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地道:“你们少林寺发生了大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海明僧低声道:“种因的是你,解脱的也该是你!”
碎心客双目倏地一寒,道:“你要我干什么?”
海明僧凝重地道:“只请碎心兄随老僧去少林一趟,这事没有碎心兄去,始终无法解决,因此老僧斗胆请你移驾少林一趟!”
碎心客冷笑道:“大师凭什么要我去?”
海明僧这次奉了少林掌门方丈之命,来至遥远的海外寻找碎心客的踪影,一路上苦头吃尽,几乎化尽所有的精力,才好不容易的在这海外孤岛上找着他,哪知这个人古怪异常,脾气与当年大闹少林寺的情形一样!
他心中虽然憋了满肚子的气,却不敢轻易发作出来,当初少林主持方丈曾严加嘱咐,遇上碎心客时,千万不可与之动手,必须宛转请他去少林一趟,海明僧脑海中一直不忘掌门方丈的交待,忍着气不敢轻易发泄出来!
他苦涩地道:“敝门方丈与碎心兄是多年知友,看在掌门方丈的薄面上,请暂移大驾,随老僧一行,然后,等那件事解决之后,老僧再将碎心兄送返这里!”
“嘿!”碎心客嘿地一声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
海明僧尴尬地道:“这只是贫僧的一番苦心,请碎心兄千万不要误会!”
碎心客怒声道:“我不去!”
海明僧变色道:“若碎心兄不愿随贫僧去少林寺一趟,贫僧将何以向掌门方丈交待,贫僧离开少林寺时,曾发下宏愿,定要寻着碎心兄,否则誓不回归少林!”
碎心客嘿地一声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没有关系!”
此刻古月已随后奔来,他见这个名传天下的碎心客一点面子也不给少林寺,不禁怒笑道:“没想到闻名天下的碎心客,这么不讲理,当年那件事是你惹下的,如今这件事发生了,你竟一推三不知逃避责任,可笑我少林弟子还把你碎心客当成一个英雄,谁知闻名不如一见,你也不过是个畏首畏尾之徒!”
金雷闻大怒道:“你怎么对我师父这般无礼!”
碎心客凄凉地道:“雷儿,不要和这种晚辈计较!”
那海明僧此刻双目锋利的盯了古月和尚一眼,面上罩上一层深深的怒气,清叱一声一挥手道:“古月,你怎么可以这种态度对碎心兄,还不给我退下去,难道你忘了我们少林寺的门规么?”
古月僧对这位海明僧似是十分畏惧,闻言之后,面上虽然有种愤愤不平之色,但他却恭身退去,道:“是,是!”
海明僧朝碎心客合什,道:“请碎心兄原谅古月的不恭,碎心兄只要一上少林寺,本门定会以家法惩罚他对碎心兄的无礼!”
碎心客冷笑道:“免了,我碎心客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种人我见过多了,海明烦你回去对掌门方丈讲,现在的碎心客已非当年的碎心客,昔日有争名夺利的雄心,今日却胸无半点豪情,所谓人存心寂,与你们差不多了!”
海明僧心中一急,道:“碎心兄如果不去少林,少林便要陷于浩劫之中!”
碎心客心弦一颤,忖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会有这般的严重,难道我当年大闹少林寺,有给少林寺留下了百年浩劫吗?”
他凝重的道:“海明,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明僧神情大变,道:“这事方丈曾有交待,不到少林决不敢轻说,如今碎心兄一定要问个始末,贫僧斗胆,不妨告诉碎心兄一点!”
碎心客冷冷地,道:“你只要提示我一点便行了!”
海明僧凝重的道:“当年你闯钟楼闹藏经阁时,带去的那个孩子!”
碎心客面上一片苍白,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海明僧摇摇头道:“你去便会知道真相,碎心兄,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就请走一趟吧!”
碎心客苦笑道:“我去了又有何用?少林寺数百年基业,素为武林中之牛耳,这事连少林寺都解决不了,我去了更无济于事。”
海明僧摇头道:“对方指名要找你,否则不离少林寺一步!”
碎心客一愣道:“你们少林寺武功天下第一,既然好言无法解决,难道不会以武功把他赶下山去?”
海明僧摇头道:“说来惭愧,本寺上至方丈,下至一百零八罗汉,竟没有一人是其对手,最后以本寺最具威力的罗汉阵,也仅能把他暂时困在寺中!”
碎心客双目一睁,道:“这人武功如此之高!”
海明僧黯然地道:“不但高,而且高的可怕!”
碎心客苦笑道:“此人武功既是如此之高,我去了也没有用处,海明你回去,告诉贵寺方丈,我碎心客无法去!”
海明僧颤声道:“你不去,少林寺的劫难便无法避过!”
碎心客嘿嘿一笑道:“我明白了,那个人指名找我,逼得你们少林寺只好千里迢迢的寻找,然后找着我,再把我献给那个人,你们少林寺便没事了,哈哈,海明,真没想到贵寺以数百年英名,竟也会这样经不起大风大浪,只图一时安逸,而将一个人的生命献给那个厉害的人物!”
海明僧闻言之后,面上立时泛起一片苍白之色,但不知是气呢,还是碎心客伤了他的自尊心,混身长袍竟不停的抖颤。
他念了一声佛号道:“碎心兄你误会了少林寺了!”
碎心客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误会的,摆在眼前的是事实,只要稍有脑筋的人,都会想通其中的道理!”
海明僧苦涩地道:“你只要见着本门方丈之后便知道这事的始末了!”
血影人嘿地一声道:“不要多说了,我大哥不去就是不去!”
海明僧长叹一声道:“你们忍心看着少林寺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碎心客冷笑道:“少林寺如果真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子毁掉,那么贵寺这数百年的英名恐怕是浪得虚名。”
古月在旁边大叫道:“我们还等什么?少林已危在旦夕!”
海明僧伤心地道:“这是劫数,这是劫数!”
他回身望了随身跟来的那群少林寺的弟子,挥挥手,黯然无语的望着他们,以一种伤心的话语,道:“回少林寺!”
那群少林寺的弟子恍如活活的钉立在地上一样,竟无一人移动身子,此刻古月踏出一步道:“我们不回去!”
海明僧一愣道:“为什么?”
古月坚声地道:“当初我们远来海外之时,曾当着祖师爷的面发誓,找不着碎心客誓不回少林,今日虽然找着碎心客了,他却不跟我们走一趟少林,我们回去有何面目向祖师爷交待!”
海明僧悲伤地道:“好,我们不回去!”
他转过身子,朝碎心客道:“贫僧所带的三十二个少林弟子,全都愿以身殉道,碎心兄如果一定不愿助我少林脱过此难,本寺这三十二个弟子愿死在你的面前!”
血影人冷笑道:“你们使用苦肉计威胁我大哥吗!”
海明僧冷笑道:“你也把少林寺看的太低了!”
碎心客眉头直皱道:“海明,我问你一件事?”
海明僧连声道:“请说,只要贫僧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碎心客冷冷地道:“你们既是少林寺的僧人,全都是出家之人,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穿僧衣而改装易行,这与贵寺的宗旨及佛门的精意相违迳庭,你要说出个道理给我听听!”
海明僧深长的叹了口气,道:“少林寺数百年能矗立江湖,成为武林一块圣地,全系寺中那七十二手少林绝艺,及少林寺各僧弟子的共同努力,才有今日这种响亮的名声,少林寺在百年前发生三道四俗大闹本寺的事件后,百年来再无大事发生,而本寺门规素严,严禁弟子在外生事!”
他黯然地道:“这次少林寺继百年前所发生的那件事后,可说是最大的一件事,本门方丈因感事态严重,命贫僧化装下山,以免让江湖同道晓得少林寺发生事端,而使整个武林不安!”
碎心客冷笑道:“你们自认是天衣无缝,无人会知,像贵寺这多弟子浩浩荡荡出海,恐怕能瞒过江湖各派不是件容易的事!”
海明僧黯叹道:“只有尽人力而听天命了。”他双目盯着碎心客,道:“碎心兄,你真不去少林?”
碎心客摇摇头道:“恐怕难使贵寺如愿了!”
海明僧面有难色的道:“本门方丈在贫僧离寺之前曾有句话交待!”
碎心客怔怔道:“什么话?”
海明僧吁了一吁,道:“务必要把碎心客请到少林寺!”
血影人哈哈笑道:“你转了半天弯,说了半天废话,最后还是强人所难,海明和尚,你要打架干脆说出来,何必那么不痛快!”
海明僧合什道:“施主的血影功天下一绝,贫僧自知不敌!”
但海明僧虽然涵养极深,可是火气也相当大,不过面对着血影人和碎心客两大高手,海明僧尚不敢发作出来,因为他要以少林寺的安危为重,端不可以个人之私利而将少林寺数百年之基业毁在自己之手,那时罪过之大,恐怕列代祖师爷都无法原谅自己。
血影人大笑道:“我血影人如果和海明僧动手,恐怕人家会笑我们两个太无修养,不过你要见识见识我的血影功也并不难……”他看了金雷一眼,道:“雷儿,和这位大师父试试身手!”
金雷斜身一跃道:“好!”
他那个“好”字一落,身子已斜掠在海明僧的身前,碧血剑带着长鞘合在双手,朝海明僧冷冷地道:“大师,请指教晚辈一二!”
海明僧口宣佛号道:“贫僧如果和小施主动手,会让人家笑贫僧以大压小,所以贫僧先命敝寺一名弟子和小施主试试身手!”
“嘿!”碎心客冷笑道:“你是怕我这个弟子不中用!”
海明僧稽首道:“贫僧不敢!”他朝身后的古月,道:“古月,陪这位小施主玩玩!”
古月和尚今日可说是憋了满肚子的闷气,一听海明大师命自己出场,立时急步跨出,朝前行来。
他口宣佛号,道:“请小施主指教!”
金雷冷冷地道:“好!”
那个“好”字的余音未断,身子陡然之间一弓,双手紧握那柄碧血剑“呛”地一声,一溜颤闪的剑光脱空飘闪而出。
古月混身一颤道:“这是!”
海明僧凝重的道:“这是传言数百年的“碧血剑”。古月,名人利器,你也不须客气,随便找一件兵器应付应付吧!”
此刻一个汉子随手递过古月和尚一根乌铜杖,那根粗而坚的大乌铜杖一落古月手中,他便哈哈大笑道:“小施主贫僧领教了!”
金雷凝重的斜驭长剑,一股凛然的雄威展现眉头,他朝前移了移身子,碧血剑陡然照着古月和尚挥去。
古月和尚目睹金雷这神幻的一剑,这时心头一凛,要知一个剑道高手,功力是否深厚,只要看他初出的招式,便可判断出此人功力的深浅,古月和尚是少林寺的九代弟子中佼佼者,江湖上提起古月两字,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故,他一见金雷的长剑斜斜挥洒而来,登时晓得自己今日遇上高手了。
他乃佛门弟子,出手还留有分寸,急切间把大乌铜杖兜空扬起,照着金雷的腰眼扫将过去。
那一杖本是以进为退,欲抢在长剑之前,逼使金雷中途撤招,这正是高手高明之处,可惜古月和尚把金雷低估了,如果他晓得金雷是受血影人和碎心客两人细心教导的话,恐怕古月和尚便不会施出这种普通的招式。
金雷冷笑忖道:“他果然轻视我!”
他在这金银岛上苦修数年,不但已得血影人和碎心客的真传,再加上这两个名师的要求苛严,他的确。是学习到不少的真才实学,是故他乘古月大师心存轻视的心理下,长剑突然斜斜一转,便是削了过去。
“呛!”
长剑准确无比的斩在古月大师的那根大乌铜杖上,只闻轻脆的一响,古月大师的那根大乌杖登时一断为二,一半斜落在地上。
古月大师面上苍白悲伤的道:“我败了!”
虽然这一杖关系少林寺名声甚大,但古月大师不愧是名寺古刹出来的高僧,胜败丝毫不放在心上,很磊落的直认不讳。
海明僧黯然的道:“这位小施主功力好纯呀!”
金雷淡然一笑道:“宝剑利器,赢了也不光采!”
海明僧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碎心兄,少林寺今日一战而败,不敢再强请你们跟我远去少林,不过贫僧有几句话非说不可!”
碎心客冷冷地道:“请说!”
海明僧斜睨了金雷一眼,道:“看这位小施主已得你的真传,孤岛荒山,以他之年纪似乎不该留在这里,应当去江湖上历练历练!”
碎心客冷笑道:“这个我有打算!”
海明僧嗯了一声道:“如此是贫僧多嘴了,碎心兄,当年你惹下的那件事情,如今关系少林寺数百名佛门弟子的生命,如果你真忍心使佛门净地,洒上不义之血,那么……”碎心客面上一变,道:“这……”海明僧继续道:“只请你能三思而行,莫辜负本寺数百名佛门弟子对你的期望,贫僧言尽于此,请恕罪!”
碎心客伤心地道:“好,我跟你们去少林!”
海明僧突然双膝一落,道:“谢恩公!”
他这一跪下去,所有的随来少林弟子全都跪了下去,碎心客一愣,没想到少林寺会以这种大礼对待自己,他急忙摇手道:“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第八章摩西尊者
蓝蓝的海面!
蓝蓝的碧空,迎着蓝蓝的海水。
那艘大船在吆喝声中启航了,取道西南直行而去。
金银岛渐渐远去,金银岛渐渐缩小,起初还能看见山上的树木山影,然后变为朦朦胧胧的一片黑影,再后来就仅剩一个黑点,最后则无影无踪,整个地消失在海面上。
金雷望着那远去的孤岛,心中突然泛起一片依依留恋之情,只觉得数年如一日,晃眼离岛而去,那岛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和他有着一股奇特的情感,当他离开它时,他又觉得仿佛失落了些什么!
小蝶则静静地依在他的身边,两人站在那厚厚的甲板上,任海风拂在面上,无动于衷的望着远处!
只听金雷自言自语道:“我还会回来!”
小蝶长长叹了口气道:“但愿有那么一天!”
两个人似乎有着同样的感触,有着同样的恋情,这股使人留恋的思慕,在两人心底中将留下深刻的痕迹。!
飘荡,飘荡,海是晃的!
船在海面上蠕蠕而行,白浪连着桨,水花溅在甲板上,一切显得那么荡漾,一切显得那么平静!
海明僧在船舱里陪伴着碎心客和血影人,古月大师则领着少林僧人严守在船面上,每个人都默默无声!
日出日落,夕阳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海中的航行,一连三天都在海上变幻中过去!
金雷幻想着海的那一边的景物,也勾划着未来的日子,当他晓得自己要接触到另一个不同的环境时,他知道他的生活将有着极度地转变!
当碧空中涌起一堆乌云,海面刮着劲风之时,谁都知道狂风暴雨可能要来了,古月大师亲自指挥船上的船夫,卸帆加桨,加紧航行!
突然,站在船桅上,那个负责了望的水手,高声道:“有船接近!”
古月大师的神情一凛,道:“什么位置?”
那水手高叫道:“五里之外的西北方!”
古月大师紧张的道:“看是什么船?”
那水手望了一会,道:“是一艘快船!”
古月大师急声道:“本寺弟子全都换上僧衣,严密戒备!”
要知不论何方船只,只要船上载的是僧人,连海盗都不会轻易劫持,因为大凡出家人都是一文不名,古月大师不愿在海上惹事端,所以命少林寺僧人全都换上袈裟。
话语间,那远处的船影已渐渐现了出来,只见那艘船的船身一片黑,船面上什么都没有,仅有一面杏黄大旗,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