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好整以暇地回试，甚至回笑道：“请继续。”
Sophia瞪了她一眼，看向台下的人高声道：“也许你们会觉得，爱美没有错，这种遮丑性质的隐瞒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她今天的成就完全是靠不正当的交换得来的呢？大家想，真的能有人来纽约半年不到就走到最高峰的吗？”
“我就是。”罗兰的话在Sophia身后落地有声。
Sophia完全不顾她，继续引众人看向大屏幕，照片改变了，成了游夕婕和凌涵生在马尔代夫海边的照片！照片上的她正拿起贝壳中的“深蓝之泪”，海滩上炙热的阳光和温煦的清风使这张照片极为暧昧！
“相信所有人应该记得前阵子，从游夕婕小姐的包里翻出‘深蓝之泪’的照片吧？事后她的经纪人Don和她本人都否认和凌涵生的情侣关系。但是，我怎么都无法相信这张照片上的两人没有暧昧。”Sophia神采飞扬，和夕婕的面无表情比起来，成了鲜明的对照。
台下啧啧叹奇声越来越响，更有闹事者喊道抗议！难道这场比赛竟是暗箱操作？
“游夕婕小姐，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Sophia又将矛头抛向她，而她仍是回之一笑，“请继续。”
Sophia见到她积水不漏的样子，眉头一皱，却随即笑开，“好，你不说，有个人会替你说。”这时，一个消瘦的人影走向舞台，灯光笼罩在这个微微低着头的女孩身上，她来到Sophia身边。
Sophia亲昵地用右臂环住她，麦克风将她的话语带到会场的每个角落，“这位是游夕婕小姐过去的助理Sunny。游夕婕小姐来到纽约后，Sunny一直尽职细心，品性敦良。这样难得一见的优秀助理，却在‘深蓝之泪’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被游夕婕小姐开除。这其中在隐瞒什么，在暗示什么，我想我不用明说。”
Sophia讳莫如深地微笑，转向Sunny轻声说道：“亲爱的，不要怕。她这么对你，将你一脚踢开，在所有人面前扯断你的项链，不给你台阶下，你不要再为她隐瞒什么吧。来，把她和凌涵生之间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都说出来。”Sophia就像是一条吐着蛇杏的毒舌，在Sunny耳边煽风点火，Sunny点了点头，终于抬起了脸，坦然面对所有人，清晰地说道：“游夕婕小姐和凌涵生先生确实关系匪浅。”
礼堂内“哗——”的一声爆发出极大的声响，有些人甚至按捺不住，无法坐下，Sophia得意一笑，等着Sunny继续说下去——
“她们早在来到纽约之前就认识。这张照片上也是真实的，两人一起去马尔代夫度假，游夕婕小姐回来后，还给我带了许多彩色贝壳作礼物。”
“说得再清楚点，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Sophia压低声音尽量保持唇形对身旁的Sunny说道。
耀眼的白色灯光撒满这片舞台，所有人都笼罩在一层浓郁的神秘之下。台下的记者不断地按快门，周遭安宁地只剩下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一刀刀切碎人与人之间信任的声音。
“我和游夕婕小姐也是合租关系。我这个‘尽职细心，品性敦良’的助理可以以上帝的名义发誓，她从未在外留宿，和凌涵生先生只是普通朋友，没有任何交易和暗箱操作存在。这个奖项，实至名归。”
Sophia的手颓然落下，瞠目结舌地看着Sunny，又抬起眼看向舞台另一端的游夕婕。夕婕对她款款一笑，风情无限。手中的水晶高跟鞋绽放着华丽炫目的晶莹色泽。
“我想也许是Sophia小姐对我有什么误会，”她开始接过话语权，对着台下的人微笑道，“颁发给我这座奖杯的机构是由当今时尚界大师们组成的，我完全相信并感激他们对我的认可。”
“你说得好听！”Sophia气急喊道。她却连头都不回，继续道：“台下的有我所代言过的服饰商、珠宝商、化妆品品牌，在半年不到的业绩去过去的同期相比，全部上涨了30％的百分点。如果有任何人觉得我在吹嘘，尽可以调查。”
“撒谎吧你！”Sophia气急败坏，完全露初本性。夕婕恣意地笑起，在心中开始倒数，3——2——1——
“阿姨！”突然有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子突然跑到舞台上来，径直扑入Sophia怀中，身高仅到她胸口，一脸天真烂漫地对着Sophia笑道：“阿姨，你好久不来找我，怎么不来看我呢？阿姨，再带我去迪斯尼玩好吗？”
戏剧性的转变，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一切在人们的联想中豁然明了……
“喂！你哪来的！你抱着我干吗！”Sophia措手不及，一个劲推开女孩子，女孩却越抱越紧，甚至哭道：“阿姨你讨厌我了吗？我已经很听你话了……我很听你话的……呜，阿姨不要我了！”
女孩子细细的话语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人群中开始暴动，纷纷嚷道：“滚下去！”“不要闹场了！”“评委发的奖杯不会有错的！”
局势完全向游夕婕一边倒去，几个保安上场，前来架住Sophia，她的一头长发蓬乱地散开，眸中满是惊恐和暴戾，完了！她的职业生涯完了！如果绊不倒游夕婕，那么就只有反噬自身了！
一双碧绿的眼中盛满绝望和挣扎，娟秀的脸扭曲着，不甘地吼道：“放开我！放开我！”茫然的目光突然定在Sue脸上，她像是发泄般吼道：“是Sue指使我的！刚才的话……全部都是Sue……都是Sue教我的，是她联系报商登诽谤照片的……我是无辜的！”说到后来，泪眼滂沱，难以自禁。
Sue紧紧地抿着唇，眼神依旧高傲，一言不发。紧握水晶高跟鞋的指关节凝成苍白色。
夕婕看向Sue，轻微一笑。紫罗兰色的指尖依旧紧紧握着自己的奖杯。
这场盛典，在一片硝烟中结束。而她，则是最后的赢家。
她怎么可能会怀疑Sunny，本来就是一场苦肉计，甚至谈不上苦肉计，因为她不忍心真的伤害Sunny，所以只是在众人面前大杀Sophia和Sunny的风头，在Sophia的心中埋在仇恨的种子。料定Sophia冲动而愚蠢的个性非常容易被人利用……
她从来不解释整容风波，也是为了让更多小女孩的照片流露出来，只要找到这个女孩子，一切谣言将不攻自破。她们能花钱让女孩子拍照污蔑她，难道她不会吗……
谢幕后，Sunny又像从前那样跟着她来到后场。Don和四位助理已经久等多时。
Don眉开眼笑，恨不得要抱住她的样子，像蜂蜜一样的赞美一句句飘来，她半垂眼帘，置若罔闻，缄默不语。四位助理也围绕着她道喜，她依旧只是淡笑。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Don早就习惯了夕婕冷淡的样子，看到表盘上显示23点10分，催促道。大家都随着Don准备离开会场，只有夕婕和Sunny定在原地。
“夕婕，你怎么了？”林溪察觉到夕婕有些神色不对，关心道。
游夕婕抬起眼帘，清冽的眼神向锋芒的匕首刺向邱琪，低沉笑道：“还不回到你主子身边吗？”
邱琪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更加毫无血色，“夕婕，你在说什么？
系着繁复的黑色蕾丝的左手突然伸向邱琪，扯下邱琪胸口的蓝色胸花，力道大得钩破了衣服，裂开了小缝。邱琪右手护胸，高声道：“夕婕你到底在干什么？”
游夕婕目不转睛地看着邱琪，精致优雅的笑容没有半分温度，“没有人告诉你……”她边说边扯下胸花根部的回形针和钉扣，“哗”得一声握着布的一角甩开了布料，幽蓝的色泽和迷离的光华闪耀夺目，“凌家‘深蓝之泪’的配套天鹅绒布是全世界绝无仅有的吗？”
延展开的绒布一角，清晰地勾勒着金色的“Ling”字和一条盘绕的蟒蛇——凌家的章徽和滕图。再好不过地印证了她的话。邱琪瞳孔骤缩，是她一时贪念……觉得这条布特别漂亮，所以在把“深蓝之泪”放到唐木包的时候，私心地将绒布占为己有……
“那日你主子推我下水，是为了声东击西好让你在戒指上做手脚吧？”
“你早就发现了？”邱琪喃喃地问，其他人都震惊地完全说不出话来，“故意这会才揭发我？”
“当然，”蓝色妖姬的光芒璀然，所有尘埃都谦卑地无法正视那倾世光华，“难道在一开始就放你回去和你主子同气么？”
邱琪垂下头，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最后含糊道：“我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说完转身跑去，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她笑了，这个晚上她第一次畅心笑了，“好了，我们走吧。”所有人再次走向门口，却再一次停下步伐。
夕婕回头问向五米外的Sunny，“你怎么不跟我们走？”
Sunny回视向她的眼睛，颤抖的身体如同秋风中萧瑟的落叶，脸庞因为挣扎和战栗而扭曲，“夕婕，对不起……我再也不想回到你身边了……”
37．归于平寂
“呵……”夕婕难以置信地看着Sunny，走到Sunny面前，轻柔地将Sunny的发丝绾到耳后，亲昵地笑道：“是不是生我气了？我那时在Sophia面前故意中伤你，我们可爱的Sunny心里留下阴影了？可是你应该知道我是多么不忍心伤害你的啊……”
“夕婕，”Sunny痛苦地看向夕婕，眼中氤氲着潮湿的水汽，“夕婕，你已经变了。变得好可怕，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可怕……”这个词像针眼一样刺向她的脊梁，她的笑逐渐冷凝，“可是她们何尝不是可怕残忍的。今天如果我不早做准备，被架下舞台的人就会是我！我只是争取我要的奖杯，这个本来就属于我的奖杯！”水晶高跟鞋被她紧紧握在左手，紫罗兰色的指甲和黑色的蕾丝妖娆繁复。
“是啊，恭喜你，你赢了。可是我却再也不想参加到这种战争中来了……”Sunny哭了，晶莹的眼泪滑过脸庞，像是一颗颗破碎的水晶，真正高贵真正无瑕的水晶……她说完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夕婕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一阵阵地刺痛。如同大海倒灌心田，咸涩的潮水泛滥淹没呼吸……
“夕婕，没事吧？”林溪等人围来，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夕婕收回目光，扯起一个淡淡的笑脸，“没事，把它带去办公室吧。还有这个……”夕婕把水晶高跟鞋交给了林溪，又将所有的首饰脱下交给了牧晓，你们都乘车走吧，我想在附近走走再回公寓。
“这么晚，太危险了。”牧晓担心道，她只是笑笑，“放心吧，我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去。”
所有人都远去了。
会场外的天空上一轮满月高挂，天空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星星，浓密的云层像是肮脏的染料遮住了原本的青蓝色。她穿着黑色华贵的礼服，却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结束了……她实现目标了，她完成梦想了，她可以无憾了，展陌一定会看到她风采万千的样子……然后永远记着，永远停留在最后一幕的记忆中……
“呜……”不远处一个小男孩伏在地上哭泣，他手中握着断截的木质飞机，月光笼在他身上，身后的槐树树叶摩擦发出悲戚的声响。
她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身，刚想说你怎么了……却发现，这繁复华贵的衣服太紧身，她完全无法蹲下身……
就这么保持半蹲的怪异姿势，被华丽的外衣限制的身体，被无上的荣耀束缚的心魂……
小男孩抬起头，看到右手指尖停在自己一寸外的女子，仿佛要抚摸他头顶的样子，却半蹲着无法和他目光平视。女子的眼中清澈的泪水蜿蜒而下，却没有任何声息。男孩带着浓重的哭腔看着她道：“姐姐……你哭什么？”
她微微翕张嘴唇，他却听不清，最后喊了一声：“怪姐姐！”然后飞快地抱着损坏的木飞机一路飞奔而去。
为什么我要穿这样的衣服……
为什么我要穿这样的衣服……
为什么我要穿这样的衣服……
在心中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这一切真的是一场错误吗？她来到纽约的决定是错误的吗？她不该争取独立和自信，她不该跻身模特界，她不该争取那座奖杯，她不该站在这里吗……
不。一切都是注定的。就算时光倒转，她依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来到自由的天空下丈量自己的能力，即使她和展陌今生无缘，即使她发现自己……刻骨铭心地爱着他！
直播结束的时候，在中国正是明朗的午后。
施华大厦最高楼的总裁办公室内，展陌关掉了手中的遥控器。电视机的屏幕陷入一片黑暗，就像他的心，破开一个黑洞，吞噬着无边无际的思念。从此后，只能这么遥远地看着她了吧……
她恣意地笑，她高傲的眼神，她淡定的神色，全都是和他无关的情愫。
助理突然敲门，他咽了浓烈的口伏特加，低沉道：“进来。”
秘书毕恭毕敬地走入房间，禀告道：“凌氏总裁在候客室内请求与您相见。”
“他来了？”棕色的眸子微眯，锐利如刀俎，唇角随即划开一道似有似无的笑，“无妨，让他进来。”
顶级黑色西装修剪着凌涵生颀长的身形。他与展陌对视间，左手反转关门，径自来到沙发上坐下，舒适地将左腿覆于右腿上。
“真是稀客。有事请直说吧。”展陌微微扬起嘴角，却笑不进眉眼。
“展陌，回纽约吧。”
展陌闻言微怔，突然破笑道：“别告诉我你想把夕婕让给我？”
“她爱的是你，她需要的是你，回去吧。”
展陌不语，思量这凌涵生所说的可信程度，凌涵生接着说道：“我想你也明白，夕婕对我的感情是愧疚，因为我给了她一只角膜。”
“似乎不止是愧疚。”之前夕婕没有那么强烈地排斥自己，那么迫切地要将他逼离自己身边。
“我欺骗了她，”凌涵生神色复杂，眼中星星闪闪着光耀，转瞬即逝，“我终究是不了解她。我以为如果她知道自己将失明后，会格外珍惜现在的日子，不会再投入工作中。我想带她去旅行，想让她舒缓心境，不要面对尔虞我诈的斗争，因为那里不会有真正的快乐……”
“你恫吓她，她会失明？”展陌绷紧了身体，大脑飞速运转……
“是，George？L，纽约最盛名的眼科医院。L代表的，就是Ling。”随着凌涵生的坦白，那天早上夕婕说过的话，她疯狂的眼神，在展陌脑中回放，突然一线清明……
“那天早上，我已经彻底明白了，她喜欢的是你。你去找她吧，给她幸福。我已经令人通知她，她的眼睛很健康。至于偶尔的排斥反应是正常现象，半年后绝对不会有任何异样发生。”
凌涵生的话刚说完，展陌起身，郑重地看着凌涵生，笑开道：“谢谢。你是一位可敬又可爱的情敌。”语毕，展陌疾步奔离了办公室，边跑边打电话，“准备直升机！快，马上！”
室内凌涵生仍然坐在沙发上，心疼的感受酸涩着眼眶，他闭上眼睛，扯起嘴角，那样会是最美好的结局吧，他给她幸福了，虽然不是自己温暖她……
他多么高尚啊……
他多么无私啊……
但是如果可以，当初不曾分开该多好，那样他一定会紧紧守护着她。如果是那样该多好……夕婕，如果是那样，我一定不会给你任何爱上他的机会……
展陌恨不得能马上飞到夕婕面前！
在直升机内，他无法冷静，坐立不安，他们是不是还有转机，是不是能一生相守？
终于在漫长犹如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