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行为是公司行为,DB就得受美国‘反海外腐败法’的制裁!”
岱西索性撕去最后的面纱,恶狠狠地一气把筹码正面抛给李斯特。
李斯特是老鸟,自然没有那么容易给岱西吓倒,但是他也看明白岱西疯狂的眼神了,他想最好不要再用诉讼这个砝码来和岱西谈判了,便说:“岱西,现在你这二十万是有事实依据的,你自己也承认了的。至于你提到的DB的几位高级管理人员也有和你一样的想法,这个我想,基于推断和基于事实,是两个概念。”
岱西像是早等着他说这话,笑了:“李斯特,做销售的喜欢用业绩说话,我们是最注重结果的行业,我向来注意收集事实和信息……我的同僚邱杰克的变通之道,我自然是有事实的,您如果需要,我随时可以提供。而且,关于我刚才提到的几位高管、前总裁,他们的想法,我也是有录音信息可以和您分享的,相信这些录音能很好地支持我的说法。当然,您不能说人家想想都不行,法律是指制裁行为,不制裁人们心里的想法的,可是,毕竟他们是堂堂DB的高管,要是他们如此的想法见诸媒体,DB会有什么样的社会形象呢?谁还愿意用DB的产品呢?DB亚太和DB美国总部还会信任DB中国的领导层吗?”
李斯特听明白了,岱西那意思,要连齐浩天也一起兜进去,而且她随时准备提供证据支持自己的说法,她也暗示了向媒体曝光的可能性。这个人,是打算自己的致命之处,和DB的致命之处来赌一把了。
岱西说道录音的时候,深邃的眼睛瞟了拉拉一眼,她用英文问了拉拉一句:“拉拉,你同意我说的,对吗?”
她说完,不等拉拉说话,转会脸对着李斯特说:“李斯特,我是个踏实的人,我说的一切都是可靠的,只要公司想好了,我随时和公司配合。”
李斯特知道不能显出想要她手中的东西,以免她坐地起价,就语气平和却又干脆坚决地说:“岱西,公司解决问题是基于事实和公司的政策,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谁违背了法律和公司的政策的行为,你可以向公司检举揭发。但这和你的事情,是两码事。”
岱西研究了一下李斯特的脸说:“李斯特,我不想让公司为难,毕竟公司培养我多年。我也是为了解决问题。”
李斯特笑笑说:“我欢迎你的态度。你觉得怎么样才能解决问题呢?”
岱西叹气道:“哎呀,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也是没法再在这里工作了。我建议公司要么让王伟辞职,要么就赔偿我80万……您知道,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打击很大,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呀,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元气。”
李斯特心说,好家伙,终于正面把价钱亮出来了,他耸耸肩道:“岱西,听我说,你刚才提到的解决问题,这很好……既然要解决问题,我们就要真诚现实,才有可行性。你说对吗?”
岱西说:“我这是良心的建议。”
李斯特说:“基本上,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这事情和王伟扯不上。我建议你把注意力放在有可行性的解决方案上。”
岱西说:“希望公司慎重考虑我的建议。”
李斯特做不耐烦状说:“好吧,岱西,我知道了,今天先谈到这里。鉴于目前的情况,你从现在起暂时不用来上班了,有事情公司会通知你的。”
等岱西出去,李斯特对拉拉一摊手说:“得,齐浩天是让我来讨还20万的,现在我不但收不到钱,还得付出80万。”
齐浩天听了李斯特的报告,生气了,说:“我最恨人家要挟我!80万!我就是给媒体也不给她!那个邱杰克,让内控部马上开始查他最近十二个月的费用,王伟下面北大区的费用也一起查!”
罗杰从来没有这么低调过,他躲得远远的,把自己搞得消失了一样。
曲络绎和李斯特讨论过后,也觉得岱西这种人不必太迁就,但是还是要考虑一下策略,最好不要搞得闹到媒体那里,一旦事情超出公司的范围,只怕解决起来就被动了,两人就私下里劝了一下,齐浩天还在生气,说:“王伟和Tony林如果真的有事,我就重新招两个销售总监。”
曲络绎心想,老板昏了头,要是查出来费用都在他齐浩天来的这半年里有问题,那还不知道是谁走呢。闹到亚太和美国的话,起码人家要问,两个最重要的销售总监都有问题,你齐浩天这个总裁怎么当的?
曲络绎和李斯特不免又劝了一番,齐浩天松口说:“我的底线就是那二十万也不追究了,免得给客户找麻烦。岱西必须消失!”
最终讲定,先凉快岱西几天,等她气焰下去一点再说。
李斯特和曲络绎从齐浩天办公室出来,一起到柯必得这边商量一番,本来李斯特担心柯必得的财务式的呆子要冒上来,所幸柯必得听说齐浩天对那二十万的意见后,倒没有多说什么,只点点头。三人说定,让内控部着手查查邱杰克的帐,既要查出点问题,让销售部和市场部都收敛一点,又不要查得太深,以免搞得都没有心思做生意了,伤的还是公司的业务。
51。 高参
DB内控制部奉命开始在小范围内核查销售及市场费用,巴不得DB内部鸡飞狗跳得岱西闻听内控部干活拖拉手法温和,很不耐烦。
这天广州的天空布满了灰蒙蒙的云层,但是太阳照样厉害,晒得人眼前白晃晃。
王伟手下的南大区经理邱杰克在二沙岛的“新荔枝湾”请客户吃午饭,一出酒店的大门就感到一阵燥热。笑眯眯地送走客户,他按奈着烦躁,先脱下西装搭在手上,看看手表,便匆匆走向停车场。
邱杰克走到他的帕萨克前,正准备开车门,猛然感到身后有人。他背脊上一阵发寒,马上转过身来,一个长相毫无特点的男人冷冷地对他说:“邱杰克?”
邱杰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另外两个一左一右抄上来的中年男人。
说话的那个男人掏出证件给他看了一眼,然后说:“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邱杰克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现在?”
那个男人虽然没有接触他的身体,但是用代表国家机器不容反抗的口气道:“对,下午你上不了班了。”
另外两个男人沉默着用威慑的目光盯着他。
邱杰克算是明白过来了一大半,冷汗“蹭”地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他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道:“我可以通知一下公司吗?下午本来要赶回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那男人冷冷地说:“先跟我们上车再说。”
邱杰克松了松领带,坚持道:“如果我没有请假就消失了,公司没准会报案的。”
男人说:“你发个短信号了。”
他警告地冲邱杰克点了点食指,命令道:“不要说出你去哪里,只说有急事需要请假。”
邱杰克不敢违抗,依言编辑手机短信,他一边输入信息一边急速地盘算着,短信是发给自己的头儿还是发给HR?
他想,对方一旦收到短信肯定马上打电话过来追问究竟,但是他什么也不方便说,又担心头儿的电话不知道有没有给监听;发给HR呢,就算把事情捅到公司管理层那里了,可是自己也许过几个小时就能顺利出来,何必白白在公司内部把事情闹大……他在一分钟内拿定主意,如果真需要公司来搭救自己,宁可自己的头儿去操心吧,至少还多一点主动。
邱杰克一编辑好短信,那个男人马上接过去过目,确认内容无异后,才让他发出。
到了地方,坐下后,男人问的第一句话是:“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吗?”
邱杰克无辜地摇摇头:“不知道。”
男人沉着脸道:“你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
邱杰克可以保持弱者的身份,低调地说:“我没有干什么呀。”
男人一拍桌子:“没干什么哪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邱杰克心说,不是你们让我来协助调查的吗?嘴上还是特别诚恳地说:“我真没干什么呀。”
男人身子往前探了探道:“我们手中没有证据是不会把你请来的。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说出来。”
邱杰克申请“仔细想想”,十五分钟后,他用迷惘的眼神望着男人道:“我确实想不到有什么事情呀。”
来来回回折腾了几个钟头的车轱辘话后,男人说:“你在公司的年收入多少?”
邱杰克据实道:“税前五十万上下,个人所得税都是由公司代扣代缴的。”
他又补充说:“据我所知,行业里同档次的500强外企,我这个级别的在华经理,都差不多这收入。”
男人又说:“那你下属和上司的收入情况呢?”
邱杰克小心地说:“公司薪资都是保密的,我不知道上司的收入。下属一线经理的收入一般在25万左右,具体要看他的业绩表现,不排除个体差异有点大。”
男人说:“那就是说,你们的收入和你们的业绩表现关联很紧密咯?”
邱杰克说:“可以说是的,做销售,哪家公司都这样。”
男人说:“为了达到销售目标,你们都采用了哪些手段?”
邱杰克斟词酌句地说:“我们是根据公司的市场策略,来进行销售的。过程中,不仅遵守国家的相关法律,公司还有严格的内控制度来约束规范我们的销售行为。”
男人一拍桌子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邱杰克作痛心疾首状,掏心掏肺道:“要不您给提示个方向,我实在想不起有啥特别的事情。”
边上一个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男人开口劝道:“外边天都要黑了,你还是赶紧找了吧,省得再这里受罪,招了就能回家啦。你看人家隔壁的,早就快快完事儿回家了。”
邱杰克委屈地说:“我也不想耽搁您几位下班,可我真想不起来有啥事儿,没法配合呀。”
那男人用让坏蛋胆战心惊的经典方式笑笑说:“想不起来是吧,那就再仔细想想,你有的是时间,夜长着呢。”
两个男人站在走道一端活动身子。
乙问甲:“你看还要等多久?”
甲喷了一口烟道:“最多捱到凌晨一两点,他就差不多了。知识分子嘛,最差劲的了,招得最快的就是这些读书人。”
乙笑道:“可不是!前些天,老朱他们请回来一个,还没怎么说的,就吓着得全招了。本来老朱他们就知道些皮毛,没想到他给挖了一推的大个萝卜出来,那叫一个竹筒倒豆子,滔滔不绝呀,说得老朱他们都听不下去了……就是这么个斯文的主。”
拉拉身子往后仰靠在高背椅里接着电话,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半响道:“咱们先托关系打听打听到底现在他在哪里。如果24小时后人没有出来,你还是和公司说实话吧,想办法把人捞出来要紧。希望是受别的事情牵连……不过,多半是那人捣的鬼,别的可能性不大。否则,检察院和公安一般不会轻易来动管理规范的500强外企。”
王伟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说:“不等24小时了,如果明天早上人还没有消息,我就和公司到招呼了,让政府事务部去想办法了。”
拉拉“嗯”了一声,女性憋不住话的劲头上来了,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邱杰克到底做了什么事儿?是不是做生意没有遵守公司的商业行为准则呀?”
王伟应付着答应了声道:“他能做什么。”
拉拉劈头抢白道:“没做什么就给请了进去!那要做了什么还不知道该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为了弥补一下,她言之无物的补台道:“他向来机灵,应该不会出啥大事儿。”
两人说好保持联系,拉拉道:“我晚上开着手机,有急事你就打我手机。”
王伟说:“好。你把手机调成振动吧。”
拉拉道:“没事儿,我们再怎么也比里面那个舒服多了。”
拉拉请一个做律师的大学同学帮忙打听邱杰克的下落,晚上约了人家一起吃饭,几个精致的小菜一上桌,她马上脆弱地联想到,邱杰克在里面不知道人家给他吃饭了没有。
她说给同学听,律师笑道:“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渴了给水饿了给饭,中间还能上上厕所。”
拉拉不爽道:“你就没点同情心?大家都是读书人。”
律师道:“读书人也有社会分工呀,比如我吧,就做不了诗人,只能做做律师。在说了,你呢,是平常看受苦人看得太少。偶然见到谁吃了点苦,又是个认识的,没准平时还对你特客气,你心里就不自在起来。像我,天天看,要是也像你这么善良,心脏早出毛病了。
律师胃口很好地吃将起来,又劝拉拉尝试,兼顾着夸厨子的手艺,十分忙碌。
拉拉自己请了律师同学来吃饭,不好怪人家吃的太投入,只得叮嘱道:“明早要是有消息马上给我电话。”
律师咽下一口汤,气色十分红润,冲拉拉点头道:“马上马上。”
拉拉没有清醒地读闹了一句:“上午还看到他好端端的在办公室和人说话呢。”
同事了几年,念及邱杰克的种种好处,又想到平时那么精神神气的一个漂亮人物,开靓车住靓房,现在没准多狼狈的样子,人家管你什么高级白领,恐怕啥尊严都没有了……拉拉心理总有点不舒服。
凌晨,拉拉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难受得醒了过来,她摸摸额头,看来是发烧了。窗外正是雷雨交加,搅和的天地间乱糟糟地。
拉拉晕头涨脑地起床找出药吃了,看看表,已经四点多了,手机上海市什么消息都没有。
拉拉心想:可怜见的,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了,反正人家肯定不会让他睡觉。
天边透出淡青的天光,拉拉迷迷糊糊地醒来,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她一把转过枕边的手机,还真有短信进来,她打开短信:人已回家。
拉拉马上打电话过去追问:“怎么样了?没啥事儿吧?”
王伟说:“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算是扛过去了吧。不过,人也快要虚脱了,我让他先回家睡觉。下午在和他联系。”
拉拉说:“那就好。想来没有什么大事儿,不然不能再24小时内就放人了。”
放下电话,拉拉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根据几个月来的斗争经验,她判断那个始作俑者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后面一准还有麻烦。只是不知道她又使出设么出人意料的招数来
正式岱西,因为对DB内控部温吞水一样的检查费用不满,使个法子,往检查院检举邱杰克。
其实,岱西心里清楚,邱杰克这号,要说他们在销售中多少有些违背公司商业行为准则的动作,那是一查一个准的,只是程度轻重数量多少的问题而已;可要说到有大违法行为,多半也是不敢的。
她之所以要这么干,就是要吓唬吓唬DB,好让老外们趁早和她岱西合作……她估计,邱杰克要是进来检查院,多少会扯出几个大客户,那颗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最后不见得有啥样严重后果,总是一番有分量的惊吓,果真如此,今后业内谁还敢和DB做生意呀?老外们再呆,还是知道不能给客户惹麻烦的。
听说邱杰克果然给请去协助调查,岱西高兴坏了,只可惜邱杰克成功过关,不到24小时人就出来了,过了两日又如常上班了,气得岱西在家里跳着脚骂检查院的人是“港督”(傻瓜),一面又想别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