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棋忍不住盯著他看了一秒，才柔声问：“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封总裁产生这样的错觉。”
这个女人的谈吐应对仿佛永远都是这样温煦，平缓得如同波澜不兴的湖水，任你如何拍打，也激不起波涛。
封青云摊开手、耸耸肩道：“我约的是旋业，自然是认为‘天威’有资格和我谈合作的，只有他。而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你，让人不得不怀疑‘天威’的诚意。”他说得毫不留情，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旋棋扶了扶银边眼镜，不自觉地微微皱了皱细眉，叹了一口气。“请问，是不是一定要旋业来，封总才肯谈，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封青云感到十分有趣地挑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平缓顺畅地站起身，落落大方，仿佛两人之间并无尴尬，反而相谈甚欢， 旋棋很平静、果断地说：“那我就不耽搁封总的时间了，再见。”
封青云有些错愕，他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能在瞬间就果断地做出决定。但看她欲离开的动作从容不迫，不像只是做做样子。封青云心思一转，在她绕过他身边时，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纤腕。
旋棋惊诧地转头看他。
他松开手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露出诚恳的笑容。“sorry，我为刚才的行为向你道歉。”
旋棋心里咯登一下，仿佛放下一块大石头。
这个男人，真的很难应付，不过他笑起来，还满好看的。
封青云离她极近，刚开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站了一会儿，鼻端渐渐嗅到一阵淡淡的香味，缓缓萦绕在他的口鼻处。
这个味道……他脑中立刻浮现出模糊的印象，细想却又想不出所以然来，怎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心中一动，他随口问：“我们以前是否曾经见过？”
旋棋没有掩饰自己感到惊讶的表情。“不，这是我与封总裁第一次见面。”
封青云没有怀疑她的话，因为她看上去不像是会蓄意欺骗的人。
她的五官很细致，小小的脸上架著银边眼镜，就更显得斯文。
封青云重新审视眼前的人，看不出身材的职业套装，一头长发用发夹扣住，穿的虽然是高跟鞋却一点也不妩媚。“天威”的CFO旋棋，这身打扮倒很符合她的职业形象，又多了一分书卷气。
多余的忖度让封青云暗自笑骂自己无聊，但他很快地回过神，唇角的弧度拉开，展露有礼的微笑。“到我办公室谈吧。”
旋棋被他打量了一阵子，虽然硬著头皮撑下来，心里却有些发毛。
“封总，我看还是由旋业来和你洽谈比较妥当。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因旋业与您商谈能让合作进展得更为顺畅。不过，我希望您不介意有我的参与。”
封青云思索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好吧，那就拜托你请旋业尽快与我联络。”
她点了点头，从容自得地转身准备离开。
她在快要走出门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唇边噙著神秘的笑意，开口道：“封总裁，你真的觉得我们曾经见过吗？”
说完，不给他回应的时间，她微微一笑，关上门离开。
留下一个生动的笑容，有些活泼、有些调皮，似乎还隐藏著秘密。
第二章
“封氏”和“天威”的合作案在顺利进行中。
最终的目的是联合打造台湾乃至亚洲NO。1的百货大楼。
旋老爷子大力赞扬旋业，为庆祝前期合作成功，举办了一个庆祝酒会，应邀出席的除了“封氏”和“天威”相关重要人物，还有商界、政界等各方名流人士。
“你的杀伤力真是不小。”黄昏在封青云的耳边轻声低语。
两人相携走进旋家布置的酒会会场，封青云俊朗迷人，带著狂野的魅惑气息；黄昏美丽大方、气质优雅出众，两人看来就像是一对相配的恋人。
“封大总裁，下次麻烦另请高明陪你参加这样的酒会。那些女人快要把我瞪穿了，你是不是该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封青云勾唇缓缓一笑，没有说话，目光锁定在不远处那个似乎刚刚被旋老爷子教训过的小女人身上。
她的打扮真不像是参加酒会的人，虽然得体却不盛装，更像是干练的秘书。
脸上的表情倒是楚楚可怜，她不想表现出柔弱，却掩饰不了天生一张娇柔的脸庞。
这段时间，旋棋一直有参与双方的洽谈，两人虽然没机会私下交谈，但封青云已摸清了她的脾性——倔强、坚持、聪颖。
旋老爷子似乎还不肯干休，明眼人一看便能发现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僵硬。
“爷爷，别这样，今晚客人这么多，您也要顾及小棋的面子。”
旋业帮著打圆场，其实旋棋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旋老爷子本来就不喜欢她，再加上这次的合作案差点就谈不成，当然更难以讨旋家大家长的欢心。
“面子？她能有什么面子？这次和‘封氏’的合作案，不也是你亲自出面才谈得拢，她有什么能耐？！”旋老爷子稍微放低了音量，沉声说道。瞟了一旁的旋棋一眼，见她双手垂在身侧，微微低著头一语不发，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旋棋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站著，她早已经习惯爷爷的冷言冷语，除了沉默似乎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
半眯的眼泄露出丝丝抑郁，只是微垂著头的她，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旋业拍了拍她的肩膀，原本是想安慰她，但发现她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过，只是安静了些。
另一边封青云英挺的身形移步过来，只有他独自一人。
旋老爷子看见他后立刻笑开了脸，热情的拉著旋业上前招呼。
“怎么一个人？把女伴丢下了？不跟我这个老头子打声招呼？”显然旋老爷子跟在场的人一样，将封青云与黄昏当成一对。
封青云泛起笑意，目光盯视后面那个低著头似乎在玩自己的手指、不知在想什么的小女人身上。面对旋老爷子沉稳应答：“黄昏是我的秘书，自然懂得要抓住这个好时机多认识几个大人物。”
旋老爷子看了看在场中游刃有余、应对得体的黄昏，赞许道：“是个能干的秘书，有这样的帮手，难怪‘封氏’所向披靡。可惜在‘天威’，旋业没有你那样优秀的秘书，不像有些人……”
旋老爷子意有所指地瞟了旋棋一眼，旋业为难地不知该说什么，而旋棋只是微微抬了抬头，仍然冷静以对，似乎习以为常。
封青云明显感觉到一股汹涌暗流，在这祖孙三人间流转，狡黠地一笑后，开口。“怎么会，有旋小姐这样出色的人才，‘天威’只会蒸蒸日上，老爷子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原本一直安静的旋棋倏地抬起头，水翦双瞳撞进他带著戏谑笑意的眸子里，表情惊讶。
不仅她，旋家的另外两位男士心里也同样惊异。
封青云竟然会赞扬旋棋？！
旋棋很快的收起惊讶，眼波流转、若有所思地不再看封青云。
“青云，你可是在哄我这个老头子开心？这丫头，你真觉得她出色？”
封青云锁眉状似思索，走到她身边。
众人皆感到惊奇，旋棋更是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不免有些戒备，顿时感觉到全身的毛细孔都收缩起来。
这个男人，周身萦绕著一种不可抗拒、君临天下的霸气，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怯意——真的很难应付，她再一次肯定。
封青云走到她身边，魅惑的眼扫视她全身，片刻后，以适中的音量不急不缓的说：“旋小姐，请抬起头。”语气并不严厉，却让人无法不听从他的命令。
旋棋缓缓昂首，恬淡柔美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发觉他的眼底有著自己的身影，这个认知让她不由得挺直了纤腰。
封青云微微一笑，面向旋老爷子，手轻轻一抬打了一个手势。“这样的人，还不叫出色吗？”
亭亭玉立，自有一番淡然祥和的气质与风采。
旋老爷子可不想得罪合作的对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轻咳一声掩饰过去。
旋棋眉心微蹙，虽然他为自己解围，但他的行为让她觉得自己是件展示在众人眼前的商品，心里一阵不悦、正欲转身离开，突然听见有人议论纷纷。
“是﹃楮家别院﹄的楮少爷来了。”
封青云可以感觉到她心情霎时开朗起来，沉寂的眼眸倏地闪亮，愉悦的表情在脸上细细的展开。
旋棋脸上有情不自禁的喜悦，为了远方好友的到来。楮真溪是她最好的异性朋友，而且是从小玩到大的好伙伴。
再加上她和“楮家别院”，有旁人不得而知的密切关系……
封青云注视著她，揣测她和楮真溪之间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他的到来竟能瞬间转变她的心绪。
传闻“楮家别院”的楮少爷，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虽然不良于行，但“楮家别院”偌大的家业、庞大的事务，全靠他一人打理。
“楮家别院”——这个名字在黑白两道，谁听了都要礼让三分。
亦正亦邪的组织日益壮大，人们已无法定义“楮家别院”的性质是正是邪？是黑是白？
只知道它横跨黑白两道、势力庞大，分支极其细密，处事作风却很低调谨慎。
据说楮真溪相貌俊美，有些阴柔之气，可惜双腿不良于行。
封青云见到一名坐在轮椅上、著长袍褂、头发结成一条长辫的俊美男子，被众人簇拥著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真溪！”没想到首先呼唤他的，竟是方才一直沉默的旋棋。
楮真溪见到她，温柔的招呼道：“好久不见，小棋。”
旋老爷子这次没有责怪她，似乎也是乐见其成。
“来，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介绍一下，应该都听说过对方的名字吧。青云，这是楮家少爷；真溪，这位你应该也不陌生才是。”
楮真溪有著一双漂亮狭长的凤眼，笑的时候目光烁烁。
“当然，久仰大名，封氏总裁，不也是这次酒会主题的关键人物！”
封青云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著他，楮真溪的气势也没有被掩盖分毫。
真是旗鼓相当的两个男人！
封青云微微一笑。“楮少爷的名字，在‘封氏’也是流传已久。”归功于黄昏总喜欢在他面前直呼楮真溪的大名。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对望著，一旁的旋棋却总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开口要求。“爷爷，我和真溪很久没见了，想好好聊一聊。”说完又看了看楮真溪，后者轻笑著微微点了点头。
而这一来一往全落入封青云的眼中，他露出饶有兴味的笑意。
旋棋感觉到封青云打量自己的眼神，也不去探究他是否别有深意，只是迳自走到楮真溪身边。
旋老爷子点了点头，难得没有反对。“去吧。”
旋棋不敢大意，谨慎地应道：“谢谢爷爷。”随即推著楮真溪的轮椅，两人一同离开。
封青云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状似无心地问道：“旋小姐和楮先生似乎关系很好，老爷子很乐见其成吧。”他要了一杯酒，薄唇贴在杯缘，浅浅地抿了一口，两指捏住杯脚，晃了晃里面酒红色的液体，整个动作看似闲适，却又散发著魅惑的味道。
“哪里，真溪哪瞧得上这丫头，他们不过是普通朋友。”
封青云唇边的弧度更深了。“普通朋友？”顿了顿接著说：“那就好。”
旋老爷子没听明白他的话，还没来得及细想，又听他问：“老爷子似乎更偏爱旋业，不怎么看好旋小姐。”
旋业早在旋棋和楮真溪两人离开时，便被朋友拉走了。
旋老爷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封青云耸耸肩，举了举杯。“别看走眼就好。”
旋老爷子有些生气。“我老头子识人无数，况且还是旋家的人，怎么会看错！”
封青云安抚地拍拍旋老爷子的肩膀。“老爷子，这么容易就被气坏了？”
旋老爷子两眼倏地睁大，两秒钟后又恢复常态，笑开老脸。“你这小子！”
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不多，他不由得更加欣赏封青云。
封青云也笑了笑，正好看见神采飞扬的黄昏朝他们走来。“老爷子，为您介绍一下吧，我的万能女秘书……”
旋棋推著楮真溪的轮椅来到了后花园的小角落。
“你这脾气隐忍很久了吧，如果我不来，你岂不是要憋死？”楮真溪看著她打趣道。
旋棋和他在一起时，仿佛变了一个人般，整个人洋溢著轻松喜悦，说话也活泼多了。“你少调侃我。”
楮真溪温和一笑。“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帮我处理那些打打杀杀的事？”
她没好气地挑高眉尾。“我不是一直有在帮你吗？况且还有行广在你身边。”
月的光华洒在楮真溪贵气俊美的脸上，他认真严肃的看著她。“你知道我的意思，何时你能结束﹃楮家别院﹄的影子身分，正大光明的帮我。”
“那不可能。”她想都不想便拒绝。
楮真溪叹了一口气。“不是不可能，只要你愿意试著放弃……”
旋棋瞥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放弃的。”
楮真溪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只得作罢，从小一起受训练，他清楚她的个性。
“就算是这样，你好歹也抽时间回﹃楮家别院﹄看看，心思全都耗在‘天威’，也不想想我一个人撑得很辛苦。”
她戏谑地看著他。“你很辛苦吗？”
最精明、运筹帷幄的人就是他，坐在高位只需动动口，需要动手做“苦工”就全是她和行广的事，他还好意思说辛苦？
楮真溪展开温文尔雅的笑颜，仍试图动之以情。“你不回来，我就会很辛苦。”
旋棋无奈地撇下唇角。“再等等。”说完看向他。“你还是先进去吧，出来太久会被人怀疑。”
他看了她一眼。“你呢？”
“我再待会儿。”她笑笑，示意他可放心离开。
和真溪谈过话，心情好了许多，她还不想进去，宁愿一个人在后花园里呆坐一会。
突然，敏感地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旋棋轻喝了一声。“谁？！”
阴暗的小径里走来一名霸气的男子，她定眼看清后，不由得诧异地站起身来。“怎么是你？封总。”
封青云走到她面前，藉著月光打量她，真是个恬淡如水的女子，在月光的照耀下，看上去更像是遗落人间的天使。
然而水可是最善变的自然元素，令人想探究她能掀起多大的波涛，或者在她内心是否一直是暗潮汹涌，总之她引起他的兴趣了。
旋棋也在打量他。不得不承认，封青云是个非同凡响的男人，富有独特的个人魅力，以至于每次见面，她总要花很大的心力才能够镇定如常面对他。
“一个人？”封青云示意坐下谈，率先坐在长椅中，一手搭上椅背。
“这不是很明显吗？”她觉得不妥，孤男寡女同处在花前月下的氛围中，不免有些暧昧。但心思一转，考虑到他是个不轻易接受拒绝的男子，还是坐了下来。
“我以为你会和楮真溪聊很久。”他状似闲聊道。
她柳眉微蹙。“我们是聊了很久。”
封青云直勾勾地看向她，见她在他的注视下逐渐有些无措的样子，突然问道： “你和楮真溪是什么关系？”
旋棋明显一惊，立刻想站起身，却被他一把抓住小手，使劲将她拉下，偎坐进他的怀里。
她再冷静也不由得变了神色。
“你做什么？放手！”她欲挣脱，却奈何不了他的强势，只能抬眼瞪他。
封青云不仅没放手，另一只手更是嵌在她的腰间，牢牢地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