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绝代之玉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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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绝代之玉娉婷-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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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过去叫她。
  
  绣鞋踩过宽阔的天庭,走向冷霜儿的寝殿。刚转过弯,她抬眼望了望,不由停滞了脚步。
  
  朝阳撒在树上、瓦片上,折射出万丈光芒,把近处的雕栏和远处的半边天空,弄得拂拂扬扬的蒙胧。银杉树下,画工长寿手执画笔端凝而坐,眼光聚集在步步锦支窗上,一笔一画地勾勒着。琬玉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一袭浅樱色的窄窄秋衫,越显玉骨珊珊。一双眼痴痴地望住长寿,一片旭日的光彩反照在她的脸上,远远望去,含笑倾睇,光滟滟的别有一番风韵。
  
  穿针失神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过了良久才醒悟,悄悄地退步,走了。
  
  




玉娉婷  月露谁教桂叶香(三)

  晋王寝殿里。
  
  内侍小心地剔了灯亮,点着了烛台,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肖彦还没回来。
  
  穿针坐在紫檀藤榻上,微微地屈着双腿,时不时注意绮窗外的动静。将香片放入涂金银鸭熏球内,合上满铸镂空花纹的炉盖,微微的袅烟立即从镂花中泄出,飘过穿针沉思的面庞。
  
  她抬眸,眼光漫漫环视周围,室内一片沉沉,一应器什都半隐在昏色中。
  
  玉帛不在景辛宫,是不是让肖彦藏起来了?如果在他手中,那会是在这间屋子里吗?寻找玉帛,与从肖彦手里夺回玉帛,完全是两码子的事。堂堂晋王,即便不知道玉帛内的奥秘,也不会轻易拱手相让的。
  
  她低头在室内徘徊,在衾枕下、幔帐边搜寻了一遍,当她的眼光落在红木漆金的箱柜,迟疑着是否揭盖去找一找时,忽然屏风口响起两下轻敲。穿针猛然惊醒,蓦地抬头,正见到肖彦站在屏风口,眉目之间带着温和笑意,目不转瞬的望着她。
  
  就像做贼被当场抓住,穿针惊得心急惶惶地跳动,心虚地垂下了眼帘。
  
  “怎么啦?看到本王怕成这样子。”肖彦反倒笑了,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牵起她的手,“本王骂的是阿秋,景辛宫是你的,你当然可以生气。”
  
  穿针的心平坦下来,毫无笑意地一哂:“臣妾已忘记这事了。”
  
  今晚的肖彦有点意动神弛,或者那夜的梦境让他久久不能释怀,他想将穿针拉到自己胸前。穿针怕碰着他的伤口,侧脸轻轻避开,随之将手松开了。肖彦受了冷遇,本是柔和的脸色阴沉下来。
  
  穿针一拍手,外面有内侍打了帘子。一名宫人捧一盏茶入内,另一宫人捧着一只描金青瓷盘相随在后,盘中盛着蜜蒸藕。
  
  穿针接了盘子,示意宫人退下,微笑着端到肖彦的面前。
  
  “有府中新出的藕,请王爷尝鲜。”
  
  肖彦微愣,眼睛落在盘中,口吻透了凉意:“你不知道本王不善吃甜腻之物?”
  
  穿针恍然,只得将藕盘放下,尴尬地垂手站着。肖彦的眼睛在穿针面上转流半晌,忽地发起了脾气:“龚穿针,别以为你我只有一年之期,你就什么都不在意!你如今是本王的妃,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别整日迷迷糊糊的!”
  
  穿针吃惊地抬头,两个人的目光瞬间相触。
  
  窗外淡淡的月影出现了,风吹竹影如美人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绮窗内天青色的纱帘轻摇,撩动着烛台上两簇火光濯濯,难以控制地烧灼着。那样的夜,燃烧的火焰映在肖彦的眼中,他近乎不容分说地攥紧了穿针的手腕,不允她逃开。
  
  “今晚你就留在这里。”他命令道。
  
  一刹那,穿针只觉得脑子里轰然而响,紧接着就是空白一片。
  
  她不是没想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肖彦给了她足够的时间,甚至将冷霜儿的故事也一滴一点地灌入她的脑海。东瀛神宫的安适,景辛宫豪华的修缮,晋王寝殿满室烛影摇红……她几乎便从此沉溺了。如果没有那块玉帛,她甚至很心安理得地安度这一年的韶华。但是,所有一切她都舍得,惟有,能够守住自己的那份高洁。她可以伴着眼前的人风来雨去,朝朝暮暮,而在心里知道,他终究不是自己的良人。她的良人在缥缈虚空的心中化作白色的纱,穿行在她每一个每一个寂寞的回忆里。
  
  可为何,她等的良人始终隔她遥遥?玉帛找不到,光阴易过,转眼已中秋。茫然四顾,满眼的总是一双深沉不可测的眼睛,和隐隐幽幽的龙涎清香。
  
  这双眼睛此时正凝在她的脸上,烛光映出一抹虚弱的笑,他的手指抬起,绵绵划过她的眼帘,然后点在她的颤动不已的唇上。
  
  “你又恍惚了,龚穿针。”他的声音重新透了淡漠,“伺候更衣吧。”
  
  他由穿针褪了外衫,兀自半坐在床榻上,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坐过来。”脸上又有了怡然的神情。
  
  穿针的心紧张得蓬蓬直跳,矜持着走了几步,咬了咬下唇,轻绵地坐了上去。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大手整个的覆盖在了她的胸前。她迷乱地低呼一声,他肆意的手已经伸进了衣襟里。
  
  他的手掌很温热,又似轻轻慢慢的。穿针无力地将身子倚在他的臂弯,脸上淡淡的绯红中掺着一点点的羞怯。昏黄的烛影下,肖彦又眯起了眼,眉间平缓如坦,那挑起来的微笑,落日熔金般的灿烂。
  
  “王爷……”穿针握住了他的手,轻唤道。肖彦睁开了眼睛,那瞳子,灼热如烈火。
  
  他低下了头,气息拂过她的脸颊,笑容刺上她的眼:“龚穿针,你我还未有夫妻之实,你要不要?”
  
  穿针略显惊慌,敷衍道:“王爷,您的伤……”
  
  轻细的声音仿佛窗外一片落叶飘过,刚自嘴边吐出,便被他的长吻共咽了。
  
  后来,穿针曾经问自己,那夜自己为何不去拒绝他?
  
  也许,自己是留恋这种感觉吧?舍不下他对自己温柔的抚摸。又或许,作为他的妾迟早会迎来这些,她的高洁守得了一时,守不了多时。她有点不甘心地闭上眼,仿佛看到夜秋睿含怒转身,遗他挺拔飘逸的背影,他远去的影子渐次模糊,让她的心里有了一丝凄恻。
  
  外面传来隐约的嘈杂声,那是阮将军的声音。穿针蓦然睁眼,自己还在肖彦的怀里,而肖彦的眼中,分明掠过憾然的神色。
  
  “传阮将军进来。”他唤道。
  
  穿针轻巧地起身,整理着云鬓和松散的衣襟。肖彦依然坐着,眼光有点迷恋地落在她的脸上,伸手拉住她的一只手,用拇指轻柔地摸娑。
  
  阮将军风风火火地径直过了屏风,身上一袭崭新的一品武臣袍带,显然是新赐所物,新袍宽宽大大。然而不知怎的,穿在老将军身上,活像戏台上的钟馗,显得滑稽可笑。
  
  阮将军倒地便拜:“臣叩见晋王殿下、珉妃娘娘。”
  
  肖彦问道:“将军查出什么来了?”依然捏着穿针的小手,不肯松开。
  
  阮将军望了穿针一眼,迟疑着。肖彦淡然一笑:“说吧,不碍事。”
  
  “臣已查明,那批人是来探查南营兵器库的,他们故意放火诱将士们出来,有士兵措手不及势必奔向兵器库,这样目标就暴露了。幸好王爷下了死命令,兵器保住了,可士兵死伤不少。”
  
  “抓到几个?”肖彦的摸手的动作停止了。
  
  “只抓到一个,那人也是单向奉命行事,单认识一个姓鄯的参加行动。那姓鄯的是柬国人,隐藏在京城两年了,臣带人去抓时,那人闻得风声逃走了。”阮将军垂首自责道,“也怪老臣疏忽,等回到牢里,俘虏已经服毒死了。”
  
  肖彦大怒,一拍床沿:“如此奸猾!人死了难道连蛛丝马迹都不留?”
  
  阮将军禀道:“回王爷,有线索可查。那人说姓单的在这帮人行动前,曾无意唤过其中骑马人的名字。”说完瞥了穿针一眼,欲言又止。
  
  穿针侧身,福礼道:“王爷,臣妾告辞回去了。”
  
  肖彦沉吟,颌首:“也好,明日起要忙了,过些天再召你。”
  
  穿针牵起裙裾,背着他逶迤而行,清溶的烛光洒满她离去的背影。
  
  “龚穿针!”在她转至屏风口,肖彦叫住了她,“后天皇宫中秋举宴,你跟陈徽妃一起去吧。”
  
  穿针抿嘴一笑,走过屏风,不知道怎的放缓了脚步。
  
  “你说那人叫什么?”肖彦低沉而缓慢地问道。
  
  “南宫大官人……”
  
  一时,穿针独自站在昏茫中,寝殿里明烛摇曳,透映在盛金彩绣的帘幕上。隔帘传来肖彦和阮将军的对话,她屏息站了片刻,才静静地离去。
  
  




玉娉婷  月露谁教桂叶香(四)

  一盘圆月高悬在天上,夜深人寂的晋王府虚浮在月光下,半朦胧中透着诡异。
  
  更漏声沉沉,两个纤小的身影穿行在这幽静的迂廊之中,转过花草葱茏的小道,最后在阴暗的偏门前停住了。
  
  黑暗中,传来珠璎细细的声音:“娘娘,马车就在转弯过去的道口等着,您绕个墙再过去,别让车夫发现您是从王府出去的。”
  
  穿针飞快地套上一袭宽大的粗衣,用纱巾蒙上了面庞,边叮嘱道:“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陪王爷去了,他这两日不会在府里。你得特别小心邢妃,别让她探出破绽来。”
  
  “娘娘,这并州这么远,来回少说二三百里路,您可要小心了。”珠璎虽然不知道穿针急迫想回去的用意,心想事情必是火急火燎的,她不无担心道。
  
  穿针笑笑,厚重的偏门无声无息地半开了,她的身影灵活地闪出了偏门。珠璎探出头细心地张望着,直到穿针的倩影无声地在墙角消失,才放心地关上了偏门。
  
  当大地刚被旭日的霞光铺上金色,穿针的马车出现在了并州城里。拉开车帘的一角望去,酒楼店家刚开铺,两边有车马穿梭,五色杂人开始在街面上流连倘佯。天气晴朗得清冽透明,将沿路的劳顿一扫而光。
  
  南宫府外树影绰绰,幽静无人。朱漆大门紧闭着,穿针上去抓住门上衔环的铺首,啪啪地敲击着。
  
  “谁啊?”里面懒怠的声音传出,接着门缝里探出一个男人的脑袋,朝着外面警惕地张望着。
  
  穿针见是上回那个对她不耐烦的,刚想解释,那人已经认出她来,木讷的脸上突然换了奉承的笑颜:“姑娘找的是哪一位?”
  
  “烦请跟大官人说一声,小女子有事情找他。”穿针和气地回道。那人示意她稍候,大门又关上了。等着一会,门重新开了,那人方哈腰着请她进入。
  
  穿针一路行来,旭日的绚丽辉映着周围的亭台楼阁,径道处,树荫下,时不时有宿位提着刀枪剑戟的身影,给本就幽深的南宫府添了一层神秘。
  
  南宫出现在了月亮门前,背着手,带着惊疑的神情看着她。
  
  “娘娘来这里干什么?”
  
  穿针急问:“请问大官人,静窦寺烧香那日,您是否陪了夜公子去他老家了?”
  
  南宫的眼光凝在她的脸上,平静答道:“是的,我在他家住了三日,才回来。”
  
  穿针闻言,失愣地站着,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另一个南宫大官人?……没事就好。”
  
  “我不知道娘娘在说些什么?”南宫细审着她的脸,言语不无讽刺道,“珉妃娘娘若是为了那份相思遑夜而来,未免太草率了,你应该知道这是很危险的。”
  
  穿针心里一松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仓促了,眼前的南宫好歹不是,于是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翼国不只一个南宫大官人是不是?”
  
  “翼国有百来个南宫大官人。”南宫背手来回踱步,说话有了趣意,“娘娘就认识一个南宫,这个南宫还跟你的夜公子关系亲密。你这么关心睿弟,可惜睿弟不在,等他一回来,你这份心意会转达给他的。”
  
  穿针释然,见南宫没有留坐的意思,便福了礼转身就走。走过小径,回头看后面没有南宫的影子,想着南宫因自己这种身份,说话一直轻慢于她。他身边的朋友尚且如此,他的家人更会怎么想?心里沉沉一叹,那种释重感没了,反而忽怨忽凉的难受。
  
  还在沉思着,前面已是大门了,后面有名朱衣小婢气喘吁吁地跑来,说老夫人请她。
  
  老夫人微笑着看她,依然优雅端庄的气韵。发髻梳理得很光滑,露出一簇青溜的乌云,环翠凤钗衔下翠红欲滴的流苏,一截雪青色细纹百福图缎的裙摆,牵起一双小而精致的凤头鞋。她走近穿针握住她的手,身上有一股子奇异的香味,穿针仿佛在哪里闻到过。
  
  “不见你心里就不好过。”老夫人感叹道,“你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却总让老身想起自己的女儿。”
  
  “我像你女儿吗?”穿针笑着问。
  
  “一点都不像。”老夫人呵呵笑起来,“她又矫情又傲气,没你那份安静。”
  
  “她一定是出嫁了?”穿针见南宫府少有女眷走动,猜想老夫人的女儿必定嫁了个好人家。
  
  老夫人似被触动,随即轻描淡写道:“死了。”说完,挥了挥手,似乎那事情不屑一提。可穿针看到,老夫人慈眉善目里分明剪过一丝凌凌的光。
  
  她有点怔忡,老夫人又说话了:“夜郎这孩子,老身看着他长大,自然心疼他。他对你动了心,老身并不反对,就怕他……他父亲不会接纳你。”
  
  穿针一听垂下了头,老夫人似乎感到自己话语太多,拉穿针在榻上坐了,往缅玉香炉里放了香片,周围弥散着一种醇厚的香气。
  
  空气似乎凝滞不动,穿针感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困意,脑子晕乎乎,身子又似软绵绵的。眼前的老夫人还在絮诉着什么,一张嘴开开阖阖,俱不清晰。
  
  依稀中,夜秋睿端端地坐在对面注视着她,眼眸如清寒的春夜。他轻轻地抬起了她的双脚,呢喃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整个表情恍若晚露般湿润而忧伤。穿针很想实实在在地感受那种温暖绵柔的滋味,可是整个身子如泡沫漂浮得那么远。她挣扎着想唤他的名字,喉咙里却被一种苍凉的东西梗住,眼泪便掉了下来……
  
  田野里的风顺着车帘吹了进来,耳际里是车轮单调而蛮横的碾石声,穿针一打激灵,醒了。
  
  她直起身掀帘子望去,马车正急驶在回京城的道路上。太阳正往西天坠去,把整个田野染了一层橘红,看过去愈为壮观,奇丽。
  
  “姑娘这一路睡得好沉,再过二个时辰京城就到了。”马车夫听到后面的动静,爽朗而笑。
  
  穿针失神地望着西边的霞光,南宫府最后一幕浪一样拍打着她的神经。是梦境?还是真实?那种晕糊感又上来,她闭了闭眼,咀嚼着南宫老夫人说的话。
  
  “夜郎这孩子,老身看着他长大,自然心疼他。他对你动了心,老身并不反对,就怕他……他父亲不会接纳你。”
  
  “你要是心里有我,为何不敢面见我?难道你也怕了……”她低喃着,满心荒凉。
  




玉娉婷  东窗未白孤灯灭(一)

  珠璎在偏门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穿针换衣服一道回景辛宫时,夜幕已降临。晋王府又安静下来,连周边的林鸟也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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