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说:“那他也可能因为面子问题,赌气跳槽呀。”李斯特说:“明智的跳槽是因为有更好的机会,不仅仅是因为目前的机会不够好,否则就成了为跳而跳。做人很多时候要忍一忍的,Tony是聪明人,他应该明白这一点。”
李斯特又想到了什么,不满地说:“Tony的薪水到底是多少,说起来,连我这个HR总监都不知道。他确实太特殊了。”
拉拉也听说过这个事情,当初商业客户A部和B部合并的时候,Tony林的薪水有了惊人的加幅,以至于何好德和柯必得都觉得让HR总监李斯特看到Tony的薪资数字怕影响不好,因此,经过DB亚太的协调,做了特殊的安排,Tony林的薪水,有一部分是在DB母公司在中国的另一个业务公司名下发的,这样,李斯特就只能部分知晓Tony林的报酬。
王伟也听到了风声,晚上问拉拉:“你们李斯特没跟你说说新VP是男是女,哪儿人,啥背景?”拉拉一问三不知,王伟怀疑说:“就算李斯特没跟你说,何好德也没提过?”
拉拉说:“这种大事,何好德觉悟最高,嘴比谁都严。”
王伟不以为然道:“他嘴严,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怎么知道的?”
拉拉不接他的话茬,把头凑到王伟面前问:“哎,王伟,Tony的势力要被削弱了,你就没点感想?比如某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王伟拍了一下她的头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跟Tony之间没啥竞争关系,他做他的商业客户,我做我的大客户,即使他升不了VP,反正也轮不到我升,我就安心赚我这年薪一百万,他是赚两百万还是一百五十万,我还真不介意。”
拉拉不禁感慨道:“那你是单纯的技术型人才,你这样的人有你这样的人的好处,比如心地会相对单纯些,不会那么阴险。”
王伟得意道:“就是。哎,拉拉,你的味道吧,比什么香水都好闻,香喷喷的,肯定好吃。”
拉拉轻轻拍拍王伟的脸说:“总监同学,我把你的话给录下来,明天拿到公司去放,看你还每天西装笔挺,人模人样的。”王伟抓住她的手说:“那太好了,咱们干脆过了明路。”
何好德和几个销售总监分别谈了话。Tony林事先自然也多少听到些风声,等正式证实了,还是感觉郁闷极了,表面还得装没事人一样,知道都瞅着他呢。最让他没面子的是,他得去和手下的那帮大区经理说。Tony林也知道,到了他这个级别,满意的工作市面上不好找。虽说找工作是肯定要做的动作,但是,首先还是得在新VP上任前的这一个月里,尽快做好准备工作,占据有利地形,以便把在DB的损失降到最小。
他开始了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他和大区经理逐个谈过话,进行了一番打气鼓动工作,然后把能力强的二线乃至一线经理大批地悄悄往未来的B部产品线上移。何好德们自然都看在眼里,但是眼下商业客户部还没有正式分拆,Tony林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做动作,他们还不好多说什么。后来,Tony林有的动作实在太过火了,何好德不得不让李斯特去找Tony林谈一次。结果Tony林说,相关大区经理对这样的人员变动没有意见,如果大区经理有异议,他可以考虑重新安排。
李斯特只好闭嘴,私下里气哼哼地和拉拉说:“那个大区经理现在还是Tony林的手下,让我去问他有没有异议,不是白问吗?人家敢有异议吗?现在可是充满变数的时期,都说不准以后谁会是自己的老板,哪个敢乱说乱动呀?”
拉拉笑着说:“Tony林就不怕公司忽然说不要他负责B部,让他负责A部了。”李斯特也笑了说:“那就好笑了,能干的都已经被他调到B部去了,到时候想往A部转回来都来不及。你别说,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分管销售和市场的新VP罗杰,40岁出头,新加坡人,来了没几天,对手下的几个总监,就开始不给好颜色了。他老训斥他们,不管他们说什么都说他们不专业,几乎所有报批的东西都被他驳回,他要求总监们补充各种各样的说明材料。
罗杰的太太总说自己身子弱,时常对他说骨头疼或者脑袋疼,他的两个小孩也比较闹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罗杰在家里的日子有点暗无天日,哪里比得上在公司里爽,他便天天加班。
罗杰这一加班不打紧,小到助理,大到总监,都不好走。罗杰没事就把总监们叫到房间,咄咄逼人地问十万个“why”(为什么),当下在DB中国赢得“十万”的荣誉称号。一天两天还好,连着个把月下来,这“十万”都没啥变化,几个总监很快就被折腾得气色差了不少,他自己的助理则辞职跑了,害得李斯特到处给“十万”找助理。VP的助理本来就是个不太好招的职位,李斯特还得想法找个特别能忍耐的(免得就算把人哄来了,人家很快又要跑),这个要求在上海可是个很困难的要求,因为上海哪怕在全球都算得上是个女性地位很高的城市,李斯特出价月薪一万,猎头还是找不来合适的。李斯特无奈,只好做何好德的助理吕贝卡的思想工作,请她先顶一顶。
Tony林倒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因为人的快乐或者痛苦,很多时候是对比而来的。既然另外两位和他平级的销售总监也都很痛苦,他的痛苦感就减轻了一些。
原先他以为新VP一来就要着手拆分商业客户部,毕竟风声都放出去了,上上下下就等着正式分家了。早点拆了也好,在这么一个充满变数的组织架构中,都没有心思干活了,不落实组织架构,“聚焦中国”真要烧焦中国了。
不光Tony林这么想,几乎所有销售和市场团队的人都这么想,特别是经理级别以上的人。可VP罗杰就是半天不拿出方案来。既然用了他,何好德也不好多干涉他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只得耐着性子等罗杰了解了DB中国的人员和业务状况再说。这一等,三个月一晃就过去了,眼看着荒废了多少生意。几个销售总监里,数Tony林最小心侍候,无奈罗杰是个喜怒无常的,弄得他一会儿充满希望,一会儿又心灰意冷。他把重兵都布局在B线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好。
拉拉不解地问李斯特:“既然罗杰还要慢慢地看怎么摆架构,为什么这么早就放出风声要进行组织架构变动呢?搞得现在个个都没有心思做生意了。”
李斯特分析说:“恐怕这事情也由不得何好德,他是聪明人,嘴又严,肯定也不想八字还没一撇就走漏风声。”
拉拉惊讶地说:“是亚太那边要这么做?”李斯特沉吟道:“这就不好说了。何好德是已经调到欧洲市场去的克里斯提拔起来的。他和新上任的亚太总裁‘萝卜’现在不知道磨合得怎么样,每个老板有每个老板的想法。”拉拉听了老李的分析,才想到何好德恐怕在新的顶头上司“萝卜”那里不受信任。这个题目对她来说难度太高了些,她只好先抛开不想。倒是DB中国的新VP罗杰,是她可以谈论的,她怀疑地和李斯特说:“听说销售总监们送给罗杰批的东西他总是不批,明明有据可依的事情,他非要人家补充这个报告那个说明,更好笑的是,人家照他要求补给他了,他根本不好好看,又要人家补充新的报告。是他这人特别不好说话,还是他根本不懂行,不敢做决定呀?”
六十六、阿宝来找王伟
李斯特点点头说:“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以前没有做过中国这么大的市场,现在心虚也正常,需要做决定又不敢做决定,只好不断挑战下属,让他们补材料。”
拉拉担心地说:“销售团队现在氛围这么不好,何好德知道吗?”
李斯特叹了口气说:“都看在眼里了。有一点,这位销售VP罗杰的1eadership (领导力)肯定是有点问题的,动不动就教训手下的总监不专业,在他口中,DB中国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不专业的――这不对吧?如果大家都不专业,那我们在中国的领先地位是怎么来的?”
拉拉附和说:“老板您说得对。起码,对于这么高的职位而言,他也太情绪化了。就是一个普通员工,也不可以在工作场合那么情绪化嘛。动不动就教训人,一点也不尊重员工。我们可是美国公司,公司文化是倡导尊重每一个员工的!”
李斯特给拉拉的话提醒了,他说:“可不是吗,现在员工普遍反映这一点上对他感觉很不好,罗杰在DB中国的个人威望很成问题呀――有机会要反应给亚太。”
拉拉着急道:“今年的指标这么重,第一季度的销售数据非常不好。再不赶上来,可真没救了。”李斯特说:“亚太新总裁‘萝卜’到任后,商业行为准则推得很厉害,我们中国区的财务VP柯必得是个胆小的,只顾自己安全,不管何好德的死活,什么事情都抱起商业行为准则来量。最近正在谈呢,以后公司各部门,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涉及金额超过五百元,他就要人家的合同让法律事务部看过才能签。”
拉拉惊讶地说:“这也不符合中国国情呀。要是非这么办,至少得专门雇几个律师来才行。”李斯特说:“我看柯必得的架势,销售那边做生意会越来越难。一个罗杰就已经把销售折腾得够呛了,柯必得再推行这样严厉的内控政策,会让销售更难受。控制费用当然是财务的本色,不过他给人的感觉是,只要他自己的官位不出问题,至于销售做不做得出来,他就完全不理会了。”拉拉不满地说:“那何好德管不了了?”李斯特说:“何好德又不是柯必得的老板,柯是向亚太区的财务VP报告的,他等于是在钱上负责看着何好德的。”
拉拉不服地说:”那亚太不看销售数据吗?销售做不好,罗杰得负责!”李斯特不屑地说:“他负什么责,他可以说自己是刚来的,责任要由以前在管的人负责。”
李斯特最近也被罗杰教训过“不专业”,越说越觉得气闷,他沉默了一下,忽然和拉拉说:“这样下去不行!我要和何好德谈一次,让他好好coach罗杰和柯必得一次!如果他们不改正,就都该被炒掉!不然DB中国就要被这两人给折腾得翻不了身了――这是我作为HR总监的职责,我有义务向公司报告他们俩的表现。”
拉拉听了吓了一跳,忙劝阻说:“老板,还是小心点。现在谁都不知道公司架构会怎么发展。咱们还是谨慎点,以免站错队。”李斯特马上醒过神来,感激地点点头。
拉拉最近不在上海,这日王伟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人敲门。他从猫眼往外一看,迟疑了一下,开了门,对来人说:“阿宝,你怎么来了?”
被王伟称做阿宝的来客居然就是岱西,她得意地笑道:“没想到吧,给你个惊喜。”一面就径直走进房间。王伟关上门问她说:“有事儿吗?”
阿宝不悦地哼了一声说:“没事情,就不能来吗?”
她脱下外套,把自己扔进沙发,使劲舒展了一下身子,才打量着四周说:“还是老样子,没变化。”王伟站着问她:“喝什么?”阿宝说:“不用你招呼。”
一面就自己起身到厨房开冰箱找东西喝。阿宝回到客厅,见王伟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杯茶沉思的样子。阿宝在他旁边的三人沙发上挨着他这头坐下,笑着打量他。王伟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说:“怎么了?”阿宝意味深长地说:“你身上好像有点变化。”王伟没有表情地说:“我能有啥变化。”
阿宝含笑不说话。过一会儿,她挪开点身子,轻拍着身边的位子,要王伟坐过来。王伟装傻道:“有什么事情吗?怎么不打个电话就上来了?”阿宝有点不高兴了:“怎么我就不能上来了?”王伟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万一我不在家呢?”阿宝撒娇道:“你坐过来嘛。”王伟拗不过,只得倒腾屁股,勉强坐到她身边。他一落座,冷不防,她就抱住他在脸上轻咬一口。王伟躲闪不及,招架道:“哎,别闹!”
阿宝松开手,幽怨地看着王伟,又趴在他肩上,王伟叹了一口气说:“别这样。”
阿宝难过地转过脸去说:“你就不能不这么冷淡吗?我都大半年没来了!难道我是陌生人吗?”王伟看到阿宝眼里闪着的泪光,心里也不舒服,他劝道:“阿宝,看你说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心。可你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关系了,你要我对你做出亲热的意思,我做不到。我要真那么做了,也不是为你好。”
六十七、阿宝把东西塞进裤子口袋
阿宝看他的样子,压抑着失望笑道:“行啦,你坐那边去吧,我本来就是顺便来看看的,都说了以后不来了,你至于吗?”
王伟换个话题说:“你吃饭了没有?一起在附近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阿宝摇摇头说:“不啦。我晚上有约会。”
王伟听了感觉一阵松快,连忙说:“那我送你下楼。”
阿宝先起身,王伟相跟着,准备替她去拿外套。阿宝忽然转过身来抱住王伟,她玲珑起伏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身体,一面热烈地吻着他。她摸索着伸出手去关了墙上的灯开关,颤声说:“我带着condom (避孕套)呢。咱们做吧,和什么都无关。”
未几,王伟把床头的灯拧亮,站在地上穿上衣服,心里的滋味很复杂。
阿宝坐起身,看他的样子,也很不是味道,身体彼此熟悉,但是心灵的距离越来越远,把握不住的飘忽。
阿宝故作轻松道:“别想歪了,这只是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偶然事件。”
王伟勉强笑了一下说:“你现在还好吗?”
阿宝一面穿上衣服,一面尽量自然轻松地说:“挺好的。有时候我都忘记我们俩好过。”
她起身到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王伟说:“那,你不是老追着问我今天有什么事情吗?其实是为了把钥匙还给你。以后,你请我来我都不来了呢。”
她说罢,调皮地看着他笑了。看到她轻松的样子,王伟惭愧地松了口气,他接过钥匙真诚地说:“看到你好,我挺高兴。”
这时候,王伟的手机响了,他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没有接。
阿宝说:“你接吧,我不说话。”
王伟犹豫了一下说:“不用管他。明天再说。”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不响了。王伟把手机拿起来揣进口袋,手机马上又响起来。阿宝做了个让他接电话的手势,自己轻手轻脚走出卧室,随手带上门。
王伟等她走出房间,才接电话,低声说道:“喂。”
趁着王伟关在卧室里接电话,阿宝迅速地在王伟的公寓里巡视了一圈。她推开客房门,看到梳妆台上有一套兰寇的护肤品,心顿时觉得揪紧了。她扑过去,拉开梳妆台下面的抽屉,看到几件女性的内衣。阿宝关上抽屉,转身又打开衣柜门,一眼就扫到挂着的一条蓝色的NIKE女式休闲长裤。她咬了咬牙,把一样东西塞进那条裤子的口袋里,又赶紧关灯闭门,跑回客厅坐在沙发上装着喝茶看杂志。
等王伟接了电话出来,阿宝笑着说:“我得走了,还有个约会。”
毫无觉察的王伟说:“行,我送你。”
走到门边,阿宝忽然问:“怎么这双女式拖鞋不是我原来穿的那双?”
王伟愣了一下,尴尬地解释说:“那双旧了,我让阿姨买了新的换上。”
阿宝没有多说什么,微笑着告辞了。
飞机停稳,拉拉一开机,王伟的电话就进来了。拉拉说:“刚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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