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浪花- 第16部分

　　夏公明肃立恭身，以庄敬神色道：“诛仙教主”正是在下授业恩师……”

　　上官红“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诛仙教’的夏少主，难怪有这么俊的内家功力！”

　　夏公明指着季天彪道：“这是本教季天彪季堂主，上官大侠对季堂主的尊父‘鹰爪王’季长风，可能不太陌生？”

　　上官红哈哈大笑道：“岂单不会陌生，我和这位‘北六省的绿林总瓢把子’，还相当投契地，喝过几次酒呢！”

　　这样一说，上官红竟成了季天彪的父挚，不由使那“摘花使者”有点面红耳赤！夏公明向上官红笑道：“上官大侠既与本教季护法相熟，便不算外人，夏公明敬邀上官大侠，到昆仑山鸣春谷中一聚！”

　　上官红微一沉吟，扬眉笑道：“我久已未出中原，去游赏一趟风景秀丽的武林圣地昆仑山也好，但不知贵教的‘鸣春谷’总坛之中，有没有好酒呢？……”

　　夏公明因师父“诛仙教主”曾密令自己，尽量延揽异人奇士，为“诛仙教”统一江湖铺平道路，如今听得“冷血剑客”上官红愿去昆仑山鸣春谷总坛，自然十分高兴，立即从怀中取出一面小小方形的铜牌，双手捧过，含笑说道：“这是本教特制的贵宾牌，上官大侠何时驾临‘鸣春谷’，只消一示此牌，立获隆重接待！”

　　夏公明对此牌看得很贵重，上官红却未怎在意地，随手接过，揣向怀中道：“夏少主，我因在此等候一位老友，约莫半月之内，定会前来，你请‘鹰爪王’季护法，替我准备一些好酒便了。”夏公明闻言，也不再多言，只向上官红施了一礼，便与季天彪，相偕别去。上官红目送对方远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道：“他们这一搅闹，酒未喝过瘾，我还是再回小栓子的酒肆，再补上十斤‘桂花酥酒’吧……”

　　他一面转身，一面自语，突然听到有人笑道：“上官大侠，你已上人恶当，还有心情喝酒么？”

　　随着声音，只见有个身材矮胖臃肿，看来毫不起眼的四十来的灰衣汉子，从距离适才自己与夏公明谈话处，约莫七八丈的乱石堆后走来的。

　　上官红见此人能潜伏石后，未被自己和夏公明发现，便知他貌虽猥琐，轻功着实了得。

　　微愕之下，停住脚下，诧异道：“尊驾何人？怎么识得我上官红……”

　　话犹未了，那四十来岁灰衣汉子接口道：“酒鬼杯震八方，天下何人不识君？在下杜闲，是武林无名小卒，久仰上官大侠盛名，又在酒店外，见了你那只可作招牌的四足铁鼎，和那柄玄铁‘追魂夺命剑’，那会不知道遇上了何等人物？”

　　上官红近年确实少在江湖走动，以至不知道杜闲就是号称当世第一神偷的“妙手神偷”，见对方说话，恭维得体，遂对杜闲印象甚好，说道：“杜闲兄，你刚才认为我不应再饮酒，却是为何？”杜闲笑道：“我认为上官大侠已中了‘诛仙教’的特炼奇毒？”

　　上官红双眉微挑，凝望着杜闲，默然不语。

　　杜闲知道他在行功默察体内情况，便负手而立，不再打拢。

　　片刻过后，上官红满面怒容，向杜闲道：“杜闲兄，多蒙指点，我果然受了那夏小贼的暗算……”

　　说至此处，从怀中取面“贵宾牌”，钢牙一咬，便欲举掌毁去。

　　杜闲连连摇手，向前接过那面方形铜牌，笑道：“上官大侠何必这样，奇毒又不是此牌传的，这东西在翌日问罪‘昆仑山鸣春谷’时，或许还有点用处？”

　　说完，他竟不客气地把那面“贵宾牌”，揣向自己怀内。上官红此时已满腔怒火，自然不会再要这面铜牌。他看着那“妙手神偷”杜闲，双眉一皱道：“杜闲兄，你怎知对方向我施毒？我从未与那夏小贼，有过任何接触？”

　　杜闲笑道：“我在酒肆门外，偷看热闹时，曾见上官大侠的那只铁鼎，曾到过夏公明手上！”

　　上官红恍然顿悟，“哦”了一声，急从腰间解下铁鼎，撒片衣襟，加以擦拭。

　　杜闲道：“上官大侠可以暂时宽心，夏公明一路间仗此手段，已害过多人，但他这个独门奇毒，似属慢性，暂时不会发作。”上官红点头道：“我刚才运功时已发现此毒约莫在两个月后，才会发作，那夏公明听我答允于两个月内，前往‘鸣春谷’后，显然让我听命于‘诛仙教’简直是妄想！”杜闲叹道：“奇毒入腑，生死由人……”

　　上官红突然目闪微芒，道：“此言差矣，我有办法解此毒，然后再问罪昆仑山鸣春谷！”

　　杜闲道：“莫非上官大侠，还精于岐黄妙术？”

　　上官红摇头道：“我对医道，只是一知半解，但却有一位艺似华佗再世的神医朋友！”杜闲一怔道：“当世中，还有这等人物？恕我孤陋寡闻，这位神医是谁？”

　　上官红道：“杜闲兄有没有听说过有位不以医道名世，但却具有生死人而肉白骨回春手段的“醉仙”郑康成？”

　　杜闲笑道：“原来上官大侠竟中所指，乃是此人！传闻这‘醉仙’郑康成性情古怪，从来不与江湖人物来往，隐居‘终南山’，终日醉酒，连个居处都不被人轻易寻着。”上官红道：“我却一找便着，而‘醉仙’郑康成也决不会见死不救的！”

　　杜闲“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想必是上官大侠对那‘醉仙’郑康成，有过深恩……”

　　上官红连连摇头道：“杜闲兄，你猜错了，我不是对郑康成有恩，而是昔年赢了他一个东道，如今正好前去终南山向郑康成索债而已。”杜闲眼珠一转，向上官红道：“郑康成既号‘醉仙’，上官大侠又称‘酒鬼’，你们所赌的这项东道，应该由酒而起？”

　　上官红颔首道：“杜闲兄这次猜对，郑康成自负酒量，我也决不服输，遂请人为证，互赌东道之下，整整喝了三天三夜，仍是他先醉倒。”杜闲说道：“上官大侠既然赢过郑康成，便赶紧走趟终南山，请他施展岐黄妙手吧。”

　　上官红道：“好，杜闲兄，我这便走趟终南山！杜闲兄指点之恩，容俟后报！”

　　说完，告别杜闲，便欲抬步，转身走去。

　　杜闲忽然叫道：“上官大侠暂且留步！”

　　上官红止步转身，看着杜闲，诧异道：“杜闲兄，你莫非还有什么要紧事儿，对我言明？”杜闲道：“我是有桩琐事，想有所爷仗，拜托上官大侠！”

　　上官红点头道：“杜闲兄有话儿，尽管请讲，我正发愁欠你一份人情，没法报呢？”

　　杜闲点头道：“老母因有‘哮喘’恶疾，久卧病榻多年，多方寻药问医，未能痊愈，做儿子的实在心中难安。上官大侠既去终南山，能否烦请这位旷世神医，求赐一服仙丹妙药？”

　　上官红道：“这个，好吧，我帮你好了！”

　　杜闲笑道：“多谢上官大侠！”

　　上官红忽问杜闲道：“杜闲兄，你今日有无要事？”

　　杜闲心中本来另有盘算，兜了半个圈子，才见上官红似欲上钩，赶紧应声道：“小弟游荡江湖，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所事事……”

　　上官红喜道：“杜闲兄既无要事，不妨一同走趟终南山，一来可解我旅途中寂寞，二来也可免得我向郑康成索得‘哮喘’良方后，又要到哪里找你！”

　　杜闲要的就是这句话，自然立即点头道：“好，我奉陪上官大侠去趟神仙之地终南山！”

　　上官红笑道：“彼此已成挚友，杜闲兄请去掉那什么‘大侠’之称，江湖人物一向视我为邪魔歪道，今日咱们话很投契，我很高兴啊！”

　　杜闲心中暗笑，口中却声诺称是，与这位号称“酒鬼”的“冷血剑客”上官红，一同赶赴终南山。

　　其实，杜闲与这上官红是完全凑巧遇上。本想仗妙手神技，在夏公明身上，盗取程晓枫铁静所需的奇毒解药！

　　但那夏公明功力甚高，轻功卓绝，才思机敏，以致一路上，令杜闲找不到机会下手盗药。

　　追到此处，杜闲眼见夏公明又施毒手，并识得“酒鬼”上官红的身份，便出面加以点破，又为“诛仙教”拉上个厉害对头！

　　正所谓：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原来上官红认识神医“醉仙”郑康成，双方是挚友。

　　这样一来，杜闲暗喜，真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根本不用再辛苦冒险地，对那夏公明进行跟踪，只好随同“冷血剑客”上官红前往终南山，还愁不能在郑康成手中，连求带偷地，弄到大把仙丹灵药？那时，赶赴昆仑山，程晓枫和铁静所中奇毒立解，自己也算为侠义道上尽了一点绵力，并代胞妹杜月娥，略报程晓枫的救命之恩！

　　那“炒手神偷”杜闲与“冷血剑客”上官红，怎样去终南山求取灵丹妙药？又将引出一段什么样的精彩妙事呢？写书之人，先卖个关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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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程双红（程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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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题外话：武侠小说所以受到中国读者的普遍欢迎，原因之一是，其中根本的道德观念，是中国大众所普遍同意武侠小说又称为侠义小说。“侠”是对不公道的事激烈反抗，尤其是指为了*旁人所受的不公道而努力。西方人重视争取自己的权利，这并不是中国人意义中的“侠”。“义”是重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往往具有牺牲自己的含义。“武”则是以暴力来反抗不合正义的暴力。中国人向来喜欢小说中重视义气的人物。中国人认为，义气比智慧重要得多。“义气”在中国人道德观念中非常重要。不忠于皇帝朝廷，造成起义，那是可以的，因为中国人的反判性很高。打僧谤佛，咒道骂尼，那是可以的，因为中国人不太重视宗教。小说中所定的，通常是特异的、不正常的事件与人物。

第六回　　仗剑千山英雄路　　风尘双姝红颜劫
血海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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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

　　仗剑千山英雄路　　风尘双姝红颜劫

　　诗曰：江湖魔未灭，

　　儿女同此责。

　　浪迹潜山川，

　　天下行剑客。

　　恨仇何须问，

　　雪耻同愤切。

　　誓当函妖首，

　　再拜奏天阙。

　　谈笑人世间，

　　到死心如铁。

　　倚天万里剑，

　　浮云千山雪。

　　古来剑客侠士，哪一个不从忠孝节义四字做起？看官，你道剑侠一流岂容易做得到么？必有圣贤学问，豪杰的心肠，方能成就。天下没有不仁不义的剑侠。古代才子佳人小说，其小说模式是：才子佳人相识钟情，小人奸臣捣乱破坏，金榜题名奉旨完婚；其重视精神上的契合，重名教甚过重爱欲，重廉耻过于重婚烟，重人伦甚于爱美色。这类小说中的爱情描写娇揉造作，虚伪，不生动，散发着愚腐的说教气味。人都有七情六欲，柴米油盐酱醋茶开门七件事，贴近生活，也才能贴近读者。中国传统武侠小说，冲破这种禁区，侠既然是人，当然也会近色，侠与情兼备，才是人文之根本所在。才子佳人小说是时势所造成的，暂且不论她。风花雪月，儿女情长。殊不知有了英雄性，才成就得儿女心肠；有了儿女真情，才作得出英雄事业。

　　江湖论剑，请看本回正传。

　　上官红与杜闲怎样去终南山求取丹药暂且不表，咱转回头来再来叙一下那间惹起故事的酒肆。

　　看官，且先端坐好，沏一杯清茶，让我来把这个故事表一表。

　　那间酒肆，这不又有故事来了。

　　上官红与夏公明、季天彪等一走，那间以卖“桂花酥酒”出名的酒肆之中，又再次的慢慢热闹起来了。

　　酒店掌柜，以及小栓子等，因曾获丰厚酒钱及重赏，均笑逐颜开，兴高采烈！

　　往日，酒客早满，今日因熟客均被打了招呼，回避上官红之故，以到上座稍差，只有七八成座光景。

　　蓦然间，所有猜拳划令的欢笑之声，一齐收敛笑容，静了下来。

　　这时，酒店门外走进两位怪客。

　　当前一位，宛如半截黑塔之壮汉。

　　小栓子一见之下，以为是与那夏公明同来，先和上官红开战的季天彪，去而复返，但仔细一看，却是另一位铁罗汉。

　　他们共同两人，这个铁罗汉身高八尺有余，另一位则不满五尺，一高一矮，相映成趣！

　　小栓子眼力不错，看出这位也是非凡人物，只要伺侯得好，说不定又会弄出个小金锞子。

　　小栓子赶紧满脸笑容，把这两位怪客，让入雅座，哈着腰儿问道：“两位爷，要些什么？……”

　　这两位怪客，不是别人，正是与任千珊、铁静分兵两路的司马啸天、司徒雷，他们心切义兄程枫，一路急赶，日夜不停，水米未进，才与夏公明等人，拉得太远，也未曾得程晓枫的音讯。

　　到了洛阳道上，两个饥饿难耐，又困又乏，见得这酒肆宽敞，才进来歇上一歇，略为吃喝果腹。

　　小栓子才一发问，司徒雷指着司马啸天道：“这傻大个最爱吃肉，给他几斤肉吧……”

　　“几斤不行，最少要十斤，五花肉，涮羊肉，炖鸡肉，黄河鲤鱼，红烧牛肉，猪蹄一盘，凤爪三斤，外加几个白馍，大饼什么的，什么肉都可以，口味放重一点，我喜欢吃甜食，可不可以再来一盘猕猴桃、密县大枣，几串冰糖葫芦，最好，再来一壶信阳毛尖茶润喉吧！”

　　话完，看了司徒雷一眼，司马啸天又向小栓子笑道：“小二哥，这好小子最爱喝酒，一路已馋得口水直流，你要非给他整十斤不可。”铁罗汉是“傻大个”，小锉子是“好小子”，这两种称呼，听得酒肆之中其余酒客哄堂大笑。

　　小栓子听得司马啸天要吃十斤肉，已极惊奇，再听得要十斤酒，便立即接口说道：“小店中‘桂花酥酒’，又香又烈，远近闻名，十斤恐怕……”

　　这“太多”二字，犹未出口，司徒雷道：“既然是香烈的好酒，那就给我来上个二十斤吧！”小栓子听得一伸舌头，不敢多说，下去准备酒菜，心中暗忖那上官大爷遇人闹事，走得太早，否则，今天岂不可以遇上对手了么？一面心中想着，一面张罗酒菜，把酒菜送来，并向司马啸天满脸憨笑，远比季天彪随和，站在司马啸天身边，陪笑道：“爷！……”

　　司马啸天赶路太饿，见酒菜端上来后，随手抓起一只猪蹄，三口两口，吃得一干二净，咂咂嘴儿笑道：“我姓司马，这好小子姓司徒，小二哥，你们店中的酒菜不错呢，待会儿我会加倍付钱……”

　　小栓子闻言大悦，心想自己今日是福星高照，竟遇上了好几位财神，一边为司马啸天提壶斟洒，一边笑道：“司马大爷的身躯，可真够雄伟，那位司徒大爷也是两头婷也，真是福相（两头婷，作者注：河南方言，意为身子和腿一样长短，不高不低，不胖不瘦）！”

　　司马啸天笑道：“小二哥，你还是第一次看到我们这等山精海怪人物……”话才至此，小栓子已连连摇头，接口说道：“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