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虽然是黑暗中,裴雪菲也看清了这个人,是个年轻的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是血迹斑斑,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男子的命虽然在他人手上,却依旧高傲的很,一仰头,恨恨的说道。
“不说是吗,那我就叫我手中的利刃来问你。”
血刃一紧,一道血丝顺着刀刃缓缓流下,男子的身子微微一僵,却依旧不松口,裴雪菲看了眼他刚刚出来的草堆,双眼微微眯起,正想开口,却见那里又猛地冲出一个人来。
“放了他,我跟你走便是。”
轻灵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和丝丝悲呛,同样一身血衣的女子傲然站在裴雪菲的面前,明明对着她说话,双眼却看着被制住的男子。
“小姐,不是叫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嘛,你……”
原本波澜不惊的男子终于露出了惊慌的神情,他埋怨着,却心疼着。
“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呢?”
女子苦笑了一下,美丽的容颜在月光下一片凄凉。
“可是小姐……”
“放弃吧,我回去,还能做个王妃,总比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来的好。”
“不……”
“都别说了,跟我来。”
早就放下了血刃的裴雪菲听着两人的争论,在听着前院那些越来越近的杂乱脚步声,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拉女子的手,就朝着她的房间跑去,而受伤的男子见女子被个男人拉走了,带着一双冒火的黑眸紧紧跟上。
不一会儿,一群人就来到了后院,小二哥便跟着他们跑,边喊着:
“官爷,官爷们,这后院就养着几匹马,怎么可能有什么逃犯呢,您瞧瞧。”
探头看看裴雪菲不在,小二哥这才松了口气,刚还见着他在这里喂马来着,不在了就好,不然定会惹上点麻烦。
“给我仔细搜。”
一声令下,那些如狼似虎的人开始大肆搜索起来,顿时后院一片混乱。
“看,他们在那里。”
突然一声大喝,众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黑暗的角落里,两个人影飞身跃上墙顶,随即消失在大家的视线当中。
“快追!”
带头的一声大喊,打开后院的门相继追了出去。
“青哥哥,我跑不动了,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跑在前面的男子回头看着倒在地上,抬头向她求救的女子,在看看身后越来越近的一群人,狠了狠心,转头快速离去。
“青哥哥,带我走,不要抛下香啊,不要啊!”
当那群人追到的时候,只见到一个女子正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朝着前方无力地喊着,眼神悲切涣散。
“小姐,跟我们回去吧。”
带头的人看了眼已经没有人影的方向,轻声对着地上的女子说着,女子不再说话,眼泪却越流越凶。
摇了摇头,弯身抱起她,一行人很快离去。
片刻之后,刚刚离去的男子重新出现在这里,他看着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而后向着来时的路疾驰而去,提起仅有的一点力气,翻过客栈后院的墙,朝着裴雪菲的房间跑去。
“青哥哥!”
听到敲门声之后,悄悄地从缝隙里看清了来人,女子连忙拉开门,一把扑向了男子的怀中。
“香儿,没事了,那群人已经走了,我们也赶紧离开这里。”
“那,她呢?”
女子抬起头,用着一双红肿的眼看着男子。
“被他们带走了。”
男子犹豫了下,最终说道。
“她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的,既然她这么做,定有脱身的把握,香儿,我们走吧,别辜负了恩人的一番好意了。”
“恩。”
男子带着女子急速离去,朝着他们的光明未来奔去。
云国丞相府。
“你个不孝女,这么好的五皇子你不嫁,偏偏要跟个三等侍卫私奔,将我们廖家的脸都丢尽了,你,你……老子打死你。”
大厅内,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只见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正拿着一根手臂粗的家法棍,欲对着静立在一边的淡薄女子打去。
却在棍子落下的瞬间,动弹不得。
“你,你……”
廖年松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棍子被一只纤细的手挡住,颤抖着声音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听到冷冷的声音响起:
“人都已经回来了,你还要怎样,打死了我,明天难道你自己嫁给五皇子去吗?”
“放肆!”
没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女儿会这么对自己说话,廖年松气的手中的棍子都掉了下去。
“还打吗?不打的话我就回去休息了,我很累了,明天还要早起。”
不再理会抖的快中风的廖年松,一身血衣的女子施施然的转身,华丽丽的跨出了大门。
“送我回房间,免得我半路又逃走了。”
对着守在门口的侍卫冷声说道,侍卫不敢怠慢了,连忙在前面带路。
关上房门,黑眸轻扫了下房间里的摆设,果然是大家闺秀的风格。裴雪菲的嘴角轻轻扬起。
……
第四更。
173 冒牌新娘
不错,这个丞相之女其实是个冒牌货,她就是名副其实的离国丞相之女,裴雪菲。
在客栈里,裴雪菲从两人的话中听出了端倪,之后带回房间细细一问,果然那个女子就是明日要和五皇子云寂枫大婚的丞相之女廖凝香,只是人家早就心有所属,更不愿嫁给一个体弱多病的瘸子,眼看着大婚在即,就和心爱之人,也就是丞相府的侍卫私奔了,被丞相发现了后一路追捕,弄的伤痕累累,却始终不愿放弃。
裴雪菲看着情深意切的两人,心中忽然浮上一计,虽然很冒险,却感到很有挑战性,更是个能接近云寂枫的绝好机会。
于是对着两人说出了这个计策,却将他们吓的愣在了当场,傻傻地看着裴雪菲摘下面具,解下了一头青丝。
廖凝香跟裴雪菲互换了衣服,然后她留在房间里,裴雪菲和男子出去引开了追捕的人,随即发生了后面的一幕。
差不多的身形,再加上神奇的“幻影”面具让裴雪菲的伪装毫无破绽,就连廖凝香的亲生父亲都无法识破。
随意地找了件衣服,换下了那身血衣,裴雪菲和衣躺在床上,粉红色的纱帐微微轻舞,心忽然一片清明,很快就能见到那个五皇子了,事情真的回如自己猜测的那般吗?
但是如果真的证实了,又能如何呢?
摇了摇头,裴雪菲在沉思中慢慢睡去,没多久,就被一阵吵杂声吵醒。起身一看,一群丫鬟鱼贯而入,有抬着宽大浴桶的,有提着热水的,有拿着衣物和装饰物的。
“小姐,沐浴了。”
一个丫鬟走到裴雪菲的面前,低头说道。
裴雪菲应了一声,随着她们摆弄了。沐浴,更衣,化妆,梳头,当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绝色女子出现在铜镜中的时候,连裴雪菲自己都愣住了。
镜中,是一张清雅秀美的小脸,鬓发如云,星眸如水,鼻若琼瑶,樱唇皓齿,颊生微涡,手如柔荑,冰肌胜雪,浑身透着一股清新淡雅的气息。
这种极美的相貌,即使在现代,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了吧。
只不过,此时她的表情,没有新嫁娘该有的羞涩喜悦,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和凌厉,那是特属于她裴雪菲的。
乌黑如墨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由华贵夺目的凤冠,高高束起。
发顶上,插着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行走之际,身上的环佩叮当作响。
“小姐,时间已经不早了,姑爷的迎亲队伍马上到了,盖上喜帕吧。”
鲜红的喜帕缓缓盖下,裴雪菲苦笑一声,前世虽然嫁给了腾跃风,但那只是一场戏而已,今世再次穿上红妆,居然依旧只是一场戏,难道天注定自己难以有一场真正的婚礼吗?
喜气热闹的鼓乐声传来,迎亲队伍到了,裴雪菲被喜娘扶着,拜别了丞相,虽然有着昨日的不欢,但廖年松还是以父亲的身份说了几句体恤话,临了不忘告诫几句,只是这一切,裴雪菲自然没往耳朵里去。
踏上喜轿,迎亲队伍开始前行,丞相府到五皇子府,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丞相府至王府一路的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礼花升腾绽放,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云霄。
看热闹的人群里,响起一阵阵欢呼声,到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
王府的大门上,挂满了红绸鲜花。王府内,梁柱皆刷了朱红的新漆,楼台亭阁和树枝上,都挂满了红绸、鲜花和灯笼。
到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婢女仆人来来往往,忙得不亦乐乎。
在布置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的新房里。
身穿大红锦袍、凤冠霞帔的新嫁娘裴雪菲,安静地坐在喜床上,听到服侍的婢女走出房门的声音,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古代的婚礼,如此繁琐累人。真的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举动了,这见五皇子的机会多的是,为何偏偏选了个最作孽自己的办法。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喜烛的劈啪声,她缓缓走向窗边,支起窗架。
恰时,窗外吹进一阵夜风,她轻抿樱唇,将手伸出窗外,任指尖在微风中轻渗,嗅着随风而来,飘缈清淡的花香。
似乎稍稍缓和她郁闷的心情,淡笑抬眸,鬓边两缕散发似不经意垂下,薄如蝉翼,风轻轻一吹,愈发显得娇媚。
天幕上,月牙儿弯弯,欲隐欲现的星光,有着喧嚣后的宁静,眼中的一切,都如此美好。
嘲讽的轻笑一声,世人都知道五皇子是个瘸子,刚刚拜堂的时候,身边站着的人显然不是那个五皇子的本尊。这五皇子的派头还真是大,居然连拜堂都要人家来代替,可是谁叫人家是皇子呢,想必这个廖丞相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吧。
只是想着若是真正的廖凝香嫁过来了,见到这样的情景,一定会哭死的吧。
这拜堂不出现,等会也肯定不会来洞房了吧,这倒也省去了她的一个麻烦。
突然,一阵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响起。
她蓦然回首,只见喜床上悬挂的风铃,发出的叮咚声,像天籁之音一样动听,让人心情愉悦。
她有点诧异,这五皇子的房间里,居然放有这样女儿家的饰物。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耳尖的裴雪菲连忙回到床边坐下,重新盖上了喜帕。
下一瞬,贴着大红‘囍’字房门被推开,一双青色的靴子跨了进来,在门口顿了顿,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继而响起:
“王妃,今晚五皇子不来了,等下会有丫鬟来伺候您就寝。”
不待裴雪菲有所反应,青色靴子消失在门口,寒风从敞着的门内吹入,吹起了喜帕的一角,露出了喜帕底下,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绝色容颜。
第五更。
174 互不相见
王府书房内。
案桌前停着一辆轮椅,轮椅上,一身白色衣衫的男子正在作着画,一个披着齐肩长发,容貌英挺俊秀的女子在他的手下渐渐成形,停下手中的笔,望着画上的女子许久,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出声问道:
“她作何反应?”
“没有任何反应,更衣洗漱好,就睡下了。”
一直沉默守在他身边的,一个一身劲装穿着的女子低头回道。
“她倒冷静嘛。”
微微抬头,云寂枫苍白的脸上带起了一丝趣味,随即一闪而逝,
“这几日,就住在这里了,看她能冷静到何时。”
“是。”
冷云抬了抬头,看见重新开始作画的云寂枫,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去给他做就寝的准备。
死板冷硬的脸,在转身的瞬间袭上了淡淡的笑意。
夜,一片寂静,新房里,唯有那两只流着烛泪的喜烛,本该一片温馨绮丽的新床上此刻却空无一人,唯有一件随意脱下扔在上面的大红色锦袍,凤冠被端端正正地放在梳妆台上。
黑暗中,一个小巧的身影灵活地避过巡夜的守卫,双脚一点,就跃上了屋顶,像只猫儿般悄无声息地在上面行走着。
裴雪菲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衣,带着面罩,游走在王府的上端,这五皇子居然不肯露面,那她就自己去找。
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月光下,巡逻的侍卫们来来往往,却没人能发现在他们上方的裴雪菲,当裴雪菲行至一僻静的院落时,停下了脚步,这里好似一个书房的所在,里面的灯还亮着,可是却没有侍卫,直觉告诉她,那个云寂枫就在里面。
正想飞跃下去,却在下一刻听到了房门开启的声音,裴雪菲身形一顿,看到了一双青色的靴子跨了出来,随即一个修长的人影。
“谁?”
未等裴雪菲有所反应,冷云猛地朝上一声冷喝,身体已经随着声音跃了上去。
糟糕,居然被发现了?
容不得她多想,裴雪菲调转身子就跑,冷云的长剑却已经袭到了她的面前。她只能身子往后一仰,长剑擦着她胸前的衣衫堪堪避过,随即轻巧地一个转身,手中的血刃朝着她攻击而去。
“是你?”
冷云一把抓住裴雪菲的手,看到她手中的血刃的时候明显愣了下,裴雪菲微微一皱眉,似乎早就料到她这一招,手腕轻翻,刀尖就对准了她的胸口,大惊的冷云只能连忙松手。
根本就不想恋战的裴雪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急速朝后退去,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居然是她?”
愣愣地站在原地,冷云微眯着双眼看着裴雪菲消失的方向,这个人的匕首她认得,就是当初在定远城差点杀了她,而后又放了她的那个神秘女子。
她为何会出现在王府?
听完冷云的禀告,云寂枫靠在床沿上,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许久,终于睁开了清冷的黑眸,出声道:
“你确定这个人,就是上次使用奇异招式胜了你的那个女子?”
“是的,虽然今天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但是属下认得她手中的匕首,还有那近身攻击的招式。”
“那些去打探楚羽飞消息的人可有回信?”
冷云不解地抬头看向云寂枫,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上去了,接收到他冷冽的眸光之后,连忙回道:
“还没有。”
“没有啊……”
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冷云下去,云寂枫重新闭上了双眼,嘴里喃喃道:
“小羽,是否真的是你呢?我总一种感觉,你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离得我好近,好近……小羽。”
不动声色地进入房内,裴雪菲快速脱下身上的一身黑衣,藏在了床底下,翻身钻进大红色的喜被当中,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意外,真是意外啊。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居然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冷云认出了她,裴雪菲自然也认出了冷云,她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当初自己要逃出定远城时遇见的那个黑衣女子,当初她就有所怀疑了,离洛寒的受伏跟这个女子有关。现在,这个女子居然在云寂枫的身边出现,那么这件事情一定是云寂枫所为,这个五皇子,果真是不简单啊。
该死的云寂枫,居然利用她来陷害离洛寒,让她对离洛寒有着愧疚不说,还害她最终掉入了溺龙江,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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