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古怪的僵持局面下,一股股势力在暗地里观望揣测。就像是沙河里的暗流,最终将会形成旋涡吞噬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阳光明媚。繁花似锦。
闻人家族的私家医院不仅仅有高明的医生和先进的设备,还有着非常良好的休养环境。甚至,一些闻人家族的老人或者退休后的集团高管都在这里定居养老。
秦洛推着轮椅缓缓的走在这用碎石铺成的小路上,轮椅被微微的咯起,但是不会影响病人的伤口,反而给人带来一种昏昏欲睡的迷糊感。
秦铮的身体懒洋洋的窝在轮椅里,身上盖着遮风的毯子。眼睛微阖,像是在打瞌睡一般。
秦洛一边享受这难得的和秦洛小聚的美好时光,一边欣赏着这院子里诧紫嫣红的春色美景。
燕京的春天总是来的格外晚一些,急躁而短暂。在你还没有过足眼瘾的时候,夏天便已经赶着趟儿的追上来了。
“查到结果了吗?”秦铮突然间出声问道。
“什么?”秦洛诧异的问道。
“想要药方的人?他们是谁?”秦铮问道。
二十多年前,因为义子的迷途知返才从他们手里死里逃生。二十年后,他遭遇一手带大的孙子秦铭的背叛。连续两次重创,即便心胸再是宽广的人也难以释怀。
再说,那些人还一直潜伏在暗处虎视眈眈。在没有吞掉猎物前,他们是不会轻易撤退的。
秦铮不怕死。他怕秦洛先死。
“有了初步的嫌疑犯。”秦洛笑着说道。
“秦家?”秦铮问道。
秦洛诧异的看了爷爷一眼,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爷爷和自己一样,都是纯粹的医生,不是多么工于心计的人物。他从来没有在病房里谈论过绑匪的事情,更没有提到过嫌疑犯的身份。爷爷一语道破,实在是让他觉得奇怪。
“闻人霆来了。”秦铮说道。
“哦。我听浣溪说过。”秦洛点了点头。“他和你谈过这些?”
“没有。他只是讲了闻人家族现在面临的难处。”
“这也不仅仅是闻人家族的难处。同时也是其它两家的难处……三大家族竞争激烈,他们也同样会感觉到压力。”秦洛分析着说道。这些天他一直在研究三大家族的资料,在用了好长时间消化了他们所拥有的庞大财富后,便仔细的分析其优劣。按照现在财富规模来看,白家第一,秦家第二,闻人家族第三。但是,按照三家未来的发展潜力来看,秦家第一,白家第二,现在实力最为雄厚的白家将会排在最后。
白家担心秦家和闻人家族后来者居上,秦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闻人家族需要提防二十年前的惨剧重演……他们任何一家都有担心的理由。
“你参与了?”秦铮问道。
“我想帮帮牧月。”秦洛说道。“她大病初愈,身边又没有可用的人,所以……”
“你喜欢她?”秦铮打断秦洛的话,问道。
“这……”秦洛愣了愣,说道:“没有吧?我只是觉得她一个人承担这么重的责任实在是太可怜了。而且,抢走药材的人也是绑架你的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我必须要替你报仇。”
“你喜欢她。”秦铮以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
“……”秦洛犹豫着把他和闻人牧月在车上做的交易讲给爷爷听。又怕这老爷子受到刺激撕裂了刚刚才开始愈合的伤口。
“既然喜欢她,当初又何苦跑到燕京来退婚?浣溪也是好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秦洛有些烦恼这样的问题,说道:“我也没想好。”
他松开轮椅把手,注视着眼前巍峨如山的医院大楼,说道:“我们俩是不可能的。”
闻人牧月娇小却如这大楼,而自己就像是这大楼前的一处点缀风景。有也罢没也罢,无伤大雅。
“我们秦家的每一个男人都是本本份份的。不占人便宜也不吃亏,不薄情寡义要恿于担当。亲心食品案和秦铭的事情你处理的都非常好……可是,在感情上,切莫伤人。”秦铮一脸认真的叮嘱道。
“爷爷,我知道了。”秦洛点头说道。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清秀好看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在秦洛身后不远处的位置站定,却没有立即上前。
秦洛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爷爷,仁耀来看你了。”
“告诉他。我不怪他。这不是他的错。”秦铮叹息着说道。“真是委屈他了。”
孙仁耀受到秦洛委托护送秦铮老爷子入京,却没想到在路途上被人狙击。他在秦铮的掩护下而逃跑,秦铮却差点儿死于歹徒之手。
事后他长跪秦铮病床前不起,直到秦洛让人把他敲晕后送到了医院休息疗养。但是他病好之后没有立即返回羊城,而是一直留在燕京活动。他来看过秦铮几次,却从不靠近,只是远远的站着。
秦洛知道,他心中有愧。愧疚自己被一个老人保护着逃命,更愧疚辜负朋友之托。秦洛劝过两次没用,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秦洛应是,说道:“心病还要心药医。找到了凶手,他的心病就解了。”
“燕京水深,注意安全啊。”秦铮拍了拍秦洛的手,一脸深情的嘱咐着。
“我知道了。爷爷。”秦洛说道。“让浣溪照顾你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秦洛说话的时候,远处陪着贝贝荡秋千的林浣溪已经走了过来。白色的运动服,蓝色的运动鞋,头发简单的扎一个马尾,这样的林浣溪鲜活多了,也居家多了。看起来给人很温馨舒适的感觉。
“我一会儿回来。”秦洛对林浣溪笑笑,说道。
“要不要请仁耀去家里吃饭?”林浣溪问道。“他来了燕京,还没有去家里坐过。”
上次林浣溪去羊城的时候,就和孙仁耀认识。孙仁耀为了给他们接风,甚至还特意在珠江花船上大摆宴席。现在孙仁耀来到燕京,林浣溪这女主人确实应当尽一尽地主之谊。
秦洛想了想,说道:“暂时不用。大家都够忙的了。等到最近的事情忙完,让仁耀去家里认个门,你亲自下厨做几个菜。”
“好。”林浣溪简洁的答应着。
听到孙子和孙媳妇的对话,一向严肃的秦铮嘴角也不由的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秦洛走到孙仁耀身前,责怪的说道:“不是告诉过你吗?伤还没好,就不要到处乱跑。还有,爷爷让我告诉你,这不是你的错。他并不怪你。”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不用再劝了。”孙仁耀说道。因为受伤和这段时间的不平凡经历,他的嗓子沙哑了一些,可是说出来的话还带有浓重的娘娘腔口音。这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秦洛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疯子,是变态,是人妖。可是,也是自己的好兄弟。
“你查到些什么?”秦洛问道。他知道孙仁耀拒绝回家而要留在燕京的原因。他想报仇,帮秦铮报仇。
这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即便在龙蛇混杂的燕京也不改本质。
“我带你见一个人。”孙仁耀说道。脸上没有了笑意,就像是漫画中走出来的冷峻少年。
“谁?”
“白残谱。”孙仁耀说道。
“他?”秦洛一脸吃惊的看着孙仁耀,说道:“你和他有联系?”
上次孙仁耀在铜雀台和白残谱发生冲突,是自己敲破了白残谱的脑袋并且掏出龙息的牌子才把他带了出来。虽然白残谱没有报复,但仇恨是肯定结下了。现在他怎么又自投罗网了?
第602章 草蛊婆之死!
秦洛是第二次到铜雀台。上次来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在某些人眼里,他确实是个不拈花惹草的好男人。
当然,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他只是不找酒吧会所的花花草草而已。假如把他小时候在羊城办的图书馆会员卡排除在外的话,甚至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任何一家俱乐部的会员卡。
自古英雄配美人。秦洛被人称为英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这世间又有多少女人能当得起‘美人’两字?
第一次来是孙仁耀受到陷害在这边和铜雀台之主白残谱发生冲突,秦洛接到电话后紧急赶来。那个时候,陪伴在身边的是王九九。也正是因为王九九的陪伴,他才得以进入这守卫森严必须要会员卡才能够进入的大门。
没想到,第二次来陪伴在身边的是孙仁耀。当孙仁耀从怀里掏出紫金色的至尊会员卡得到守卫无比郑重的鞠躬行礼时,秦洛心里还是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果然是没有永远的仇恨,只有永远的利益。当时孙仁耀和白残谱闹的那么僵硬,转眼间就成了朋友?
或许,这对秦洛来说还真是很难做到。在他眼里,爱,便是爱。恨,便是恨。所以,他只能是英雄,而不可能成为枭雄。
像是感觉到秦洛异样的表情,孙仁耀主动解释着说道:“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物,没必要因为一个女人大动干戈。况且我是被人阴谋陷害的,如果我们因此为敌,不是让躲在后面的人正中下怀?”
“不用解释。”秦洛笑着说道。“我做不到的事情,并不介意别人能做到。你的心态比我好。”
“抛开成见不说,白残谱是我欣赏的那种类型的男人。而且,他在燕京根深蒂固,有我需要借助的东西。”孙仁耀眼神深沉的说道,只有这个时候,你才忽略了他俊俏的外貌和堪比林志玲的嗓音,而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朋友,一个懂得谋略取舍的真正男儿。“他派人送来这张铜雀台的至尊会员卡的时候,我就接受了他表达出来的善意。”
秦洛眼神诡异的看着孙仁耀,心里突然间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
孙仁耀很敏感的皱了皱眉头,说道:“仅仅是善意。我还是喜欢女人。”
“我没有那种意思。”秦洛赶紧否认。“仁耀,我相信你。所以,你交了什么朋友是你的自由。不要怕我会误会。”
“我和他的关系和我和你的关系不同。”孙仁耀承诺似的说道。
“……”
秦洛就有些不镇定了。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怪异呢?
就像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我和刘若英的关系不如我和你的关系,我还是更爱你一些……
铜雀台不仅仅是一个供人娱乐休闲的俱乐部,还提供别墅式的酒店客房供客人休息。
车子一直往里拐,直到进入了铜雀台后面的别墅群后才停了下来。
有黑衣保镖跑过来帮忙拉开车门,然后秦洛和孙仁耀才抬脚出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白残谱显然已经得到了秦洛和孙仁耀过来的消息,正从别墅的台阶上走下来,亲自到外面迎接。
浓眉大眼,粗狂的线条,和上次相比稍微长了一些的头发遮掩住半边眼睛,穿着合体的黑衣西装,白色的衬衣扎在皮带里,像是办公室里的高级白领精英。
白家的男人长的都不好看,但是却极其引人瞩目。就像是孙红雷和任达华,他们就算站在一群小白脸面前也丝毫不比人逊色黯淡。
有些男人是有气场的。和容貌无关,和气质有染。
“不算远。”秦洛笑着说道,和白残谱握了握手。至少白残谱从礼数上给足了秦洛面子,他也不好做的太过份伸手打人家的笑脸。再说,上次是他把人的脑袋打破而不是被人打破脑袋。
“我说的不是距离。”白残谱像是打机锋似的说道。
这让秦洛有一点儿错觉,以为站在面前的是白残谱的堂哥狂人白破局。那是一个狂妄而且睿智的男人。他说话攻击性强却很有道理,每每让人无法反驳。而以秦洛对白残谱的了解,这应该算是一个没头没脑的疯子才对……和他的外号很匹配。
秦洛的心中才刚有这样的想法,白残谱便已经露了本性。“我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白残谱什么时候被人打破脑袋?如果不是孙仁耀的关系,我也不乐意你走进我这铜雀台。当然,如果没有孙仁耀的引路,想必你也不会来。”
“这才是白残谱嘛。”秦洛暗自在心里想道。
“我也不是个记仇的人。”秦洛很不要脸的说道。“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也不会一直把它放在心上。”
“君子报丑,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一百年不迟。”白残谱说道。“我是个小人。我很记仇。得罪我的人,我会记他一辈子。”
顿了顿,看到秦洛脸上露出不愉表情的时候,白残谱才大笑着说道:“当然,我说的不是你,只是表明我的性格如此。我想,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吧?”
“我不轻易结交朋友。”秦洛眯着眼睛笑着。
白残谱脸色大变,正要说话的时候,秦洛已经抢先说道:“当然,如果你有足够的诚意的话,我还是很乐意和白大哥成为朋友。”
两人视线相对,然后一个大笑出声一个腼腆含蓄的浅笑。
“白大哥找我过来就是要和我交朋友?”秦洛出声问道。
“交朋友是必然的。不过,我暂时就先不请秦兄弟进屋喝酒叙旧了。我带你们去看一样东西。”白残谱对着秦洛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一样东西?”秦洛问道。
“一个人。”白残谱纠正道。
沿着别墅小楼往后院走,有人早已经守在哪儿。看到白残谱过来,两个黑衣保镖赶紧拉开了铁门。
出了后院小门,入眼处便是一片荒凉的森林了。可是,却有一条小径直通向森林深处。
再走两分钟,才发现眼前别有洞天。
在树林的中间,有几排由木制栏杆围成的小院。白残谱率先走进小院,推开一间木门,于是,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木床上的一具女尸。
女人的面相倒是很清秀,肤色却呈现紫黑色。以秦洛的猜测,这不是人死后的自然症状,是死前中毒后所反映出来的情况。
她的头发披散,身上穿着一套花花绿绿的古怪衣服。脖子上戴着大团大团的银环,连鼻子上和耳朵上也打孔挂上不少。
让人疑惑的是,她的两只手健全,可是两只手上的十只手指头却齐齐被人切断。断指处血迹斑斑,想来这女人死前受过很严厉的酷刑。
秦洛看到尸体时便心已了然,但还是假装懵憧不知的问道:“她是谁?带我们看她做什么?”
“她就是下蛊之人。”白残谱说道。
“何以见得?”
“在你们来之前,我找专家看过。她的衣着打扮以及身上的一些纹身可以证明她来自苗疆。”白残谱说道。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秦洛说道。“这么大的大燕京来自苗疆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怎么就能肯定这个就是下蛊的人呢?”
“虽然外面盛传苗疆多蛊婆,但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懂得养蛊。而且,大多数人是痛恨的……”
白残谱对着房间里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打了个手势,男人会意,立即走过去掀开了女人的衣服。
当秦洛的视线集中在女人赤裸的胸膛上时,瞳孔忽然的就收缩了起来。
不是因为她的胸部有多么大胸型有多美,也不是她的皮肤多么嫩白滑腻,而是因为她的心脏位置有一个洞。
这洞不是刀洞不是枪洞也不是利物刺穿的孔洞,它的创口很不平衡,而且有撕裂的痕迹,倒像是什么虫类一点点的从里面钻出来的一般。因为这个皮肤带有韧性,它只钻出一个脑袋身体却出不来,于是把那伤口给拉的好长。
“虫蛊?”秦洛不确定的问道。他只是听闻世间有这种残忍恶毒之物,却没想到真的存在。而且,竟然有人活生生的把它用在别人的身上。
秦洛的心脏一阵抽搐。不是寒冷,而是恐惧。