却见谷缜气呼呼坐在椅上,死死盯着前方。陆渐顺他目光望去,只见徐海手足被缚,坐在一张紫檀椅上,脸面朝天,软答答向后歪着,鲜血浸湿头发,已然凝结。     
  陆渐心往下沉,上前细瞧,那尸首面如白纸,两眼大张,眉心一个血洞,流出红白之物。     
  〃不用瞧了。〃忽听谷缜叹道,〃鸟铳打的。〃陆渐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均能瞧见对方脸上苦笑。     
  陆渐呆了时许,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谷缜起身踱了两步,徐徐道:〃我在书房中涛收庳耍仕嵌耗诩椋秩绾蜗莺τ谖遥空庳顺跏弊煊玻炙啦凰担罄幢晃胰碛布媸怕月运啥闭馐保耧ト聪炝恕?说到这里,他走到窗边,指着窗纸上一个圆形小孔,圆孔四周裂纹如丝,清晰可见。     
  〃这是铅丸入户的弹孔。〃谷缜又掀开窗扇,陆渐举目望去,窗户正对一幢小楼,楼上一团漆黑,不由点头道,〃那凶手必是在楼上发铳了。〃     
  谷缜道:〃若是这样,这人的铳术真是通神,仅凭投在窗纸上的人影,便击中了徐海眉心。即便光天化日,无所遮拦,要想一铳命中眉心,也是极难。鸿书那时守在房外,听到铳响,赶上楼时,却不见人。〃     
  陆渐沉吟道:〃你能猜到来头么?〃谷缜道:〃徐海是倭寇魁首,倭寇必会救他,官府必会捉他。唯独一方,却是非杀他不可!〃     
  陆渐点头道:〃东岛内奸么?〃谷缜点头道:〃但有一事,我却想不明白。〃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方道,〃若是东岛内奸,理当杀我而后快。我背对窗户,离楼更近,杀我更为容易。但怎的偏不杀我,却杀徐海呢?〃             
  陆渐也思索难解,便道:〃或许他本意杀你,却因人影投在窗上,扭曲闪烁,以致失手击中徐海。〃谷缜摇头道:〃若是误杀,也未免太巧了。〃     
  说到这里,二人均感迷惑,沉默一阵,谷缜问道:〃姚晴呢?没和你一块儿来?〃陆渐道:〃我追丢啦!〃     
  谷缜神色错愕,忽地一拍桌子,大笑道:〃追丢了?真有出息。〃陆渐脸涨通红,谷缜拍拍他肩,说道:〃罢了,她若心中有你,你不找她,她也会来找你的。〃陆渐叹道:〃她心中有我又如何?徐海已经死了……〃     
  谷缜听出他言外之意,双眉一挑,笑道:〃徐海死了,还有汪直呢!〃说到这里,他脸上忽地阴霾尽去,神采焕发,一如往日自信满满,笑嘻嘻地道:〃陆渐,你知道这汪直么?此人字五峰,当过监生,做过行商,倭人叫他老岛主,官府却称他倭寇之王,。〃     
  说到此处,他挽着陆渐,踱出书房道:〃这老狐狸比徐海狡猾许多,捉他原本极难,可巧他也来袭南京。汪直是蚌,沈舟虚是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就是渔翁。〃     
  陆渐道:〃你说得轻易,这两人都不一般,依我看不是鹬蚌,而是猛虎,一招不慎,你我两个,不够他们吃的!〃     
  谷缜看他一眼,笑道:〃你可聪明多了。这两人确是猛虎,但二虎相争,一死一伤,咱们这次须得亲临战场,伺机而动。〃     
  陆渐道:〃你我都是平民,怎能亲临战场?〃谷缜道:〃这个容易。〃一拍手,暗处闪出一人,年过三旬,嘴尖腮陷,一双小眼中透着精悍之气。谷缜说道:〃鸿书,你去买两副官军的盔甲来,官衔越大越好。〃那人一躬身,快步去了。     
  陆渐吃惊道:〃官军的盔甲也能买?〃谷缜笑道:〃不过两付盔甲,又不是皇冠龙袍,怎么不能买?〃     
  陆渐涨红了脸,怒道:〃岂有此理,做将军的都不理会么?〃谷缜笑道:〃他们只理会银子。〃但见陆渐兀自不平,便又笑道:〃如今离寅时尚有半个时辰,咱们不如一边吃饭,一边等候。〃     
  陆渐闷闷不乐,随谷缜来到一座厅堂,堂外一庭兰草,虽不在花期,却也清气袭人。     
  堂外有匾,字迹晦暗不明。堂内玉烛高烧,楠木为梁,乌木为棂,地下一溜檀木桌椅,桌上设蟠龙香案,置一尊古炉,椅背刻有乌蟒衔芝图,椅侧各有一面油黑漆凳,凳上两口天青大瓦盆,植有落地金钱。正墙上一副淡墨大画,画中一位老人足踏扁舟,面色超然,一旁落款:鸱夷子皮,若虚堂主人某年某月某日。大画左右是两片乌木錾银联牌,右是〃冲盈虚而权天地之利〃,左是〃通有无而一四海之财〃,笔力雄健,气吞古今。     
  二人落座,谷缜道:〃这座〃若虚堂〃连带宅子都是老头子的。我有三四年没来,如今看来,梁园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     
  陆渐道:〃鱼传鸿书,都是你的伙计?〃谷缜道:〃那也是老头子留下的,忠心无二,精明能干,只可惜不会武功。〃     
  陆渐道:〃那枚财神指环呢?〃谷缜笑了笑,入怀取出那枚翡翠戒指道:〃你说这个?〃陆渐定神细看,那指环色泽深碧,三缕血痕贯穿指环首尾,粗细不一,仿佛流动不居,环身上方较大,如一方玉印,刻有弯曲字迹,不由奇道:〃这是什么字?〃     
  〃这是石鼓篆字!〃谷缜道,〃首尾念作〃财神通宝〃,意即是天上财神爷的宝钱,凡间的钱遇上它,就好比孙子遇上爷爷,只有乖乖听话了事。〃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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